十号上午,老爷子见了老九,具体谈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知道他出来的时候面色凝重。
而此时的朱占国面色比他更凝重。他万万没有想到,孔愚那个蠢女人竟然敢跟他谈条件。
“朱老四,念在咱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咱们好聚好散。”她漫不经心的嗑着瓜子。这是她这几年最喜欢的事情,悠闲又可以打发时间。“我帮助你拿下朱氏,你立下遗嘱,你所拥有的一切都留给朱明锦。”
“没有你,我照样可以拿下朱氏。”他气的直哼哼,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哪里来的胆量。
“没有我,朱占国,你看看,这朱家上上下下谁还听你的。”她笑,“我说啊,你那九弟可在病房等着呢,还有你那一群姐姐妹妹的,啊,我忘了说,还有你那个好侄女。她啊,她可是恶鬼的化身。”
朱占国目光如炬,心里在认同不过,面上却装着长辈的慈爱斥责。“恶鬼?你胡说什么?有长辈的样子吗?”
她特地多看了朱占国两眼才笑道,“朱老四你这样道貌岸然有意思吗?你心里想什么,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再说当年…….”
她特地停了下来也不说话,就那么讥讽的瞅着他。
若是孔愚了解他,他何尝有不了解她。她现在可是赤裸裸的危险,不过女人终究是女人,总以为自己手上的都是可以害人的把柄,不曾想这个把柄对别人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就算真的有些什么东西,那也不是可以作为要挟的筹码,那或许可能要命的。
“你别这样目光沉沉的看着我。”她又抓了一把瓜子,轻捻一颗将瓜壳扔掉,“我说了,你朱老四心里想什么即便我真的不想知道,可偏偏呢,我不得不知道。省的哪一天我也跟你那短命的大哥一样,莫名其妙的就死掉了,那多不好啊。”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朱占国终于怒了,做了多年的总经理威严还是有的,“你给我滚,在这么胡搅蛮缠下去,别怪我不客气。”
“看来是谈不妥了。”她将瓜子扔会果盘,“既然如此,你也别怪我没念着咱们这夫妻仅剩下的一点情分了。”
“我们还有情分?”朱占国冷冷的哼了一声,“你说这样的话可真没有羞耻心。”
“羞耻心?”她仰天长笑然后冰冷的光射过去,恨不得将这个人面兽心东西撕了。“正因我有羞耻心,我才决定跟你聊一聊,不过可惜,这个东西,我有,你没有。朱占国,我对你可算是仁至义尽了。以后,你走天堂路,我走独木桥。”
朱占国在沙发上沉默了许久,久到冷清秋走过来也毫无察觉。冷清秋唤了他一声,他才恍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朱明月啊,那可真是恶鬼的化身,是找他来讨债了。不过这件事,哼,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不相信老爷子会壮士断腕,这牵扯的可不是一两个人。
安白露这两日闹着要去医院,安谷雨却怎么也不肯答应,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让陈红线带她过去。
陈红线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许多遍,看的安谷雨莫名的心虚,总觉得陈红线知道了些什么。他这两人有些恍惚,总是静不下心来。
朱明月会怎么看他。他倒没有期望可以得到回应什么的,可人大多数时候,即使明知道绝望,还是会心存幻想。
这日下午,他一个人去看了场歌剧,想借此让灵魂得到平静,然而到中场休息的时候他还是没有能够融进去。
灯光暗下去的时候,姜蘅的电话忽然来了,难得的严肃,请他马上去他家里。
他跟姜蘅打交道多年,虽然隔了一个朱明锦,关系却是很好。可自从姜蘅换了一个性子后,他再也没有去过姜蘅的住所。
现在的姜蘅是一个极度保护自己的,重视隐私的人。他知道姜蘅一直对朱家虎视眈眈,但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一直不清楚。
他到的时候,很意外庄简、莫玉琛、平南夕、叶知秋都在。
这四人脸上的神色极为严肃,平南夕递过来一个眼神,他莫名的有种直接,怕是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大家也都认识,我就不多说。咱们直接说。”姜蘅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坐下,“谷雨,今天找你来,是为了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我的什么事?”他的心突突跳的厉害。
“自然是你来南锡的目的。”平南夕往前微微一探,“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是被朱明锦吸引了。”
安谷雨扫了全场,心里的预告落到实地反而轻松了下来,“是,我的确是有我的原因。不过,我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成果,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并不是我们。”庄简开口,“从你跟朱明锦扯上关系起,就有人在研究你。你的过往。”
“是朱明月。!”安谷雨一猜即中,朱明月可不是单纯的被叫回来,她一直在准备着,准备着反击。“据我了解,朱明月跟朱明锦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会对我感兴趣?”
“因为你第一时间就取得了朱老爷子的信任,因为你,也应该有恨朱家的理由。”姜蘅一边说示意叶知秋拿出档案袋。“知秋,你把东西给安总看一看。”
叶知秋抽出一叠照片,安谷雨还没接过照片就站了起来,照片的背景都一样,白色的墙与床,床上躺着一个苍白的人。
他没等叶知秋将照片递过来就直接抢过来,迅速的翻着一张张的照片,忽然间他将照片捂在胸口,颤抖中落下了眼泪。
“安总,坐下了慢慢谈。”此刻的平南夕就像一个冷血动物,一切只是为了别人屈服的手段。“他在哪里?在哪里?”安谷雨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朱明锦给了他希望,虽然从照片看状态并不是特别好,但却是真实的。
“你坐下。”姜蘅又将安谷雨拉着坐下来。
安谷雨了然的冷眼扫了一圈,“这是要跟我谈条件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平南夕终于出了声,“不值吗?”
“值!”安谷雨对上他的冷眼,“怎么会不值?既然如此,大家就敞开直说吧。”
“安总够爽快。”平南夕点点头头,“我们只想知道,朱明锦把人藏在哪里?”
“什么人?”安谷雨一楞,有些摸不着头脑。
“论藏人,朱明锦的手段这可不如这位。”平南夕伸手点了点桌上的照片,“安总可不要告诉我,朱明锦当年在美消失了三个月你不知道吧?”
安谷雨终于真正的看了他,朱明锦说她最讨厌的是朱明月,最害怕的就是平南夕,他是一个非常好的猎手,有耐心又有决心,总能伺机而动。“平秘书既然知道,怎么还轮到我来交换呢?”
“帮人呢,总要找到个理由。”平南夕故意一笑,“安总既然不需要我这个帮忙,那就算了。”
“别啊。”听他这么一说,姜蘅倒是急了起来,“你说你什么时候了,还在维护朱明锦。我跟你说,你别脑子进水。”
安谷雨眼神晦暗。“这个消息你们谁查出来的?”
“重要吗?”
“当然。”他点头。
“是朱二小姐。”庄简接过话,“我找到二小姐的时候,二小姐就已经在关注你们了。”
“劳她多心了。”安谷雨冷冷的一句话,叫人听不出是自嘲还是嘲讽。安谷雨想到朱明月曾有一段时间离从香港离境,他当时就猜测朱明月的隐藏路线一定就有问题。后来他借老爷子的手终于查到她去了丹麦。
这个不得不令他多想,他出于慎重将人进行了转移,“你们找他做什么?”
“怎么说朱明锦也是我的表妹。”平南夕淡然的笑了笑,安谷雨却听出了他的嘲讽,“我呢,还是希望她可以风光的离开南锡。”
“她不会离开的。”朱明锦的野心不可能离开,这些年她可从来没有问过那个人。
“这个就不劳安总操心。”平南夕又是一笑,眼睛里却丁点笑意也没有,有意无意的瞥了眼姜蘅,“这个春天还没有过去,我希望还是能平平安安的送走老人家。”
姜蘅呵呵笑了两声,“我等了那么多年,没什么不能等的。”
“人在波兰。”安谷雨慢慢吐出了几个字,“我希望你们不要伤害他。”
“那不妨劳安总亲自去接?”
安谷雨从姜蘅家里出来的时候心情非常的沉重,天空非常的晴朗,万里无云,可他却觉得烦闷。
当年朱明锦找到自己时他就知道这件事一定跟朱家有关。不曾想他在朱家找了五年,还是没有收获。
朱明锦是真的不知道吗?他看也未必,只不过吊着他而已。
他急急走了几步,终于上了车。
室内姜蘅挑着笑,“庄简,你不跟过去?”
“安总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并且还重承诺。”叶知秋忽然插了一句话,“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他喜欢朱明月。”
“那倒是厉害,这都能看出来。”他掏了掏耳朵,似笑非笑,“话说我让你帮我去套个话,不知道有结果了没有?”
叶知秋眨了眨眼睛,“你什么时候求我了?”
“你。”姜蘅一怒忽然又一笑,“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我可当不了你的贵人。”
庄简摸了摸鼻子,“那我先走了。”
平南夕没有留他,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写什么。姜蘅有种错觉,自己反倒像是个客人,有些拘谨的上门拜访,不知道主人会抛出一个什么坑来。
朱明锦不知道有这场会面,朱明月也不知道。
隔天一早朱占国终于知道孔愚难得的聪明一会,竟然扒出来他的私生子来。冷清秋一脸冰霜的坐在客厅里,外面都是狗仔。
他在客厅里踱步,终于眼睛暗了下来,给一旁不吭声的胡子林吩咐,“给我的好太太打电话,打到她接为止。”
朱四太太昨天深夜忽然出现机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大家都知道朱四太太只有朱明锦一个女儿,但这个孩子长的实在是太像朱占国了。
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能做出很多的文章,尤其是朱四点明说了,这是我家朱先生的小儿子。
上一次冷清秋的事情爆出来之后,总有人猜测胡子林跟朱占国有关系,但碍于朱家的压迫,这些怀疑都在心里闷着。
虽说大家和气生财,可总有些恩怨在的,并不是所有人都真心实意的跟朱老四关系好,毕竟朱明锦可曾替她父亲得罪了一圈的人。
朱明锦会做人,可对媒体,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早就有几家受够了朱明锦的恶气,一直等着可以出她洋相的时候。
果然来了。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电话那边传来非常愉悦的声音,“哟,朱老四,您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啊,可真是难得啊。”
“孔愚,你到底想干什么。”朱占国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他果真是小看了她。
“鱼死网破啊。”那边一本正经的咯咯笑。“朱占国,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的。你看,这天都快黑了,对不对。哎,我忘了说,这夜可长着呢。哈哈哈…..”
银铃般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胡子林只见朱占国挂了电话脸色极为难堪。
冷清秋冷着脸往外走,朱占国抬高了声音问,“你去哪?”
“我去找我的儿子。”冷清秋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
“你站住!”朱占国怒吼一声,“到现在你也要跟我作对吗?”
“我跟你作对?”冷清秋红着眼睛,“朱占国,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是有多后悔,后悔做了你的情妇。后悔将天儿送了出去。”
“所以呢?”朱占国双手叉腰,“所以你联合孔愚那个贱人一起算计我吗?”
“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藏得住的秘密。”她绝望的笑了笑,“再说了,你朱四老爷这么厉害,朱四太太又会弱到哪里去。”
“不是你?”他还是怀疑,孔愚怎么可能知道,他将孩子藏的那么好,就连冷清秋要去探望他都几番阻止,孔愚那个蠢货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你怀疑我?”冷清秋只觉得浑身发冷,“朱占国,我真是看错了你。”
“你不是一直看错了我吗?”朱占国冷冷的撇了眼一旁不说哈的胡子林,“你可一直还想着他爸爸呢?”
“秉生是个好人。”
“对,胡秉生当然是个好人。要不是好人,怎么会帮我养儿子。”
胡子林听到这里站了起来,“我姓胡,从生下来来时到以后我死,我也只姓胡。”
“你这个数典忘祖的东西。”朱占国随手抄起茶几上的水杯就往胡子林身上砸。冷清秋猛然跑了过来,但杯子依旧砸在他的额头上,沁出了血。
冷清秋将胡子林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朱占国,你有病啊。你自己摸着良心问一问,你对得起我们吗?啊,我忘了,你根本就没心,何来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