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啦？”左乔趴在桌上意识朦胧地说。她的眼睛因为酒醉看东西有些模糊，只觉得眼前的陈暮寒似乎围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带着少年人初识情滋味的喜悦和腼腆，格外地好看。
他伸手理了理左乔散乱的头发，宠溺又无奈地说：“怎么醉成这样，不是说好了要去看新年烟火的吗？这下得在梦里看了。”
“我才没醉呢！”左乔像小猫一样贴着陈暮寒的手掌蹭了蹭，呢喃道：“那个酒像果汁一样。”
“她喝了三杯‘僵尸’，”蓝眼珠摊摊手，又无辜地补充了一句，“是她自己要求的。”
怪不得！陈暮寒失笑，左乔一直是传统的“乖宝宝”，没怎么去过酒吧，说不定连酒都没大喝过。这下真把后劲极强的酒当菠萝汁喝了，不醉才怪。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小醉鬼，她也没有反抗，反而把全身的力量都倚靠在他身上。泛着水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神像黏丝一样，脉脉含情。
陈暮寒心跳得厉害，咚咚咚得像打鼓一样。他的胸腔里激荡着一股陌生又澎湃的感情，让他想把她紧紧搂在怀中，从此相依相伴。
在左乔几乎失去了呼吸能力的时候，陈慕寒才放开了她，搂着她在蓝眼珠揶揄的目光中走出酒吧。
现在正是积雪的时候，寒风吹过掀起细小的雪花，吹在脸上有些发冷，却也带来了雪后泥土特有的芬芳。给这么一吹，左乔一直浑浑噩噩的大脑似乎也清楚多了。虽然还没到晚上，路上却已经洋溢起新年欢乐的气氛，随处可见准备参加跨年狂欢的人群，他们带着鲜艳的假发，身着跨装的服饰，有的甚至已经带上了华美的面具，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张扬的快乐。
左乔心底忽而觉得有些惆怅，这些快乐是他们的，不是她的。诚然，在狂欢的时候有一种忘却一切的快乐，但是喧嚣过后，岂不是更觉寂寞？她不知道她在这个时空可以待多久，也不知道回到现实世界后，她是否可以再找到陈暮寒，但她有一种模糊的感觉，他们相处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既然如此，他们为何还要用无关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这世界上的任何一种极致的欢乐，都比不上，和他在一起。
想到这里，左乔转头对陈暮寒道：“我们回去吧！”
“你不是一直想看看A国的狂欢节吗？”陈暮寒讶异地说，“会很有意思的，我保证。”
左乔摇摇头，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形容这种心情，他们能够在一起的时间只有那么短，她不愿意他的眼睛浪费一秒看向别处，她想独占他，想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她。她从不知道自己会这么粘人，可是当她越了解失去的痛苦，便越发珍惜在一起的时光。人这一辈子，能够参加多少次狂欢？能够多少次在人群中倒计时？可是和他在一起度过新年，说不定只有这一次而已。自从能够通过白玉环回到过去以来，她就觉得每一天都是偷来的，说不定什么时候眼睛一睁，就恍然这段日子不过大梦一场。
可这些话都不能对他说，她也说不出口。快乐是两个人的事，悲伤便让她一个人承担好了。于是，她笑了笑，胡乱找了个借口：“刚刚酒喝多了，风吹得头有点痛，我们早点回去吧。”
一听这话，陈暮寒赶紧摘下围巾，围在她的头上，像是阿拉伯妇女似的，只露出一双黑珍珠般的眼睛。
围巾上还带着他的热度，左乔心里熨帖极了，她伸手摸摸他露出来的脖子，没感觉到凉意，便放心地拢了拢围巾，享受这男朋友的殷勤。
“我不怕冷，”陈暮寒笑得露出了颊边的小酒窝，他把左乔的手塞进外衣的口袋，感觉到手心里滑腻的触感，脸上一红，嘴里却别扭道，“你这是体质差加上缺乏运动，手才冰成这样！”
左乔感觉到手被握得更紧了，侧头看去，陈暮寒连耳根都红透了。她也没有拆穿，嘻嘻笑道：“不然哪有你人肉取暖的机会啊？”
陈暮寒脸更红了，整个人腾腾地冒着热气，察觉到左乔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越发觉得窘迫，不自然得道：“不是说头疼吗？还不赶紧走？”
左乔忍不住笑出了声，爱人现在真是青涩啊，哎，老牛吃嫩草的感觉就是这么爽！陈暮寒的小心思在她面前就像透明的一样，老丝瓜瓤子就是有这点好处啊！
陈暮寒的手心现在都开始泛着潮湿了，左乔有点心疼，主动岔开了话题：“晚上想吃点什么？我们现在去超市买？”
“你不是头疼吗？”陈暮寒不赞同地说，“我们回去叫外卖好了，今晚披萨店不打烊的。”
“明天可是新年呢！怎么也要吃点饺子啊，不然一点气氛都没有，我下午都弄好饺皮了。”左乔想了想补充道，“我现在也没什么感觉了，刚刚估计猛一吹风受凉了。”
陈暮寒看她确实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才答应了。
临近傍晚，超市也准备关门了，里面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两人也没有时间闲逛，包饺子可得耗不少时间呢，匆匆买了些猪肉虾仁玉米就回去了。
晚餐陈暮寒是主厨，左乔惊讶的是他不但拌馅是一把好手，一个个小饺子更是包得有模有样的，又快又好。
察觉到左乔惊讶的目光，陈暮寒心里得意得很，嘴上却装作淡定的样子：“这算什么，要不是时间紧，我还会好几种包法呢！”说完，就给左乔演示了一种包法，先是按照一般的方法在中间捏一下，然后左捏捏、右捏捏，最后形成一个小荷包的形状，精巧极了。
左乔啧啧称赞，不过细细想来也不奇怪，陈暮寒一直都手巧，她还记得他小时候积木也搭得很好，简单的几块木头在他的手里就像有魔力一样，总能搭出各种令人惊讶的模型来。那时候还是在陈家别墅里呢，温馨的生活如在昨天，现在却是物是人非了。
左乔侧头，只见陈暮寒正专注地包着饺子，长长的睫毛像两把整齐的小刷子一样在眼睑上留下一小片阴影，英俊得像一座雕像。
左乔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已经这么大了。那么下一次呢，如果下一次还能见到他会是什么时候，他是否又是另一种陌生的模样？他可会喜欢上另一个女孩，美丽而又优秀的。
“看什么呢？”陈暮寒笑着端起乘饺子的盘子，“差不多够我们两个吃了，我先去下点。”
左乔这才从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厨房中忙碌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不在一起的时候拼命想和他在一起，真在一起了，却又患得患失，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幅矫情的样子？左乔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去想明天，不要去想未来，只有今天，只想今天……
调整好情绪，陈暮寒也端着盘子出来了。一个个小饺子吸足了水分，在盘子里晶莹地泛着水光，一口下去满醉的热汁，在寒冷的冬天简直是种享受。
左乔笑道：“还好没订披萨吧！这才叫美食！才叫生活！”自从到了A国，她可吃腻了又油又甜的披萨了。
“要是吃披萨的话咱们都睡了，哪用饿到现在！”陈暮寒道，“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没有几分钟都要放烟花了。”
“都快十二点啦！说不定我们这儿也能看到烟花呢！”左乔说着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四周一片黑暗，只有远处的高楼大厦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亮光。
陈暮寒走到她的身后，伸手搂住她的腰，两个人紧紧依靠在一起。
左乔靠在他的胸前，默默地数着：“五！四！三！二！一！”
眼前突然一片大亮，烟火飞扬，似乎把黑夜都照成了白天。
陈暮寒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们已经在一起度过了一年，以后的每一天，每一年，我们都要在一起。”
左乔扭过头看着他的眼睛，灿烂一笑，吸吸鼻子，坚定地说：“好。”两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分别就像横亘在两人中间的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发作。
左乔的眼睛里含着泪花，踮起脚吻在陈暮寒泛红的眼睑上。
那一切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却又发生得这样自然，不过是情之所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