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玉跌跌撞撞走出废殿,心中哀伤瞬结成冰。他苦笑,将乔珠写好的书信护在怀中,他抓了一个宫女问皇帝的行踪,得知竟然是在锦文殿,心中哀愤勃然涌来,一路狂奔至锦文殿,他发狂推开所有前来阻拦的来人,冲进殿中。
锦妃正在给皇帝按肩,殿中本无旁人,林文玉忽然闯入,皇帝犀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低低道:“何人如此大胆!”林文玉跪在地上,额间碎发垂落,一副狼狈之样。皇帝眯了眯眼,认出他来:“你……不就是怀疑公主身份的那个侍卫吗?朕不是把你打入大牢了吗,你怎么出来了?”
林文玉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大声道:“请皇上给奴才一些时间,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皇帝倒不计较,问:“你要做什么?”
林文玉的目光缓缓移到锦妃身上,咬着牙一字一句:“锦文殿宫女乔珠已死,流血血书与罪状信!”
“什么!”锦妃大惊,“乔珠……她死了?”
林文玉冷哼:“乔珠的尸身就在大殿,还有这一封书信。”说着,将信双手呈上。
皇帝并没有要接过,只是淡淡瞧着他。然后他身边的锦妃心中有鬼按耐不住,指着他大叫道:“胡说,乔珠都不认得几个字,又怎么会写出这么一篇文章来!一定是你,林文玉,是你杀了乔珠,然后写了这些东西来糊弄皇上!”
面对锦妃的诬陷,林文玉反而问道:“锦妃,你把乔珠赏给李公公做对食,可是真的?”
锦妃面色一凝:“这……”
皇帝端起茶喝了一口,眼角扫向殿下的人,继而淡淡问:“锦妃,可有此事?”
锦妃抿唇不语,林文玉再是开口:“奴才进宫后,乔珠对奴才很是照顾。这一次也是乔珠大胆假传锦妃之令放我出来。也是因为此事,她被送去做了对食,这件事锦文殿的人应该都知道吧!乔珠就是受不了这些冷言冷语才自杀的,自杀前她写下这份罪状给我,我也很震惊!”他话中有话,目光直冷冷瞪着锦妃。
锦妃神色一紧,不知乔珠信中写了什么,不知是否提到了她。如果乔珠怀恨在心,说不定已经将她做的那些事情一一写在信上,如果被皇帝知道,一切都完了!当务之计,她只能假证此信非乔珠所书!
“皇上!”她上前一步,“乔珠跟李公公两情相悦,臣妾不过是成人之美,有何不可?”
听此林文玉震惊不已!他万万没想到锦妃竟然能睁眼说瞎话卑鄙到如此地步!
然而,皇帝也是点头,自然道:“宫女跟太监对食在宫中实属正常,不过是聊以慰藉。乔珠居然敢假传锦妃之意放你出大牢,她罪当该死!”
林文玉急道:“她为我犯错,我自当惭愧,也不求皇上开恩饶过。可是对食,乔珠并非所愿,全是被锦妃所逼!”
锦妃斥怒:“放肆!她是本宫的贴身宫女,本宫平时对她疼爱有加,怎么会逼迫她!”
林文玉冷笑一声,低声说:“两情相悦?疼爱有加?好,锦妃娘娘可否请李公公出来作证?”
锦妃张张口,沉声道:“宣李公公!”
李公公猫着腰低头进来,方才林文玉闯进来时他没拦住,现在锦妃传他更是怕出了一身冷汗。林文玉问他:“李公公,乔珠死了。”
李公公猛地抬头,惊诧地张着口。
拂去心上的哀伤,林文玉镇定说:“李公公,你跟乔珠可是两情相悦,所以锦妃才让你们结为夫妻?”
李公公快速抬了抬眼看向锦妃,锦妃正肃目瞪着他。见他不语,林文玉开了口:“有一次乔珠的手不小心受伤了,情急之下我用手帕替她包扎,看到她手臂上有一块明显的红色胎记。李公公,你跟乔珠两情相悦,这个小秘密,你应当知道吧?”
李公公不敢得罪锦妃,连忙称道:“我……我当然知道!乔珠身上有,的确有!”
林文玉转身面向皇帝,抱拳大声道:“皇上,李公公欺君罔上!”
李公公大惊:“林文玉,你此话怎讲?”
林文玉讥笑说:“我并没有看过乔珠的手臂,刚才那些都是我说出来试探李公公的。”
闻此,李公公两腿一软跪在地上:“皇上恕罪!”
看来此事果真不单纯。皇帝最不喜后宫存着善于诬陷争斗之人,他神情凝重,吩咐人去废殿查看,一面沉声说:“李公公,朕再问你一遍,你跟乔珠是两情相悦吗?”
殿中气氛也因皇帝的声音瞬间冷到极点,李公公头冒冷汗,颤颤出声:“不,不是。”
锦妃目瞪李公公,转而面向皇帝,脸色僵硬道:“原来是臣妾想错了乔珠的心思。可即使不是,此事在宫中常见,又有何奇怪的。”
林文玉心中又痛又恨,他痛乔珠太傻,死前还要护着锦妃,他恨锦妃太恶毒,为了推脱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也不知为什么,平常喏喏无言最怕得罪人的他,站在这大殿之中,面对皇帝和锦妃,心里竟然一点儿都不打鼓了。或许是受乔珠的影响,他看清这宫中善恶,看清是谁人谁是鬼,也看淡了生生死死,便什么也不怕了,大不了也是一死了之,这皇宫从来不缺替死鬼和冤死鬼!
他挺起胸膛,大声道:“乔珠性子倔,不甘作为对食,含恨而终,只留下这一封书信和废殿上的血书。既然锦妃娘娘说乔珠不认得几个字,那么便是说她认得一些字。乔珠在锦文殿当值这么久,理应记录过锦文殿不少事文,不如取出宫薄对一对字迹,便知真假!”
不想这林文玉平时看着愚钝,现下竟是这般机灵。锦妃心觉不妙,赶紧道:“乔珠的字,本宫认得,不如交由本宫查看吧。”说罢,上前夺过他手里的书信。
林文玉想要抢,但看一眼在上的皇帝似乎默认了锦妃的做法,也只好先看看情况。锦妃快速扫了一边信中内容,有些不可置信,又反复看了两遍,这才暗中松了口气,上去将信交给皇帝,自责说:“是臣妾管教无方,这的确是乔珠的手笔。”
其实此事一点多多,尤其是锦妃的态度,皇帝心中有数,但私还宠着锦妃,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过罪状信,又确认废殿那边的情况后,道:“传南郡王跟妘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