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兆成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吼道:“潘晓,老子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这么对老子!”
没有回答。
他睁开红得充血的眼睛扫过四周,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沙发上都罩上了白布,一副主人要离开很久的样子。
就好像奋力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潘兆成整个人都泄了气了。他真是不明白,三个孩子中他一向待潘晓最好,为什么恰恰是她最先背叛他?想到爱理不理的潘毓,再想想一直觊觎着他财产的潘松,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孤家寡人般众叛亲离,这一刻,悲哀甚至大过愤怒。
他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四周,墙壁光洁,吊灯豪华,地砖几可照人,随意摆放的装饰无一不精贵。可是他突然觉得这个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屋子静极了,连工人走路都是静悄悄的,偌大的别墅一点声音都没有,死气沉沉。
他想给那些“女朋友”打个电话,可是拿起手机,却鬼使神差地拨给了徐惠芷。
接到他的电话,徐惠芷似乎有些惊讶,声音里却没有怨愤,她疑惑地唤了声:“兆成?”
听到这熟悉的柔婉的声音,潘兆成竟然有些紧张起来,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样,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过得好吗?”
徐惠芷淡淡地说:“还行吧,但是既然你会给我打电话,我想应该是比你好的。”
潘兆成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徐惠芷就说:“以后就别再打来了,因为和你有关的,恰恰都是我想忘记的。”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潘兆成说不出的失落。他明明知道这个女人没有爱过他,为什么还在期待?在这个世界上,他爱过谁?谁又爱过他?这一刻,他迷茫起来,像个稚童般不知所措。
随后的一个月潘氏股价一路狂跌,到月末的时候,资产折价50%,即每一股的价值只有原来的一半。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潘氏旗下娱乐公司的总裁,每年为潘氏带来大量收益的中流砥柱辞职了,还带走了大批的艺人。而房地产项目也因为缺少资金而被迫搁浅,催款单一张接着一张的来,偏偏银行也不愿意给潘氏任何贷款了。
潘兆成对这一切无能为力,他甚至开始清点手中的固定资产,盘算着一旦潘氏破产,他手中的资产是不是足以支撑他过完这一生。
只有潘松变卖了个人所有的财产,赌徒般源源不断地投入股市,可是在股民对潘氏股票的信任危机面前,这些钱就像是泥牛入海,瞬间蒸发。
看着儿子所做的这一切,潘兆成却突然有些钦佩起他来。虽然都是些无用功,但这也是一种执着啊!而他自己这一生,却没有靠自己的能力真真正正的做过一件事。
想到这里,潘兆成叹了口气,默默地从抽屉里抽出一份协议。这是当年他和肖楚结婚的时候签订的协议,内容是婚后一旦肖楚被爆出任何不利于潘氏的新闻,他都有权收回当年赠与肖楚的股份,移交给他们任一个子女。
现在,就把这些,连同他手上的,都给潘松吧,况且他也是唯一还想要这些的人了。
潘兆成的种种纠结,邓梓和潘毓并不关心,两人正兴致勃勃地做产检呢!宝宝已经三个月了,在肚子里连40g都不到,邓梓却常常觉得小腹沉甸甸的,邓妈妈便老说她娇气。
此时她躺在床上,电脑上清晰地显出宝宝的样子,潘毓看得目不转睛。邓梓看不见,好奇地问:“宝宝现在在做什么?”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说了傻话。宝宝还那么小,谁看得清楚?果然,医生们都忍俊不禁。不过,激动的准爹妈他们也见过不少,再夸张的都有,好歹没笑出声音来,给小两口留点面子。邓梓刚想说点什么带过这一节,就听到潘毓认真的回答:“它正在啃小手呢!津津有味的。”
“真能看清楚?”这下连一边的医生都凑过去了。
细细一瞅,嘿,还真是。小宝宝似乎知道爸爸正在看它,小脸配合地转到这面来。不但能分出小手小脚,甚至连五官都能看出雏形来。
医生笑着说:“宝宝发育得不错。这段时间饮食上还要继续注意。”
邓梓摸摸肚子幸福地笑了。她从来没有觉得等待那么迷人过,只要想着肚子里面的宝宝,心里面没有一刻不觉得酸酸胀胀。
做完B超,就在她从病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她和潘毓的手机同时响了,急促的铃声瞬间响彻整个房间。
两人对视一眼,走出房间。邓梓刚把手机放到耳边,就传来了邓妈妈的大嗓门,伴随着急促的出息:“阿梓,你现在在潘氏吗?”
邓梓有些奇怪:“不在啊,今天周末,我们都休息啊。”
邓妈妈瞬时松了一口气:“新闻上说潘氏失火了,吓死人了。”
“失火?”邓梓皱皱眉头,“哪栋楼?”
“现在说潘氏还有哪栋楼?肯定是那个第一高楼啊!你们不是上个月刚搬进去吗?哎哟,这是做了哪门子孽哦,刚建好的就这么成灰烬了哦,我跟你说啊,这人平时就得多做好事,为富不仁,老天爷也看不惯的……”邓妈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邓梓耐心地听着。等挂了电话,她才看向身边的潘毓:“你那电话是不是我爸打的?也说潘氏失火的事?”
潘毓点点头。
“哎,还好今天休息。”邓梓不由升起世事无常的怅惘,“可惜了这楼。”
“屋漏偏逢连夜雨,”潘毓道,“说不定潘氏就此破产,那我就成无产的失业青年了!”
“没关系,”邓梓掐了把他白嫩的脸,语气活像个流氓,“爷包你。来,妞,给爷笑一个。”
潘毓捉住她来不及撤回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邓梓的脸瞬间红得像猴子的臀部似的,声音都冒着热气:“注意胎教!”
潘毓微微笑了,长长的眼线就像两弯月牙。邓梓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漏了一拍,她暗骂自己没出息,都是孩子的妈了,为什么还会中美人计?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咱们将来要是生个女儿的话,长得可一定要像你啊!”
她这思维转得太快,连潘毓都愣了一下,尔后就笑了,带着点嘲讽,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和缓:“徐惠芷漂亮吗?”
眼前瞬间浮现出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邓梓想也不想地说:“漂亮!”
“和妈妈相比呢?”
邓妈妈丰腴的身形浮现在面前,邓梓甩甩脑袋:“那必须是徐惠芷漂亮啊!”都不是一个层次的好吗?就像把小龙女和灭绝师太放在一起!
“可她们谁比较幸福?”
邓梓垂下眼睑:“还是我妈妈吧。”她拥有一个相爱的丈夫,一个和爱的家。而徐惠芷呢?只有一个空空的庭院,或许还有数不尽的财产。
“所以像我未必是好事。”潘毓淡淡地说。人的美貌未必可以带来幸福,善良的内心却可以。这话说来空泛又矫情,可是理却是真的。
邓梓看向他精致的脸庞:“是呀,她幸福就好。不过,要是她样貌真的都取缺点的话,估计以后会恨我们的吧!到时候再说美貌的作用有限都没用!”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A企的一场大火烧光了投资者最后的希望,也烧光了潘氏近半个世纪的基业。潘毓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潘兆成离开了这个伤心地,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只有潘松留下来了,处理最后事宜。从他手上接过遣散费的时候,看着他红红的眼眶,邓梓不由安慰道:“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潘松没理她,甚至头都没抬,机械地喊着:“下一个。”
小钱拍拍邓梓:“你干嘛还安慰他?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面前的潘松佝偻而消瘦:“他也蛮可怜的。”母亲闯下的祸,爸爸撒手不管了,妹妹靠不住,财产也没了,真正是一无所有。
“所以说人一生下来福气都是定好的,”小钱感叹道,“他前半生福太重,又不知道珍惜,后半辈子肯定要还欠下的债啊!”
“看不出你还是个神算来着!”邓梓笑道。
小钱突然神秘兮兮地眯起眼睛:“这还不算完,我悄悄跟你说,我有亲戚在消防队,据说现在警方在查失火原因,说是废渣里找到了没有登记的物品。什么叫没有登记?就是说潘氏偷税了!现在老张也进去了,你知道她这个人的,这种时候那肯定一股脑的都交代啊,还能自个儿担着不成?”
邓梓心里咯噔一下,她忽然想到自己在总经办时看到的鬼鬼祟祟的老张,她有一种预感,这一切肯定不会就这么结束。
“怎么忽然魂不守舍的?”小钱在她眼前挥挥手。
邓梓这才回过神来,转移话题道:“你找到工作了吗?”
“嗯,”小钱兴奋地点点头,“你最近没找工作不知道,前段时间致远针对潘氏的老员工在做定向招聘,条件优厚,我被录取了。所以说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致远的待遇比潘氏还好呢!而且天天与帅哥总裁共事,真是越想越好!”
“什么帅哥,是冰箱总裁吧!”邓梓笑道,被他看一眼都冷到西伯利亚去了,哪还注意到样貌。
“说到帅哥,你家潘毓找到下家没?”小钱问。
“哦,他跟我说他大学的时候和朋友合作搞了个公司,现在正好专心做那个。”提到潘毓,邓梓就笑眯眯的。
“什么公司?”小钱有些好奇。
邓梓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我忘了问名字。”
“都说怀孕的人会变笨,原来是真的。”小钱调侃道。
邓梓装模作样地去打她,两人笑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