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一到,便有前院的人来请三人,至前院,有各府来的官员,也有瞿铭平素交好的友人,皆跪拜了皇上,开席饮宴。
三人因才用过餐,吃的不多,便又去后院讲话,直到黄昏时分,回宫时辰到了,墨谆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瞿良邪便也说了福蕊宫丫头不多,要带归香凝香两个丫头回去,墨珏应了。
回到宫中,却见墨菲在宫门前相迎,粉衫单薄。墨珏忙下车,将自己的披风裹在她身上,“菲儿怎的在这里了?”
墨菲紧紧搂着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抽抽搭搭的,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太医说,菲儿怀孕了,珏哥哥,菲儿好怕!”
墨珏扶着她肩头的手一僵,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口一样,说不出话来。他曾经急切地希望自己能有个孩子,但此时此刻,却不希望墨菲怀上孩子。
紧随其后赶来的瞿良邪不动声色地行了礼,“恭喜皇上,恭喜皇后。”
墨菲瞧了她,又过来拉着她的手,“瞿姐姐,怎么办,太医说我肚子里有个小人!”
瞿良邪笑着抚了抚她的肚子,“娘娘不必担心,等小人儿长大些了,从你肚子里爬出来,就会叫你娘亲了。”
墨菲才收住眼泪,闻言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你说她从我肚子里爬出来!!”
瞿良邪苦笑一声,此时此刻,她也不知皇后是真不懂,还是在演戏了,她无助地望向墨珏,将他眉宇中一丝担忧看在眼中。
良久,墨珏才勉强地笑了笑,揽过墨菲的肩头,“街口风大,回宫再说罢。”
瞿良邪想要要辞去,却被墨珏死死地拉住了手。她心中一惊,抬首望去,墨珏颊边竟有细细密密的汗水,不由得诧异,没想到他对皇后的愧疚竟然如此之深。
一行三人回到坤宁宫,好不易将墨菲哄的睡着了,墨珏浑身无力地瘫坐在榻椅上,长长地输出一口气。
瞿良邪按了按他的手,轻轻安慰道:“皇后有孕是好事,皇上这样,叫颌宫的人如何看待娘娘!”
“菲儿还是个孩子,每次一看到她那张无辜的脸,朕就觉得自己像是犯了无法弥补的大罪一样!”墨珏反手,紧紧握着瞿良邪的手,“朕实在没有办法。”
“皇上多虑了,皇后娘娘早已经长大了,她知道分寸的。”瞿良邪轻声安慰道,“只是这宫中龙蛇混杂,防不胜防,皇后娘娘又没有防人之心,皇上还要为她做好打算才是,毕竟孩子无辜的。”
墨珏深深一叹,“朕已经想好了,让菲儿搬去清修院住,一来那里安静,方便养胎,二来有太后在,没人敢在那里造次。”
瞿良邪点点头,眼下这算是最好的办法了,她看了看床上熟睡的人,敛去眼中一丝忧心,又坐了一会子便起身辞去。
晚间,瞿良邪浑浑噩噩地做了个梦,梦里都是熟识的旧人,先是蜀地的旧人问她为何要抛弃蜀地,老师指责她不贞不洁,满朝官员说她是妖物。
又有秦攀说她是公孙狗贼的孙女,要与她恩断义绝,瞿家二老将她撵出瞿府,哥哥在一旁冷眼看着。
然后墨珏出现了,他一身血色的衣服,面无表情地说;“朕要娶的是瞿良邪,不是公孙良邪。”
说完,手腕翻飞出一把匕首朝瞿良邪刺去。
只觉得一阵刺痛,瞿良邪从梦中惊醒,却是自己不慎跌落下床,沁儿掌灯进来,见她满头大汗面无血色,连忙将她扶起来,“小姐许久不做噩梦,怎的又被梦魇缠住了?”
瞿良邪深吸两口气平复了心情,却到底没将昨夜见公孙正的事情说出来,“大概是见着谆儿,想起一些旧事罢了,我没事。”
沁儿将殿中的烛火燃了两盏,“天色还早,奴婢在这里守着,小姐再睡一会子吧。”
瞿良邪点点头,饮了口茶又躺下,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披衣起床,叫沁儿执灯去玲珑宫。
沁儿不明所以,“小姐,眼下还是子夜,公孙玲珑大抵是睡下了,你真要这个时候去吗?”
“不见她我睡不着!”瞿良邪坚决道,无论如何 ,她要把这件事情先解决了。
沁儿拗不过她,只得准备着去了玲珑宫。
公孙玲珑早早就歇下了,宫里值班的丫头见瞿良邪来,不由得愣了愣,听她要见自家主子,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去通禀。
“娘娘有什么事还是明天再来吧,这个点奴婢们去请娘娘,必定要受罚的。”
瞿良邪微微一眯眼,抬首看了看玲珑宫三个金灿灿的大字,冷笑一声,“你若不去通报,不等公孙玲珑起来,本宫先将你们打发去罪庭。”
众人再次看了看,瞿良邪的手段他们都听说些,她一入宫先后就有两位妃嫔惨死,自然不敢不忌惮。但自家主子的威严也是摆在那里。
最后,还是淳芳听到外头的动静出来看看,见是瞿良邪,讶然道:“皇贵妃怎的这个当口来了。”
瞿良邪冷冷扫了她一眼,“叫公孙玲珑起来。”
淳芳再次看了看她,转身进殿去,很快殿中燃起了灯火,想来是公孙玲珑已经起来了,瞿良邪便径直进了殿。
公孙玲珑睡眼还很朦胧,懒懒地掀起眼皮子瞧了瞧瞿良邪,“皇贵妃这是怎么了?吃了火药似的。”
瞿良邪将装有水滴形玉佩的锦盒扔在桌上,“公孙正曾经救过我一命,我曾应允答应为他做一件事,但这件事做完,我们之间两不相欠。”
公孙玲珑打开那锦盒看了看,随即笑道:“爷爷既然将这个东西给了你,也就是说你也知道你的身世了?”
“我是琅琊村的孤儿,为瞿府收养,与公孙家族没有半点关系。”瞿良邪冷声说道。
公孙玲珑哧哧一笑,将那盒子收拢搁在桌子上,起身绕着瞿良邪转了一圈,笑道:“公孙家的嫡孙女,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好妹妹,你就要这样放弃吗?”
“呵。”瞿良邪冷笑一声,“我就宁愿死,也不愿同你称姐道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