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给完颜丽珠一个冷冷的背影。
此情此景,饶是完颜丽珠何等的坚强洒脱,她也只能隐忍泪水,无语悲伤。
没想到,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竟然如此的绝情,就连让她说话的机会都不给,难道她就真的那么……那么的不知廉耻吗?
从未如此自卑过的完颜丽珠,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自卑。
泪水无声滑落,而那坚毅的背影却不曾回头。
而她看不到的却是,梅鹤轩眼中的无奈何愧疚。
看不到的却是梅鹤轩刚强冷漠背后的寂寞和凄凉。
完颜丽珠对他的情意,他又怎会不知,可是他有什么资格来抉择自己的幸福。
他的选择必然会给对方带去无穷无尽的灾难,而他又何必害人呢?
如果他勇敢一些?
如果他洒脱一些?
他或许会像大姐那样勇敢的脱离这个地方,去一个无人认识,无人打扰的地方,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是不能。
因为他没有大姐的坚强,没有大姐的洒脱,更没有大姐的决绝。
只因为,他是北昭人,他从生下来就被教导着生是北昭人,死亦北昭鬼。
更何况,他还是北昭的将军,守疆卫国的北昭将领。
他一旦有所抉择,必然会成为北昭人民所不齿的败类。
不忠不孝的罪名,他背不起。
"公主,请。"淡漠疏离的催促,让完颜丽珠牙一咬,深呼吸,掉转马头,扬鞭驰骋。
不疾不徐的跟着完颜丽珠的背后,梅鹤轩满脑子想的是怎么让她尽快离开。
如果让她看到皇上对他的赐婚,那样或许会让她彻底的死心,但是却会更伤她的自尊。
突然一声鹫鸣,一只巨大的鹫俯冲而下。
只见完颜丽珠双眼圆睁,食指放入口中,一声响亮的口哨,让鹫放缓了俯冲的速度,但是方向却不变,直冲梅鹤轩而去。
看到完颜丽珠那诧异的眼神,以及完颜丽珠的举动,梅鹤轩原本的防备也放下了,看着鹫盘旋到头顶,慢慢的停在他的肩上。
而他的脚上赫然绑着一个信筒。
"这是皇兄的信使。"一句话完颜丽珠已经点明了,这信想必就是送给梅鹤轩的了。
轻轻的抽出纸条,鹫展翅飞向云端,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告诉她实情,速速送她返回。"简单的几个字,却已经让梅鹤轩神情凝重。
想来,瞳儿也该知道,完颜丽珠来到了北昭,来到了他的身边。
"瞳儿说了什么?"完颜丽珠看着梅鹤轩手中的纸张,疑惑的问道。
梅鹤轩的神情并不轻松。
梅鹤轩没有说话,只是把纸条递到了完颜丽珠的面前。
完颜瞳的语气这么急,想必是已经有了打算,虽然这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是却没有想到会那么的快。
而完颜丽珠的到来,无疑牵制了完颜瞳的计划,更可能会成为他计划的阻碍。
"实情?什么实情?"完颜丽珠拿着纸条,完颜瞳的笔迹一眼便知。
虽然知道完颜瞳很是欣赏梅鹤轩,但是他怎么会亲自给梅鹤轩传信,并且是如此的口吻。
难道他们中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而这也或许是让梅鹤轩如此无情的拒绝自己的缘由。
看着眼前眼中闪着希冀的完颜丽珠,梅鹤轩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咽了回去。
他说出,很简答,但是她能接受吗?
一旦真相说出,那么完颜丽珠会怎么看到完颜瞳,更甚至于他们曾经如此信任尊崇的完颜离恨。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比寻常,毕竟他们可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而完颜离恨为了保护梅檀雅,居然连自己最亲最近的人都隐瞒了,这又会让完颜丽珠怎么看待?
如果她能理解,那么最多是让她对自己死心,回到苍狼去。
如果她不理解呢?
如果她因为此事而怪罪于完颜瞳,甚至于产生一些不好的反应,那么这对于完颜瞳绝对是致命的。
虽然他知道,完颜瞳不想欺骗自己的姑姑,但是他作为完颜瞳,这个身上有着大姐血液的孩子,却不能让他置身于绝地。
现在,在苍狼,完颜瞳最能信任的莫过于完颜丽珠,一旦她都对完颜瞳有了异心,那么完颜瞳又该相信谁?
他在苍狼的境地将变得更加的艰险。
不,不能,即使让完颜丽珠恨他,他也不能让完颜丽珠知道这一切。
"公主随在下回去便知。"梅鹤轩沉稳的话语让完颜丽珠找不到开口的机会,而他的态度也让她无从开口。
可是她却隐约的感觉到,接下来即将揭晓的事情,不会是她想看到的。
心思各异的两个人就这么在让人窒息的静默中返回了梅府。
而当看到敞开的梅府大门,以及门外戒备森严的御前侍卫,梅鹤轩心中一痛,但随即释然,这样也好。
而当看到此情此景的完颜丽珠却有些意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算她对梅家的情势不大了解,但是也知道梅家在北昭朝中已经处于落败状态,可是这些侍卫的到来又所为何事?
难道因为她的到来,以至于让北昭帝心生芥蒂了吗?
那她不是害了梅家?
跃下马背,完颜丽珠率先走进了梅府的大门,看着本该幽静的庭院内,居然站满了宫女和太监,疑虑丛生。
难道是北昭帝圣驾光临?
但是又不像,毕竟他们也才见过面,他也没有那个必要,这么的行师动众。
那又会是谁?
回头看向梅鹤轩,那沉着俊逸的脸庞上有的就是一副了然的神情,看到此,完颜丽珠忐忑的神经似乎得到了安抚,理智也回笼了,只不过疑虑却未打消。
"少爷,你回来了。"年到中年的梅松明在看到他们的时候,沉稳上前。
"皇后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一句话已经点明了来人的身份,完颜丽珠是一惊,而梅鹤轩则是默默点头,表示明了。
"臣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跨入大堂,映入眼帘的就是雍容端庄的承德皇后娘娘,看到他们的到来,唇角微微上翘,看不出真正的心思。
而梅思源则是面色漠然的坐在一旁,而梅夫人则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毕竟皇家的荣宠已经久未眷顾梅氏门庭了,而这次,不管怎么说,都让她看到了梅家重振门楣的希望。
"完颜丽珠参见皇后娘娘。"完颜丽珠也不掩饰身份,只是躬身参拜。
"太公主免礼,梅将军免礼,快快赐座,本宫这次来的目的,想必将军也应该知道了。"承德皇后莲步轻移,扶起了完颜丽珠,对梅鹤轩虚扶起身,微笑以对。
"多谢皇后娘娘。"完颜丽珠坐到了皇后的另一侧,恰好和梅思源面对面。
"请娘娘明示。"而梅鹤轩则是沉声说道,心中却已明了。
"来人,呈上来。"承德皇后回位之后,轻声吩咐。
只见太监宫女们陆续的捧着叠放高高的画卷上来了,不用皇后说明,在场的人都已明了,就连完颜丽珠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这就是他们所说的真相吗?
真相就是梅鹤轩的婚事根本就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这些都是本宫为将军精心挑选的朝中各位大臣家的未出阁的女子,还请将军看看,是否有中意的,本宫也好禀明皇上,早做定夺,免得耽误了将军的终身大事。"承德皇后这做法已经算是给足了梅家颜面,毕竟皇室赐婚,哪有还征求对方意见的,而她的这一举动,却也让梅家知道,她也是奉旨行事。
虽然梅家已经落败,但是混迹官场的人却又都知道,梅家为何到现在一直还能安然的留在京城,皇上的意思也有,但是梅家的真正势力又有谁能说清楚。
就像当初的仁德皇后一样,就在大家都猜测她只不过是一个村野丫头,难以胜任的同时,她却带给了整个北昭一个又一个的意外和奇迹。
凭借着自身的努力,她不止让北昭的朝臣认可了她,就连北昭的子民也拥戴了她。
相应的梅家的声威也随之而涨,而梅鹤轩,却在风头正健的时候,毅然远赴边疆,抛开了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选择了枯燥而艰苦的军营生活。
到如今,当初的毛头小子已经长成了国之栋梁,即便皇帝贬了他的职、可是他在军队中的声威同样是不可取代的。
即使梅家在怎么落魄,其在北昭王朝君臣心目中的地位却总是举足轻重的。
承德皇后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北昭帝心目中的位置,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她就算多么的不愿踏入梅家大门,但是她却必须得如此。
因为她是皇后,是北昭皇帝手中的一颗忠实的棋子。
她的身上同样维系着一个家族的命运,一个家族的生死存亡和兴衰之路。
稍有不慎,眼前的不就是她的前车之鉴吗?
"多谢皇后娘娘,臣的婚事就劳皇后娘娘费心了。"梅鹤轩看都没看那些画卷,直接说道。
其实对于他来说,娶谁都无所谓,娶谁他都会觉得是一种亏欠。
在以后的生活中,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对待对方的。
而完颜丽珠几乎是难以置信的看着一脸坦然的梅鹤轩,他居然就这么把自己的终身大事交给了皇后,娶一个素未蒙面,一无所知的女人为妻?
如果他真的这都能做到?为何不能……不能娶她?
最少,如果她主动提出来的话,想必北昭帝也是不会拒绝的才是?
可是看着梅鹤轩那麻木不仁的表情,她居然觉得此刻的他好陌生。
"太公主,能否借一步说话。"目的达到,承德皇后把目光转移向了一旁的完颜丽珠。
而就在完颜丽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梅鹤轩却震惊的看向承德皇后,而梅思源木然的眸子中也显得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