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州战事一天比一天吃紧,在南郊住了半个月,戚卫良从未露面,宝音已经习惯在听见汽车声时竖起耳朵立起身,看见走进院子的那个人不是他又坐回椅子佯装什么都没发生。
再后来听到的不是汽车声,而是盘旋在头顶的飞机,以及隐约可闻得爆炸声。直到有一天戚卫良匆匆冲进门来,宝音正在梳头的手停下来,犀角梳落地摔成两截。来不及多说什么,他带着几个人,搬东西的搬东西,他把她牢牢护住往问外带。
宝音却犟得很,非要回院里去,慌忙中拉扯到她的头发,忍不住通叫一声,一双眼即是怨又是委屈,让戚卫良好像被烫到,松开手。
就见她快步奔进去,捡出来两截断梳,他曾经用这把鲜红的梳子一面梳她的头发,一面说,要替她梳一辈子。
宝音说“你想我到哪儿去?”
戚卫良忽然不忍,挪开眼不看她,“我安排好人带你去回冀州老家,等孩子生下来,你想去哪就去哪里。”他说的很艰难,听见宝音的笑声更是凄凉。
“我哪里都不去,你说过让我无论什么时候,都等你回来。就算你是说说而已,我已经当真,就再无更改。”
戚卫良还想要说什么,宝音已然走在前面,怕听到他再说话,匆匆钻进车里。
车子开出一大截她才敢回头看,看见的,是空空如也的院门。那个人并未在那里等她一瞬回眸。
林副官被差遣跟着宝音来到冀州,冀州的老宅,是戚家最早的那点地盘。戚家本是商家人家,院里那点果树听说还是戚卫良的爹娘相互扶持的早年亲手种下的。
离开这个人以后,想念似乎也远了,起初还看报,每每报上看到松州的消息,宝音就眼睛痛。后来李妈说要当娘的人看报伤眼睛的很,实则不想让她伤神。
有天宝音正做在院子里的枣树下乘凉,一不小心睡着了,浦叶扇掉在地上,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能看到肚子尖。
日光里走出来一个人,好像原本就站在那里,见她为难才肯走过来,替她捡起扇子,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凉风阵阵的太舒服,宝音忍不住又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林副官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带来噩耗——
“松州失守,洛家明里与戚少联手,背地里支援临州,战线一长,松州物资跟不上,土崩瓦解。”
腿肚子酸胀的感觉让宝音站不起来,只能哆嗦着问出来“戚卫良呢?死了没有?”眼角颤巍巍的,怕听到的那个字也不知道是什么。
林副官垂头脱下军帽“戚少下落不明,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