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打女学生的同学走到操场上,用膝盖顶在他的肚子上,他大声惨叫一声,倒在草坪上。
一个学校主任走了过来,制止我们。
“曹局长派我来的,调查安然杀母案,我正在调查取证。”我说。
主任小声对我说:“打清点,这个同学的父亲是个富商,打得重了我们没法交代。”
我点了点头,主任驱散了周围围观的同学就回去了。
“告诉我,你和被打女生的名字。”
男生:“我叫李启铭,那个女的叫徐小琴。”
“你和她有仇?打的那么狠!”
李启铭:“她是我前女友,交往的时候她劈腿了,还给别人怀了孩子,给我戴了绿帽,后来她堕了胎我才知道的这事,就叫人来打她,结果我们被同班的安然给打了一顿,现在安然不在,我得好好教训一下她。”
我看了看他这一头绿油油的头发,不住地发笑,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安然打你们打得狠吗?”
李启铭:“挺狠的,有的时候还动刀子,捅伤过我们两个人,打了我们好几次,我们平时见到她都绕路走。”
“安然平日里和同学的关系怎么样?”
李启铭:“关系很差,以前和所有人都不来往,自从帮助了徐小琴以后,两个人就成了朋友,出了小琴,没有其他朋友了;徐小琴和她成为朋友之后,也不和其他同学来往了。对了,安然特别喜欢打架,学校没此打架准有她。”
“听着,以后不准打人,尤其是打女生,你可真有出息,好几个人围着一个女生打,你的脸还要吗?”
李启铭:“是,是,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不打架了。”
我点了点头,放走了他。
李非走了过来,问:“怎么样?”
“安然性格孤僻,不和人交流,极其喜好打架斗殴,说明她极有可能不懂得与人交流的正确方法,这应该是她的家庭造成的,刚刚被打的女生叫徐小琴,是她唯一的朋友,可以从徐小琴身上找点突破口。”
我隐约听到一声巨响,随后传来人们惊慌的叫声。
我们寻着慌乱的源头跑了过去,发现楼底下趴着一具尸体。
事实上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尸体,但看到她脑袋旁边的血泊,我知道此人一定已经死了。
李非立即跑了上去,查看她的伤势,李非抬起头,朝我摇了摇头。
走近一点,我才看清,她是徐小琴。
李非一边报警,一边走了过来,我问李非:“你刚刚和她说了什么?”
李非:“她问我安然怎么样了,我说安然可能得被关几年。”
“你跟她说这个干嘛?”
李非:“第一,我不能撒谎,第二,我认为她是安然的同学,如果听到安然的现状,应该会配合我们调查……”
这时,一个老师跑出来查看徐小琴,看到学生的尸体之后,老师一下子瘫坐了地上,看到自己学生的尸体,她眼泪流了不住地下来,学生们连忙将她搀扶起来。
很快警车就赶来了,将尸体抬走,并将我们二人带走。
来到警局,曹局长坐在办公桌对面,拿出一封信,说:“这是自杀者徐小琴的遗书,解读一下。”
我拿过这封信,字迹潦草,看上去是紧急情况下写的,上面写着:安然,我撑不到毕业了,你说过让我勇敢面对一切,但一切都太恐怖了,我最终还是选择了逃避,对不起,我没有你的勇气。
“死者徐小琴生前受到同学的羞辱,安然帮助并保护了她,而现在她失去了保护伞,且与此同时又遇上前男友的殴打,身心难以承受而自杀了。”
曹局长:“从这件事上能看出什么吗?”
李非:“安然在一群男人的拳脚之下保护了弱小的同学,说明她极具正义感,我不相信这样的人能够做出弑母的事,一定是在无意识下将水果刀刺向了母亲,安然的案件一定是过失杀人。”
“话不要说得那么绝对!她经常打架,打架的原因也不只是为了保护同学,只要她看到有人打架就会参与进去,这样的人,你还说她有正义感?她已经不能以一个学生的身份来看待了,和石井街头的混混也没什么两样。”
李非:“我知道她不能以普通学生的身份来对待,但她到底还是个学生,我不相信一个受到良好教育的学生能做出那种事情。”
“你的高中时代是从哪里度过的?”
曹局长:“李非的高中是一所贵族学校,迪迩,你理解一下他,他没见识过普通学校的日常情况。”
“难怪,原来是一个活在温室里的花朵,劝你还是回你的温室里去吧,外面可是很危险的。”
李非:“谢谢提醒,我得去她的邻居那里调查去了,你去吗?”
“你自己去吧,我去看看犯罪嫌疑人。”
李非仰头挺胸、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办公室,我来到审讯室,安然已经坐在了审讯桌的对面。
“她死了。”
安然听到这话之后,似乎知道我说的是谁,怔了一下,问:“是徐小琴吗?她被人打死了,还是自杀?”
“自杀,跳楼。”
安然:“我就知道,这个没用的家伙,从来不懂得去反抗。”
安然眼睛里闪着泪光,她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把打架视作是反抗的方式?”
安然:“难道不是吗?”
“别硬撑了,勇敢承认吧,你杀掉了自己的母亲,就算这样硬撑下去,你一样会被判刑,如果你配合一点说不定会从轻处置。”
安然:“我要和你们说多少遍,我只是做了个梦,在梦里我杀了我妈,醒来就变成真的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庆幸吧!现在还有个傻大夫还在想办法帮你做无罪推定呢!”
安然:“你说李非?”
“嗯,但愿你别辜负他对你的信任。”
说完,我起身打算离开,安然这个时候小声说:“能帮我去小琴的坟前看望一下吗?”
“不能!”我说。
她失望地看着我,最后低下了头。
虽然嘴上说不能,但我还是前往了徐小琴所在的墓园。
徐小琴自杀,学校用钱把这件事给压了下来,她第二天就下葬了。
我来到坟前,徐小琴的墓前,李非站在这里,拿着一捧花,放在墓碑下面。
“你不是去调查安然的邻居了吗?”
李非:“调查完了,她的邻居有偷窥的癖好……”
“变态吗?”
李非接着说:“不,邻居不是为了看她们母女,而是想看她们家暴过程。”
“喜欢看打人吗?还真是什么人都有!”我心说。
李非:“那天晚上十一点,邻居听到动静,因为安然的母亲每次犯病都是在十二点,邻居还心说是不是提前犯病了,当他来到安然家窗口的时候,发现里面的血迹,顺血迹看去,安然母亲倒在了血泊中,安然把刀子从她身上拔出来,随后躲在了墙角,邻居立即报案,他也算是目击者了。”
“这不就可以定案了吗?人证物证俱全!”
李非:“不,邻居只看到安然把刀子拔出来,没有看到把刀子插进去的时候,安然是什么样子的。”
“这样调查下去有意义吗?”
李非:“据邻居反映,安然在拔刀子的时候,精神非常恍惚,她很有可能是在无意识之下杀了人,清醒后开始感到害怕了。”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接了电话,电话那头说:“迪迩,我是黎队长,你们可以来杀人现场了。”
听完,我们立即上车,火速前往安然的家。
我为什么这么着急呢?大概是急于想要证明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吧!
来到安然的家,也就是杀人现场,这是个客厅,地板上的血迹已经干了。
我打开手机的摄像,在屋子里照来照去,打算回去发朋友圈,如果网上出现“拍摄杀人犯罪现场”的视频,点击率会差吗?
我正盘算着这些,突然发现手机屏幕上闪过一个红点。
我一边想着那会是什么东西,一边找着红点的位置,在墙角上。
红点是红外线,应该是针孔摄像头,有的针孔摄像头在运作的时候,会发出红外线,手机的摄像功能能找到这些红外线。
我向警方报告了此事,黎队长说,这绝对不是安然母女安装的。
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邻居。
警官把邻居王某带了过来,我拿着针孔摄像头,所有警官都盯着他,他害怕了。
王某:“我说,我说,是我安装的,我绝对不是变态,我不想偷看她们,我只是想看家暴过程,有一次她们装修,我来帮忙,偷偷安装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黎队长抓着他,说:“你这是侵犯他人隐私,我们有权逮捕你。”
王某更害怕了,我说:“在逮捕他之前,我们要看看他拍摄的那些画面,上面说不定有杀人那天的全过程。”
王某一听有戴罪立功的机会,连忙说:“我配合,那些视频我都留着呢,就在我的电脑上。”
警官取来他的电脑,他打开那些视频,我们找到案发当天十一点的时候的视频,播放。
王某的针孔摄像头还内置录音器,不仅仅能看画面,还能记录当时的声音,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不过他也要因此而进监狱蹲两天,法律是赏罚分明的。
以下是拍摄的画面和录音的声音:
死者,也就是安然的母亲,将安然抱到沙发上,安然此时正在熟睡。
安然的母亲说:“小然呐!妈知道自己有病,知道这些年你受的苦,你马上就高考了,妈不想拖累你,家里的银行卡密码你都知道,房产证在哪儿你也知道,而且你也长大了,妈也可以放心走了,妈去找你爸爸了。”
只见安然的母亲拿起了一颗苹果,并拿起水果刀,一边削水果一边说:“小然,妈妈最后再给你削一个苹果,到了那边妈就帮不了你了,以后,你一切都得靠你一个人,当然,妈知道你是可以的,这些年妈妈一直在拖累你,但你还是顽强地走到了今天,我知道,你没有看上去弱小,我还听说你能够和好几个男孩子大打出手,你是妈的骄傲。”
说着说着,她哭了,“对不起,小然,我不能像你一样坚强,我怕我再次犯病,我怕我再打你,我控制不住自己……”
她擦干眼泪,又说:“我多么希望你能反抗啊!我多么希望我打你的时候,你能还下手!说不定你就能打醒我了,你为什么不还手……”
安然母亲把削过皮的苹果放在水果盘上,擦干水果刀,她说:“如果有来生的话,你还愿意当我的女儿吗?我不敢当面问你,我怕你说‘不’。但是,如果有来生,我愿意再给你当一回母亲,我希望我能当一回好母亲。。。再见了,乖女儿,再也不会有人打你了。”
说罢,安然母亲把水果刀反握,狠狠地刺进自己的肚子,刀刃完全没入肚子里,她朝自己的女儿摆了摆手,随后倒了下去。
这就是电脑上的视频,看到这里,在场警官无不动容,这视频是案发当天时候的,视频还没有结束,我们都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这段视频。
视频上,不一会儿,安然醒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拿起桌子上的苹果,苹果已经削过皮,她似乎是习惯性地醒来就去拿它,看来她的母亲经常在她睡着之后给她削苹果,因此她形成了习惯。
很快,她感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她慢慢扭过头,眼睛慢慢睁大,苹果掉在地上,她跪在地上,她的母亲的尸体就躺在地上,就在她身边。
她一把将自己母亲肚子上的水果刀拔了出来,拿在手里,踉踉跄跄地走到角落,握着水果刀,看着母亲的尸体……
接下来应该就是警官冲进来逮捕她的画面了。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其中的详情:
安然的母亲患有严重精神病,每次犯病都会殴打安然,母亲为了让她幸福地生活下去,选择让自己死。
因为凶器上有安然的指纹,且警官冲进房间里的时候,凶器就握在安然的手里,因此安然成了犯罪嫌疑人,被带到了警局,经过了一系列审问。
她的母亲自杀的时候,她正在睡觉,据她自己说的,她当时在做梦,梦到了和母亲发生了争执,母亲削好一个苹果给她吃,她不吃,母亲一边打她一边命令她吃下去,于是她夺过了母亲手里的水果刀,将刀刺在母亲的肚子上。
当她醒来的时候,恍惚间,发现母亲的肚子上真的插着一把水果刀,于是她自己也在怀疑是不是自己杀了母亲,她觉得梦里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这种情况是梦境与现实的重叠,让人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混淆和错乱下,人会误把现实当成梦、或把梦当做现实。
结果弄巧成拙了。
随后我和李非受到警局邀请来调查此事,李非一味地认为安然是过失杀人,误杀了母亲;我则一味地认为安然是故意杀人,有意杀害了自己的母亲。
而事实上,根本没有谁杀人,如果有的话,也是她的母亲自己杀掉了自己,安然从头至尾都是一个无辜者。
“李非,我们是有多蠢啊!”我说。
李非无奈地说了声:“是啊!”
在我看来,安然是一个受害者,如果她的母亲遇到一个手段高明的医生,治好自己的精神病,也不会有这一连串的悲剧了。
当天,安然无罪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