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子家的饭馆位于小镇的最西面,店名就叫‘雷子家的饭馆’,此店位于村边儿上,临直通县城的大路,地理位置虽有些偏,平时来饭馆吃饭的人却不少,大伙都冲着雷子最拿手的‘炖杂鱼饼子’来的,这几乎是来这吃饭的人必点的特色菜。
田仁雪也是通过沈月梅才知道这家店的具体位置,她一直对黄国英上午只说了一半的话耿耿于怀,尤其话题是关于楼大兵的,这更加让她以为这对案件的进展或许有所帮助,当下给李皓打了通电话,两人便约在‘雷子家的饭馆’一起吃晚饭。
饭馆的规模不大,大厅只简单地摆了三张长方形的桌子以及两张大圆桌,内设有几个小雅间,由于现在还不到饭点,这里显得有些冷清,只有老板兼掌厨的雷子和两个打杂工,雷子很热情,一见有顾客登门,急忙上前招呼:“这不是李皓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说话间侧头看了一眼李皓旁边的田仁雪,嘴角笑意很深:“哟,这是带女朋友回家认门来了?”
“不是,她是……”李皓正要解释,田仁雪抢着说:“有单间吗?”
“有,有。”边说边把李皓和田仁雪往走廊里边的雅间带。
田仁雪看了看几个大小差不多的雅间,最后选择最靠近大厅的那一间,这间不同于其他几间,临大厅一侧的墙面上有一扇不大的方形窗户,可以直接看到大厅,这样她便可以清楚地看到大厅内的情况。
两人随意点了些菜,其中自然包含了特色菜‘炖杂鱼饼子’,另李皓要了几瓶啤酒让雷子拿去煮,雷子前脚走出雅间,田仁雪登时就收起笑脸,有些气恼地说:“干正事来了,你还喝什么酒啊?”
见田仁雪对自己的酒量如此不放心,李皓只好拿正事当幌子:“我这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咱是来吃饭的,那就得吃的像样一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说不过你……”田仁雪找不出合适的话来接李皓的茬,只好作罢,伸手打开了那扇小窗户,透过其几乎可以看到整个大厅,只要田大友和黄国英落座的距离不太远,他们说的话应该也能听的很清楚,田仁雪正想着,雷子端着两碟凉菜进来……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饭馆陆陆续续进来一些食客,最后一道菜上桌后,雷子跟李皓寒暄了几句就去忙了。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田仁雪却没有一点胃口,她看了眼时间,快八点了,怎么还不见爷爷跟黄国英的影子?莫非他们知道她在这里所以临时换了地方?正忧心忡忡,田大友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只是不见黄国英。
田大友穿着厚厚的棉布袄,双手揣在两侧的棉袄兜里慢条斯理地走进来,环视了一眼大厅,没见到黄国英,便在临窗的空位坐了下来。
雷子见田大友只身而来,迎上前去:“田大叔一个人?”
“还等个人,先帮我倒杯白开水,一会人来了再点菜。”
“好嘞!”
一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端上桌,田大友将其握在手中,身子这才逐渐感觉暖和了。
田仁雪小心翼翼地透过小窗观察田大友,唯恐被他发现,而此时的李皓却是别有一番滋味的喝着小酒吃着小菜,丝毫不关心田大友和黄国英是否已经来了,亦或者是两人谈话的内容,他完全是被田仁雪硬抓来的,他认为田大友和黄国英要谈论的话题跟案子不会有太大的关联,至少不会成为线索。
“我说你累不累啊?人还没来呢,你死盯着外面能盯出个什么来?还不如先填饱肚子来得实在。”见田仁雪碗里的饭不见少,李皓用筷子猛敲了几下盘子的边缘,以表示他的不满,“趁人现在没来呢,还不赶紧吃两口。”说着,就往田仁雪的碗里不停夹菜。
田仁雪和眼前就知道吃的这货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她拿起筷子刨了两口米饭和菜,目光就又不知不觉地移向大厅,爷爷也真是的,黄国英没来,他怎么不先点些东西,这么晚了,他肯定饿了,平时晚饭他都吃的比较早。
“你说约我吃饭,结果来了你又不吃,盯着你爷爷看能填饱肚子吗?你看你这么瘦,多吃点吧。”李皓用筷子剃掉鱼的主刺,将整块鱼夹到田仁雪碗里,云淡风轻地说。
田仁雪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夹起碗里的鱼肉吃起来。
一餐饭吃毕,黄国英还是没有现身,田大友等得不耐烦了,起身气哄哄地走了。
田仁雪看了眼时间,十点十二分。
雷子坐在柜台已经在打盹儿了。
身旁酒足饭饱的李皓也已经困的眼皮打架。
田仁雪叹一口气,白白守了这么久,结果什么有利的消息也没有探听到,揉了揉眼睛,她起身去柜台结了帐,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饭馆。外面下了很大的雾,灰蒙蒙一片,能见度不到50米。
田仁雪瑟缩了一下身子,将双手揣进羽绒服的兜里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李皓追上她,“我送你。”
“不用。”
“还是送送吧,一个女孩子太不安全了。”其实他想说的是出了楼大兵的案子,尤其凶手还逍遥法外,一个女孩子单独走夜路实在太不安全,何况她还是犯罪嫌疑人,自然不能对她太过松懈。
一路两人都没有说话,并排着疾步前行。
突然,一个白影一闪即过。
田仁雪惊得一愣,但她很快意识到那白影正是案发当晚见过的白衣人,她转头看向李皓,发现他脸色煞白,像见了鬼一样,嘴唇微微打颤。
“你也看到了?”她问。
李皓机械地点点头又猛地摇头,他感觉自己一定是太困出现了幻觉,又或者是雾下得太大,看花了眼,那抹刺目的白……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鬼魅吧?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虽然他是无神论者,可刚刚那东西确确实实是从他们眼前闪过去的,如果真是幻觉,两个人又怎么可能同时看见?
比起面色惨白的李皓,田仁雪倒还算镇静,毕竟不是第一次见,回忆那天夜里第一次见到白衣人的时候,她又何尝不是吓了一跳?感觉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想必现在的李皓就跟她当时的状态一样。
看到李皓吓成那副样子,田仁雪嗤笑一声,然而,联想到楼大兵被杀那晚白衣人也曾现身,她止了笑,快步寻着那白影闪去的方向追去。
“喂,你去哪?”正处于紧张状态中的李皓见田仁雪丢下自己,不免有些背脊发寒,只得跟上她,“你这是往哪走?你家在那边儿。”指着完全相反的方向,李皓说的很小声,他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路跟着田仁雪,他们来到了发现楼大兵手机与鞋子的那条深巷。
由于雾太大,巷子根本一眼望不到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另人作呕的腥臭味,田仁雪捂住口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照明功能,准备进入巷子一探究竟,刚一迈步,李皓就作势拉住她,“你想干什么?”他实在搞不懂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大胆,明明看见那白影闪进巷子,她还要往里走,换作是他,早就撒丫子撤了。
“当然是进去看看喽!你如果害怕可以先回去,不用跟过来。”说完,挣开被李皓抓在手里的胳膊,小心谨慎地往巷子里走去。
巷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借着微弱的手机亮光,也只能看到有限的一小片地方。
田仁雪秉住呼吸,越往里走,那腥臭味就越浓烈,像是死老鼠和血的混合味道,田仁雪感到胃部有些不适,这巷子太诡异了,白天来的时候明明没有这怪味儿,怎么到了晚上就变得这么臭?
李皓也闻到了这刺鼻的气味,他捂住口鼻,小心翼翼地跟在田仁雪身后,即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田仁雪的安危跟了进来。然而,接下来见到的这一幕画面足以让两人心惊肉跳。
一堆枯黄卷边儿的烂叶子里愕然伸出一只手,田仁雪尖叫出声,一下子扑到李皓怀里,李皓也是吓的不轻,但他认出了那只手上戴着的劳力士手表,整个东石镇就只有一个人戴得起,那便是身为镇长的黄国英了。
定睛一看,那手上、表上鲜血淋淋,莫非……
李皓不由分说地推开田仁雪,俯下身扒拉开地上的叶子,果然从中发现了黄国英,只是他脸上身上全都是血,已经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