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一幕幕从眼前掠过。
有看不到路的窘迫,有吃枇杷的甘甜,亦有刀光剑影的恐惧……
我不敢相信,这竟然是我的人生。
我不过是个瞎眼的老太太而已——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宁愿一辈子都呆在断念谷。
过着我平静安宁的生活,虽然没有爱恨情仇这般波澜壮阔,一个人一宅院一生一世也尽是美好。
然而,一切都不会有了,我永远也无法回到过去。
“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当一个瞎眼的老太太?”她在质问我。
“我……我想看一眼这个世界。”我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她笑了笑:“你现在看到了?为什么没有回来?”
我坐在地上仰望着她:“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现在我的心里满是痛苦,没有一丝丝的快乐。
“你都看到了,你现在不快乐,你应该回来,你应该变成我。”她一笑,脸上的褶子堆砌起来,看起来十分的可怕。
我茫然的点了点头。
“你觉得我十分可怕是吗?”
看着她,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紧接着又说道:“可我就是你呀!然而你却抛弃了我。”
我的背后泛起一阵凉意。
对,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如果没有我,伏羲公主不会流血,小白不会被捉住,逍遥不会有危险,诛魔上神也会在天界平平安安……
没有我,大家都会幸福。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这一双手到底毁了多少人的幸福?
我看着它们。带着惊恐,仿佛那上面有着可怕的怪物——
“来吧,回来吧!”另外一个我继续说道:“不要在这尘世中挣扎了——我们去我们该去的地方,我会原谅你的。”
此刻她脸上的褶子看起来十分的亲切,她说她会原谅我……
我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无助的看着她。
她伸出了那只枯瘦的手,这也是曾经我的手,却与现在这只葱白一般的手大不同。
两只手握在一起的时候,我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刺入——
“啊——”
我忍不住尖叫起来,我想抽回我的手,可是那一只枯瘦的手力道实在大得令人难以想象,任凭我怎么挣扎,它都只是越箍越紧。
“回来吧!”她的声音渐渐发生了变化。
原本苍老的声音,开始变得柔美好听。
而我,渐渐看不到东西了。
原本柔和的光幕变成了一片黑暗。
我怎么了?我连自己的双手都看不到了,只能茫然地伸着手,却只摸到空空如也……
眼睛?我的眼睛呢?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是它们却不见了,只剩下两道伤疤。
“这是怎么了?”我捂着自己的喉咙,原本柔美的声音再次变得苍老。
“你本来就是一个瞎眼的老太太,要这样的眼睛和容貌有什么用呢?”我的声音在说话?
我……又变回了那个瞎眼的老太太?
一切都是空洞的黑暗,我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对,我本来就是个瞎眼的老太太,我怎么可以奢望有那样美好的眼睛和容貌。
我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
泪水一滴滴掉在手上,滚烫滚烫的。
即便是如此,依旧安慰不了我的心。
我的心已经被冰冻在万丈深渊之下,永世不得轮回。
一切的美好都不会属于我,我的出现也会破坏别人的美好——我根本就是一个不祥的存在!我根本就是一个不应该的存在!
绝望,从来没有过的绝望将我掩埋,我应该堕入那十八层的地狱……
“阿月……”
是谁?是谁在这般温柔的呼唤我?
不,请不要来找我,我只会带来灾难。
“把你那卑贱的灵魂出卖给我——”
这又是谁?
想要我的灵魂?拿去吧!拿去吧!
“阿月……”
不——不要靠近我,我会伤害你的!
在这冰冷一种,却有一个熟悉的熟悉而温暖的拥抱将我团团围住。
“阿月,你快些下来……”
“阿月,有我在,不要怕……”
“阿月,你想要,便去拿……”
“阿月,可还要再吃一碗……”
“阿月……”
他的声音是这般温润,令人欲罢不能。
似是一根手指轻柔的刮过我的鼻子……我猛然睁开眼睛,可是入目的不过是大片的黑暗罢了!
是谁?你是谁?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是谁不重要,但是你要记住你是谁……”
我?我什么都不是……我只会带来灾难啊!
“对!你只会带来灾难!你的灵魂肮脏而卑贱!”另外一个声音带着贪婪的笑与蔑视。
我……我该怎么办?
“你笑一笑就好……”
那个声音似乎飘散在风中……
笑一笑?
我努力的扯了扯嘴角。
忽然,一个小草精对着我大声吼道:“你猜到我了!”
“对不起。”我小心翼翼的挪开步子。
然后它盛气凌人的说:“你要每天给我浇水!”
我便是每天兢兢业业的给它浇水——
有一天,我落在了河里,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爬上来,我趴在地上休息的时候总觉的有一个东西在拍打着我。
“嗯?是谁?”
我一开口,那小草精便是用两片叶子紧紧的抱着我的脖子放声大哭起来。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要是死了,谁给我浇水?”
它——好像需要我!
还有门口的那棵树,总是孤零零的,它需要我。
还有伏羲公主对着我说:“你还真是有意思!”
我想,她的意思是不是很想跟我在一起?
还有小白,还有……
即便是我这般无用,可还是有人会需要我!
我应该存在于这天地之间。
眼前的黑暗似是出现了一丝光线,那光线十分的耀眼。
那里有个人在等我,我的心几乎要跳了出来,我知道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需要我!我不能就这么丢下他!
我一步一步走着,然后小跑起来,然后大步狂奔,等我,我来找你。
突然,光线越来越强,我似乎穿越了什么屏障,来到崭新的地方。
我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洞窟,一只小手在我眼前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