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管家之事后,景轩对云娘有了些疏离。
“景轩,对不起。”云娘心中总是不安。
“你何出此言?”景轩看着她问道。
“我知道秦管家本是你信任之人,却当面被我揭穿偷盗之事,这对你来说,定是不快,定是生气,定也有着信任被骗的尴尬”。云娘伤心道。
景轩听了长叹着,摸了摸云娘的发。“云娘我不是难受,也不是生气。我只是很害怕。你知道吗?”
云娘不解,“景轩你害怕?”
景轩看着云娘道,“当日黑夜中,我听得古董碎裂的轰隆声,以为是云娘你在后屋中发生了事情。当时我很是惊慌,待屋门打开,居然看到秦管家一伙人,个个孔武有力的男子在库房里偷盗。而你一个弱小的女子却在暗处战战兢兢的守着。你知道吗?我当时是多么的害怕。如果,那日宫中有事我没有回来,你暗中监视管家他们,万一,万一被发现。秦管家做事向来不择手段。我怕,我怕你受到伤害啊。”景轩说着紧紧搂住了云娘。
“景轩,都怪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没有想过那么多。”云娘紧紧拥景轩。
“答应我好不好,不要再做让我害怕的事情好不好?也怪我当日没有和你说明白,秦管家之事我的确都知道。只是他在景宅多年,为我做了很多事情。所以,我不能处置他,你要明白我。”景轩叹息着。
“好,我明白,我明白了。”
“哎。”景轩叹着气望着云娘。
这日子过去着,中秋节即将到了。这会京城里满城热闹纷飞。云娘到了景宅已经有了三四个月,不由也想到了红霞姐,也不知道她现在翠红楼生活的如何了。于是,云娘坐在了屋内,欣欣然的看着屋外飘进的桂花,嗅着阵阵香气,提笔写起了信来。“红霞姐,转眼也有三四个月了,不知红霞姐近来可好?我在景轩这一切都好。希望姐姐能照顾好自己……”絮絮叨叨写了一通,希望给红霞报个平安。落款,云娘妹。这边写好,云娘便命人将信给寄了出去。
“这云娘小姐写信是寄给谁呀?好像自她到了景宅,从没提起过自己的亲人,也不知道她从哪来的?”云娘寄信一事,让景宅的下人们多多少少有了些好奇。
这边,扬州翠红楼。
还是往日热闹不已的景象。那些男人们终日酒色欢歌,在翠红楼姑娘们的红衣绿裙中来往寻欢。“红霞啊,来客人了。还发什么愣呀?”老鸨笑眯眯的说着,就领着一个男人进了屋来。顿时一锭黄金搁在了红霞手中。
红霞忧愁的望着窗外,见了来人赶紧收拾了心情。挤着笑容迎了上去。“先给客官弹个什么曲子?”红霞问着,便缓缓坐到了男人身边拨弄起了琵琶。自从景轩古琴曲后,红霞便也借着抚弄琴音思念景轩。这琵琶刚奏了一会,那男人的手就开始不安分的在红霞身子上抚摸了起来,他一边抚摸一边气喘吁吁着,红霞强颜欢笑着迎了上去。一番翻云覆雨后,男人满意的离开了。
这边,红霞收拾着,不久听有人来报,“红霞姐,有你的信和一盒东西。”
“我的信?”红霞很是惊讶。入青楼多少年,从未与他人有过来往。
“红霞姐,这可是从京城寄来的。”小二笑呵呵的说着。
“京城?”红霞听着一阵激动,定是景轩他们寄来的信。“赶紧,赶紧给我看看。”红霞高兴的一把夺过了信。
只见信上字迹清秀,展开信纸,红霞姐三个字清清爽爽的入了眼来。红霞有些失望,读了一番也就不过是些日常的琐碎和问好之类的。“为何都不说些景轩的事情呢?”红霞无趣的将信搁在了一旁。“我的日子和你们的本就不同,何必这么多情的想念呢?”红霞叹着气,忽然看了看那盒东西,便也拆开看了看,竟是中秋的月饼。红霞不觉流下了泪水。“云娘倒是有心了,还能记得我这青楼中的姐姐。”落着泪,红霞看了看信的封面,是从应天城南四胡同景宅寄来的,一阵感动便也提笔回起了信。
眼见着,中秋八月十五要到了。云娘一边刺绣,一边日日盼着红霞的来信。这日,景宅内吵吵嚷嚷着一片,一满脸胡子拉渣、神色憔悴的男子,一边喝着酒一边大喊着景轩。“景轩,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男子醉醺醺的喊着,声音似有哽咽之音。景轩出了屋来,云娘听得熟悉,便也赶紧收拾着出了屋。
“是你?”景轩站在门口。看着宅中下人们驱赶着如同疯子一般的男子。景轩冷冷道,“让他进来。”下人们都一愣,便让那男子进了后屋。
男子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景轩面前,醉醺醺的抬着手中的酒壶看着景轩。“你,你,走,你跟我走,去拜祭云娘。”男子说着要拖拽景轩。景轩看着这个自从云娘“死”后,便和自己不相往来的尚风。此时,快到了一年中秋,也就是云宅出事的忌日,终来找自己了。
景轩虽然面色冷着,口气不免缓和了一些。“尚风兄,你喝醉了。来,进屋说话。”
尚风不听一把推开了景轩。“走,走开,我没醉。告诉你景轩,我今日来找你,若不是看在云家忌日的份上,我是说什么都不会来找你的。”尚风嘟嘟囔囔的说着。
“尚风。”云娘跨出了屋子,远远看着两个高大伟岸的男子立在院中瞪着彼此。
尚风喝了一口酒眼圈红着,一边说着,“告诉你,景轩。我真******恨你。当年,我将云娘忍痛让给了你,希望你好好照顾她。结果云家出事,你救都没去救云娘。云娘就那么死了,而你也不去念及她,一点都不难受。云娘当年喜欢你,真是瞎了眼了。走,今日是云娘的忌日,你必须跟我去给云娘烧香,祭拜她。”尚风哭着说着,云娘眼圈顿时也红了起来。
“尚风。”云娘失声喊道。
“云娘,是云娘。云娘你在哪?”尚风惊异的寻着呼声,摇摇晃晃的四下张望了过去。忽然,他竟看到正前方一个像极了云娘的女子手端着织物,站在那看着自己。
“是,云娘。是,云娘?”尚风惊异不已。“不,一定是喝醉了。”尚风醉醺醺的笑着。
“尚风。”云娘喊着,投入了尚风的怀中。
“啊,是,真的是云娘吗?”尚风惊讶的抚摸着怀中的女子,云娘哭着连连点着头。
尚风惊喜的望着,“是,真的是云娘。”二人顿时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景轩看在一旁脸色微微愠怒,他一把拉过云娘,站在了尚风的面前。尚风这下火了,他一把扭住景轩的衣领,“好你个景轩啊。云娘活着,你居然都不告诉我。我日思夜想,眼睛都快哭瞎了。云娘活着,你居然都不告诉我,你,你太不是东西了。”尚风生气的骂着。
景轩顿时一拳狠狠的捶在了尚风身上。“哎哟。”尚风大叫了一声。
“景轩,你怎么可以打尚风。”云娘生气道。
“景轩,你,你。”尚风哎呦着。
“打你这拳,是让你不要乱说话。当年的云娘已死,现在的云娘不是昔日云娘,你不要弄错了。”景轩冷冷道。
“什么,你说什么?”尚风感到莫名。抬眼他看着云娘,云娘除了脸颊上多了一颗血色的痣,其他与过去无异。
云娘看着尚风,点了点头。“尚风进屋,我跟你说。”云娘扶着惊异的尚风,进了屋中。
“原来是这样。幸好贵妃救了你。否则,云娘我们再也看不到你了。”尚风听了云娘所说,明白了昔日是如何逃过了一劫。尚风又幽幽叹息道:“那日,我听得云大人的消息后,知道云宅上下要遭殃,欲要出去救你们。可是我被父亲大人给打晕了。等醒来后,已是云宅发生了惊天惨事。云娘,我当时真是没用。”尚风悲伤道。
“尚风,我知道,我都明白。你的好心,我都明白。幸好你没有出现,若是这样岂不又牵连一条无辜的性命了。”云娘哽咽着。
尚风说着,又愤怒的看着景轩。“云娘,今日我不得不说。当年我将你让给景轩,是希望景轩能真心爱护你保护你。而当年一事,我发现我完全错了。他不仅没有保护你,而且根本就不关心你。”
“尚风,你说够了没有。”景轩愤怒了。尚风其实不明白,景轩的痛到底有多深。当他知道云娘已死,当即便有了一道赴死的心。若不是,有更多的性命需要他去相救,若不是男人的责任和良知,让他暂时放下心中的痛、儿女思念,他也不会苟活到今日。但是,这些他不能告诉尚风和云娘,因为这是个惊天的秘密。从皇上的虎爪下、文字狱的屠刀下,去保护一部分文人儒生的性命,这需要多大的努力和勇气。景轩拼命的搜罗贪官富商的钱财,买通文人儒生的性命。也只有爬上锦衣卫的权力中心,才能暗中保护这些文人儒生。
云娘听着尚风说的,看着眼前的景轩。父亲大人的死,云宅上下所遭受的悲惨,自己所受的经历,景轩的确没能帮助过当时几乎绝望的自己。如今她云家小姐身份不在,如今只是景轩花重金赎回的一个普通女子。景轩时而冷漠,他对自己的感情究竟还有多少,云娘也不知道,她也惶恐不安过。
看着云娘的不安,景轩内心痛苦着,却不能告诉他们真相。“尚风,你可以离开了。景宅不欢迎你。”景轩冷冷道。
“我走也行,我要带云娘一起走。她现在活着,我不能让她再受到伤害了。”
“我让你走,听到没有。云娘是我的女人。”景轩说着,眼中射出了慑人的目光。
“云娘,你跟我去尚宅吧。我会好好保护你。景轩杀了很多人,他是锦衣卫,你跟他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尚风说着。
云娘看看景轩又看看尚风,走到景轩身边,“我要和景轩在一起,不要分开。”
“云娘你。”尚风失望极了。
“云娘。”景轩望着她。
“好,那我走。不过,景轩你要好好照顾云娘,我会时不时过来看望她,她要是有什么委屈,我都不会算的。”尚风恨恨着。
这下,景宅热闹了。景轩、尚风为了云娘争吵的事情在宅中传的纷纷扬扬。“这云娘到底是什么女人呀?居然让两个如此伟岸的男人为她争风吃醋。”
“我看,她根本就是个骚狐狸。”秦管家的两个侄女如今对云娘的嫉妒几乎到了蚀骨的地步。
这下,尚风开心了,总是不请自来景宅。他围着云娘说着忙那,云娘也不避讳很是亲昵。这下人们看在眼里,都觉得很是莫名。景轩的脸色也是一阵黑一阵白着。
孟婆和那些老妈子也有了聊天的话题,都在好奇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不仅景轩大人欢喜,连京城的尚大人的公子也是如此痴迷。孟婆是个好事的能手,现在几乎代替秦管家管起整个景宅上下的事情,腰杆子也直了,说话也更加大声大气。与昔日的秦管家几乎如出一辙。她盘算着云娘的身份,若是好好跟着云娘,日后云娘若成了大夫人,自己的日子就更加好了。“现在出现了尚风。明眼人都看得出,景轩对云娘、尚风的来往很是不悦。对云娘的态度也都是冰冷冷的。我得多多知会一下云娘。这女人呀,心思不能总是挂着两个男人。”孟婆笑着想着。这边听得门口有人送信说是给云娘的,孟婆便屁颠颠的跑去取了信来。
“信打哪来呀?”孟婆随口问着。
“哦,扬州翠红楼。”送信的人说着。
“翠红楼?”孟婆听了一愣。
“呵呵,是啊。还是翠红楼有名的头牌红霞姑娘叫送来的。这趟活好,给了一锭银子。”送信的人开开心心的走了。
“这,这可不是从妓院给寄来的吗?啊,这云娘,原来是妓院里的姑娘。”孟婆眉头皱起,嫌恶的看着手中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