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景轩上了楼来。那美艳的红霞正双眸脉脉的看着他,景轩怔了一怔。红霞见状抿嘴一笑,心想着自己的美艳是任何男人都难以抗拒的。
“在下听得姑娘有我所要之物,特意前来。”
红霞毕竟青楼多年,见识过各样的男子,见眼前的男子气宇轩昂并非登徒浪子,便颔首有礼地迎着景轩进了屋子。
这会,红霞的屋子刻意收拾了一番。月窗开着,外面便是热热闹闹的街市,也能看得漫天飞舞的柳絮。红霞着着珠衫,美艳之中又多了几分楚楚动人。她缓步到了柜边取出了一物,将那物交到了景轩的手中。一边吐气如兰道,“小女,听得官人在等待此物。怎奈云娘身子不适迟迟推诿着。她是我姐妹,这才应我之托为你绣好了。”红霞说着,一边轻抚过景轩的胳膊,妩媚的看着他。景轩连忙接过细细一看,果然是出自云娘之手。密密精致的绣法,景轩太过熟悉。
景轩不由一遍遍抚摸着,彷佛一寸寸的在抚摸着云娘的面容。
见景轩不语,红霞很是疑惑:“难道你不喜欢。”
“不,我很喜欢,谢谢你红霞姑娘。”景轩说着。“不过,在下还有一事相求,可否让我和刺绣之人见上一面,当面感谢。”
红霞抿嘴一笑,“这也不难,我和云娘本就是这翠红楼里最好的姐妹。若是需要绣其他的,和我说了便是。”
“你?”景轩听了,不免皱起了眉。他打量着红霞,眼前这美艳的风尘女子竟说和云娘是好姐妹?红霞不明所以,倒被景轩盯着瞧得双颊发烫,抚着胸口。景轩撇眼一边想着,那何不借红霞了解云娘在翠红楼的日子,也好解开云娘迟迟不愿相见的原因。
于是,景轩道,“红霞姑娘,想必青楼中生活的日子也是辛苦。在下想听你说来一番。”
红霞见景轩这么一说,很是诧异又很是感动。青楼多年,可曾有谁关心过她的经历,同情过几分?这会,竟会有一男子关心自己,红霞不由感触着缓缓说了起来,也提到了云娘昔日帮助过自己的种种事情。
景轩沉默的听着,眉头时不时拧紧。他这才知晓云娘在翠红楼经历诸多险境与艰辛,到今日才算是平静了些。景轩对红霞生出了几分感激。若不是红霞,云娘怕是早已遭到凌辱。景轩一声不吭的听着,红霞娓娓的说着。说着,说着红霞悲到伤心处落下了泪来。景轩拿起一旁的丝帕递了上去。红霞擦拭着泪水,一边深深望着景轩。她不由感慨着在青楼多年,总算是遇到了一个知音。“莫非眼前的景轩,就是自己下半生可以托付的男子?”红霞想着。
二人说着说着,不觉着天色夕下,景轩便要告辞。
“你,你,可以在这。”见景轩要走,红霞迟疑了片刻。不知为何,平日里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对男人们说的放荡话,面对景轩却羞的说不出了口。
景轩这一走,像是带走了红霞的魂。“若是让我跟这样的男子在一起,这辈子都值了。”红霞不舍的看着景轩的背影。
之后的日子,景轩时常来红霞这。红霞也收敛了狐媚的性子。景轩看似冷漠,却是体贴善良的男子,更没有轻薄红霞之举。日日相诉,红霞越发觉得离不开景轩。
“云娘,我觉得那个男子,真的不错,是个可托付之人。他同情我的身世,也从不轻薄我。他真是个好人。”红霞向云娘诉说着。
听着红霞的诉说,云娘内心矛盾着。“我该告诉红霞姐吗?告诉她,这个男子正是我定亲的夫君吗?”
这日,月色正浓,景轩邀红霞一同前往花园。红霞自然欢欣不已。这边,红霞着了一身红色的长纱。头发随意的披在身后,一身散发着幽幽的香味。月色下,美艳的红霞长纱拖地沙沙作响,竟有一份亦幻亦真的美,她与景轩并肩同行着,不时款款多情的望着他。
“就是这了。”邀红霞坐下,景轩便将一把古琴置于一旁的石头处。景轩抚摸着古琴,他俊朗的神情、修长的手指缓缓的划过琴弦,在这片月色如水中,那清幽深远的古琴声缓缓的穿过花园,吹拂着人的心间。红霞不觉起身轻舞,如同魅惑人间的狐妖,于空气中,于悠远的古琴声中,幻化出了不似人间的幻境。
景轩的古琴声如一缕轻风静静地飘扬着,景轩长吟道:“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花园东偶,云娘屋中。那一声声悠长的相思之情,云娘又怎会不明。云娘听着落着泪水,她紧紧握着红豆树织物哭泣道:“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山高路远,惟有千里共婵娟。青楼中,鸳梦成空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长。无限思念怎生诉?”
此时此地,云娘有着太多难以起诉的委屈和相见难见的不可以。景轩一遍遍抚弄古琴声,直至天色泛白。这一夜秋风词,红霞陪伴在旁起舞,飞舞旋转中她注视着景轩。古琴幽幽,似有不尽思绪绕在景轩心头。红霞内心流转着情愫,已然爱上了眼前这个男子。
一夜月下古琴共舞,红霞心中全是景轩,接客之事如今变得很是排斥。
这日一早,老鸨兴冲冲的跑来说道:“红霞啊,今日县太爷要来,你可要准备好哦。”老鸨想着又是一大把的黄金要入了口袋,便笑逐颜开。
“不,今晚不行。”红霞一口回绝。
“嗯?这是为何?”老鸨不高兴的走上前,围着红霞转了两圈上下打量着。“哟,哟,啧啧啧。”老鸨一边说着,一边拎着红霞的衣裳讥笑了起来。“你看看,你何时变得如此‘清雅’?这领口严实的跟裹了粽子一般。再瞧瞧这长裙不露一丝缝隙。你当自己是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呀。我说你这几日总和那个男人来来去去,今日又不打算接客,你是喜欢了那个男人了呀?”老鸨一边说着,一边鄙夷的看着红霞。
“妈妈,你不要这样说我。我,我就是今夜真的不行。”红霞着急道。
“哦,那你倒说说,你今夜怎么个不行了?”
“我,我今夜要陪那官人去花园弹古琴。”
老鸨一听大笑了起来,“这女人倒贴给男人的事,我倒是听过。不过,你可是咱们翠红楼的头牌,身价黄金百两,却为了陪一个男人弹古琴,连客都不接了。白花花的黄金你就不要了?我还真是头一回见识。不行,这肯定不行。再说县太爷你是知道的,我可是不敢得罪。”老鸨不满的说着。
红霞想想,立刻从盒中取出一玛瑙玉镯递到老鸨手中。“妈妈,我知道你最有办法的,你帮帮我,就今晚,就今晚啦。”
老鸨看了看玉镯,脸色有些缓和,不过她又说道:“红霞啊,妈妈不是说你。妈妈做了青楼这么多年了,这男人对青楼女子终只是玩玩。如今妈妈见你似乎爱上了那个男人,你如此痴迷于他,妈妈怕你日后伤心。”
“妈妈,不会的,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男人。你就帮帮我吧,今夜他要来,我真的不希望被他看到我接客,更何况县太爷那么淫邪毒辣……”
“好好,我答应你便是,不过仅此一次呀。”老鸨说着,便拿着玉镯子屁颠颠的走了出去。
夜里,景轩来了红霞的屋子。今夜,红霞特意换上了白色的裙纱,一身素雅的坐在景轩一侧温柔的看着他。今夜的红霞不似往日浪荡的女人。这一刻,红霞眼中只有景轩。
景轩见红霞痴情的眸子,心中自然明白了几分,明白了一个多情女子对他的心思。为了知道多些云娘的事,他耐着性子听红霞说着自己的“心事”。红霞这会说着说着,身子渐渐靠了上来。景轩眉头一皱撇开了身子,红霞一愣,脸色顿时红了起来。红霞说道,“官人,你入了我的屋子,从未对我有过轻薄的意思,不像那些男人对我都有污秽的想法。红霞我虽在青楼,如今也是身价黄金百两。我从未对其他男子动过情,官人,你若不嫌弃……”正当红霞要说下去,就听得楼下一阵大声喧哗。
这会,县太爷领着一群侍从在楼下叫嚣着。红霞心里一惊,看着景轩,想着此时的处境,她又急又羞的缩成了一团。景轩见状道,“红霞姑娘,你这是何故?”
红霞苦苦看着景轩,不得不道:“我,我今夜身子不适,官人,你,你先走吧。”红霞催促着,她实在不愿所爱的男人见到自己****不堪的事。
这边,老鸨一个劲赔笑着说着,“县太爷,红霞今个真的身子不适,你看改日,改日好不好?”
“放屁,老爷我什么时候要她,她就得出来陪我。老爷我有的是钱。若是你再拦着,老爷我明日就将你这翠红楼给拆了,你信不信?”县太爷瞪着眼珠子,斜眼昂着肥硕的“猪”头,一副嚣张不已的模样。
老鸨无得,只得匆匆上了楼来。这边,一下撞见了正在下楼的景轩。老鸨慌慌张张的冲着红霞喊道:“红霞啊,你还是去接客吧。县太爷急了,说见不到你,就要拆了翠红楼,我真的没办法了。”
红霞连忙应了声。这边,县太爷横着脸进了屋子。
然而,不多会,猛然听得红霞屋内传来县太爷的哎呦声,接着就听得一通打骂声传来。“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今儿居然会反抗了,看我不打死你。”县太爷说着,便狠狠的抽打着红霞。皮鞭虎虎生风,红霞紧紧咬住牙却终是忍不住发出了哀嚎声。
景轩听了,立刻飞身上楼。踹开了屋门,只见屋中,县太爷光着身子,手上拿着一把足有三米长的皮鞭抽打着红霞。而红霞身子半裸着,白皙的皮肤上是道道血痕。见门突然被踹开,县太爷还不明白情况,便被景轩狠狠踢翻在地,接着又是一通重拳。红霞羞愤的赶紧拉着衣裳失声痛哭了起来,翠红楼顿时一片喧哗。
县太爷哀嚎着,“你,你不要命了,居然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扬州城的县太爷。你,你。”县太爷哎哟的叫唤着,楼下的侍从听闻纷纷冲了进来。
这一下六七个獐头鼠目的人在屋中围住了景轩,景轩冷冷的看了看他们,凌空飞起朝那些人踢扫而去,待他们还没看清,重重的拳脚就已经落在了他们的身上和脸上。“哎呦哟。”那些人顿时倒在了地上,哭爹喊娘了起来。
县太爷哪见过这阵势,吓得尿惊了一身。“你,你,你,你等着。”说完,县太爷慌慌张张的爬起身逃了出去。
老鸨见状,立刻跑上了楼。见县太爷被打得更加“猪头”,便哭爹喊娘道:“哎呀呀,你这人,实在是不知死活,怎能,怎能将县太爷打成这般?你让我们翠红楼今后还要不要开啦。哎呀呀。”说着,老鸨又跑去狠狠揪着红霞。“你这个小贱人,都是你惹的祸。平日县太爷对你不薄,谁要你不肯接客,把县太爷得罪了。他打你也是自然。你瞧瞧,这下怎么办?这下怎么办啊。还不快去给县太爷赔不是。”
县太爷见老鸨撑腰,立刻又挺直了腰板,斜着成了斗鸡状的眼,恶狠狠瞪着景轩大声的说着,“你,你有种就别走,我立刻让人来捉你。”
红霞一听害怕了,她深知县太爷是出了名了狠角。若是景轩被抓,到了县太爷手上必是有去无回。红霞顿时哭着跪了下来。“县太爷,放了他吧。都是我不好,我向您赔不是。我会好好的伺候您的。”
见红霞哭得凶,县太爷满脸得意,狠狠捏住红霞的脸龇笑着。景轩见状更是恼羞成怒,一边将红霞扶起,一把尖刀就已抵在了县太爷的脖子上。顿时那冷飕飕的刀刃,吓得县太爷三魂不见了七魄。县太爷的侍从、翠红楼的姑娘们都吓得尖叫了起来。
“你,你,你。”县太爷这下惊得语不成声,尿湿了一身。
“官人莫要,若是杀官,可是性命不保。”红霞哭着,连忙阻止着。
“红霞,红霞,你救救我。救救我呀。”县太爷瞅着红霞着急的喊着,俨然这会红霞成了他的救命草。
红霞嫌恶的看着县太爷,又苦苦劝说着。“官人,官人,你为人仗义,但是,万万不能为了这事,为了我,为了我招来祸害啊。这,这让我红霞难以面对啊。呜呜呜,官人,官人。”
听着红霞的哭诉,景轩终于松了手。他怒着一脚将县太爷狠狠踢到一旁,从腰上取出一物。“你瞪大你的狗眼,给我好好看着。这是何物?今日,本官就不和你计较,若是你再来欺负红霞姑娘,我必当场要了你的狗命。”
县太爷定睛一瞧,细细念道,“皇宫锦衣卫百,百户……,啊。”县太爷吓得连忙磕头求饶。“百户大人,小人不知。小人下次再也不敢了。”
“那还不快滚。”景轩大喝着,县太爷等人立刻跌跌撞撞滚了出去。
“官人,你,你是?”红霞大吃一惊。
“是,红霞姑娘,在下锦衣卫百户。下次若再有人欺负你,本官必要了他的性命。”景轩说道。红霞顿时激动的大哭起来,拥入了景轩的怀中。老鸨看傻了眼,这京城里的锦衣卫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呀。居然到了他们翠红楼,这下老鸨为自己先前的失态后怕了起来。
“锦,锦衣卫大人,老生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望大人原谅啊。”说着,老鸨又着急忙吩咐着,“红霞啊,你还不赶紧起来,好好伺候景轩大人啊。”
红霞红着眼眶看着景轩,她心中高兴不已。这刻,红霞不仅确定自己爱上了景轩。且这下有了景轩做靠山,日后再也不用受欺负了。若是跟了景轩离开翠红楼,今后生活在一起岂不是更好。红霞喜悦极了。
自打翠红楼被打之后,县太爷一直没再敢来翠红楼。红霞心里感激着,加上平日里陪伴着景轩日子惬意,也想着是时候对景轩说出自己的爱慕了。
然而这日。
傍晚,云娘正端着绣布在花园走过,忽地被一醉酒的男客一把抱入了怀中。云娘惊慌的推搡着那人,可是那男客满嘴冒着臭熏熏的酒气,气力又大,任凭云娘如何用脚跺他,男客反而越抱越紧。眼看,男客就要轻薄上来。
云娘又急又怕,忽然,男客松了手一下瘫倒在了地上。云娘一愣,这才赫然发现竟是景轩到了身旁。
“景,景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