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子或许是忍不住了,爸爸不理她让她很难过。
吕岩侧眼看去,她在沙发上团着的身子,绷紧的脸蛋看起了柔弱可怜,垂垂欲滴,看来是那么的可怜无助,就像森林里一只失去爸爸妈妈的小鹿,努力的表现成熟,不想软弱,却又支撑不到底。
在这一瞬间,吕岩的心里的火气消失的一干二净,无影无踪。他的心里不仅没有了火气,反而更多的是愧疚。
生而不养是为恶。
这个年纪的小叶子不就是需要陪伴的时候吗?
自己口口声声说要带给她幸福,要给她最好的。
可是自己问过她真正的想要什么了吗?
自己想好要给她舒适的环境,宽敞的大房子,有尊严的地位,花不尽的金钱,可是小叶子真的想要这些东西,这些真的是她喜欢的吗?
恐怕不是。
团坐在沙发上的小叶子身上有一股被遗弃的感觉,突然让吕岩明白她需要的恐怕只是陪伴。
一个孩子从小没有了爸爸,只和妈妈生活在一起。
然后,当她有了爸爸的时候,她的妈妈又消失不见。
她的家庭从来没有完整过。她的生活中一直缺少重要的另一半。
“可是我呢?我这个爸爸是怎么做的?”吕岩扪心自问。
我只是给她我认为她需要的。我认为小叶子有了这些东西,就不会比别人家的孩子差。她就会开心。然而这些东西都是在我自私的选择之后给她的。吕岩明白了,他认为小叶子需要的东西其实是爸爸认为你需要。
说到底还是自私。然后自认为给了女儿所有,给了女儿最好的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追寻着自己的梦想。因此,吕岩可以在外面因为工作而忘记了女儿。
可是最珍贵的时间却被吕岩自私的抓在自己的手中,他没有给小叶子更多的时间,只是让她独自等待。
面对女儿在学校里打来的电话,他只是告诉、要求她,“宝宝要乖,爸爸放假了带你玩。”
“宝宝有没有听老师话,爸爸给宝宝买个大玩具。”
“宝宝一定要听话啊,爸爸有空了陪你去动物园。”
和小叶子相逢之初,他还带小叶子外出游玩,走到哪里都带着她。
上豹园看老虎,到酒吧唱首歌,去学校接她回家,在家里和她一起读书,一起讲故事。
现在呢?
这些都推倒了未知的明天,下一次。
如今,连小叶子一个星期回一次家都是由司机接回来的。
“我不是一个的称职的爸爸。”
吕岩在在自责,内疚中,他开始反省自己这段时间的改变。
“哼~哼~”
是哭泣的声音,是鼻子一抽一抽的声音。
雨打芭蕉,珠落花瓣。
小叶子的眼睛里不知不觉间噙满了泪。
两条白印迹泛着灯光,从大眼珠一直流到下巴。
“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惹宝宝生气了?”
吕岩慌了。
在他内疚的时候,小叶子突然哭了,这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笨拙的用手小心的擦拭着小叶子下巴处的泪珠。
从下往上,轻柔的给她擦干净。
可是泪水止不住。
小叶子看着爸爸慌乱的样子哭的更厉害了,“啡啡”的声音,显示出她的委屈。
她的小身子骨,抽搐的更厉害了。
她的大眼睛里沁出了血丝,在黑白分明的眼珠中,从四周向中心蔓延。她的眼泪豆大一颗,一滴接着一滴,她的嘴巴张开好似要干呕似的。
这让吕岩看的心疼,手足无措。
这让吕岩头疼的厉害,使不出劲,找不到有效的办法。
吕岩这一刻痛恨自己的嘴拙,说不出哄人的话。只是不断的重复着嘴里的话。
“宝宝,别哭了。是爸爸的错,是爸爸不好。”
“宝宝,别哭了。是爸爸不好。”
小叶子的眼泪仍旧在流,大眼睛紧盯着爸爸的脸。
“宝宝,再哭就不漂亮了。”
“宝宝说,是谁欺负您了,我帮你打他。“吕岩晃动拳头说道。
”你,你坏。“小叶子抿着嘴唇,突然说道。
”好好,是爸爸坏。看,爸爸打坏人。“吕岩拿着小叶子的小手,向自己的脸上打去。
不怕你说爸爸坏,就怕你不说话。
小手的力气轻飘飘的,打在脸上一点都没有感觉,”哎呦,好痛,让你欺负小叶子。小叶子这么好的人,你也敢欺负她,我打死你,“
”哼,你没打。“小叶子嘴上是这么说,她的手却抽了回去。而且此时的她眼睛里的泪水终于停止。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吕岩吸引到其他地方。
吕岩说着俏皮话,脸上扮演着小丑的模样,终于有些效果了。
更重要的是,吕岩承诺以后一定把小叶子带在身边,疼爱她,关心她。
孩子的眼泪就想六月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吕岩把小叶子抱到腿上,让她蜷坐在爸爸的怀里。
他从茶几上抽出两张纸给小叶子擦干眼泪,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又把小叶子过了河的鼻涕擦干净。
“哦,好脏~”吕岩装作嫌弃的样子笑道。
“嗯~”小叶子的小手把爸爸拿纸巾手推开,嘴里的音调拐着弯,她却破涕为笑了。
看到小叶子笑了,吕岩的心也真的放松下来。
此时电视里放着鱼龙舞的节目。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吕岩和小叶子看到了六必看中被成为最美丽,最梦幻的节目。
舞台上,灯光暗淡,朦胧一片,一块大大的玻璃充当着白幕。
父女俩坐在沙发上,“刷刷刷”是涨潮的声音。海鸥声,轮船声,波浪声,风声。这是大海,是大海的声音。
忽然,数不清的鱼儿出现在视野之中,细细观察之下依稀发现这是数千盏灯不同形状的鱼儿灯,这些灯生动又活泼。好像真的一样,在玻璃幕布之后,在灯光的调试之下,让人以为来到了海洋公园。
在烟波之中,鱼儿跟着音乐变化着不同的身形。时而聚集在一起,时而分成不同的队形。
然后在音乐声中,神奇的灯光形成了一片珊瑚林,成群结队的小鱼在珊瑚丛中游来游去,像一群小朋友在公园里欢快地嬉戏。鱼群变化多端,时而像宽阔的绸带,时而像翩翩起舞的彩蝶,时而又像一座美丽的城堡……
乐声悠扬,让人感觉舒适懒散。好像在沙滩上晒太阳一样。
灯光,音乐,烟雾,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让人不敢相信,如梦如幻。小叶子此时更是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唯恐错过了这梦幻的场景。
吕岩徜徉在音乐中,心里在等待着一个点。他的心告诉他一定会有一个点,这是他的音乐素养在冥冥之中的感觉。
浪,更高;风更急。来了,吕岩心中一动,忽然,金黄的阳光照入海底,一座彩虹桥横跨海面,无数的鱼儿变成一条巨大、真实又生动的鲤鱼,然后在万千观众期待的时候,纵身一跃成为一条遨游天际的巨龙。
玄幻奇妙,神乎其技。鱼龙舞的精彩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幻。
小叶子正好看见了这超出想象的一幕,这一幕也让小姑娘呆呆的,沉浸半响。
小姑娘的委屈正好也消散的一干二净。
吕岩趁机和小叶子说着话,“爸爸以后经常带小叶子去玩好不好。”
“不好。”
“那爸爸以后经常带着小叶子好不好?”
“好。拉钩。”
“我不想离开爸爸。爸爸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好。”
“真的?”
“真的,拉钩。”
大手握着小手,小手缠着大手。大拇指对上大拇指。相约这一刻,约定一辈子。
“阿嚏~”小叶子打了个喷嚏,鼻头痒痒的,好像有毛线触碰。
“感冒了吧?”吕岩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的说道。
小叶子低着头不说话,好像认识到了错误。
吕岩给小叶子倒了一杯感冒冲剂,又从卧室里抱出一床小被子。
父女俩就这样在沙发上看起了晚会节目。
看了一会晚会表演之后,小叶子主动要求去睡觉了。
明天,小叶子的假期就要结束,她又要回到学校里度过她主流生活。
先刷牙,在洗脸,然后洗脚。从学校里学到的知识,让小叶子非常讲卫生。
然后,吕岩躺在小叶子的床头,让小叶子闭上眼睛,他开始读起《校园儿童世界》的故事。
声音渐渐低沉,直至不可闻。小叶子的呼吸越来越慢,脸上洋溢快乐的笑容。
吕岩在小叶子的额头亲吻了一下。然后轻声轻脚的离开床头,打开小夜灯,把门关上。
舒克和贝塔两只老鼠的冒险之旅即将走进尾声。这两只小老鼠成为了许多孩子心中的最好玩伴。这两只老鼠今夜也将在梦中陪伴小叶子,度过一个快乐的美梦。
门关上的声音传来,小叶子睁开了眼睛,又闭上。
小叶子的心中有一句话没有说出,“爸爸,你今晚的表演最棒。”
我们总以为宝宝小,和她讲道理她不懂。但是我们若不和她讲道理,她又什么时候会懂呢?
有时候小孩比大人还要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