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支草原上最强的骑兵终于碰撞到了一起,逐日虎骑挥舞着弯刀长枪嚎叫着冲向赤那思和他的三千铁骑,而那三千名铁骑兵却是一声不吭的冲锋,那种无声的威压弥漫在战场上,沉重的压在每一个逐日虎骑的心里,饶是逐日虎骑从小就见惯了杀戮,但是看着那些铁兽般的骑兵手持弯刀朝自己冲来,那些逐日虎骑还是不由的勒住了缰绳,就是这稍稍的迟疑,给了三千铁骑兵一个绝好的进攻机会,前队一千五百名铁骑组成的锥形阵如同钉子般死死地楔进了逐日虎骑阵中,随后另外的一千五百名铁骑则如同剃刀般横扫进阵中,战马之间五尺长的铁链上凸起着一尺长的铁刺,铁骑兵的每一次掠过逐日虎骑阵中,都会有骑兵的战马被狂躁的铁马撞翻在地,而马背上的骑兵则被铁马的主人挥刀斩下头颅,亦或是有些逐日虎骑侥幸逃过了铁骑兵的弯刀,也会被那些一尺长的铁刺洞穿,仅仅一次冲锋,赤那思的铁骑兵们就凿穿了厚实的逐日虎骑大阵,超过一半的逐日虎骑死在了铁骑兵的第一次冲锋中。
在第一次冲锋之后,三千名完好无损的铁骑兵在赤那思的指挥下调转了马头,重新对准了逐日虎骑,他们断开了马身上连着的铁链,列成了松散的线阵,赤那思抹了一把满是鲜血的脸,他没有穿铁骑兵的盔甲,而时依然穿着他的赤铜鳞甲,他带马上前,站在整条线阵的最前方,他的黑色萨哈马也没有穿任何装甲,黑色的马鬃随意地搭在马项上,硕大的马蹄刨着地面,不断地打着响鼻。
赤那思取下后腰上挂着的牛角号,这是他父亲送给他的号角,是用草原上最强壮的赤原牦牛的角制成的,外面又用青铜镀了一层外壳,这只号角的声音高亢悠长,十里之外也可以听到它的声音。赤那斯把号角放到嘴边,深吸了一口气吹响了号角,雷鸣风鼓般的声音穿透了战场,清楚地传入了每一名士兵的耳朵里。号角声渐渐消失,但是每个人的脑袋里还有嗡嗡作响的号角回音,赤那思将号角收起,一勒马缰,骏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右手中的“天恕”长枪直指苍穹!三千名铁骑兵同时发动战马,三千匹铁马咆哮着奔腾而出,随着战马的起伏。铠甲上的铁环与弯刀叮当作响,伴随着战马狂怒的嘶吼,组成了一曲毁灭的歌谣。
看着面前的那条钢铁剃刀最前方的那一点红色,帖木日巨日合收起双刀重新取下了那张大弓,又是一支淬满剧毒的羽箭破空而出,在天际划出一道蓝色的弧线,正在马背上冲锋的赤那思双眼牢牢锁定了白马上的帖木日巨日合,完全没有注意那支羽箭,等到他听见箭头划破空气的呼啸声时,那支羽箭已经离他不足三尺,看着那支飞向自己的羽箭,赤那思长枪向前一扫,想要拦下那支羽箭,没想到那支羽箭却以一个无比刁钻的角度躲过了天恕长枪,径直插进了赤那思的黑马的脖子里,黑马一声长嘶向前跑了几步,脚步已经踉跄了。纯种萨哈马最怕的就是受伤,一旦受了伤,哪怕仅仅是一处小伤对于纯种的萨哈马来说也是致命的。赤那思一见那支淬了毒的羽箭射中了自己的战马,脸色顿时为之一变,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战马脚步开始飘忽,平时那种熟悉的力量也在一点一点消失,突然那匹黑马打了一个趔趄,前提一下跪在地上,下一刻整匹骏马轰然倒地,赤那思落地后一个侧翻,起身之后立刻扑倒黑马身边,喊道:“巴勒,巴勒!”黑马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鼻孔和嘴角都泛出血沫,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地看着赤那思,两地清泪慢慢渗了出来。赤那思不停地抚摸着骏马的面颊和脖颈,他感受到骏马脖颈下血管在剧烈的跳动,渐渐地骏马起伏的身体平静了下来,那双眼睛也渐渐闭上,赤那思看着面前已经死去的爱马,放下了手中的枪柄,这时候三千铁骑兵已经冲进了逐日虎骑阵中,赤那思回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两匹铁马,说道:“慕容烈、项绝言,你们俩领兵继续进攻,务必要击溃逐日虎骑!”慕容烈和项绝言对视了一眼,一夹马腹,战马一声长嘶带着两人向敌阵奔去。
远处的草原上两支骑兵冲撞在了一起,铁骑兵的弯刀划破了一具又一具逐日虎骑黑色的皮甲,钢甲上已经满是鲜血,而逐日虎骑们则利用人数上的优势把铁骑兵围在阵中,不断的消磨着铁骑兵的力量,一名逐日虎骑双脚松开马镫,身子腾空而起,扑到了一名铁骑兵的马背上,铁骑兵身穿重甲转身不便,那名逐日虎骑把手中的弯刀从铁骑兵身上唯一的弱点——头盔与胸甲间的缝隙中插了进去,那名铁骑兵身体一震,随即翻身落马。其他的逐日虎骑见状也纷纷效仿,一时间超过三百名铁骑兵被逐日虎骑用这种方法杀死,就在战局陷入一片混乱的时候,两匹铁马从阵外冲了进来,马上骑士手持长枪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顿时把厚实的包围圈撕开了一个口子,逐日虎骑见状纷纷躲避,那两匹铁马顺利的来到了铁骑兵阵中,其中一匹铁马上的骑士大喝一声:“全军听令,全力突进!”两千余铁骑兵重新组成锥形阵,以那两名骑士为先锋,利剑般冲击着逐日虎骑。帖木日巨日合见状,弯刀一挥,下令道:“撤!”剩下的数千名逐日虎骑立刻调转马头向北离去。慕容烈和项绝言收拢士兵回到了赤那思身边,看着坐在草地上呆呆的看着黑马尸体的赤那思,慕容烈说道:“世子,敌军已退,不如我们也走吧,回到兀良哈山口再作打算。”半晌,赤那思才轻轻的说:“走吧。”说完一名铁骑兵牵过一匹备用的没有穿装甲的战马,两名骑兵将赤那思扶上马背,赤那思却忽然把手中的“天恕”长枪扔给了慕容烈,说道:“慕容烈、项绝言,你们二人率军回到兀良哈山口,见到明子虚先生告诉他,让他率军向南,退到边境上去。”慕容烈问道:“世子,那您要到哪里去?”赤那思说:“我累了,想要在草原上到处走走,散散心。”慕容烈大惊,说道:“世子不可啊,您是朔北世子,您一走我们就会群龙无首啊!”赤那思摇了摇头,说道:“有你们在,我相信军心还不会涣散,你们放心,等我好一点我自然会回来的。”说完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绝尘而去。
一个月后,深秋的朔北草原牧草已经变成了金黄色,土拨鼠也在抓紧入冬前的最后一点时间准备过冬,那些草原上随处可见的小动物与草原上其他动物不同,它们不会储存过冬的食物,而是依靠自己身上的肥油来熬过漫漫长冬,因此它们会在每年八月底草籽成熟之后拼命的进食,甚至可以在三个月的时间里将自己的体重增加三倍,每年的十月中旬草原就会开始下雪,那些土拨鼠就会在第一场雪之前寻找一个避风向阳的的地方打洞过冬,它们身上的肥油足够支撑自己在干燥的洞穴里舒舒服服的猫个冬。
一匹骏马在草原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时地低下头吃着草籽,马背上的骑士穿着中原的锦缎制成的长袍,头发梳成无数非常细小的辫子,将所有辫子扎在脑后,他的左脸上有一条从额角延伸到脸颊的伤疤,在阳光下泛着红光。马上的骑士是朔北世子苏木尔·赤那思,自从杜瑞尔罕河血战之后,赤那思的战马巴勒阵亡,赤那思就将队伍的指挥权交给了慕容烈,自己则骑着一匹马在草原上游荡,这天赤那思来到了布伦陶格陶赫戈壁的边缘,草原上九月的阳光依旧强烈,阳光照射在毫无遮拦的戈壁上,形成了一层流动的热浪,一具公牛的骸骨躺在赤那思马前,那匹棕黄色的布哈林马正一边走一边啃食着地上牧草的草籽,忽然那具牛骨出现在它面前,骏马一惊,挣扎了一下缰绳,这一下将正在马背上呆呆出神的赤那思吓了一跳,他低下头,看着那具牛骨,接着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热浪滚滚的戈壁,淡然一笑,双腿轻轻一夹马腹,带马走进了布伦陶格陶赫戈壁。
一走进戈壁,赤那思就觉得身上燥热不堪,他脱下了身上的锦缎外套搭在马背上,这时一股风凭空吹起,将戈壁滩上滚烫的沙子吹进了赤那思的衣服里,“嘶——”赤那思被烫的倒抽一口凉气,连忙解开身上的衣服,他看了看远处的戈壁,干脆将那件里衣也脱了下来搭在马背上,赤着上身的赤那思忽然用力一夹马腹,那匹骏马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向戈壁深处狂奔而去。
走进了戈壁深处的赤那思被毒辣的阳光晒在身上,他觉得自己的背上一阵阵刺痛,伸手到背后一摸,感觉黏乎乎的,低头一看,自己满手都是血,他苦笑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已经干裂的嘴唇,自言自语道:“想不到我赤那思没有被苏和的骑兵杀死在战场上,今天却要死在我的愚蠢之下。”话音刚落,那匹马却忽然仰起头嘶鸣了起来,并且不断的挣扎着缰绳似乎想要朝前走,赤那思顺着骏马挣扎的方向看去,前方仍然是满眼黄沙赤地千里,赤那思拍了拍那匹马的脖子,说道:“前面什么都没有,还不如省点力气想想怎么走出去。”但是不管赤那思怎么安抚,那匹马却仍然不停地挣扎着,想要挣脱赤那思的约束,那匹马甚至开始用前蹄刨地,不停地原地转圈。赤那思正在疑惑,心中忽然一亮,他想起小时候和自己的父亲前任朔北汗王那森布赫出去狩猎的时候,也是在追一群黄羊的时候不小心闯进了一片沙漠,那时候他自己父亲的坐骑也是这样挣扎着缰绳,自己的父亲却放开了手中的缰绳,让那匹马自己走,那匹马最后带着父亲和自己找到了一片绿洲。
想到这里,赤那思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学着父亲的样子放开了手中勒紧的缰绳,原本正在挣扎的骏马忽然感到一直约束着自己的力量忽然消失了,它长嘶一声带着赤那思向前跑去。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那匹骏马忽然停了下来,赤那思揉了揉一路上被风沙吹的生疼的双眼,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大片绿洲!
赤那思胯下的那匹骏马叫了一声,那声音了透露出的分明就是喜悦,赤那思哈哈大笑:“天不绝我!”说罢一夹马腹冲向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