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之并不是每天都会去健慈妇幼保健院报到,不过,他觉得自己的运气差极了,每次都能遇到一两个小纠纷,而今天更甚,远远地就看到病人家属拉的横幅,“为医不尊,草菅人命”——敢情还是有文化的家属啊,一般人决计想不出这么有水平的标语来。
予之小心翼翼地将车绕过静坐的家属,慢慢停进工作人员停车场。他在上楼之前给许一晨打了个电话,听到的是她焦头烂额的声音。
“来了?到7号楼会议室门口等我。”
“这事儿也用得着你管?”予之为了做好跟班,这一段时间都极尽谄媚的巴结着许一晨,早晨还特地给她买了一杯她喜欢的猫屎咖啡——不过,一想到她那张“扑克脸”,他就恨不得将自己的屎拉到咖啡里。
许一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喝了一口咖啡,皱了皱眉,想评价但是又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忍住了。
“已经闹了几天了,因为病人是我经手的,所以我今天也被叫到这里开会,否则,这些大事儿哪里轮得到我。”
“那你中枪了!”
许一晨叹了一口气,“刚才医院会议决定,我这一周休息,暂停一切手术,并且要写一份详细的报告递交上级,待具体事情清楚后再考虑我是否复职。我真是焦头烂额了。”
“具体怎么回事?”
许一晨不信任地看了一眼予之,“你别都写你小说里,那我肯定要被开掉。”
予之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何况我也算是有执业执照的律师,也许我能帮你想想办法。”“我看现在你也差不多要被开掉了。”予之心里这么嘀咕着,没敢对一晨说。
按照健慈妇幼保健院的规定,对孕周36周以上的孕妇都会进行胎心监测,也就是通常人们所说的胎监。正常频次是一周一次,对于不合格的孕妇,会加大胎监频次,甚至会一天一次,如果连续三次不及格,院方会根据情况建议孕妇留院观察,对于情况特殊的,甚至会建议进行剖腹产手术。
这位闹事的孕妇来自青浦农村,连续三次胎监都只在6分左右,也就是说,胎儿存在急性或者慢性缺氧的可能性。大约因为路程颇远,即便是听到医生的建议,家属也不愿意留院观察。
“我当时已经建议考虑进行手术,但是家属坚持要‘瓜熟蒂落’。怎么规劝也没有办法,这些家属都觉得,要求留院观察是院方想谋病患的钱财,也并未将自己的况且想得那般眼中。当晚孕妇便回去了,拖到了第三天才来检查,已经听不到胎心了。”
“胎死腹中?”
“做了B超,发现胎儿已经死亡。我立即安排孕妇准备引产手术。”
“你认为院方尽责了吗?”
“我是按照程序做的。”许一晨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
予之摇摇头,“但是你并未让家属签定免责协议,对吗?说句不好听的话,当时你可能也没有将事情想象的如此严重,据我所知,胎监未过的孕妇大有人在,但基本上都生产顺利,母婴平安,因此,即便对方出现了6分的评级,你已然觉得,这事情不会有太危险的结果,对吗?”
许一晨无言以对。予之的话说出了她当时内心所想,她委实没有将这件事看得很大,而且他们要走,那就走吧,最后出了事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她当时就是这样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他们究责的话,我们确实是存在过错的?”许一晨有些心虚。
予之沉默片刻,从走廊的尽头往外看,7号楼的走廊正对着医院大门,“为医不尊,草菅人命”的白底黑字的横幅尤为显眼。
“你刚才说他们是来自青浦的农民?”
“是的,当初看到他们家境殷实的模样,我还跟同事感叹,现在的农民可比我们富裕多了。”
“那对夫妇你应该熟悉吧?”
许一晨点点头,“他们原本是找卢克名就诊的,但是因为卢医生经常外出,而他们基本上就是常规检查,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我代劳,跟对方都很熟悉了。”
“夫妻文化程度高吗?”
“不高,女的好像就初中文化,男的稍微高一些,高中吧。”许一晨不解地看着予之,“这有什么问题吗?”
予之指着外面白得晃眼的横幅,“没有什么文化的人,能写这么‘文艺’的标语吗?”
许一晨一个激灵,“你是说这背后有人操纵?”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终归感觉这一点很不自然。”予之联想到之前许由缰对他说起过,最近健慈股份旗下几家机构的投诉都比较多,尤其妇幼保健院投诉严重,医闹集中。开始予之只道是许由缰偶尔发发牢骚,而现在看来,许由缰的担忧是真的存在的。
“你们医院最近这两个月,类似的事情多吗?”
“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仔细算算,这两个月确实事情比较多,以往都不是事儿的,最近都成了事儿,上周还有一例纠纷,是我们B超的同事不小心透露了宝宝的性别,家属听到孕妇怀的的女儿,悄悄去别的医院做了引产手术,都36周了。结果引产下来,却是一个男婴,对方一再揪住我们不放。”
“看起来,都是日常能够遇到的事情,但是最近都集中起来了,是不是?”
许一晨慢慢回忆起最近医院发生的几例纠纷,确实如此,看似医院都没有过错,但是真正要追究下来,都是有瑕疵的,谁能保证事情发展的过程中天衣无缝呢?
“一晨,带我见见你们负责宣传事务的老葛。”
予之在行政办公室门口正好遇到推门出来的院长韩志庆,四目相对,予之内心突如其来的“咯噔”一下,谁都知道,韩志庆当年跟许健慈是并肩作战的好友,许健慈下海建立健慈集团的时候,也只有韩志庆在背后支持他,更是在许健慈成立了健慈妇幼保健院之后,毅然辞去国恩医院的职务,投身于许健慈的创业之中。
予之来健慈妇幼,也与韩志庆有关。此时此地看到韩志庆,他觉得这件事处理好了,便有了与韩志庆交锋的机会了。
韩志庆显然没有心情去了解杜予之是什么人,只是礼节性地对着他和许一晨点点头,便匆匆离去。
老葛明显情绪不佳,在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蒂。看到予之和一晨来,只是无精打采地扬一扬手。
“我今天事情很多。”老葛叹了口气,话中有话的说。
予之点点头,“我是想向您了解一下,就今天此事,采访咱们这边的媒体是否很多?”
“岂止是今天这事儿啊,每次出事,都一群记者打电话来,甚至还有过来蹲点的。”老葛有气无力地说。
“咱们健慈妇幼在本市也算是颇具盛名的了,有什么竞争者吗?”予之提问都不忘说点恭维的词汇,让老葛听起来舒服些。
“竞争者啊,众所周知的啊,本市主要就是四家妇幼保健院很有名,和会妇幼、国恩妇幼、百诚妇幼和我们健慈妇幼。其实谈不上什么竞争,这年头孕妇多得跟蚂蚁似的,总共就这四家有名的妇幼保健院,人头都往这几家涌,所以大家也都没有什么竞争的压力。”
“那么……”予之用食指戳着自己的太阳穴,沉思着慢慢地说:“咱们健慈有没有得罪过什么机构?”
“机构?我们一向奉公守法。”老葛一头雾水。
“也不能说是什么机构吧,”予之觉得要解释还颇困难,“就像是什么组织,譬如媒体啊,或者公关公司啊,或者是什么有势力的集团等等。”
“你是觉得有人背后搞鬼?”
予之点点头,指着窗外闹得乌怏怏的大门口,“‘为医不尊,草菅人命’的标语是普通青浦岛的农民想得出来的吗?还有,每一次闹事,都会有大批媒体采访,你不觉得奇怪吗?不是每个市民都具有这种传媒意识的。”
老葛听了点点头,但是旋即又摇头,“我在这个位置也四五年了,平日里跟媒体的关系也不错,我们旗下的月子会所固定在几家媒体做广告推广,也差不多三年的合作了,并没有出什么差错。”
“这么多年,不可能完全没有得罪人的记录吧?”予之总觉得老葛隐藏了什么,但是他也不便说破。
老葛沉思着,并不说话。予之发现他每每说话,都会用眼睛的余光瞟向许一晨,予之即刻明白了,老葛是在顾忌许一晨的身份。虽说许一晨的身份并没有被说破,表面上看医院上下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这也有可能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这“许医生”的来头,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许医生,我跟老葛单独聊聊,怕是时间会耽误不少,您……”予之轻描淡写地转向许一晨,对着她微微一笑。
许一晨还想说点什么,被予之用手势阻止,然后自然地将她往门边一推。
待许一晨的脚步走远,予之再度望向老葛,“现在可以说了吧?”
老葛对予之的敏感颇为吃惊,继而就微笑了,“因为许先生说了,这事儿不能让他妹妹知道,所以……”
予之点点头,打断老葛的解释,“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事情不算太大,但是说起来很恶心。”老葛点燃一支烟,往椅背上一靠,一副讲故事的姿态,“说起来,确实跟许医生有一点点那么个小关系——”
“去年下半年吧,我们医院出了一件很不开心的事情。但是我至今都要说,其实跟我们医院关系不大,我们真的是尽力了。那是某一天的夜里,救护车送来一位大出血的孕妇,当时陪伴孕妇的只有一对老夫妻,说是她的公公婆婆。老人家很明显被媳妇的这一情况吓傻了,来得匆忙,也没有准备足够的钱。我们医院看到孕妇情况危及,并没有强求收取费用,而是安排了急救。医生在急救过程中发现,孕妇出血量已经超过500cc,胎儿已经明显有窒息的情况。因此要求家属立即签字手术。”
老葛说到这里,咽了咽口水,扭头看了看予之,后者并不说话,依旧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但是,这对老夫妻都是农村人,不认识字,而他们的儿子在国外出差,暂时还联系不上。情况紧急,也不太可能跟他们说明太多的情况,医生也就将大致情况跟对方介绍了一下,并且请他们考虑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结果不妙,对吗?”予之可以想象得到这种事情的结果,他也接触过好几次这样的官司,事实上,不论是失了大人还是失了小孩,家属都是会怀疑院方是否尽力。
“已经是我所能想象到的最好结果了——大人和小孩都保住了。”
“那——”
“但是产妇因为出血量过大,不得已医生对其进行了子宫切除。这一点令产妇难以接受——其实,我事后通过对住院部的病患和医护人员的了解,怀疑是这家人因为产妇生的是女孩,原本还寄希望于能够生二胎,但是现在产妇被切除了子宫,生二胎的希望完全破灭。”
“这就是家务事了,至少人都还在……”
老葛皱着眉,摇摇头,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在生完孩子的第三天,产妇从住院部六楼跳了下来。”
“这一幕正好被《每日晨报》的一位前来探望朋友的记者所看到,结果就被拍了照……当时,我通过在《每日晨报》工作的一位朋友了解到有这么一篇稿件,我赶紧跟报社记者和领导都取得了联系,希望能够把此事压下来。”
“应该是压下来了吧?因为这么大的事情,我并没有见到报纸上刊登,甚至连网络上也都没有见到。”
老葛点点头,“确实是压了下来。但是并不顺利,当时这位记者说,他不写也可以的,但是已经向上报了选题,如果主任点头撤稿,他无所谓。”
“但是主任不肯?”
老葛苦笑,“不是不肯,而是狮子大张口,说白了,要我们投放100万的广告。这怎么可能,100万,这是什么概念。”
“我们医院最后商定,就这么算了。毕竟这不是我们医院所引起的,究根溯源,是别人的家务事,只是借了我们的地方。医院这样的事情也并不少见,我们也就指望过一阵子人们淡忘了这种事情就算了。”
予之点点头,也明白老葛的意思。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快速阅读的时代,不论是多大的新闻事件,不出三天,如果没有后续的报道,和新事件跟进,准得被人们所遗忘。而老葛们只需要在这件事曝光的同时,寻找到别的新闻加以覆盖,虽然说,对医院会有影响,但是终究不会超出控制的范围。
“但是,我没有想到有节外生枝。就在那报社主任到我们医院来谈判此事的同时,被许医生看到了,她立刻就认出这个主任来。居然是她的一位朋友婚外恋的对象——话说到这里,我不得不说,实在太狗血了。”
“她拿此事做威胁?”
老葛点点头。
结果可想而知,得罪了朋友,也得罪了报社,但是事情却解决了。予之脑海里浮现出许一晨那倔强的模样——The girls in question,这么狗血的事情,只有她能做得出来。
予之啼笑皆非,用手一抹脸,“也还好,知道这幕后有人捣鬼就好办,不管是不是这《每日晨报》吧,我建议你们对家属以礼相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能给钱给钱,能送礼送礼,取得信任,撬开他们的口,试图找出来是谁这么做的。”
“如果真的是《每日晨报》的话,人家不也可以给钱送礼吗?”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想这些家属肯定也对报社方的某些做法纳闷,譬如,报社为什么要帮助我们?他们有什么目的?我们这么闹何时是个头?等等问题。我建议你们可以利用这些内容挑拨家属与报社的关系。”
“譬如——”
“让他们‘偶然’知道,报社利用他们向医院狮子大张口,索要广告费。”予之将“偶然”二字重点强调,然后与老葛四目相望,淡淡一笑。
“Cheers!”
予之与许由缰在一家名为“夜奔”的酒吧击掌相庆。面前放着三瓶红葡萄酒,都是许由缰的珍藏,他亦摆出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出来。
“我说,你这次小试牛刀,就帮我打了个胜仗。”许由缰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然后将酒杯放于鼻子跟前,吸一口气。予之看着他嗅到红葡萄酒之后夸张地沉醉状表情,打心眼儿里蹦出一个词就是“装逼”。
每一次见到许由缰,都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不论是工作时候的西装革履,还是休闲时候的轻衣简从,都能感觉到他举手投足都一丝不苟。或者是医生世家带来的影响吧,从很多微小的环节,予之都能感觉到许由缰是一个拘谨的人。
严格说来,许由缰不是一个帅哥。两只分得太开的眼睛给人太过精明的感觉,而一头的半寸,更是加深了这种印象。
予之一度认为,许由缰需要给人这样的印象,他急需在强势的父母面前证明自己。
“家属和报社都搞定了?”
“嗯。韩叔叔算是松了一口气,再这么闹下去,他这个院长都快坐不住了。”
“韩叔叔?韩志庆吧。对了,韩志庆这个名字好熟悉啊,以前也是国恩医院的吧?有名的产科大夫吧。”予之喝了一口红酒,轻描淡写的问。其实在他心里,韩志庆这个名字,已经打了无数个结了。
许由缰不明就里,老老实实地点头道,“韩叔叔是爸爸并肩作战的多年好友,前些年,爸爸下海创办了健慈集团,把韩叔叔也拉了下来,作为妇幼保健院的院长。”
予之嘴角带着一抹讽刺的笑容,许由缰并没有察觉,继续沉浸在回忆当中,“韩叔叔真是一个很好的长辈,我那妹妹如果不是师承于他,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予之听到此,讽刺意味更重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你那妹妹啊,这里是不是有些问题。”他指了指脑袋。
许由缰也忍不住笑了,“小时候,我以为她是到了叛逆期,才会那么古怪。结果不知不觉都三十岁了,她似乎还没有过了这叛逆期。都是我那老爸爸太宠她了,她要什么就得什么,因为成绩好,别的缺点都成优点了。”
“你指望着她一觉醒来,还在初中二年级,十六岁的花季呢。”
“其实小时候的妹妹很可爱的,喜欢着纱质的蓬蓬裙,扎着粉红色的蝴蝶结,齐刘海,长头发,非常漂亮,说起话来细声细气。”
“果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啊。”
“予之,你不明白的。我妹妹,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快乐过。”
“看出来了,永远都像是一个充气的青蛙。”予之想到许一晨的“扑克脸”有些哭笑不得。
“追她的人很多,但似乎永远与她的家庭脱不了干系;无论她怎么努力,别人都会说她是许健慈的女儿;妹妹一直成绩很好,考试也都是高分,可能就是因为事事都与家庭扯上关系,让她极为苦恼,也没有什么朋友,最后搞得情商很低。”
予之“噗嗤”一笑,“你诠释的真好,情商确实太低了。居然拿着朋友的婚外恋去威胁对方。”
许由缰一拍脑袋,“别提这档子丢人的事情了,她是书读太多,不谙世事。现在我妹妹还以为医院上下只有卢克名和韩志庆等几位少数人知道她的背景呢,殊不知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
想到许一晨倔强的,不露表情的脸,予之突然有些同情起这位标准的“白富美”来,她似乎生活在众人编织的谎言中,她甚至还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隐私,殊不知这所谓隐私已经成为他人茶余饭后谈论的材料。
“由缰,这一次的事情解决了。但是我有一点依旧想不明白,你上次说过,不仅是妇幼保健院频繁出状况,健慈股份旗下几家机构最近都有不同程度的问题被媒体跟踪,对吗?”
许由缰此时,面色也凝重起来,沉默着点点头。
“一家媒体不至于如此普遍撒网,更何况,他还有婚外恋的证据捏在你们手里,小打小闹得了。不太可能赶尽杀绝。”
“予之,这就是我请你去保健院的原因,我一直怀疑有人捣鬼,但是并不敢确定。”
“你有明确目标吗?”
“说不好。不过,我们目前的确有两个强劲的竞争对手——富安医疗跟瑞和制药。因为美国知名的医疗巨头恒高有进驻中国的计划,目前属于正在寻找合作伙伴的阶段,前期他们调研了国内的三家医疗器械集团,就是健慈,富安和瑞和。现在看来,市场普遍认为,健慈的可能性大于那两家。”
“暗战咯?”
许由缰点点头,“予之,我已经疲于应付了。”他一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嘴角的一抹紫红,在白色的灯光下折射出阴森森的光。
就在许由缰与杜予之在“夜奔”聚会的同时,健慈妇幼保健院院长室的灯光还没有熄。韩志庆看着坐在对面的许健慈,表情非常复杂。
在他们之间的办公桌上摊开放着一叠报纸,报纸并不是最新的,日期已经是两年以前,报纸的纸张也已经泛黄。
韩志庆指着报纸上面的一篇报道,递给许健慈。“你看看,就这篇。”
许健慈接过来,看也没看,便将报纸扔在一边,“每次你都让我看,我都倒背如流了,《国恩医院遭遇换子乌龙 三十年后方知儿子非亲生》。快说,这次又遇到什么事情?”
“这几天我们保健院的风波你听说了吧?”
许健慈不耐烦地点点头,“不是解决了吗?”
“老许,你别不耐烦,解决是解决了,关键在于这解决的人。”韩志庆叹了一口气,“据我了解,《天天新闻播报》刊登了这篇文章之后,那孩子去找过报道文章的记者。他怀疑自己就是文章中与这位儿子抱错的孩子。”
“哦?”许健慈不由地伸直了腰板。
“当然不是了,年龄相差了两岁。血型也都对不上号。但是可想而知,他已经开始追查自己的身世。”
“这跟这几天的风波有什么关系?”
“解决风波的这个人,就是那孩子。”
“你是说,他在我们医院?”许健慈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我向医院的人打听了一下,通过你的宝贝儿子安排进来的,说是什么自由撰稿人,要写一篇关于医患关系的小说。”
“简直就是瞎胡闹。”许健慈恼怒地一摆手。“现在怎么样了?”
“跟着你女儿学习呢。”
“倒是对我家人一网打尽嘛。”许健慈声音反倒轻松下来,哈哈大笑。
“我担心的倒不是那孩子,而是报道这新闻的记者,据说这记者一直咬着当年的事情不放,到处追查。”
“哦?”许健慈意味深长地将刚刚扔到一旁的报纸复又捡了起来,看着文章标题下面的一个名字,念了出来:“简文?就这个记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