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喜坐在病床边看着熟睡的陶器总算松了一口气。
“晓喜，你去休息会儿吧，我来看着陶器。”
晓喜妈轻轻推门而进，害怕吵醒陶器，凑到晓喜耳边，轻声轻语地一句话，吓了晓喜一跳。
“哎哟，妈，你头上的伤还没痊愈，就别在这凑热闹了。我没事。”
“外孙只有一个，女儿也只有一个，少了谁都不行。”晓喜妈从后面抱着晓喜的肩膀，“我心疼这个，也心疼那个。”
晓喜心里涌上久违的温暖，拉住妈妈干瘪的双手，“妈，我们还有陶文呢。”
“他？”在晓喜妈嘴里，一般对陶文的称呼都是第三人称，“哼，我可没这么认为。”
“妈，这次如果没有陶文，陶器说不定……”晓喜停顿下，鼻子一阵酸楚，晓喜妈急忙安慰安慰女儿，“我知道，这次幸亏有他带来的生命用剂，我心里有数，哎，我告诉你，我黑白分明，还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吧？”
晓喜高兴地点了点头。
“谁让他是陶器的爸爸呢。”晓喜妈的一句话彻底让晓喜失望了。她知道，不管如何，陶文与母亲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什么时候才能让她知道真相？自己也不知道。
陶器醒了。睁着惺忪的双眼，小脸有些苍白，但小眼睛滴溜乱转，精神状态非常好。
“妈妈……”陶器的一声妈妈让晓喜有些激动，这是她这几天一直盼望的声音，“妈妈……”儿子再一次重复着喊声。
“怎么啦，我的小宝贝，姥姥在这呢。”晓喜妈推开晓喜一把坐到陶器身边，又扭头看了一眼晓喜，“整天想什么呢？听不到陶器叫你呢？”
“哦，对不起，妈妈走神了，儿子，你感觉还好吗？”
“姥姥，对不起。”陶器委屈地看着晓喜妈。
“哎哟哟，我的小宝贝，看这委屈样，你跟姥姥之间也怎么这么客气了。”晓喜妈心疼地将陶器抱在自己怀里。
“陶器，你感觉怎么样了？”
“宝贝，你知道吗？你可让姥姥担心坏了……”
“妈，你别吵，我问陶器呢……”
“我先跟孩子说会话不行啊？”
“姥姥，妈，你们别吵了，我饿。”陶器的一声“我饿”才让晓喜如梦初醒，想到儿子已经昏睡了几天，完全依靠营养液维持。现在醒了，第一件事肯定是饿了。
“好好好，妈妈这就给你买吃的去。”晓喜抓起衣架上的绿色外套，准备出门，“妈，那辛苦你替我看一下陶器。”
母亲冲晓喜摆了摆手示意她快走，然后全部的注意力又转移到陶器身上。
刚走到门口，晓喜忽然想到陶文曾经告诉她，儿子想要尽快恢复健康，必须体内的生命剩余量满格才算正常，这一次是凤凰涅槃，是原地复活，需要全部换了才行。
晓喜又折回来抽出陶器的胳膊查看，她多么希望自己看到的是满格的生命剩余量，结果让她大失所望，还剩一格才算全满。刚刚喜悦的她，陡然又被阴云笼罩。
“怎么了，还不去啊，孩子可饿着呢？”晓喜妈看着晓喜发呆，有些生气，“要不我去，你留下来看孩子。”
“没事，我马上去。”
晓喜走出病房，心中忐忑不安地在楼梯内走来走去时，最初梳着马尾辫、戴着厚厚眼镜片的女医生悄悄地向她挥着手。
晓喜不确认她是在叫自己，下意识地指着自己，“叫我吗？”
女医生点了点头，指着楼道拐角地的旁边的楼梯走去。
“李医生，你好。”晓喜看到女医生手里拿着一个表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有些不自然，“怎么了，有事吗？”
“我希望你们家属能够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你是说……”
“你还年轻还能生一个，我们怕老太太顶不住……”
“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给，这是你儿子陶器的病危通知单。”女医生将表单塞到晓喜手里，拍了拍她，算是一种安慰。
晓喜是知道怎么回事了。医院不止一次的通知她凑钱交治疗费，晓喜也只交了两次就在不停地催促中沉默了。她终于等来了陶文送来的救命生命用剂，以为可以拯救儿子，却没想到还差最后关键一点。如今医院送来的病危通知书，显然是不知道儿子已经醒来，另外就是催他们赶紧离开医院的意思。
晓喜母亲曾经打算让陶器回家等待陶文拿来的救命药，但是晓喜认为如果救命药不管用，他们完全又不是医生，这不是拿儿子的性命赌博么？所以，只能等待儿子的苏醒。
“我这就回去收拾，我们马上离开医院。”晓喜庆幸医院方面还不知道陶器苏醒的消息，她现在想马上收拾东西赶紧回去，以免被他们发现。
女医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正当晓喜想马上返回病房时，母亲气喘吁吁地跑过了过来。
“晓喜，你赶紧看看吧，陶器……”母亲急着想要说什么，可看到女医生在身边，急忙咽了回去。
“没事，妈，走……”晓喜搀着母亲赶紧往回走，女医生发现不对头，也追了上来，“怎么了？陶器怎么了？”
“李医生，没事，您忙吧。”晓喜一边敷衍着女医生，一边想赶紧回到病房。
“是不是陶器醒了？”女医生根本不理会晓喜，快步跑在了前面，冲进了病房。
陶器又睡了。
女医生带着一帮白大褂们围着陶器的病床各种质问，晓喜与母亲咬紧牙关不松口统一口径说陶器从来没有醒。女医生不肯离开，还在追问着，此刻晓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儿子，千万不能醒，千万不能醒。
陶器醒了。
“妈妈，你不是给我买吃的了么？我饿。”
晓喜瘫坐在病床上，不知该说什么。
“说吧，你儿子身上怎么会有纯度这么高的生命用剂，从哪里来的？”
“我外孙身体好，恢复地快，不行吗？”晓喜不说话，晓喜母亲向医生们争辩道。
“你们知不知道，私自买卖生命用剂是违法的。你们大人无所谓，也不能拿小孩的身体做实验，不是每一种纯度的生命用剂都适合病人的。”
“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晓喜将口袋里陶器的病危通知单甩过去，“然后就等着这个表单就结束了？”
“行了，女儿，我们治不起回家还不行吗？走，咱们回家。”晓喜母亲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回去可以，但是……”女医生将自己的厚厚镜片向上推了下，“按照医院相关规定，我们要抽走你们从不明来源处得来的生命用剂。”
“这又不是你们医院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别欺人太甚。”晓喜眼睛里冒火，像一只随时可以吃人的野兽。
“对不起，这是规定，我们也无能为力。”
“我看你们谁敢动我儿子一下！！”晓喜将徐悬挂在输液架上的输液瓶打翻在地，抓起地上的一块尖如刀锋的玻璃片当作武器，“谁敢动我儿子一下，我就跟谁拼了。”
玻璃片刺进晓喜的手掌，鲜红的献血染红了洁白的床单。
陶器被吓得嚎啕大哭，搂着姥姥叫妈妈，“晓喜，你被做傻事啊，有我在，他们谁都不敢动陶器”。母亲安慰着女儿，又紧紧抱住外孙。
“对啊对啊，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女医生一边劝着晓喜，一边用眼神示意旁边的人从后面包抄晓喜。
一个彪悍的男医生一把攥住了晓喜欢的双手，其他医生蜂拥而上，卸下她手中自卫的武器。
晓喜母亲准备带着陶器跑出去，却被女医生半路截住抢走了陶器。
晓喜隔着病房的四方玻璃小窗看着里面的许多医生将儿子按倒在床上，缓缓拉上了白色隔布……她使劲拍打着房门都无济于事，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却发现旁边的母亲早已昏迷在地上。
“妈，妈，你醒醒啊……”使劲摇晃着母亲的身体都没回应，像是对一只布娃娃在说话。
陶器又虚弱不堪了。
医院再次发出了病危通知单。
晓喜准备将这一切告诉陶文时，却发现他的电话无法接通了。再次拨打居然被电信部门设置成了黑名单，已经没有方法接听电话了。
晓喜明明感觉到自己想哭，结果却笑出了声。
“你是宋晓喜女士吧？”一个头上裹着纱布、穿着漆黑色西装、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走到晓喜身边。
晓喜上下打量着他，她多么希望这个人是陶文乔装打扮进来的，多好啊。
“我是刑警队的郑大义警官”他从西服里面拿出自己的警官证在晓喜面前晃了下，“我是来调查这起违法使用生命用剂的事情的。希望你能够配合我的工作。”
“没什么好说的，要抓我是吧，来啊，抓啊……”晓喜想着陶文肯定已经闻到了风声，躲起来了。还好，将一切都算到自己头上，要好过两个人一起被抓吧。
“我是来找陶文的，你知道他的下落吧？”
“不知道。”晓喜真的不知道。
“你们是夫妻，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们是离婚夫妻，没有在一起生活，他去哪里了，我怎么能知道？”
“行了，咱们都别兜圈子了。既然我找到这里，肯定已经掌握了一些情况，希望你还是能够配合我的工作。”
“我现在不是一直在配合吗？”
晓喜现在意识到陶文肯定是出事了，要不然警察也不会直接找到这里调查。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丈夫，不，你前夫陶文涉嫌参与一桩地下违法交易生命用剂一案，这个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这件事跟他无关，我跟医院也表态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晓喜想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来保护陶文，可是要想通过眼前这位黑衣警察的相信并不容易。他接着告诉晓喜，他们前几天已经抓获了一个绰号名叫“老王”的试毒者，不仅解救了一名被骗儿童，还通过审讯意外找到了这个人的同伙陶文，接着通过手机定位系统查到了那个人的行踪。
“这么说，你抓到他了？”晓喜有些不确定，斜了黑衣警察一眼，“那还来找我？”转念一想，如果抓到陶文，就不会来找自己了。
“可惜，你丈夫，不，你前夫逃掉了。”黑衣警察上下打量着晓喜，观察着她脸上的细微变化，“我们之前都已经将他电话设置成了黑名单，无法跟其他人联络，是不是之后通过其他方式跟你通过话？”
“谢谢咯。我说为什么拨打他电话打不通呢。”
“说吧，他到底在哪？他现在可是通缉要犯，很危险。”
“来，我告诉你。”晓喜轻声地对黑衣警察摆了摆手，示意他靠近一些。
黑衣警察领会急忙上前，晓喜一把揪住他的黑色衣领，一口咬住他的耳朵，像一只发泄的野兽，死死不肯松开。
陶器穿着病服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