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带我和大牛去的地方,与我想像的似乎不太一样。
在我记忆中,应该是那充满热闹与野气一起的大排档,几十平米的店面里座无虚席,三两人聚成一桌,连那精明的店小二托着菜盘吆喝着“谁的干炒牛河”,都要找上个半天。
还别说,这儿装修布置精致,还有那暖色的灯光令人感觉十分舒心,绝对难以想象,一扇屏风,都能雕刻成细腻的山水画出来,浑然天成,那感觉,就像是把照片彩印下去的一样,我是挑不出有啥缺陷出来。
听说这还是这方地段排得上名号的中餐厅,看着那带着职业性微笑服务员,穿着火红旗袍走起路来露出象牙光泽的美腿,反正当时我就信了。
“菜还够不够,今儿小子发横财,绝对让你们吃个爽。”
“呃”
我打了一声饱嗝,拍一拍肚皮满足道:“好饱,你们吃吧!”
“继续吃嘛,别浪费了,你看这肉。”大牛说完便夹起来往嘴里塞。
“哈哈,你小子,饿鬼投胎咩,慢点吃,别咽着。”
说来也甚是奇怪,跟着老师吃素食日子久了,嘴巴也淡出味来,平时都难以吃到的山珍海味,到肚子里也就一个感觉。
闲着无聊,我时不时搭几个话,无非就是询问一些家庭背景之类的话,当然,大牛的太极拳更是让我兴趣盎然的。
耗子对我们俩挺不错,但是说实话,我不太喜好他的品格,他不是那种兢兢业业坚守在岗位的人,整天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这是我所不齿的。
母亲常常对我说,大男儿有可为有可不为,走邪道是万万不可的。
可是,当耗子一脸漫不经心的说“我是孤儿”时,我的心顿时跳荡不平。
我是单亲家庭,但毫无疑问,我很幸福。
孤儿呢?居无定所,上天欠缺了多少对他的拥抱,那种孤独与灰暗的日子,我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坚持过来的。
顿时我对他的偏见消散一空,能够在规则残酷的现实中生活下去,那一定有我所不具备的勇敢与坚强。
我想,我们能成为朋友,我能试着去改变他。
大牛呢。
果然应了我原先的猜测,大牛的确是刚从山沟小村出来的愣头青,那种变化莫测的拳法,原来是跟自家老子学的,看大牛那一副模样,似乎提起他爷爷,嘴角的肌肉不时就抖动一下,给我的印象应该是这孩子从小没被少揍过的样子。
听说这次独自一人出来,理想开办一家小武馆,希望在这块社会的大染缸中,开辟一块属于自己的净土,尽管这是他爷爷的意愿。
我突然间对他那位充满色彩的爷爷充满好奇,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引荐给我的老师,我想,他们一定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毕竟他们都是为文化传承奉献大半辈子的人呐!
我见过不少的外国人,黑的白的黄的不计少数,以前每次碰到一些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的老外时,我都会问:“你认识中国吗?中国什么东西出名的?”
每次对方的回答有包含着一种,那就是china功夫,李小龙、叶问、霍元甲……
武术,可是咱们中华扬名立万的国粹啊。
古有以武会友,以武止戈,哈哈,还少不了比武招亲这种独特的风格,更有与文丞想得益彰的武状元,确实,五千年的底蕴,出现过无数个恭肃内敛的大师,能不扬名于海外吗?
这不,为什么说起老外跟武术,看旁边桌的那位。
那是个标准的黑人朋友,在他桌上的另一位也是一样,厚嘴唇,鬈曲的头发,当然,还有那副洁白光亮的牙齿。
这老外就像个中国通,在他们眼中那种晦涩难懂的中文到他嘴里,就好像在rap(说唱)一样,丝毫没有那股怪里怪气的口音。
“杰克森,今天我拜了一位中国大师,嘿霍哈!”老外比划了几个武术招式,眉飞色舞的对着自己的同伴道:“学中国功夫,可厉害了!”
那叫杰克森的黑人扬高了眉毛,惊奇的问道:“真的?基德,有没有那个电影上的点穴手。”
基德笑意更深:“不不不,比那起码牛一百倍啊一千倍。”
“噢?”
“看过那部《张三丰》没有,那是个传奇般的大师,见招拆招,四两拨千斤,而那是个女大师,你先猜猜我有多重?”
“一百八十斤,我还不知道吗?”杰克森笑道。
基德笑意更深,说道:“知我者莫过于杰克森也,可是你猜猜,今天我看到一个比我还要高大的人,你知道他跟那大师比试,怎么样输的吗?”
“怎么?上勾拳?”
“NO!NO!NO!”
“哇,难道是李小龙那招‘凌空三连踢’?
“也不是。”
杰克森泄了一口气:“好吧!我认输,你说。”
那老外说的那么神秘,不远桌的我们三个也有些好奇,纷纷侧耳细听。
“那高高大大的男子,准备进攻冲了上前过去。”基德一脸崇拜之色,又兴奋的说道:“她,就往空气打一掌,你猜怎么着?那男子好像被什么冲击到似的,往后翻重重几个跟头,倒在地上痛叫得起不来了。”
听到这,我和大牛面面相觑,这个一直憨厚傻笑的淳朴小伙,我头一回看到他眉头紧锁着的模样,便没有说话,继续耐心听下去。
“哇哦!”杰克森惊讶一声:“气功!神秘的东方气功!”
基德含笑点头,又摇了摇头:“对了一半,我刚开始也以为是,不过大师说,她那不是叫气功,那是真正的中华绝学。”
“啪!”
桌子的敲击声吓了我一跳,大牛的拳头紧握贴在桌面,脸上青筋暴现,咬牙切齿的,就连耗子也是被惊得站了起来。
气氛有些尴尬,我拉了拉大牛坐下,对着周围食客那一脸疑惑的探视,躬身赔笑道:“没什么事,没什么事,打扰到各位了,真是不好一声。”
我半掩着嘴对大牛低声叱道:“那么多人看着,你注意点,到底怎么了?”
沉默了一会,大牛的脾气稍微缓和:“墨哥,我想见那老外说的大师,俺大牛脑子不灵,帮我。”
帮我。
简单的两个字,我却从他的脸上读出了一种恳求,我感觉他是在克制什么。
“到底怎么了?”我又询问道。
大牛叹息道:“墨哥,我现在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帮我!”
“好!”
打从被大牛救下后,我心里早已经把对方当成朋友一样对待,我有什么理由拒绝他?
况且,我还欠他人情呢!
“呼!”
耗子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正好我对那神秘的大师也挺感兴趣的,也稍上我呗。”
“当然!我们是朋友嘛。”我说道。
“嗯,朋友!”大牛如获重释,重重的点了下头,咧嘴笑道。
耗子露出一副失神的模样呆在原地,不断的喃喃道:“朋友……”
我好像看到他的眼里,有一抹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