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救人

春风习习，杨柳飘飘，正值一年中最美的烟花三月。作为一国首都，金陵城里，大街小巷都是一副繁华景象。

时近正午，沿河的一条小小集市上，行人越来越少，眼看就要罢市。

一位头戴逍遥巾，身着月白衫，腰间悬着盘龙玉佩，一副家世清华贵公子打扮的俊逸少年，手持折扇，不时的驻足打量路边小贩们的叫卖的各种东西。身后还跟着一个青衣小帽，圆脸微胖，眼睛虽小却一脸精明的小厮，亦步亦趋。

从古至今，穷人和富人住的地方都是分开的，这里是城南贫民的聚居地，平日里哪有这种一看打扮就是富家公子的少年在这逛街？

所以，一开始小商小贩们惊奇之余，一见这位公子驻足自己摊位，立刻热情的上前服务，鼓起三寸不烂之舌，推销着自己的商品。

按说这也没什么，可是小贩们却把他当做了冤大头，本来几文钱的东西，硬是被他们吹成了世间不可多得的珍品。甚至有几个还一张嘴就是神话故事，把一把普通的斧头吹成了沉香劈华山的神器，把一根用作粪叉的把手的圆棍子，非说成是东海龙宫的定海神针，就连一粒小小的糖丸都变成了太上老君的长生仙丹！当然，既然吹那么神，价格自然不低，最少的都要十两纹银，够穷人半年的开销了，要是会省的，吃十个月也不是不可能！

“公子爷，这些刁民在坑你呢，千万别上当啊！”俊逸公子身边的小厮悄声提醒。

声音虽不大，却正好被眼尖耳聪的摊主听到了，立刻拿眼瞪他：“你这小厮，怎能平白污蔑我？这些糖丸我也没说是找仙丹吧？我说的是我瓷瓶里的这粒金丹，你什么时候见过糖丸是这种金光闪闪的颜色？去去去，不买就算了，我还不卖了呢！”

见摊主恼羞成怒，吹胡子瞪眼的，俊逸公子只是笑笑，好脾气的没有争辩，并且一个眼神又制止了正要据理力争的小厮，抬步再次往前走去。

这位年纪不小的摊主本来是想欲擒故纵，结果见人家真就这么走了，想出声降点价格，但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好叹了口气，心道：世道艰难，现在连公子哥都不好骗了……

“公子爷，您干嘛不让小奴说话？那分明就是一个老骗子！”有了好远，小厮还在愤愤不平。

“金宝啊，你也是穷苦人家出身，怎的就不知道老百姓的苦呢？这几年边患不断，东南粮仓又有倭寇肆虐，户部年年入不敷出，只能加派税务，让这些本就过的不好的百姓更加凄苦。他们也不容易啊，好不容易见到我这个看起来挺有钱的公子少爷，哪还不试着坑一把？一旦成功，肯定抵得上他两三个月的收入。要不是不想助长这种不正之风，爷我真想全买下来。”俊逸少年边走边说，清秀的俊脸上，一抹和年龄极不相称的忧虑，挥之不去。

“是，公子爷，还是您宽厚仁慈，小奴受教了。纵观满朝文武大臣，有几个能像您这样亲自下来体察民情的！”被唤作金宝的小厮，一脸崇拜的望着少年，也不知是真崇拜还是拍马屁的。

少年扭头瞥了他一眼，手中折扇虚点两下，摇头笑道：“少拍马屁，我的事你还不知道？除了每日里跟几位老师读书写字，什么事也没有，自然特别清闲，有空四处走走。你当那些大人们也像我这么有雅兴？早就被内忧外患扰的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了。”

“那公子爷您就不担心？”金宝突然低声问道。

少年一愣，“担心什么？”

金宝左右看看，见附近没其他人，这才神神秘秘的悄声说道：“自然是您的将来啊。”

少年闻言眉头一皱，眼神凌厉的刺向金宝，“这是你需要考虑的吗？是不是收了谁的好处，想兴风作浪？”

金宝当场吓得跪在了地上，一脸惊慌的磕头求饶：“公子爷！小奴万万不敢啊！小奴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嘭嘭嘭～

连磕几下，用力不小，额头瞬间青紫，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记住了，下不为例！”言罢，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是是，谢公子爷开恩，谢公子爷饶过小奴……”金宝又磕了几个头，这才起身小跑两步跟了上去。

“有人落水啦！快来救人呐！”

突然，远远的街尾有人喊了一声，接着便有许多闲人聚拢过去，少年一听有人落水，立刻招呼一声金宝，也快步赶去。

片刻后，少年便到了近前，因为围拢的人太多，一时靠近不了河岸，也不知有没有人下去救人。

正焦急中，只听前面扑通一声，接着有人奇道：“怪事，这傻小子不会游泳跳下去干嘛？这下好了，一下淹死俩！”

少年这下更急了，左右挤不进去，只好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混账不救人围在这里干嘛！挡着别人救人吗？人要是死了，你们统统都得抓起来坐牢！”

这一嗓子如一声炸雷般，震的看热闹的人群立刻静了下来，一个个全都回头看着他。

“看什么看！一群腌脏货！赶紧给我让开！”少年怒不可遏，他能容忍他们骗他，毕竟可以说是为生计所迫，但是绝不能容忍他们见死不救麻木不仁的品德！这么多人他不信没人会水！

人群被他接连的怒吼慑住，再看他一身打扮，一定是非富即贵，只好畏畏缩缩的让开了一块空地。

他们其实倒不是不愿救人，实在是现在的天气，水还很凉，只要下去，肯定会冻病的，穷人家如今最怕的就是病，搞不好会拖累全家的！真心病不起啊！

少年没空想那么多，当众人一腾出空来，他便立刻三步并两步跳了下去。

刚入水中，便一把抓住扑腾中的男子，朝岸上一甩，竟把一百多斤的男子给直接扔到了岸上人群中。

围观群众顿时哗然！这臂力太惊人了，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估计镖局里走镖的镖师也不行吧？

要是让少年知道这些人拿自己跟押镖的趟子手比，肯定郁闷死了，要是自己真和他们一个水平，别的不说，自己那心高气傲的师傅肯定得先气死不可。

不过下面就有些难了，因为先跳下去的女子已经沉入水底不见了踪影。

咬了咬牙，少年只得忍着冰冷刺骨的河水也潜入水底。好在他水性不错，又身具武艺，很快就捞起一名已经不省人事的女子纵身上了河岸。

上了河岸，少年也顾不得男女之别，手掌抵住女子前胸，内气源源不绝的传了过去，口中焦急呼唤：“姑娘？姑娘？快醒醒！”

还别说，女子真就被他喊醒了，但是只看了他一眼后，便又晕了过去。少年这下急了，也不再白费力气，赶紧抱起她，直奔最近的医馆而去。

有几个围观之人还想跟去看热闹，结果被脸色难看的金宝，双眼一瞪，斥道：“都干嘛的？赶紧都给我散了！否则治你们个见死不救的罪名！”话音一落，便也焦急的跟进了医馆，这么凉的水，可别把小主子给冻着，不然自己这脑袋可就不保险了！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大周王朝有见死不救这个罪名吗？还别说，那么多人竟然没一个确定的，只好就此散去。

当然，他们主要还是见金宝虽然一副小厮家奴打扮，但是这年头平民百姓最怕的还就是这种人，因为有家奴的人家，非富即贵。或许府里贵人们不屑于跟他们这群小老百姓过不去，但是家奴们可不一样。许是整日在府里受气的缘故，一旦到了外面，就想耍耍威风，欺负的就是平头百姓们。

可恶的是，每次惊动官府，倒霉的都是老百姓，久而久之，大家便形成一个共识，宁惹贵人，莫惹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