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朝阳吴氏,本归我阴阳道宗,竟数典忘祖,勾结外敌,助逆以拒直,身虽塞乎北海,情难释其往愆。奉太上元始大道,阴阳宗敕命:着水月洞弟子,夷其三族,不得有误”
向德广朗声宣读阴阳宗诏令,一时间评议室里如同天雷滚滚,众弟子顿时气血沸腾,士气高昂,然后向德广霍然站起,傲然说道:“水月洞弟子,明天一起随我出征,不得有误!”
“是!”众弟子伏地再拜,八月评议会在一片肃杀气氛中落幕。
“豪哥,你在宗里多久了?”邵凡刚到水月洞,连基本装备都还没有领取,就随着万树豪到后堂领取。
“嗯,玄牝大业八年我进的山,到今年是大业二十六年……呀,已经十八年了。”万树豪似乎也有点惊讶自己在阴阳宗水月洞已经这么多年了。
“那豪哥你参加过很多次战争吧?”邵凡一边收拾自己的装备一边打听着,“咱们这次到底能不能赢啊?”
“很多次?”万树豪惊讶地一挑眉头,“哪有,也就碰上这次而已,没有想到连我们杂役弟子都要去。这个向阎王还真是没有人性!”说到这里,万树豪一脸的愤愤不平,把手里一件羊皮马褂狠狠地抖了抖,好像这样就能把向德广的骨头也抖散架似的。
万树豪的羊皮马褂其貌不扬,但明显地柔软异常,在胸口处有一个印记,上面隐隐透着金光,一看就知道是一件好宝贝。
邵凡也抖了抖手里的一件硬邦邦的胸甲,羡慕地对万树豪说:“还是你的护甲好,一看就知道非同凡响。不像我这件,就只是笨重厚实的竹具。”
万树豪得意地扬起头,“哈哈哈,也不算什么,只是一件中品灵甲而已。不过我这件可是鲁大师早年的亲手打制的,刀枪不入,水火难伤,筑基期以下的道法根本留不下痕迹。以后我要把它当成我们万家的传家宝传下去。”他看了看邵凡手里的背甲,有些同情的叹口气说:“兄弟,你这个算品相好的黑竹胸甲了,也就哥哥我管着武库,要不然,你连这个都配不上。”
邵凡默默地点点头,穿戴好黑竹甲胄,手持一支黑竹长剑,打量了一下自己,就和一个披甲的士兵一样,安全感增加了不少。
只是回想起向德广宛若灵蛇的剑术,瞬间飞剑直取项上人头,这套在身子上的笨重甲胄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阿尔法狗,扫描一下这件黑色甲胄。”
“滴!数据不足,无法量化。黑竹胸甲,防御力???”
走的时候万树豪仔细交代:“邵凡兄弟,明天可千万要早到,向阎王一向不等人的。”
邵凡点头答应着,肯定要早到,那还用说吗?自古打仗要形成战斗力,必须有严明的军纪,向德广一看就知道是个铁血的人,我再傻也不会当那个被司马穰苴正军法的庄贾啊。
第二天一早,天刚拂晓。
水月洞门口的台阶下面,已经站着黑压压的两三百人,大部分都身穿黑竹甲胄,显得威武精悍。
向德广领着真传弟子从水月洞门口鱼贯而出,看到众弟子已经集结在外,也不言语,一脸阴沉地直接往山下去了。
众弟子慌忙紧紧跟随在左右。
阴阳宗主峰无极峰虽然只是丹霞山中的一个小山脉,可是仍然管辖着方圆千里,共六郡九十二县,朝阳镇就在无极峰脚下,因为紧挨着阴阳宗的灵脉,所以有灵石矿脉,修真世家云集,兴隆异常。
朝阳镇不大,却分布在一条小小的浅溪两侧,河水清浅、蜿蜒逶迤,两岸各有一颗巨大的榕树隔河相望。镇子里的大部分人家就分布在榕树左右。
这两棵榕树据说是很多年前一户人家所种,男人出门修道,女人在家等待,二人在溪河两边,各种下一颗榕树幼苗,许愿学成归来之后可以天长地久,日夜相伴。可惜直到女人死的时候,当年分别的男人却再也没有相见。
匆匆一别就是天人永隔,只带来无尽的相思幽怨。
千年的灵气滋润,榕树参天,昔日的一对璧人百年遗恨,他们种下的榕树却终于通过溪水底下结为连理。
朝阳镇的人都管这两棵榕树叫“相思树”。
朝阳吴氏是三百年前阴阳宗一位吴姓内门弟子留下的血脉,不想几百年来出了不少有修真资质的弟子,靠着阴阳宗的背景,家门逐渐兴旺起来,成为朝阳镇屈指可数的大家族。
此刻吴氏宗祠的正门口,正有两拨人马对立。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破口大骂:“吴蜀魏,你还不立刻住手,你知不知道,我们吴家几百年的家声就要毁在你手里。”
吴蜀魏外表依旧保持一副中年精壮汉子的模样,他师出阴阳宗揽月洞,修道四十年方有筑基后期的修为。
这在阴阳宗算不得什么,可是在吴家,已经是顶尖的修为了,特别是下山后还能突破瓶颈,让人啧啧称赞,于一年前顺利成为吴氏的族长。
此时他身后战的几乎是所有吴氏子弟,足足有四五百人,乌泱泱的一片。
之所以和另一拨人形成对持,倒不是实力不相上下,而是因为那一拨人虽然只有寥寥几人,可是都是古稀之年的族老。
“火火伯伯,您先不要激动,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吴氏的未来着想!”吴蜀魏苦口劝道,“人不能死守着老规矩在一棵树上吊死啊。要用发展的眼光看世界。”
“你糊涂啊!”那名叫吴火火的老者气得直顿拐杖,“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你哪里知道一个宗门的可怕……”
吴蜀魏轻轻一笑,毫不在意地说:“火火伯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事的。”
“你……”看见吴蜀魏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吴火火不禁气得瞠目结舌,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老半晌才缓过来,喘着气说:“吴蜀魏,你立刻把偷盗的灵石如数取出,送上阴阳宗,我随你一起负荆请罪……你不要再糊涂下去了,马上照我说的做,现在还来得及啊……”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宛如雷霆滚滚的声浪徒然传遍四处,语气中透着无比的威严和肃杀。
吴氏宗祠门外,一个青袍人领着黑压压的水月洞弟子像一道黑幕出现在长街尽头。
他阴森森地把手一举,命令道:“杀无赦!”
左右的弟子们立刻飞奔而出。
邵凡作为杂役弟子,脚力不足,和万树豪他们一样,都是跟随在队伍的后方。
抄家灭族,又是带有压倒性实力的战斗,对水月洞弟子这是一个肥差,如果杀死了什么大人物,在战场上抢到了什么灵石、灵器那可算是自己的缴获。所以向德广一声令下,众弟子如豕突狼奔,勇猛异常。
一时间“十字刃斩”“三日月斩”“气刃斩”等不要钱似的甩出。
吴氏宗祠门口的弟子大都只是凡勇青壮,哪里见过这些道法,一时血肉横飞,鲜血四溅!
吴火火原本惊讶的面孔迅速改变了颜色,此时他已无言以对,难以相信水月洞的弟子来得这么快、这么多、这么狠!
他长叹一声,一脸坚决地冲了上来。
一道火影从他的手上缠绕透出,在手掌上盘旋而上逐渐凝实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他单手一挥,那火球呼啦啦地朝水月洞弟子飞去,快逾飞马!竟然像挥之不尽一样,一个连一个,一个接一个地演化成了一道烈火锯链。
“烈火链诀!”
吴火火大吼一声。
想不到这个垂垂老矣的古稀老人竟然有不下于水月洞师范代弟子的功力。
杀得正痛快的一个水月洞弟子,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这道锯链缠住了身子,须弥间就烧成一具焦尸。
皮肉上炙烤着人体的脂膏,冒出一股青烟,发出阵阵的焦臭味。
吴火火眼中精光一闪,往右边大大跨了一步,抖动那“烈火锯链”,哗啦几声横在长街之上,像铁索横江一样把长街封锁住了。
吴蜀魏大喝一声,“好!”
吴火火恨恨地瞪他一眼,“你惹下滔天的祸事了。”
吴蜀魏哈哈一笑,“我却不这么想!”他如鬼魅一样凌空虚度到半空当中,身子向后仰起,抬头双手高举,痉挛着好像要从空中拉出什么巨大的东西。
周身散发着一股股冰蓝色的寒烟,一条青白色的狼头虚影在他背上生成,昂首无声长嚎。
猛地一甩头呲露出口中刀尖巨牙!
吴蜀魏的双手和那巨大的虚影合二为一,他身子突然往回一收,以身为弓,拳为箭矢,“啾”地迎面朝一个水月洞弟子捣去。
这时那震耳欲聋的狼嚎声才“嗷……”地一声骤然从他的拳影上传出,一道道被拳影击穿的伞形音障中心,一记铁拳闪电般地击出。
那名水月洞弟子大骇,躲避不及,只有尽全力双臂交叉护在面门。
两道浓重的黑气如两扇巨门一样“呼……”地“咣!”合在一起。
“铁栅护体!”
黑黝黝宛如玄铁的门户闭合,那水月弟子来不及嘘一口气,就见那钢筋铁皮卷曲,精铁闸门“嗡”地破开一个五角形的破洞,一个铁拳飞出。
正印在那水月洞弟子绝望扭曲的脸孔印堂之上。
“啊……”一声惨叫,脑浆崩裂,血汁四射。
吴蜀魏这才怒吼一声,“奔雷狼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