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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大梁城外的近郊,有一处隐蔽在青山绿水间的雅致宅子,虽然常年无人入住,却一点也不显幽冷,原本那宅子大门前牌匾并无题字,最近却忽而用抖金大字雕刻了一个“兰园”,所以当程夫人仰头瞧得时候,还惊诧了一瞬,好奇的询问了一句身边之人,“夫君,你瞧这……上回来求锦囊的时候还不见有名字呢!”

程将军是武将,对这些舞文弄墨的事情并不关心,随口答了一句,“阁主私事咱们莫关心了。”

程夫人点点头,随着夫君的脚步踏进了里面,隔一段便能见到栽种的兰花,终于有点明白为何叫做那个名字了,而以前守园的小童子已然长高了个头,见到程氏夫妇,小童子知是自家主子的恩人,通禀之后得了应允,便客气的在前面引路,“将军来的真是时候,我家阁主这几日正巧来了都城小住。”

“可急着回去?”程将军问道。

“约莫要在大梁城小住一段了。”童子十分认真的回答。

那就太好了,说不定,文熙小姐交办的事情还真的能办成,程将军舒了口气,跟随将军十数年且誓死效忠的老实汉子待那位娇滴滴的二小姐亦是极尽忠诚。

行了一会儿,三人走过一个六角檐亭子蜿蜒的长长走廊,童子便止了步,引程氏夫妇到一处静雅的水榭阁楼里,水榭周边三面临水,四壁都是空的,却是用清凉的竹席子垂挡,里面又吊了一层乌纱幔与前面席地的蒲垫褥子隔开,纱幔上印着威风凛凛的金蟒,乌纱里一个男子端端正正地坐着,瞧不清眉目。

“程将军今日见我有何事?”

“程某确有一事相求,望阁主成全。”程将军抱拳说的极为诚恳。

乌纱幔里传出一声笑声,略带着一丝空旷,“虽说先父欠过你们的恩情,可也早就还清了,我神机阁有自己的规矩,不是任何事情都随意干涉的。”他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山巅的一抹缭绕云雾,让人心神一荡,却带着一种天然浑成的肆意威仪。

程将军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换做平常定是不愿再开口,可为了将军之女,仍是咬牙再一抱拳,眉宇间掠过一丝坚定,铿锵道:“若阁主肯答应我这一事,绝不再来叨扰,日后有用的上程某的地方也绝无二话!”

程夫人一听,暗暗伸了手下意识的去阻止,虽然心中有些不愿,但是话已经出口,晓得自家夫君的脾性,也只得低低的叹息一声。

半响,乌纱幔里再次传出声音,“你且说一说,答不答应另作回事。”

“定国公家的二小姐想见一见阁主您。”

还未见得回话,程将军立刻解释道:“程某知道阁主不轻易见人,若不是因为程家父辈与老阁主有恩,怕是也无缘得见……可定国公家的二小姐是赵将军的独女,赵将军是我这一生中最敬重的人,所以小姐提出的要求,程某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完成,望阁主能够应允。”

神机阁主不喜露面,见过真容的人怕也是寥寥无几,就连程将军这等恩人虽然拜访过几次,却都是隔着挡物相见,不曾目睹容颜。再加上神机阁在江湖中的势力,朝廷那边更要忌惮几分,早年传闻,当今太子曾重金邀约,并亲自三顾神机阁希望阁主出山相助,都被人挡在了外面不得见。

随着时间拖长,程将军自觉提出的要求无望,泄了几分底气,打算作罢。

“约在明日的云起阁辰时。”那道空旷的声音陡然响起。

程将军张大了嘴巴,竟然有些不可置信的恍惚感,待身边的夫人出声才回过神来连声道谢。

程氏夫妇二人告辞离开,清风拂过,吹的纱幔上的金蟒随之摆动,金光粼粼,乌纱幔后端坐的男子缓缓起身,嘴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踩着脚上的木屐又施施然的向水榭不远一处地方行去。

他轻轻的走进了一间屋子,似是女子的闺房,里面陈设之物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软床,锦被绣衾,帘勾上挂着珍珠镶边的精致香囊,散发一股独有的幽兰之香,而那床上女子正在侧卧小憩,气息极浅,他不愿打扰便坐在插了兰花的案几旁,静静凝望着女子浅睡的容颜。

也许是男子的目光太过灼热,沐兰嫣悠悠转醒,初醒的眼眸在看到那人的时候笑着轻轻眨了眨,可这细微的动作在男子的眼中却犹如花间春风,一路吹进了心尖,嘴角噙着笑意继续静静的瞧着。

“我本想等你回来的,不知道怎的就犯了困,竟睡着了。”沐兰嫣起身道了一句。

“你若是觉得累,我便守着你,再睡会儿。”

沐兰嫣摇了摇头,询问起刚才的事情,“我托你打听冷家大小姐当年的事情如何?”

男子立身而起,神情高深,“这几日便会来消息。”蓦然的又道了一句,“刚才赵将军曾经的下属来求我一事。”

沐兰嫣一听这话,直觉跟赵文熙有关系,“是赵文熙拜托的?”她试探着问了一句。

“她想要见我。”

“你答应了?”

男子又是高深一笑,“为何不答应,明日有一场好戏等着给你瞧。”

沐兰嫣垂了眸子,声音低柔,“你已经帮我够多了,不必……”事事为我出头。

说话间,男子已然递过来一杯茶水,“兰嫣,我不过是举手之劳。”那双白皙的臂膀从衣袖里划出来,泛着近乎的半透明色,沐兰嫣瞧着那俊雅的面容,微微怔了怔,尤记得那一年她初醒来时候,也是这样一双好看的臂膀递着茶水,她干涸的嘴唇蠕动了句谢谢,那人道了一句不冷不淡的,“举手之劳。”

后来,那人告诉她,他叫苏言庭,再后来,他又告诉她,他是神机阁阁主。而自己从穆兰嫣成为了沐郡主,沐兰嫣。

赵文熙从程夫人那里得知神机阁主肯约见,自是欢喜,昨个见了越贵妃又提起此事,越贵妃满意之余不忘夸赞赵文熙是顾景行的福星,并允诺若是赵文熙可以请的动神机阁主帮景行出谋划策,贵妃答应她,将来景行无论纳谁为妃,都会请圣上一同下诏迎娶赵文熙,封于王妃头衔,不分大小,赵文熙犹如吃下一颗定心丸,心情更似急迫。

一大早的收拾妥当,就跟冷氏请示出门,按着时辰到了云起阁,已经有童子在门口候着,一见赵文熙就迎上前去,“您是赵小姐罢?”

赵文熙盈盈一笑,点头。

童子又道:“阁主已经在等您了。”

绿云跟在赵文熙的身后,却被童子拦在了外面,“阁主除了赵小姐您谁也不见。”

“可……”赵文熙还是希望绿云陪着的,毕竟那是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

童子瞧着年纪不大,一眼便能看懂人心,直戳重点,“这云起阁人来人往的,赵小姐自可放心。”

赵文熙略一思忖,那童子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只好让绿云候在外面,独自带着帷冒上了二楼东侧,上面写着“紫气东来”四个大字,是云起阁最好的雅间,里面十分宽敞。

甫一进门,只看到一个侍女,并无其他人,赵文熙眸子转了转,再落在侍女身上,见她端着一个托盘,里面盛放着一件新衣裳。见有人来,那不苟言笑的侍女忽然道:“阁主吩咐,若是赵小姐有诚意相见,就请换上这身衣裳。”

赵文熙心中有些咬牙暗忖这神机阁主果然癖好奇怪,可是今日她已经下了决心要办成此事,四下瞧了房间无人,才安心的抱着衣裳去了屏风后面,不久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褪衣声音。

待出来时候的时候,不禁红了脸色,这是一身嫣红的薄纱衣,前襟也未有扣子,将胸前的雪白大片露了出来,她不禁气急的唤了一声刚才的侍女,却未有人应声,愈发的有些愤愤,准备重新换上自己的衣裳,却发现搭在屏风上的衣裳不知何时让人抽走了。

赵文熙愣了半拍,随即就听到门外有推门之声。

“赵小姐……”

一道清冷的声音顿时划过赵文熙的耳朵里,听的声音似乎年纪不大,她背靠着屏风忐忑的裹着襟前的薄纱衣服,遮挡着身子,与一个陌生男子在这屋子独处毕竟不算太好。

随即一想她今儿来的目的,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转过身子,扒着屏风的空隙偷偷的向外面瞧,屋子四周空荡荡的,只有菱花木窗旁的纱幔随着微风抖动,发出细微的声响,一切又变的静悄悄的,甚至在赵文熙看来有些古怪。

人呢?明明听到有声音的。

赵文熙再次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惊诧地想着,忍不住又向屏风的空隙中探去,可是这回……

陡然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出现,近在咫尺,透着诡异,赵文熙被生生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后,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她胸口起伏不定,豁然高大的黑影就罩了下来,如一道阴影压抑而来,那人脸上罩着半个银灰色的面具,直勾勾的盯着赵文熙瞧,眼眸幽深如古潭,一抹戏谑的笑意浮上他的嘴角,“赵小姐……很怕我?”

赵文熙脸色发白,这般诡异的人谁见了不怕,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就是神机阁阁主?”

面具下的嘴角再次弯起,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不是你要见我么?”

他向前行了一步,赵文熙瞬间直觉一股危险袭来,那是女人敏锐的直觉,立刻喊道,“你……你别过来。”

随即就是一声嗤嗤的嘲讽,“古有叶公好龙,赵姑娘既然要做叶公,在下便不奉陪了,告辞。”

赵文熙不及反应,连忙叫住,“等等!”

可那人脚步根本不见停止,只听面具下的声音幽幽道:“你想见我,我便出现了,是姑娘拒绝的,我神机阁向来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

赵文熙听完大为惊骇,咬唇下了决心一把上前从后面抱住,她自觉美貌无双,加之现在穿上这身衣服,暗想是个男人也会把持不住的,而能准备这身衣裳,显然这位阁主也是有这方面所图。

为了做顾景行的王妃,这点牺牲算的什么。赵文熙暗暗咬牙,樱唇慢慢张合,声音款款温柔,如温顺的绵羊一般,“文熙刚才并不是害怕阁主,是因为……因为……小女子平日未私下见过什么男子,一时突兀见到阁主太过紧张,望阁主别因着这就怪罪小女子。

“让我留下便要付出代价。”这话的口气说得极为暧昧。

“阁主想要什么?”赵文熙笑了笑,因为感觉到那人将手覆在她的臂膀上来回摩挲,她平日极尽保养,即便胳膊也是,白皙嫩滑,如两段刚出水的嫩藕一般,被那人挑逗般的手法抚摸的得不由身上泛起一细密的绯红,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停止下动作。

她刚才荡漾的心神兀的被抽回,却是有了几层的把握,暗暗窃喜,果然是个男人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随即想到不为自己所动的那人,又不由黯然了几分。

瞧瞧,瞧瞧连传说中的神机阁阁主都禁不住自己诱惑,越是想到这里,赵文熙越发咬牙切齿,更坚定了要得到那人的决心,她要配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愣神的一瞬间,眸子前就出现了一个圆形的血色玉佩,滴溜溜的在她的眼前来回晃动,左右,左右,渐渐的周遭声音都变的模糊起来,一会儿远,一会儿近的。

“我要的代价——便是你对穆兰嫣的偿债。”此时男子淡雅的声音低缓的远远响起,隐约透着一股森冷,赵文熙却已经听不清晰了,耳边嗡嗡作响,再然后就变的静悄悄的,没了任何思维,似是被人拉着坐在了雅间软榻上,目光呆滞起来,耳边萦绕着唯一清晰地一句话,“是六王爷约你到云起阁私会,这是成为王妃的唯一机会,你爱他,想得到他,你要取悦他。”

“我要做六王爷的王妃,我爱他,我会取悦他。”赵文熙闭着眸子呆呆地呢喃着。

“很好,好姑娘……睁开眼睛看看那是谁?”

赵文熙猛然睁开了眸子,眼前确实是一身墨黑锦袍的顾景行,冷峻的容颜,坚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赵文熙嗤嗤的笑了,眉眼生波,极尽诱惑的眯着眼眸瞧着面前的男人,自己将本来就单薄的衣衫扒下肩头,面前的男人咕哝喉结滑动……

“阁主,属下已经完成您交给的任务。”银灰色的面具脸垂下脑袋,恭敬地在门口应了一声。

苏言庭依旧是清雅的淡淡一笑,随即吩咐,“紫气东来的雅间不是还约了其他的贵客么?可以迎接了。”

“是。”

这厢赵文熙衣衫不整的躺在软榻上,玉白的肌肤如刚才一般泛着点点绯红,脖子上戴着的红翡翠珠更显娇艳,她的脸颊泛着水波一般的旖旎神色,媚眼如丝,红唇肿胀,胸前风光一览无余,一番云雨之后,赵文熙心满意足的再次亲了亲男人的耳垂,“王爷,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男人闷哼一声,捏了下那雪白的香软,只道:“爷渴了,咱们喝点小酒去。”

赵文熙诺诺的应了一声,穿好衣衫,纤腰摆动,将酒杯酒壶端过来,道了一杯,堪堪坐在了男人的大腿上,蹭了蹭,将酒杯举到她的最前。

男人放声一笑,不禁夸赞道,”呦,这到底是谁找来的姑娘,这么骚,以前本王怎么没发现?你是哪个楼的姑娘,本王记住你了,会常去的。”

“环王,我们来迟了。”

众人嬉笑着推门而进,三四五群锦衣玉服的浪荡公子走进来,看着这一幕的毫不避讳,关了门,俱是一副淫淫的面孔。

有人抚着下颚笑吟吟的夸了一句,“啧啧啧,这姑娘身段不错,环王您要玩够了,记得给兄弟们也玩玩。”

另一个眉飞色眼的瞧了一眼软榻下铺的软被,那绣花的软铺上竟然有几滴猩红,极为显眼,“还是个刚破处的,环王好福气呐!”

赵文熙脑袋陡然混沌了,只觉得骨子透过一种阴森,耳边再次有记忆的声音响起,忽远忽近的猛然砸进耳朵,“三声环王之后,你便醒来,醒来罢,赵文熙,醒来……”

那一声声的似是命令的呼唤又远逼近,她浑身一震,彻底清醒过来,耳边是男人聒噪的调戏声,赵文熙来不及细想身子一僵,缓缓的转过去脸,面前是一张油光满面的大肥脸,正嘟着散发着恶臭的嘴巴凑了过来,赵文熙下意识的躲开,却被身边人以为是“欲擒故众”的勾引,粗暴捏了下她的高耸,作为惩罚,赵文熙像是彻底清醒一般惊呼一声。

环着她的男人满腹膏腴,肚子上的肉因为衣衫的敞开白花花的晃动,赵文熙被彻底恶心到了。

“小美人,刚才的浪荡劲去哪了?是不是人多了害羞呀,爷可以叫他们都走!”那满口的大黄牙渍在明晃晃的亮着。

“哎?这姑娘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呀?”一个浪荡子忽而疑惑了一句。

赵文熙被这一句警醒过来,连忙扭过去脑袋,只这一眼,就瞧见了软榻上的几滴猩红血迹……刺的赵文熙的眼睛生疼。那……是她的处子血……给了眼前这个恶心男人?!

撕心裂肺的疼灌入四肢,可此刻的理智还是战胜了所有,不,她不能让人发现她是赵家大小姐,她将脸瞒在身边肥硕的脖颈中,几乎咬牙恨意的说道:“爷让他们都出去吧,我害怕。”声音中隐约可以听出来颤抖。

“好好,我让他们都出去。”那人满意地淫笑着道,“听到没,吓到我小美人了,还不快走。”

随即又是一阵哄笑夹杂着低俗打趣,慢慢关在了门外。

赵文熙五指攥紧,指甲生生嵌入肉里,疼,可哪比的过此刻心头的疼,她明明是来见神机阁主的,后来又遇着顾景行,怎么……怎么最后却成了如此恶心的环王,她的清白就这么让人玷污了,天旋地转,似乎所有都要坍塌了。

环王一口一个小美人的叫起来,又在解裤子,赵文熙瞧着面前的人生生有杀了他的冲动。而急着解腰带的人垂着脑袋,没看到赵文熙狰狞着面孔拿起一个瓷瓶就砸了下去,环王顿时眼珠一翻,额头有鲜血引流下来,赵文熙捂着嘴踉跄了几步,眼泪决堤而下,拿起环王的衣裳就裹在身上就冲了出去。

绿云见状忙是惊呼一声,正要询问,就听赵文熙冷沉的声音道了声闭嘴,遮掩着面儿地上了外头始终候着的马车。

马车里渐渐冷静下来的赵文熙决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今日她未出来过,她还是赵家的二小姐,那个高贵的赵氏贵女。可身上一道道的痕迹,以及身体里的不适感都提醒着她方才发生过什么,赵文熙眸底泛着猩红怨愤,一把扯下身上裹着的衣物,无声泄愤似地撕扯着,就好比将那些记忆撕碎。

而在赵文熙冲出雅间的刹那,银灰面具的男人躲在楼上观景的暗处偷偷瞧着,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他出声询问身边的主子,“可要让这事传开。”

清雅男子淡淡而笑,摆摆手,“不必,这种得不到解脱的煎熬才是最痛苦的。”

忽而一只银白信鸽恰好飞过来,苏言庭眸光一凛,将白鸽抱着手里,这是他送给兰嫣的白鸽,只道是他不在时若有急事就用它来传信,苏言庭急忙拿出纸条——六王爷已于江北失踪几日,文宛寝食难安担忧不已,我不忍见她如此,想请您帮忙前去江北寻人,希望您能答应。

苏言庭抱着白鸽总算放心,缓缓道了一句,“你的事情我何尝拒绝过。”眼底宠溺,只是想何时她才能与自己不这么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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