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离开
不管瑞儿愿不愿，施文格尔皇帝返回帝都的日子还是很快地到来了。对此，即使是曼纳特公爵也无力阻止，他只有为瑞儿做好离开领地的准备。
虽然一直跟随在瑞儿身边的侍女要求跟随自家小姐一块去帝都亚特兰，但是被瑞儿拒绝了。留我一个做人质就够了，不要再多一个人了。这是她的理由，对此，曼纳特公爵只有苦笑的分。虽然担心自己心爱的女儿，但是他也清楚，依照瑞儿的性格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更改。当这件事被施文格尔皇帝知道后，他额头上的青筋开始一跳一跳地痛。
没有任何送行仪式，只有施文格尔皇帝携了瑞儿坐进了他那架整个宇宙都有名的被誉为空中美男子的旗舰奇格弗里德号。曼纳特公爵目送瑞儿挽着施文格尔的手臂走进那架银白色的飞船，两行清冷的眼泪顺着面颊流下来。十九年前，他失去了心爱的妻子，现在他又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带走。即使十几年平静的生活早已磨灭了他性格中棱角的部分，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瑞儿就这样交托到一个自己一点都不熟悉的男人手中，这件事还是让他的心口郁结了一团难以发泄的火气。
但愿那个男人会好好对待瑞儿，目送着奇格弗里德号的身影消失在蔚蓝的天幕上，曼纳特公爵心里对施文格尔多少抱有一点希望。
……
奇格弗里德号舰桥的一侧有一块用木质地板铺起来的平台，270度的落地广角舷窗把这个平台围起来大半，平台上固定了一张小几和几组沙发。如果是一线战舰，这样大块的舷窗很容易会成为被攻击的目标。相对于构成舰体的金属，科技再发达，制作舷窗需要的透明材料强度也要多。不过，作为整个亚特兰蒂斯帝国的旗舰因为根本没有冲锋陷阵的必要，也才会有如此奢侈的结构。瑞儿静静地立在舷窗前，望着自己父亲的身影越来越小，消失，然后是整个星球，整个领地……
身后传来脚步声，皮靴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轻柔下来。脚步声在她身边停住，“在看什么？”施文格尔皇帝低沉的声音响起来。
“家。”双唇微启吐出了一个字后，瑞儿转过身，漠然的眼神从施文格尔的身上扫过，落在他身后。
施文格尔回头循着瑞儿的视线望去，看见的是舰桥上那整面的由屏幕构成的墙壁，此时主屏幕漆黑一片，围绕在其周围的十几个小屏幕倒是大半亮着，各种曲线和数据在不停地闪动着。
“心情不好？”重新把目光收回，然后望向舷窗外无尽的宇宙，施文格尔幽幽地问。
没有回答算是默认，瑞儿双手一摊准备离开平台。
听着平稳的脚步声响起，施文格尔的眉微微锁了起来，“瑞儿。是因为我吗？因为我强行把你带走，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没有回答，略作停顿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
“瑞儿。”提高了声音，施文格尔皇帝转过身。
“原本以为你的目的是弗德里安星团，所以爸爸才会开出那样的条件。虽然结果出乎意料，但是提出条件的是我们，您也履行了自己的约定。我已经有了接受一切的觉悟，但是……这样并不代表着你可以胡说八道，为所欲为，怀疑我的人格。”
“呃……”听到这些，施文格尔有些莫名其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同时脑海里也在拼命搜索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面前的少女，还被说成怀疑其人格这样的事。从咖啡厅回来的两天自己几乎没跟她有过接触，有的似乎只是远远的满怀敌意的目光望过来。看来事情还是发生在这之前……难道是……
“你在说那天在咖啡厅发生的事？”棱角分明的脸上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问。
瑞儿把手臂抱在胸前，给了施文格尔皇帝一个大大的白眼，一副知道了还要装不知道的表情。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我道歉。”
“只有道歉就够了吗？”摆开打算好好理论一番的架势，瑞儿毫不相让。
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施文格尔认真地看着对面的瑞儿。
原本以为施文格尔会吵回来，准备应战的瑞儿突然失去了进攻的目标，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原本准备了很久的，想要说出来的话突然一句也记不起来了。
“我喜欢你。”恶作剧一般，施文格尔原本没有笑容的脸上绽开了一个巨大的笑容，然后在瑞儿有所反应之前迅速离开了平台。
站在平台上的瑞儿如同石化一样，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停了几秒钟，红色飞上了她的面颊。施文格尔转过身，望见在舷窗外正出现的一颗恒星灿烂的光辉映照下，僵立在舷窗前被羞得满脸通红的瑞儿。慢慢地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洋溢在了嘴角上。
虽然亚特兰蒂斯帝国帝都亚特兰与弗德里安星团远隔万里，但是有了亚光速的旗舰级飞船，整个航程不过只有短短的三小时。这段时间对于利用空闲时间来处理工作的施文格尔皇帝来说尤其短暂，等他把头从堆满文件和报告书的书桌上抬起来时，航程马上就要结束了。
站起来，伸个懒腰，他按响了桌子上的按钮，早已经等在门外的贴身侍卫捧着他的军装礼服走进来，为他换上正式场合穿的礼服。站在镜子前，看侍卫整理胸前金色的元帅绶带，他问：“曼纳特小姐在哪里？”
“侍女们帮忙在换礼服，很快就好了。”站在侍卫身后的加林队长回答。
施文格尔不再说话，等绶带整理好，加林拉开舱门，来到了走廊。
客舱那铺了华丽地毯、挂了水晶吊灯的走廊里，穿着米黄色礼服长裙的瑞儿已经站在那里了。
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加林仿佛不认识瑞儿一般。这……这是那个他见过的曼纳特公爵家的小姐吗？这款前面抹胸，后面到肩胛骨下方的米色长礼服穿在瑞儿身上说不出的服帖。简单的款式和贴身的腰线突显了柔美的腰肢，缀着点点水晶跟钻石的裙摆刚好垂到地板上，随着瑞儿轻盈的步子反射着柔和的光。
虽然没有化妆，眉目分明、鼻梁笔挺、唇形优美、肌肤光洁的面孔有着一种只能用心去领会的美丽与高贵。原本松散的短发被服服帖帖地梳向脑后，几绺稀稀落落的头发覆在光洁的额头上，显得既庄重又不呆板。眼前哪里还是那个总是休闲服，像不久以前在咖啡店顶撞施文格尔皇帝的丫头，分明是家学渊博，受到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高高在上、母仪天下的一国的皇妃。
加林向四周望了望，发现跟自己一样看得入迷的众人不由得佩服自家主子看人的眼光。从施文格尔提出婚约那天开始，他就不必要地为这位怎么看都跟皇妃的身份不搭调的女孩子担心，甚至曾经对施文格尔皇帝提到这件事。现在看来，那一切都是庸人自扰。
注意到加林脸上奇怪的表情，施文格尔皇帝有些好奇地穿过舱门向瑞儿这边望过来。恰巧瑞儿也看向他，四目相对，瑞儿有些难为情地用手按住胸口，走过去问：“我非得穿成这样子吗？胸口这么低，我不习惯。”
施文格尔拉开她的手，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皱了一下眉，似乎少了点什么，“没有首饰吗？”他问陪同瑞儿出来的侍女。
“呃？”瑞儿为难地抬手揉揉耳朵，然后摊开手，手掌心里是一副闪着珠光的新月形耳环，“我没有耳孔。”
“对不起陛下。”瑞儿身后的侍女赶忙行了一个屈膝礼，“我这就想办法把耳环改成挟在耳垂上面的。”
“不用了。”施文格尔皇帝摆摆手，示意侍女退下去，然后解开衣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从领子里面抽出一条用金属挂起来的坠子，解下来，挂在瑞儿的胸前。
施文格尔皇帝的动作引起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骚动，嗡嗡的议论声从飞船大厅的各个角落传来。加林无力地扶住舱门，给在航空港迎接皇帝的贵族们看见这颗亚特兰蒂斯之星挂在这个女孩子脖子上，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吧！
并未注意到四周的骚动，瑞儿低头用手掌托起这个坠子，残留在上面的温度说明它一直都被贴身戴着。这块水滴型石头的上端用银色的金属做了一个简单的托，以便能够挂在金属链子上，随着角度的变幻，月黄色的石头里有点点金色的东西在流动。
“好了。”满意地注视了对面的少女一会，施文格尔转身，然后伸出胳膊。
“要挽吗？”接触到施文格尔的目光，瑞儿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红了脸顺从地伸出手挽住了施文格尔皇帝的手臂。
虽然是弗德里安星团领主的独生女儿，虽然出生在贵族家庭，虽然从小就接受过正统的礼仪和社交礼节的训练，通过舷窗看到亚特兰蒂斯皇家军港外黑压压的人群，瑞儿的胃还是不由自主地抽痛起来。她禁不住呻吟了一下。
察觉到身边少女的紧张，施文格尔把右手放到了挽着自己左臂的瑞儿的手上，“我们直接回皇宫。”
“没有应酬吗？”原本以为会有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的瑞儿虽然有些失望，但一想到可以避免过多地同外面那些素不相识的人打交道，她跟着释然起来。
“因为星系的准皇妃第一次到来才会有这么多人来迎接吧。”安抚地拍拍瑞儿的手，施文格尔说。
亚特兰蒂斯帝国皇家军港，以首相、国务大臣军务大臣为首的朝臣早已经候着了。虽然施文格尔皇帝没有经过他们就擅自决定了自己皇妃的正选，作为军事集权帝国的臣子们也没有干预君主私生活的权利。但是，因为准皇妃的到来，他们还是摆开了迎接君主的仪仗。
厚重的红地毯铺在了甬道上，皇家卫队警卫们礼服鲜明，荷枪实弹分立两边，地毯的一端连接在旗舰奇格弗里德将要落下的地方，另一端则是等候自己君主的朝臣们。
银白色的奇格弗里德优美的舰身很快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原本同身边同伴低语的人们都闭住了嘴巴，人群中嗡嗡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亚特兰蒂斯帝国的旗舰奇格弗里德号平稳的降落在起降平台上，待停稳后，舱门慢慢打开，广场上，悠扬的音乐响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舱门方向。
挽着施文格尔皇帝的左臂，瑞儿心虚地微微低着头走上了厚重的红地毯，两个人一直走到了地毯的中间，站定。
以帝国首相、国务尚书和军务尚书为首的朝臣们纷纷跪了下去，用整个帝国最高的礼节迎接自己的君主。
“起来吧。”待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施文格尔才开口说。
又是一阵骚动，跪下来的人纷纷起身。然后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施文格尔皇帝身边的女孩子身上。仿佛被炙热的阳光烘烤一般，瑞儿觉得那些目光让她额头和手心有细密的汗水渗出来。浑身也很不舒服，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敢松开挽在施文格尔皇帝手臂上的右手。
“你们在皇宫里的办公室等我。有些事要交待一下。”施文格尔皇帝面无表情地说，脚步却并未过多停留，直接带了瑞儿走上了红地毯另一头的那辆带着皇室标志的地上车。
随着车门关上，瑞儿长长舒了口气，一转脸正撞上施文格尔皇帝那张探究的脸。
“呃？脸上有什么？”见施文格尔的眼睛并未移开，瑞儿为难地问。
“不是……”用手指撑起下颌，施文格尔若有所思，“我没想到你穿礼服也这么好看……原以为休闲装更适合你……”
“是吗？”也不管夸奖的人是自己不喜欢的人这个事实，被夸奖了的瑞儿兴奋得脸有些涨红了，伸手握住脖子上的坠子有意无意地玩弄起来。
施文格尔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停留在瑞儿手指上那枚不久以前还挂在自己胸前的坠子，然后移开了目光。
坐落在群山之间的亚特兰蒂斯皇宫庞大建筑群西北角，被丘陵和湖泊环绕的是一幢全木结构的三层别墅，外墙被涂了柔和的乳白色，从湖泊对面望过去如同出水的珍珠一般瑰丽，因此被命名为珍珠厅。
原本只是有类似度假别墅功能的建筑在经过一番不必要的打扫与重新修整之后迎接进了自己临时的新主人，亚特兰蒂斯未来的皇妃瑞儿·曼纳特。
一走进珍珠厅底层的大厅，瑞儿就看见一名穿了长裙的青年女子带了一干的侍女和仆从等候在那里。
“小姐。”见瑞儿走进了大厅，她和身后的仆人们都跪了下去，“我是您的生活主管苏菲·华格尔。从今天开始，由我负责照顾您的生活。”
“华格尔小姐吗？”瑞儿说。
站起身，女子笑了一下，“如果您愿意可以叫我苏菲。”
听见不必称呼姓氏瑞儿明显放松下来，“苏菲，叫我瑞儿就行了，大家一直都是这样叫的。能带我看看我的房间吗？”
“请跟我来。”屏退了身后的仆人，苏菲带了瑞儿沿着楼梯走向二楼，“陛下怎么能让小姐独自一个人到这里来，怎么说都应该亲自送到珍珠厅来吧？”可以看出来只一接触瑞儿就已经赢得了她的好感，言语间也因此有了些责怪施文格尔皇帝的成分。
“啊……首相大人好像在办公室等他，他很忙……”似乎是在为施文格尔皇帝开脱，不过，停了一下，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反正他也不是那么在乎我，有什么关系，倒不如自己来这里要放松得多。”
“怎么会。依照陛下的性格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迎娶自己不喜欢的人做妻子的。而且那枚亚特兰蒂斯之星不就是很好的证明吗？”苏菲·华格尔的脚步略作停顿地等瑞儿跟上来。
“亚特兰蒂斯之星？”瑞儿不明白，见苏菲的目光落在自己脖颈肩的那枚坠子上才明白过来，“你是说这个吗？”
“亚特兰斯之星，安娜皇后的遗物，是陛下最珍视的宝石。拥有它的只能是陛下最爱的那个人吧。”说完，苏菲重新迈开步子继续上楼上走去。
“怎么会？”想起送给她时施文格尔那副毫不在乎的表情，瑞儿显然不相信她的话，摇摇头跟着走上了二楼。
楼梯口两边各有一条走廊，地上铺了浅色带了金属色斑斑点点花朵的地毯，墙壁则铺了带有本来纹理的木板，单色的吊顶配以奢华的水晶灯，虽然同样拥有与皇家地位相称的大气，更多的却是不经意间显露出来的休闲意味的假期气氛。走廊的尽头是一整面的大落地窗，虽然被重重的幔帐和窗帘阻挡，透进来的光线也足以照亮整个走廊。
带着瑞儿向右一转，苏菲在右手边的房间门口停下，“这里是您的房间，小姐。对面，”苏菲示意道，“对面是陛下的房间。”
“咦？他也住在这里吗？”听说施文格尔也会住在这里瑞儿有些慌张，“他不住前面的那些宫殿吗？”
“本来是住在那里，不过几天前传来命令说陛下要住在这里，房间也已经收拾好了。”偷眼看到瑞儿慌乱的神色，苏菲不由偷笑了起来。这位未来的皇妃似乎很受宠呢，因为她的到来特意空出来珍珠厅不说，还把她安排在自己房间的对面，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推开房间的门，展现在瑞儿面前的是一间装饰豪华的起居室。房间正中间水晶吊灯下面是暗红色的地毯和宽大厚重的红色沙发，配套的矮几上放了装满水果的盘子，插满鲜花的花瓶和装了水的水瓶、玻璃杯。迎面是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壁的落地窗，挂了层层叠叠的乳白和纯白的窗帘，用粉色的丝带系好，从敞开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见窗外角落是一个不大的露台，上了白漆的木围栏围住了露台，四周的柱子上也不必要地挂了白色的纱帘，随着微风轻轻飘动着。地板上铺了淡青色的地毯，上面放了一张雕花的桌子和与之相匹配的椅子。落地窗另一边是一张长条的桌子和两把相对摆放的椅子，桌子上铺了蕾丝的台布椅子上堆了厚厚的坐垫。右手边的墙壁上装了电视，可视电话等一系列的电器。苏菲·华格尔带领瑞儿穿过起居室来到卧室的门口，推开门，房间正中间摆放了一张宽大舒适的双人床，靠近门口的一扇门通向里面的洗手间和化妆间。靠墙立着一整面墙的衣橱，另一面是与起居室相同的落地窗，窗前放了张小几和舒服的躺椅。
看见舒舒服服的床，瑞儿脸上自然地带出了笑意。
苏菲笑了一下，走到床头柜前，“这是呼叫仆人用的，起居室的在可视电话下面。您有吩咐可以随时呼叫我们。”
“谢谢你苏菲。”
“您的行李稍后会送过来，我会帮你整理好，长途旅行您也累了，如果没有吩咐我先下去了。”
“嗯。”瑞儿走到卧室的大落地窗前，望向外面，碧蓝的湖水如同宝石漾着迷人的光彩，背景是茂密的丛林和黛青色的山峰。原以为来到帝都，看见的会是一个极为现代化的都市，现在瑞儿不得不承认，这里其实是个很美丽安静自然的地方。
施了一个礼之后，苏菲离开了房间，带上房间的门她抿起嘴笑了出来，这样安然恬静的女孩子也只有珍珠厅能够与之相配啊，施文格尔皇帝为了安排她也花了不少心思呢。一转身她看见别墅的另一位主人施文格尔正走上楼梯。
瞥见苏菲施文格尔停了下来，“瑞儿在房间里？”
“陛下，”施礼过后苏菲起身，“小姐有些累了，在卧室里。”
点点头待苏菲的身影在楼梯上消失，他推开瑞儿房间的门，走进去。穿过起居室，直接来到敞着门的卧室，犹豫了一下，他走了进去。
如同疲惫的猫咪一样蜷缩在躺椅上，吹着从窗口进来的凉风的瑞儿在认清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后如同弹簧一样一下子从躺椅上弹了起来。发现自己礼服的裙摆被压皱了，她窘迫地扯了扯裙摆。
“换洗的衣服还没送来吗？”待从瑞儿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他打开衣橱，从衣架上取出一套衣服扔到床上，“穿着礼服睡觉不会舒服，你自己不知道找找睡衣吗？”
“皇帝陛下您来这里不会仅仅是因为想知道我穿什么衣服吧。”被打扰了的瑞儿本来就心情不大好，还被莫名其妙地当作孩子一样数落，不知不觉就顶起嘴来。
遭到顶撞的施文格尔皇帝没有任何反应，“我是来告诉你，我最近的工作会很忙，你不会天天都看见我，一切要自己照顾自己。苏菲会安排你今后的生活，身为皇妃必须的教育会有人专门向你说明。”
“是吗，能够不用每天看见您真是我的荣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上面的话后瑞儿感觉心情畅快了许多。
施文格尔皇帝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不过是好心告诉你一声，你不用这样深恶痛绝。”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卧室，临走还不忘带上卧室的门。
看着施文格尔离开房间，瑞儿的心突然空了一下，这似乎不是自己想要的。虽然很高兴那个男人可以从自己面前消失，但是，心里却并未因此觉得舒服，反而会有些失落。皱着眉想了一下，也没弄明白原因，瑞儿抓抓头发，拿起床上的睡衣走进浴室，把这个有些困扰的问题毫不犹豫地扔到了脑后。
听见浴室里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一直立在卧室门外的施文格尔把额头贴在了墙壁上，慢慢闭上了眼睛，“瑞儿。”他慢慢吐出了那个名字。
来到亚特兰蒂斯帝国首都仅仅一个星期，瑞儿就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正如施文格尔皇帝在她住进珍珠厅的第一天所说的那样，在这一个星期里，帝国的皇帝仅仅在第一天早餐时稍稍露了一下脸，之后就再也未曾出现过。不过，从离开弗德里安的那一刻瑞儿就有了接受一切的觉悟。而且，就算是自己父亲的错误，相对于老态龙钟又蛮横无理的那扎多，眼前的这个施文格尔要好得多。
除了上午和下午被安排三个小时的学习时间之外，无论是施文格尔皇帝还是宫廷里负责教授礼仪、帝国风俗、历世等知识的老师们都没有给她过大的压力。因此，在学习之外的空闲时间，瑞儿几乎跑遍了整个皇宫。从仆人们聚集的厨房到召开庆典的主宫殿，从放置园艺工具的小木屋到为国家元首级来宾准备的独幢建筑物，到处都留下了她的身影。这也使得施文格尔皇帝在珍珠厅三楼自己的书房办公时常常一抬头就看到瑞儿进进出出。
真是一个不安分的孩子啊！站在窗口看着领着皇家侍卫到处乱跑的瑞儿精神抖擞的样子，施文格尔不止一次这样想。与精心修剪的花园相比，原始的森林似乎更适合她吧！不知不觉，那张俊美得有些过火的脸上浮现了安静的微笑。
“陛下最近心情很好嘛！”正端咖啡进来的加林把咖啡放到办公桌的一角。
“加林，最近你的话似乎变多了。”从窗口离开，施文格尔坐进了办公桌后的椅子里。
“因为主子心情好，我们这些下属也就放肆一下。”
抿了一口咖啡后，施文格尔把整个身体靠进柔软的靠背，“你知不知道瑞儿每天都跑出去干什么？”
“前一阵子似乎在调查皇宫里有多少间房子，最近花园去得比较多，还会跑到野地里去挖回来乱七八糟的植物种在湖边的花圃里。”
“种花？”施文格尔摇摇头，这种活动似乎跟瑞儿的性格不大合拍。
“与其说种花倒不如说在种草药，迷迭香、接骨兰、毒儿怪……”加林皱着眉头努力思索着他曾经在侍卫们那里听来的莫名其妙的植物的名字，“据说，曼纳特公爵的管家曾经是一名植物学家，作为曼纳特家的小姐，她似乎也有一些关于草药的知识。”
“草药……”不自觉地伸出右臂隔着衣服轻轻抚摸着自己左臂和胸口，施文格尔陷入了沉思。
见施文格尔不打算再继续谈论下去，加林悄悄退出了办公室。掩好办公室的门，他轻轻地吐出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谈论起曼纳特家这位帝国的准皇妃施文格尔都会用很怀念的口气，还常常会陷入自己的回忆当中。可是单从曼纳特小姐那里来看，这位准皇妃怎么也不应该在过去的某个时刻与之有交集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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