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权刚一踏进雪舞堂,雪舞堂堂主素扬便迎了上来,一礼道:“米阁主怎么才来?我家阁主已经等候多时了。”闻言,米权眼中溢出了笑容,“让她久等,是我的不是了,前边引路吧。”素扬笑容可掬,伸手一引,“米阁主,请!”
素扬领着米权一路往后院而去,待进了主院后,米权便有些诧异了,“姜阁主这是,有要事与我商谈?”素扬道:“自然是要事,阁主就在正屋,还请米阁主移步。”米权颔首向正屋而去,素扬看了一眼米权的背影,退出了院子。
“姜阁主?”米权推开正屋,只见屋内光线昏暗,唯有东边的屋子里映出一点微光。米权不免好奇地跨进了东边的屋子,忽听身后一响,他回头看去,就见姜佩立在了他的身后。借着屋内微弱的光线看去,只见姜佩身着一件素白纱,半散着头发,眼光迷蒙,带娇含情。
米权的心呯呯直跳起来,“姜……阁主,这是何意?”“何意?”姜佩一手搭在了米权的肩上,“米阁主趁人之危,在我危难之时大献殷勤,不就是想得到我的人吗?”闻言,米权脸色一沉,将姜佩的手撩开,转身离开了几步,背对着姜佩道:“我米权绝非好色之人,也非趁人之危,我是真心真意想助姜阁主度过难关。”
姜佩淡淡一笑,“原来是伪君子啊。米阁主,咱们都是明白人,何必这样虚情假意?我姜佩阅人无数,哪怕你说地再冠冕堂皇,到最后,还不是一样?假若我姜佩是丑女,又或者再过个二三十年,到时年老色衰,米阁主还会多瞅我一眼吗?”米权转身看向姜佩,“原来在你眼里,我与别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姜佩沉默着点燃了屋内的烛光,然后披了件披风,打开了屋门,“我姜佩不会强人所难,要不起的东西,我也不会要。既然我与米阁主不是同路人,那就请米阁主今后不要再来了。”米权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今曲兮阁死了个安歌,伤了个玉南枝,玉南枝又亲眼见到是你属下息苓所为,你若不能给曲兮阁一个满意的交待,他们绝不会善罢干休!”
“那又如何?”姜佩道:“难道我姜佩还惧他不成?大不了是一死!”米权无奈地一摇头,上前道:“姜阁主,若有我金雀阁在后边撑着,他曲兮阁到底还要思量思量,不敢轻动。若只是你孤身一人,到时就真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了。姜阁主,我米权也绝对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只希望能够真心换真心,而不是逢场作戏,或者,只是一场交易而已。”
姜佩无言地看着米权,忽听屋外响起一阵喧闹声,随即一道讽刺的声音响起,“郎情妾意,好一对狗鸳鸯!”闻言,姜佩与米权迅速来到了屋外,只见院子里地上倒了几个人,院外有嘶喊声与打斗声。姜佩面色一冷,朝站在院中的男子冷声道:“松璋!一月之期,尚且未满,你就敢动我云燕阁?”
松璋淡淡地道:“一月之期的确未满,可你姜佩也没真拿我曲兮阁当回事儿啊?次次我曲兮阁的人来,你不都只是一番应付吗?今日是我曲兮阁安堂主下葬之日,还有玉副堂主一直重伤在床,你居然不闻不问,也不想着快些给我们一个交待,反而在这里与米阁主打得火热,我倒真想问问姜阁主,这……就是你给我们的交待?”
姜佩道:“我日夜遣人苦寻息苓的踪迹,也一直在遣人寻找天下名医,安堂主与玉副堂主的事情我感到很痛心,我又何尝不放在心上?今日安堂主下葬,宗主早有令旨,不必亲往,也不必设下路祭,我只不过依照宗主之意,何错之有?我看根本是你松璋借故生事!”松璋道:“是我不是我借故生事,那就请姜阁主与我去一趟曲兮阁,当面与宗主对质就是了。”
“松璋,你不要太嚣张!”米权道:“不过是欺师灭祖的卑鄙小人,竟然也敢在我们面前乱吠!”米权看向姜佩,“姜阁主,不必与他罗嗦!我看他根本是故意而为,想着在宗主面前邀功罢了!”说着,米权抽出腰间柳叶刀,“松璋,你若再不叫停你底下的人,就休怪我无情了!”
松璋呵呵笑了起来,“好一出英雄救美,不过我看你米权也算不上什么英雄,好啊,有什么招,尽快使出来,我也早想领教领教贵阁的柳叶斩了!”闻言,米权一恼,挥刀上前,松璋不紧不慢地避开,趁隙一爪抓向了米权,米权险险避开。
心中大叫好险,真看不出这松璋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原来武功竟也不容人小觑。米权不敢再大意,使出了看家本领,只见小小的柳叶刀在其手中翻转飞舞,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松璋也沉下心来,认真地应付着米权的招势。
院外的喧嚣声渐渐沉寂下来,院外忽然专来一声厉喝,“松璋!你还不给我停下!”米权趁隙看向了院门口,只见曲兮阁离兮堂的堂主胡锦与另一位副堂主胡翼都来了,还有一个穿着也不俗的人,他就不是很熟了。正想着,忽听面前的松璋一声惨呼,米权连忙看向松璋,只见其脖颈一道血口汩汩地流着鲜血,然后,其人便倒了下去。
米权惊诧地看着松璋,然后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柳叶刀。胡翼的声音传来,“米阁主!你欺人太甚!竟敢当着我们的面残杀松副堂主!我师傅已经叫他住手了,你为何还要步步紧逼?夺他性命!”米权抬首看向胡翼,“我没有……”胡锦沉声道:“米阁主!松璋纵然有错,你也不该轻害他性命!”
说着,胡锦挥掌而来,眼见掌风逼近,忽然一道人影拦住了胡锦,“胡堂主,此事非同小可,你不可再妄动,咱们先回去禀报宗主,一切由他来决断!”米权怔怔地立在原地,连曲兮阁的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地上的松璋又是什么时候被抬走的,他都没注意。
良久,米权缓缓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姜佩,“是……你?”姜佩一脸无辜地看着米权,“米阁主,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米权挥了挥手中的柳叶刀,“我方才根本未对松璋下死手,况且他也在闪躲,我的刀怎么会割上他的脖子!”姜佩道:“可你的刀上,不是的确有松璋的血吗?”
“为什么?”米权不可置信地看着姜佩,“我做错什么了?我哪里对不住你了!你为何要陷害我!”说到这里,米权转而笑了起来,“是了,你将目光转移到我身上,曲兮阁自然就会暂时放过你!我真是太傻了!”
姜佩淡声道:“我劝你还是尽快回金雀阁安排吧,今日可是安歌下葬的日子,你来我云燕阁当着离兮堂堂主的面杀死了他的副堂主,曲兮阁不会善罢干休的。你若觉得是我陷害了你,等你应付完眼前这一关,再来找我报仇吧!”说完,姜佩进了屋子,呯地关上了屋门。
米权失魂落魄地回到金雀阁,却发现整个阁内寂静一片,待他回到自己的屋子,就见米荣正坐在桌前,淡然地喝着酒。米权淡声问道:“你都知道了?整个金雀阁也知道了?”米荣斟了一杯酒,放在了自己的对面,向米权伸手一引,米权缓步走了过来,坐下往后一靠。
米荣向米权敬酒,米权端起了杯子,两人各自喝下杯中酒,米荣又替米权斟了一杯酒,这才道:“你在云燕阁杀了曲兮阁松副堂主的事,已经传遍了各门各派。”米权冷笑道:“曲兮阁的动作还真快!”
米荣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死了一个松璋倒没什么,重要的是今天是安歌下葬的日子,其他门派都是关着门,行事低调。而你,却去了歌舞场所云燕阁,你没发觉云燕阁今日都没生意吗?”
米权缓缓抬头看向了米荣,米荣喝尽一杯酒,“安歌不只是曲兮阁可以代表伯九天的人,更是伯九天的挚友,伯九天为了安歌的死整整七日都在减食减眠,在阁内处理事务也都是一身素衣素袍,这件事武林中所有的人都知道,唯有你米权,不知道。又或者你耳闻过,但是根本未曾放在心上。”
米权陌生地看着米荣,“今日之事,与我有关,与金雀阁也有关。”“不!”米荣摇了摇头,“是只与你米权有关。”米荣淡淡地笑了,“你怎么不想一想,曲兮阁若真要找云燕阁的麻烦,又怎么会宽限为一月之期?不管姜佩与安歌的死,与玉南枝受伤的事情有没有关系,的的确确是她底下的人动的手,还是她的亲信。安歌是什么人?玉南枝又是什么人?单凭这一条,曲兮阁便是立即拿了她的命,其他门派的人也绝不会多说一句。”
“这事儿,曲兮阁的人明白,其他门派的人也明白,甚至是姜佩自己更加明白。”米荣道:“唯有你,真的是太傻了,连这都看不出来。你到现在大概还不明白有今日之祸,是因何而起吧?”米权摇头道:“今日的事,你也有份?”米荣道:“我不是提醒过了你吗?本来松璋可以不死,你也不用背负这么大的罪名,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安歌死后说出那样一番话!”
“……我往日最看不惯的就是安歌那副嚣张的模样,如今好了,报应到了,说真的,我还真是想大醉三天,庆贺一番……”
“这话,今日不是第一次说吧?”米荣道:“这话也早已传到了宗主的耳朵里,你这是……犯了宗主的忌讳啊。”米权突然捂住心口,不可置信地看着米荣,“你对我下毒?”米荣道:“毒不是我下的,可酒却是我斟的,也算是吧。不过你放心,你不会这么快死的,因为曲兮阁的人说了,若让你这么痛快地死了,只怕安堂主会不开心的。”
米权栽倒在了椅子下,“你……你就这么……恨我?”米荣摇头,“我不恨你,我只是为了自保,就像你当日为了自保,而出卖娘一样。”米权惊诧地看着米荣,米荣道:“你自以为做地天衣无缝,可却忘了,世上还有天网恢恢,疏而不失这句话。我还想着多等一段时日再替娘报仇呢,既然是你自己找死,那我也没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