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了摆手,说道:“通过小吴法医的描述,我倒是有一些想法。不过呢,我怕把我的想法说出来的话,你们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接受。”
“我说师兄,麻烦您老人家就别再卖关子啦,有什么就说什么得了。我看这件事情,我们要是摆不平的话,今儿个咱们谁也别想在大海警官的手底下讨得了好。”花少对他说道,眼睛却在瞄着大海的反应。
大海还是一副四平八稳的模样,对花少的话不置可否,不过他的眼睛也在看着薛忠。我知道,这家伙也很好奇,从薛忠的这张嘴里,他可以得到什么不一样的线索。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说说我的意见吧。”薛忠说道,“首先,我想问问小吴法医,你们先前仅仅是从一具尸体的脑部取出了那个不知名的小东西,还是两具尸体都有?”
“两具都有,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什么寄生虫。不过,这样的生物,我们之前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我们几乎查阅了所有的资料,可是这东西就像是一个从来就没有被人类所发现的物种一样,找不到任何与之匹配的记录。”小吴答道。
薛忠又问道:“依你们的判断,那两具尸体从死亡到你们对他们进行解剖,这当中间隔了多少时间?而我们今天遇到的那具尸体,又是死了多长时间的?”
小吴想了一下,回答道:“之前的两具尸体,大概死了有一周左右。而这一次,我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研究,不过从现场的情况判断,这个人,死亡的时间要比上一次发现的那两具尸体来得长一些,我估计是在十来天吧。”
薛忠对小吴的回答似乎挺满意,他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对了!据我估计,如果今天你打开了那具尸体,恐怕也会在它的脑部发现同样的东西。”
花少着急地问道:“师兄,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只是猜测,在捉到那孽障之前,我也没有办法下定论。”薛忠实话实说。
接下来,他开始跟我们解释起他的想法来。
“我觉得,这几名受害者,就是被我们今天所遇到的那种怪物杀害的。也就是说,杀害他们的,不是什么不知名的猛兽,而是曾经死掉的人类。”
薛忠的这个说法,我们几个倒是可以接受。毕竟我们有过一次下地的经验,我先前所保持的那一点唯物主义世界观,早就随着不久以前的那次冒险,让我给丢到马桶里,冲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可是看大海和小吴这两位警官的表情,他们显然一时没有办法接受薛忠的这一说法。
“这不可能!请问,你怎么解释那些齿痕?什么人的犬齿能够长成那样?”大海忍不住插话道。
薛忠摆了摆手,示意大海稍安勿躁。他继续说道:“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你们在人脑里头发现的那个不知名的小东西,应该就是造成尸体产生尸变的原因。在我们茅山术里头,有着许许多多控制尸体的法子,其中的一种,就是利用‘尸傀’。说白了,就是将尸体当成傀儡,就好比提线木偶一般,由施术人加以控制,尸体就会做出相应的动作。我这里所说的‘尸傀’,就是一种寄生生物,它通过控制尸体的神经系统,达到让尸体运动的效果。”
薛忠的这一番话,说得我们云里雾里的,光是想像着一个死人在你的面前动来动去,就够让人慎得慌了。
“这‘尸傀’一说,我原先也只是听老一辈的人提起过,说是可以让尸体做一些简单的动作,譬如行走、跳跃之类的。不过这其中的原理到底是怎样,我至今都没能搞明白,也没有机会亲眼见到过。据说,在湘西那一带,赶尸盛行的那段时间里,其中的一些赶尸匠,用的就是这个法子。”薛忠对这个新名词进行了一番解释。
看着我们都不搭话,他继续讲解自己的想法:“这个小东西,应该就是某种类似于‘尸傀’的寄生物。不过从今天晚上的情形来看,这东西对尸体的影响力,可要比‘尸傀’大得多了。它不仅可以让那具尸体动起来,而且,简直可以这么说,它完全给予了那具尸体另一个新的生命。只不过,这次复活的,已经不再是先前的人类,而是一种我们之前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另外一种生命形式。”
我注意到在薛忠说话的时候,小吴法医一直在那不断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好像在很努力地忍着,不让自己说话。这个时候,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打断了薛忠的话,说道:“你所说的这种寄生物,居然能够反过来控制宿主的行为,甚至可以控制宿主的尸体!你不觉得这有点太匪夷所思了吗?”
我在心里头暗暗发笑,薛忠这家伙所讲的这些东西,完全超越了一般的自然知识的范围,难怪人家法医同志没有办法接受。这小姑娘讲话已经够委婉的了,没有用上“扯淡”这个词,就算是相当客气了。
不想薛忠还是笑眯眯的,他回答道:“寄生生物反过来能够控制宿主的行为,这在自然界也并不是不存在的呀!你们知道吗,在南美洲,就存在着这样的一种寄生虫。它的终宿主是鸟类,而中间宿主则是一种蜗牛。蜗牛吃了含有这种寄生虫虫卵的鸟类的粪便,就被寄生上了。大家知道,蜗牛本身的习性,是喜欢阴凉且潮湿的地方。可是在它身上的寄生虫,居然能够侵入它的神经系统,让蜗牛爬到阳光充足的枝头,暴露在鸟类的视线之内。而且,这些寄生虫的厉害之处在于,它们不仅改变了蜗牛的行为,甚至连蜗牛的外貌都被它们所改变了:蜗牛的两只触角,肿胀得如同两只蛆虫,还在那有节律地蠕动着,增加了吸引鸟类啄食的几率。一旦鸟类将这些蜗牛吃下了,那么这些寄生虫就转而寄生在鸟类的身上,在其肠道内产卵,虫卵又跟随着鸟粪排出体外,从而开始了另一个循环。”
也不知道这个家伙从哪里得来的这些知识,讲起来头头是道的,着实给我们上了一堂自然生物课。
“这样的例子,在大自然里举不胜举。又比如,有一种寄生蜂,是专门寄生在毛虫的身上的……”这小子越说还越来劲了,眉飞色舞的,完全有跟我抢饭碗的潜质。看他那表情,活脱脱的是一副传道授业解惑的模样。
“得了吧,我说师兄,您老就别在这得瑟了,还是赶快回到咱们案子上来吧!”花少明显已经受不了他了。
薛忠也知道自己跑题儿了,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咳嗽了几声:“从刚才小吴法医提供的时间上来看,我估摸着这东西在尸体脑子里头的发育期,就在十天左右。先前的两具尸体里头的寄生物,还没有来得及发育成熟,就被取了出来,自然就没有了影响。而如今的这具尸体,也是赶了巧了,刚好在我们到的时候,就‘复活’了。”
“可是,你还没有解释那些个齿痕是怎么回事呢?”小吴对薛忠的话还是有所怀疑。
薛忠呵呵一笑,对她说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有些物种,不仅能改变宿主的行为,还能改变其身体的结构。也许这东西,就会让死人的犬齿快速生长,以便在寻找到下一个宿主的时候,能够一口就咬穿他的头盖骨!”
“按照这位兄弟的推论,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做出的牙齿模型,除了那两枚犬齿以外,其余的牙齿,都与人类的相符合。”许久不说话的大海这时候插话了,“但是,我们办案子的,都讲究一个作案动机。如果你所说的是事实,那么,这些所谓寄生生物,它们袭击人类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如果这一切都是人为的,也就是说有什么人在背后搞着阴谋,那么,这幕后主谋的动机又是什么?”
薛忠的表情突然之间变得阴森森的,他咧着牙,将我们一个个看了个遍,嘴里头“嘿嘿嘿”地干笑了几声,直笑得我头皮发麻。然后,他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给出了两个字:“繁殖!”
薛忠的回答,令所有在场的人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繁衍后代,这本是生物体最本能、最原始的一种行为。但是,这一次的情况却是截然不同,那个所谓寄生物的繁殖所需要的代价,竟然是一条又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我的脑海里立马就显现出了由三上真司所主持创建的著名电子游戏《生化危机》里面的某个场景:一大片复活了的尸体,如潮水一般地涌入城市,将所有的人类都变成了他们的同类。
但那毕竟只是科学幻想,在现实生活当中,我们谁都没有担心过这样的情况会在我们的身边出现。可是现如今,如果按照薛忠的理论,我们所要面对的东西,和游戏里头的那些怪物似乎是如出一辙。
如果这种东西能够繁殖的话,那么,天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玩意儿在外头那重重的大山里头晃荡着。之前不是已经有好些人不知去向了吗?会不会这些人都变成了它们的同类?如果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等到这鬼东西的数量足够多了的话,游戏里头的场景会不会变成现实,我看谁也不敢打打这个保票。
看到我们的脸色都很难看,薛忠又说道:“大家也不要这么悲观嘛,这些也只是我的推测,具体的情形会是怎样,只有等到我们逮住那个怪物,方能知晓。”
大海听得他这么一说,又来了精神,追问道:“难道你已经想到了法子对付它?”
薛忠看起来挺有把握,他说道:“很简单,如果这东西真的如我所料的话,我们只需要摧毁它的中枢神经系统,自然就不怕它再做怪了。”
“你是说……”看来花少也想到了,他的一只手摆成手枪的形状,指着自己的脑袋,做了个爆头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