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洛阳护卫的指挥,张文青手里有兵,但是这个兵并不只是他自己的兵,这是国家的兵,是要听从河南巡抚的调用的。巡抚这个官,基本上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事权是很重的。
张文青想要调动自己的部队,是需要拿到巡抚的责成臬司衙门的牌票的,当然,在非常时期,自然是有非常的应对方式,这个没问题。所以,对于护卫部队的指挥问题,无论是河南巡抚,还是臬司,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话。
其实这是不正常的,当年曹钦造反的时候,孙裎手里明明是有兵的,却一点都没有办法,虽然他是将要领兵出征的大将军,但是堪合却在兵部的手里,那些兵看不到堪合,是不会动地方的。
好在老孙急中生智,大喊一嗓子,牢里有人跑了,大家去抓,抓住了有重赏,也就是这一嗓子,差不多喊来了两千人马,直接把曹钦就办挺了,关键时刻,还得是起飞智。
不过当年那件事,和如今这件事,可是大大的不相同了,当年那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为国家平叛,现在是要戕害国家的钦差主将。无论怎么说都是过不去的。
戕害钦差,是诛九族的罪过,恐怕就是那些士兵们再傻,如果知道这次行动是什么,也不会甘心冒险。
话说到这里,基本上就可以做个结论了,那就是,张文青这一次夜袭,只有五百人可用,因为这五百人是他的亲兵。所谓亲兵的话,什么是亲兵,亲兵就是,自己的主官,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无条件去拥护,不会有丝毫反对意见的兵。
这五百人,虽然说不上是黄沙碧血,但跟着张文青的日子也太久了,恩结义连的,早就是一体了。张文青莫说让他们杀钦差,就是刺王杀驾,估计也是会干的。
当天,他召集了自己的五百亲兵,和他们喝了血酒。然后告诉他们,这一票如果干不成,基本上大家都玩完,这票要是干成了,大家一起牛逼哄哄。
但是,张文青也不傻,他这些亲兵们的思维也不傻,他很坦白的告诉大家,这件事成功的几率很小,失败的可能性很大,如果不愿意一起行动的,可以现在就退出,只要不去告密领赏,也算是对得起这些兄弟了。
没有一个人退出,看样子平时张文青还是能够笼络部下们的心的。不过,此时不退出倒也是正确的,如果有任何一个人想要提出一点点的反对意见,立刻就会变成一堆肉酱。
饶安已经等待了好久,根据确切的情报,张文青将会在今夜发动突袭中军行辕的活动。饶安叹了口气,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心说张文青啊张文青,你混到护卫指挥,好赖是个参将衔,怎么这样不知道自爱,随便被人拉拢,当了枪使唤,如今就是想救你,怕是也救不得了。
今夜你不来劫营,算你的造化,你要来了就是个有来无回。想到这里,饶安咬咬牙,问道,:“苍知府何在?”。苍白应声而出,叉手施礼,“属下在!”。
“我且问你,戕害钦差是个什么罪名?”,苍白好无迟疑的说:“戕害钦差,如同造反,罪该九族诛杀。”
饶安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么法不能容情,如果今日有人胆敢闯我的钦差行辕,行刺于我,也便莫怪我用人头立威了。”
这个时候,赵大荣进来报告说,:“饶大人,一切都已经准备就了,我在行辕内外已经准备了两千刀斧阵仗,如果有人胆敢擅闯,管教他有进无出。”
看到赵大荣气喘吁吁的样子,饶安有些忍俊不禁,刚才紧张的气氛也有所缓解,他笑道,:“赵大哥,杀鸡焉用牛刀,五百刀斧,再加白龙分队的几个兄弟,也就够了,再说,还有你的手雷嘛”。
这一次赵大荣倒是很认真的说,:“这次,我没打算用手雷,来一个我就活劈一个,侥幸没死的我就捉住给煮熟了。我这一次可一枚手雷的都没制作,但是我已经把我的刀片子给磨好了!”
饶安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是他一手导演了这场好戏,把自己作为一个引子,今天是由赵大荣唱主角。来演这一出请君入瓮。张开怀抱等你。
子时,也就是半夜十二点左右,张文青一头扎进了怀抱里,忽然,一声炮响。伏兵四起,赵大荣和苍白、逍遥等人带着两千名伏兵就杀了出来。
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第一是战斗力真的不行,第二也是寡不敌众,第三是赵大荣憋着一股子火气,以逸待劳很久了。最终的结果是,张文青被俘,自张文青之下,共有三百八十人被歼灭,其余的全数被俘。
当张文青被押到饶安面前的时候,饶安笑道,:“昔日是座上客,如今是阶下囚,到了这步田地,如今有什么可说的呢。”
张文青是个倒驴不倒架的性子,心说如今就算是服软,也是难逃一死了,索性眼睛一闭,低下头说道,:“是我自己做下了这泼天的官司,愿意承受极刑,只希望你如果有好生之德,超生我的亲兵们”。
饶安收起了自己和颜悦色的表情,勃然变色道,:“超生,这个时候想起要我超生?害死你一个吴三桂还不够吗,你还要来劫营,区区五百人马,就敢打中军行辕,如果你有五千人,是不是敢把皇帝老子给拉下马?”。
顿了一下,见张文青没说话,又继续说,:“苍知府,你告诉这位张指挥,我是什么身份”。张文青说,“不用苍大人代劳。我说,你是吏部侍郎,大理寺卿,还是手擎黄锁的专阃钦差!”。
“嘟!张文青,你既然知道我是专阃的钦差,就还应该知道,戕害钦差是个什么罪名,死你一个人极刑,是不够的。你的九族都要配上,也还是不够的。害钦差,是以谋反罪论处的”。
张文青也没有害怕,自从他被朱由崧拉拢的那一刻,他已经就回不了头了,他只能一条路走到底,至于走到底之后,他才能看看,这条路是白的还是黑的。从今晚的事情来看,他已经走到了死胡同。
他想了想,说道:“饶大人,俗话说,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张文青不是一条好汉,但是我做下了什么事情,还是能够担起来的。毕竟我现在就算是向你求饶,也已经无济于事了吧。”
苍白这时候走过来说,“你犯下的是泼天大罪,但是可以用弥天大功来赎罪嘛。如果能够将功补过,还是功莫大焉的,这还怕饶大人不会超生吗。”
其实,苍白这个意思,就是不说的太透彻,张文青自己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是被人当枪的,如果能够供出来幕后的主使者,那么他就最多是一个胁从,胁从的话,是可以有一线生机的。
对于这些,张文青不是么有想过,把朱由崧给供出来,朱由崧能活,自己就能活。朱由崧如果活不了,自己死了,也算是拉上个难兄难弟的人去垫背。
但是这个饶安为什么这样去刨根问底,就算真的把朱由崧给供出来,你虽然是个钦差,但是你也没有审文小王爷的权力吧,如果你派人到北京去请示,这段时间福藩也可以四处运作。等你请示下来的时候,人家运作的差不多了。
到时候,没准你饶安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一点虽然不好听,但是很现实,不过对于张文青来说,这就是无所谓的事情。他只是似乎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看着饶安,良久才说,:“我当然有主使者,只是怕你办不下来这个案子,反倒是把你自己搭进去。能不能给我一口水喝。”
饶安摆摆手,一名士兵给递过来一杯水,张文青股东东一饮而尽。然后说道,:“我知道你饶安算是一个好爽的人,也是一个能够担起来事的人。这一次,你刚来洛阳的时候,说实话,我不服你,全军的将士也没有几个服气的,心说朝廷怎么派了个小白脸来,结果你也是不等不靠,就把李自成给办挺了。就这一点,我张文青也佩服”。
饶安摆摆手说,这些都是细微小时,张指挥,你就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了,我饶安吃计量干饭,我自己是很清楚的。你不用过多的奉承我,你还是说明白了实际的东西吧。
对于饶安这样的态度,张文青也是蛋蛋一笑说,饶大人,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也不是只是为了夸你,我是想说,我不希望你卷的太深,你的官职,还是扛不住的。
饶安点头,:“你说的没错啊,对方是个王爷,我只是个小小的侍郎嘛。”张文青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的是,饶安的心思竟然如此的灵动,早就已经猜到了幕后的主使者是朱由崧。
既然到了这个份上,再遮掩也就没有意思了,张文青点点头,:“你说的不假,如今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