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人刷刷点点,很快就把东西写完了,然后取出了印台,让饶安盖印。饶安拿出自己的印章的时候才发现,现在自己持有的还是原来的百户铜印,而不是兵备道的官印,这一点上,他疏忽了,因为杀人的整个过程有些过于兴奋,他忘记了自己还没有在关内进行接印仪式。
所以此刻他手头持有的只有一颗百户的印信,这让他有些尴尬,不过幸亏此刻他拿出来的,同时还有吏部的行文。证明他没有冒充领导。
赵钧看着这颗官印还有这个行文也大致都明白了,怪不得饶安有这样的战斗力,原来这个兵备道是刚刚晋升的,还没有实任。他之前的官职是百户,这个百夫长可是个武职,是彻头彻尾的在疆场冲杀的职务。有武功,有杀伤力,也就不在话下了。
不过现在面临的一个问题是,此刻应该怎么办,赵钧有些为难的告诉饶安,驻扎在此处的武官是一名校尉,手下有三百兵丁,从六品的职级,而且这支部队并不归属袁大人统辖,他们并不是边军,而是备操军。
所谓备操军,就是预备役。平时也不怎么打仗,但是占有部队的编制名额,等到了需要的时候,是骡子是马也应该拉出来遛遛的。而且一般来说,预备役的军官职衔还都不低,就比如这里附近几个镇子的备操校尉,就是从六品官。手下才有三百多人。然而边军一个正六品的千户,手底下也就千余人。
不过如果说备操军是没有战斗力,那也是有点委屈人家,当年在瓦剌军肆虐,土木堡损失一线部队二十万的情况下,于谦把备操军和备倭军拉到北京,让这些预备役打了一场相当漂亮的防守反击战。
好吧,偏题了,现在其实说的是,饶安如果是以兵备道的身份,就可以直接给驻军校尉下命令了,毕竟是上级压下级的事,又是正五品文官对一个从六品武官,似乎不怎么费力。不过此刻情况发生了逆转,现在是一个七品武官对一个六品武官,更重要的是两人从前还不是一个系统的,有没有什么交情,难免人家不买账。如果对方不买账的话,那么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些顾虑是很客观现实的,当赵钧和饶安提出这些的时候,其实饶安也想到了这些,略加思索后,他提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那就是,依然要正常行文给驻军校尉。
不过行文的内容要改一改了,要谦虚一点,然后要抬出袁大人的架子了。内容不妨写成山海关边军百夫长饶安,奉了上宪袁应文袁大人的钧令,前来剿匪安民。如何如何。
这样,想来当地驻军也不会找麻烦了,他们不会和一个正二品的文官过不去的,除非他们真的不想混了。刚才只是浪费了赵大人一张纸而已。
不过有一点也要额外补充一下,由于笔者的常识性失误问题,在之前的章节里出现了一个比较大的漏洞,那就是大明朝官方使用的字体问题,在前面的章节里,我们一直说的是篆体,其实不是,当时的通用字体应该是繁体的楷书。而篆体,只是多用于官印和私人印章,这一点是一个大的失误。再次我们不得不感谢之前章节里提到的史牢头,是他及时的纠正了这个问题,让我的文能够正常的写下去,不至于见笑于大方之家。
好的,那更正完毕,赵大人的行文也写完了,饶安上面盖上了自己的百户印信。家福拿着这封信,到了三十里外的驻军行营,找到了备操军驻军校尉,李覆。这位李大人也是很懂事,接到信没二话,带着一百兵丁就来了。
饶安和这位李校尉见了礼,然后大致说了一下情形。李校尉也是三十不到的年岁,比饶安还年长一岁。两人很快就以兄弟相称了。李校尉看着这一地的尸体,问了一个很关心的问题,:“饶安老弟,你的属下都驻在何处,不妨都叫来,一同清理,岂不是省力一些。”
面对这个问题,饶安只用了一句话就让李校尉的舌头吐了出来,“这都是我自己干的。”一个人,单挑二百人,身体上没有收到任何伤害,对方却被团灭。这样的战力,李覆自问了一下,自己是绝难达到的,所以人家是边军部队,能够和清军的八旗进行一次顽强的战斗,而自己的部队,名字叫听着就不怎么硬气,备操军,只剩下在人家剿匪过后,来打扫战场的份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李覆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叹息,但是他很快又觉得自己庆幸了,因为自己是预备役,是二线部队,所以不用担负什么繁重的作战任务,虽然在山海关驻扎,却不属于边军,所以其实距离真正的主战场很远,而且待遇也是相当的不错。这又何乐而不为呢。换句话说,只要山海关边军不是全军覆没,被大清的部队给团灭,那么山海关到北京沿线的部队都是安全的。
并不能责怪他有这样的想法,其实在那个时代,真正能够说的上以身许国的人,是少之又少的,这是那个时代的局限,可是我们真的不能去苛责哪一个人怎么样。有句话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是我觉得,人不畏死,那是不可能的。生命只有一次嘛。所以在之前的章节里我们说过,挺过去了的我们佩服和敬仰,没有能够挺过去的,我们鄙视,但是同样理解。
这个战场很快被打扫完毕了,这些残肢断臂被集中到了一个场地焚化,全部变成了一缕青烟,骨灰也没怎么保留,全都倒入粪池了,据说起到了有机肥的作用。更绝的一点是,饶安甚至把他们的锄头都给集中了起来。
要这些锄头干什么,饶安给出的解释是,可以把这些铁给融化了,铸造点箭头什么的。自己的袖箭的箭头也不需要什么好铁,而且,自己剿匪缴获的这些铁来做自己袖箭的箭头的话,还有不少的纪念意义。
这让李覆很有感概,感慨饶安真的是个过日子的人,袁大人手下有这样的将领,是袁大 人的福气,谁要是嫁了这样的丈夫,也是谁的福气,太会过了。
赵钧在自己的家里设宴招待两位客人,他是一个退休在家的大理寺少卿,大致是从三品文官,再说年纪也在这里了,理所当然的就坐在了上首。饶安和李覆一边一个作陪。
两个人一个六品一个七品,不,确切的说一个是五品,只不过还没有接印,都是青年才俊,年轻就是资本,又都是在这边陲之地供职,以后的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的。自己这个小小的庭院,也可以说一日之间就来了两位贵客。赵钧十分的欢喜。
刚刚开打的时候还是天刚蒙蒙亮,现在经过一通折腾,已经是接近正午了,按现在的话说,大概已经到了快十一点了。外面的士兵也有干活干的差不多了,赵钧吩咐家福,你带着几个家丁,去后厨忙活一下,招待一下这些弟兄们,都受累了。
家福带着人走了,赵钧忽然心里一热,脑子里萌发出了一个念头,他和饶安说,“饶大人,我年长你三十多岁。就在你面前不拘礼数了。你是我全家的救命恩人,我有意让小女昭祺来给你敬个酒,聊以致谢,希望你不要推辞。”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那个时代的局限,所谓沾衣露袖便是失节,就是说一男一女,男的碰上女的衣服了,那么女的就必须嫁给他。不然就要自杀了。还有一个故事,叫做孟姜女哭长城,这个故事挺感人的,说是孟姜女为了丈夫范喜良,把长城都给哭塌了。其实这个故事还有前半段,孟姜女之所以要嫁给范喜良,就是因为范喜良无意之间看到了孟姜女的胳膊。所以民工才有机会取了贵族之女。
对于那时候的礼节,我只能感叹一句,这都是哪跟哪啊。所以不是说让女儿出来给倒个酒就是倒个酒,那是有寓意地。
饶安刚刚想拒绝,李覆说话了,:“这也是个中应有,饶安老弟,你就不要推辞了,救美的事情,你说怎么就轮不到我李某呢。应该应该。”饶安也只好点点头,对赵钧说,“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就依大人安排吧。”
赵钧见饶安答应了,吩咐丫鬟在后院把女儿赵昭祺叫出来,这一出来不打紧,差点让李覆的眼珠子掉出来。那才叫风摆荷叶雨润芭蕉,环佩叮当,袅袅婷婷。
前文我们说过了,这位赵小姐长的是相当漂亮,漂亮到什么程度呢,叫做一想之美。饶安也有些惊诧,此女只该天上有,人家能得几回见。这次算是开了眼界了。
赵昭祺走到桌前,拿起酒壶来,给饶安倒上。饶安赶紧站起身来,说了声谢过小姐。昭祺淡淡一笑,:“该是小女向恩公道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