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银子和匕首之间,客栈的老板哆嗦了半天后,选择了银子,这并不是因为他贪财,而是因为他明智。如果选择银子,收留这些身份不明的人,或许被官兵发现,难逃一死,如果不收银子,不收留这些人,现在就是个死,横竖是个死,不如就选择一种死的慢的。多活一天是一天,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嘛。
而且这些人可能住一晚上就走,不会拖累自己,如果以后有人盘问,就死活不认账,不管怎么样,自己今天还是要做一次好汉。恩,没错,是做一次好汉,因为好汉从来都是不吃眼前亏的。
他好好的安排了这些人的住宿,并且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席面。他坚信请神容易送神难,只有把这几位爷送走,那一切都是万幸,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饶安用银针一样样的把饭菜测试了一遍,确定了饭菜无毒,其实这也是有些多此一举的表现。因为店老板是不敢在这些他看看起来的道上的人面前耍什么花枪的。店主只是一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他也是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因此他不想惹事,只想平平安安的度过。让这些人尽快滚蛋,也许是他此刻唯一也是最迫切的想法,为此他根本都不在意什么银子和饭菜,因为和那些比起来。脑袋还是比较重要的物品。
店主的确是想多了,和他一样的是,其实饶安也想多了,不过站在他们各自的立场上,这一切其实都无可厚非,饶安只是尽到了一个指挥官应该尽到的职责,如果一切都疏于防范的话,不知道哪天就会被人在睡梦中把脑袋给摘了去。
酒足饭饱,饶安把哥几个聚集到一起,聊聊下一步的计划。当然很明确的是一个大方向。这个大方向就是盛京城还要不要去,答案是要去,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要去做什么,饶安适当的做了一下目标的调整,因为他也知道,这一去,是深入敌人腹地,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想带走一些东西又不被追击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那么你现在作为一个指挥官来说,最明智的选择是什么。
是离开这里折回山海关驻地,还是继续前进呢?前进就意味着万千凶险在前方悄悄的等待着,然而却没有什么先知先觉的东西来提醒你什么,你只能见招拆招。运气好的话你能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运气不好的话人也能杀你,佛也能杀你。
饶安决定变更目标,他开始的时候,是准备在盛京发财的,而此刻他却放弃了这个想法,他把目标变更为,勘测盛京地形及其虚实。这很现实,而且他准备,即使是真正的盛京地面还是满汉杂处的情况。他仍然要做好一切的准备。
每个人除了匕首短剑之外,不允许再带有其他的随身武器,而且这一路上要换装。最好是弄两条清军的大辫子。特种分队嘛,装什么就得像什么。不过这两条辫子去哪里弄呢,你总不能随便去哪找两个人把辫子给剪了吧。
不过这一点暂时虽然不好解决,不顾还应该是又办法的,一边走一边看吧,他们应该第二天就启程赶路,这一路上,要装扮成盐铁商人的模样,因为大明对盐铁执行的是严格的管制制度,而大清那边又没有那么到位的生产力,所以这一切也都昭示着,大清除了抢就没有第二条出路了。
饶安随身的包袱里带着十几袋盐,这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要知道,山海关的物资也是相当紧缺的,虽然在杨磊和刘鸿两个人的努力下,直到目前为止,官兵们的生活条件,还应该说是相当不错的,但是毕竟人口基数太大了,八千官兵,消耗一天下来就不是个小数目。对于战争来说,什么都不怕,就怕没人。但是对于后勤保障来说,人越少越好。
因此饶安能够在山海关的后勤里抽出十几袋盐作为此刻出行的道具,也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了。应该说,这十几袋盐,很可能就是边军一天的用盐量。一天,别小看这一天。对于战争的胜负来说,一个时辰甚至都能够决定一切,决定兴盛或者衰亡。因此,饶安决定让这十几袋盐有意义。
一夜无话,大家都睡的异常香甜,养精蓄锐之后,他们在早晨踏上了向前行进的征程。在他们离开客店之后,一身冷汗的店老板深深的舒缓了一口气,默默的喊了一声,我的妈呀,他们可算是走了。都说是夜猫子进宅没好事,这些人身着明朝的装束,在大清的地盘晃悠,肯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走了好,走了好啊。
其实饶安没有钱,袁大人也没有钱,饶安手里拿着的,只是他四品文官可怜的一点年俸,要知道,有明一代,官员的俸禄一直都是低的不要不要的,一品文官的俸禄也无非就是一年一百多两银子。而四品文官就更不必说了,少到非常。饶安拿到这些银子后,基本都用来买道具了。
和其他道具相同的是,这些道具也是用来演戏的,和其他道具不同的是,那些道具只能演戏,这些道具却能够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这作用是什么,各位看官应该知道。如果不甚清楚,那么就听我一一道来。
在前进的路上,饶安用仅剩的一点银子换了几顶帽子和破旧的羊皮袄,这样装扮起来就显得更像是商人模样了,这让看起来粗犷心思却比较细腻的赵大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说,:“饶安老弟,要是按你的这样的花法,别说到盛京了,就是再走个二三十里路,咱们就连个烧饼都买不起了。只剩下喝西北风了。”
饶安笑了笑,指着手里的包袱说,:“赵大哥,这个你且不必担心,到什么时候也饿不死私盐贩子,你想想看,在大明地界,盐铁都是禁止私下买卖的东西,那么在大清的地盘呢?我手里有这些盐,就是金元宝也能够换的来,还怕吃不上饭?”。
这番话也是不无道理,再加上饶安也是自己的指挥官,自己不听他的还能听谁的呢,赵大荣识趣的没有再说什么。他们一日之间,走了大概有六七十里的路,纯步行,没有借助任何的交通工具,这倒是并没有浪费太多的体力,因为他们几个人的体力都是相当过硬的,而且还没有负重,这样的路程,并不能算得上是急行军,是完全能够撑得住的。
在这天天黑的时候,他们来到了落霞镇,这是一个比较有诗情画意的小镇名字,饶安本来是文科生出身,对于这样的小镇还是比较有本能上的好感的,不过他对于什么圣德庄、忠义镇之类的小镇名字,却相当排斥。落霞,让他想起来滕王阁序里有一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是何等的情调,在塞外的某处,竟然还有这样的小镇,也算是殊为难得。
他们在这里没有受到什么非难,很顺利的就在一家客店住下了,也没有被盘问什么,而且住宿费相当的便宜,才四钱银子。赶路一天,也确实累了。他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不过幸亏饶安留了一手,他命令苍白今晚值夜,监视着这家不同寻常的客栈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松懈,果然,三更时分,纸糊的窗纸被撕开一个小孔,从小孔里伸进一根小竹管,里面弥漫着白色的烟雾。苍白大喊一声,:“你们都快点起来,是迷魂烟,这是一家黑店。”几个人都迅速的反应过来。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了床,顺势穿上了鞋子,冲出门外。
门外是刚才还看起来笑容可掬的几个伙计,饶安不打算和他们废话,直接抄起匕首就冲了过去。两下打作一团。
应该说,这些伙计们的身手还是不错的,如果论单打独斗的话,他们肯定不是饶安的对手,但是在四五个人对饶安的围攻之下,饶安也没有占到他们什么便宜,格局一瞬间就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赵大荣等人迅速围上来,在一场混乱的战斗中,几个伙计很快就落到下风了,在打的过程中,饶安的身上掉出了一样东西。是一块玉牌。刚才的几个店伙计,见到那块玉牌,都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都呆呆的几秒钟,忽然都一齐跪下向那块玉牌行大礼。饶安愣住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一个伙计行完礼站起来,对着饶安深深一揖,说道:“您莫非就是山海关边军的参议,饶安饶大人?”,饶安回道:“无需客气,正是饶安,你们是?”。
那伙计笑道,:“这可真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我是锦衣卫千户,我叫尹大壮。这些都是在关外的锦衣卫兄弟。今天冒犯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当面恕罪。”
饶安吃了一惊,关外竟然还有潜伏的锦衣卫,周全真是不简单。他问道:“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