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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解药难寻

真的是小玉。

紫烟沮丧地试图挣脱那牢牢捆绑住自己的绳索,可是,她却连皱眉头也觉得吃力!

“呵。”

只点了一管蜡烛的昏暗屋子里头,只听角落里传来了少女愣愣的轻哧,然后,少女款款步进了蜡烛昏暗又鬼魅的光线之中,“原以为魅宫的紫烟有多难伺候呢,结果一帕迷香就把你手到擒来了。怎么,你好像还挺悠哉的,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吗?”

怪只怪自己一心想着洛轩的邀约,居然教这女的有了可乘之机。

但怪哉,这小玉的同伴呢?

方才在后山上,当小玉出现的一刹她已经有防备,却不料竟有同党暗中偷袭,从后送了她一帕迷香,使得她连最拿手的魔音都来不及施展就束手就擒。

才想着,有人推门而入。

她抬起眼帘,看着来人那胜雪的白衣在烛光下朦胧出刺眼的白来,感觉很意外,却又有种不出所料之感。

无上轩与小玉吗?

真是看不顺眼的人都凑到一块了。

“既然人已落入我广寒楼,又何必把人绑得那么严实?”

开口,就是挑剔那把她绑如肉粽的做法,无上轩一如既往的臭屁讨人厌。

“这可是瞧不起我广寒楼来着?”

“这不,魅宫的妖女都狡猾多端,自然是要小心为上。”

“姑娘的意思是,你‘果、真’瞧不起我广寒楼了?”

不悦的感觉透过特意加重的字眼传出来,就连碧绿的长箫,也因此从腰间拔出,直指了小玉的咽喉之处。

“无上轩,你做什么,别忘记了我可是付了你的钱!”

“人我已经帮姑娘逮住了不是吗?姑娘当初要我广寒楼做的,不就是‘单纯’地要逮到人吗?不过,这逮到人以后的事情,是否要把人交予姑娘,那则是本楼主心情上的问题了。”

“无上轩,你!”

“我若数到三姑娘还不离开我广寒楼,那就休怪这长箫无眼,若在姑娘那美丽的脖子上穿出了个洞……”

“哼,我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自问武艺不及无上轩,也敌不过广寒楼中的高手,小玉铁青着脸,硬着头皮,很识时务地离开了。

而无上轩轻嗤一声,这才拿起了桌上的烛台,撇着那让人生厌的风发笑容来到了她的面前,“魅宫的紫烟?干吗戴着张这么丑的脸谱?要不要求我帮你拿掉?”没得到回答,无上轩不怒反笑,“听说你一直在找股上有胎记之人?”

她目光一震,不过好好地掩饰住了,“你刻意告诉你大哥说你对我有好感,就为了钱吗?”

“我是生意人,自然贪财,不然你以为我真迷恋上你的花容月貌了?”

说话间,手中长箫一舞,“刷”一下,竟断了绑在她身上的绳索。她暗暗心惊着,悄悄打量他手中的长箫,实在没有什么奇妙之处,可见无上轩的武功修为并不简单。

“不想逃?”

肩膀猛地被他一抓,她被硬拉了起来,因为中了迷香的关系,单是要勉强站稳,已经逼出了她一身的虚汗。

“不愧是我大哥看上的女人,够聪明,知道自己要逃的话必死无疑。”

“二弟,你当真有当我是你的大哥?”

意外的声音响起,让她心里大喜,却又担忧不已,果然,无上轩放开了她,却蓦地以长箫指住了她的喉咙,“如果没把你当大哥,这女人现在已经被带走了。”

她眉心轻拧着,不由得看向了无上轩的侧脸。

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脑海里反复想起了无上轩那个锐利带着敌意的眼神。

果然,“大哥,我们来做一笔买卖如何?”

“什么买卖?”

“大哥够爽快,二弟就用这女人跟你交易一笔吧。”

“二弟,你不是喜欢她吗?她可是……”

“大哥莫忘了我是半个江湖人,易容怎么能逃得过我的法眼?一句话,这买卖大哥做还是不做?”

“我以为,你喜欢她的。”

“大哥真是冥顽不灵,不是这么说的话,如何能跟你做得上这笔买卖?”

天啊,这两个男人到底要在这边蘑菇多久?

她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忍住不舒服的虚软之感,推开了那直逼着喉咙的长箫,无上轩倒是自傲得很,半点不把她放在心上,她也就更心安理得地转身回到刚刚被绑的位置上坐下。

只是,无上轩那丫的,手一晃,长箫又直指向了她的咽喉。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乖乖坐着,免得某人一时冲动把她给误杀了。

“二弟!”

好感动,他居然为了她的处境紧张,她忍不住甜甜地笑着,结果却换来了他的白眼。

切。

“二弟,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你离开苏陌城。”

“啊?”

“你若留在苏陌城,就会有人继续被你束缚着,所以我要你走。”

“喂,你有没有太过分了些?为什么非得要他走,你把你在意的人带走不行吗?”

“女人,你知道什么?”

无上轩别了她一眼,看着脸色有点恍然的他,忽然,皓腕一转,捏住了紫烟的下巴,以极快的手法,往紫烟的嘴里丢了一颗药丸。

“咳、咳……”

“你喂她吃了什么?”

“毒药啊。”

“二弟!”

他紧张地要上前,可是无上轩反手把长箫送到了他的面前,阻了他的去路,“两天内若不能拿到解药,这个女人就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了。回去吧,我等你的答复。”

“二弟,不必等,你要我走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我走。”

“不,我要的不是你的回答,现在就把你的女人带回去。”

手一抓,那无上轩居然像抓小白兔似的把她的领子提起来,又是一推,还好他来得及抱住了她,不然她定然是要摔得很难看的。

“紫烟,你怎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她抬头,可是张口,试了又试,就是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只能慌乱地看着他。

“二弟,你到底……”

“没事,这种毒药药性缓和,只不过是让她暂时无法说话罢了,四个时辰之后,她会慢慢无法视物,然后是嗅觉、听觉、味觉,放心,只要在五感全部消失以前你们寻到我要的答案,解药自然会奉上,我这人向来言而有信。”

说罢,无上轩唇上的笑意越发的浓烈,“大哥,我等你的好消息。”

“大堂哥,我听说你被无上轩那混蛋要挟,是真的吗?”

冒冒失失地,姑苏延寿闯进了洛轩的房间,却因为看到洛轩抱着紫烟坐在床上的情景吓得赶紧转身退了出去。

“寿弟,先别走。”

“你们在忙,我不好意思打搅。”

硬着头皮转回来,姑苏益寿平日恶毒的脸上鲜有地带着点稚气。

“她怎么了?”走到床前,姑苏益寿试探地问着,只觉得被他抱在怀里的紫烟脸色极为惨白,一看就觉得是将死之人。

“二弟喂她吃了毒药。”

“毒药!那卑鄙小人居然……我现在就去找他要解药!”

“慢着,寿弟,我问你,你觉得自己被我束缚了吗?”

姑苏益寿微愣,眉心打了好几个结,“开玩笑,我姑苏益寿不束缚你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是哪个王八蛋说我被你束缚来着?”

“我还以为二弟说的是你。”

“什么?”

“不要去找二弟,他只是给了我一个难题,只要我把答案找出来,相信他就会奉上解药了。”

“大堂哥,你是不是撞到头了,我怎么听不明白你说什么?”

“你先下去吧。”

姑苏益寿张口欲言,但看着他低头,全神贯注地看着怀里沉睡的人儿,撇了撇唇,再不愿意还是走了出去。

“紫烟,你还好吗?”

已经帮她卸去了伪装易容的脸谱,可是,她的脸色是那么的苍白,一点都不像往日的红润健康,看得他好心疼。

那长长的睫毛轻轻地动了动,她张开了眼,眼中尽是虚弱和疲惫。

“你累了?那就先睡一会吧。”

她张嘴,才想起自己现在说不出话来,于是,吃力地拿起了他的手,在上面一笔一画地写着。

他聚精会神地看,念出来:“看吧,我就说我有可能比你早……”最后一个“死”字,他无论如何咬死了,没说出口,“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二弟要的答案的。”

手心,又被她拉住。

他低头,看着她写:“不用救,生死有命。”

“我说了我不会让你死,不许你再乱想!”

她皱眉,吃力地继续在他的手心写道:“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一窒,又一窒,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用力地,搂紧了她,“抱歉……”

他终于知道,自己当时老说自己是短命鬼活不久时,她听了是怎样的感受了。

是愤怒,也是懊恼,更多是,是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厌恶!

“抱歉,其实我完全没有把握,我根本不知道二弟要我给他一个怎样的答案,我根本没有把握能在两天内拿到救你的解药……”

她,是那么的温柔,明明自己是无辜被牵连的,却还安抚他。

“我不想失去你,真的,我一点都不想。”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笨。

一直以来都在钻牛角尖,如果早点发现,早点发现只要两人在一起,哪怕是一刻钟也是一种满足,也是一生的幸福,他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假装没有看到她对自己的感情,不会把她推向别人,也就不会发生这样性命攸关的事情!

忽然,耳边响起了不安定的乐韵。

他一愣,直觉地放开了她,乐韵骤止,不过,当他对上她那双带着责怪和温柔的眼睛,当他看着她双手交叠于唇前,努力地吹出那破损、不稳定的调子时,他深深地凝视着她那以温柔化作的泪滴徐徐地滑落脸颊,他重重地以袖擦去眼中的湿气,试着向她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而她,放下双手,拉住他的手心,也向他展现着美丽的浅笑。

纵然不能用语言交谈,可是,单是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唇上的弧度,他就觉得,他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

她好像在对他说,不用焦急,我们还有时间。

而果然,她拉着他的手心,写下了同样的一句话。

“紫烟,拿到解药后,我们成亲好不好?”

她诧异地眨着眼,有点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急忙拉着他的手心,可是,他却拉住了她的指,放在唇边轻轻地吻着,她下意识地要把手抽回来,可是,他把她拉得紧紧的,顺势吻住了她才唇。

他的吻总是那么的撩人。

不像她,只懂得往他的唇上轻轻一印就了事。

她红着脸,数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他的心跳,乖顺着任他吻着,搂着,然后,放任他把她压在身下。

不过,当他的唇离开她的,她羞涩地想要逃避着他那仿佛可以燃烧起什么来的眼神,却又忍不住要注视着他。

古有飞蛾扑火,形容人对****的执着。以前总是不懂,明知道最后会葬生火海,为什么飞蛾还会那样的笨,那样的糊涂,可如今,她却懵懂地觉得自己开始有点理解飞蛾的心情。

因为不冒险,就得不到极致。

如果不去细细地注视着他,就无法把他最性感最吸引人的面貌记存于心。

眼见着他的脸在面前渐渐放大,感觉着他的气息烫热地逼近,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热情,紧张得拼命喘息着。

“不要紧张。”他的声音沙哑又低醇,有种无法拒绝的性感。

真讨厌,如果她可以说话,这个时候的声音会不会比他更性感?

很想问他是想做什么,可是,他的吻落下来,热情得让她再无法思考,仿佛是要把积存已久的情,一次释放,害她连招架的余地都没有……

房外,一名护院脸色大变着赶过来,却被在外偷听的添福给挡住了去路。

“添福,你别挡着路,我有事要见城主!”

“不行,城主现在做的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不许打搅!”

添福说得那个脸不红气不喘的,一心只想把无聊人士赶跑,好赶快继续窃听那脸红心跳的闺中之乐。

“可是,可是我这边也是性命攸关!”

“说来听听。”

“你!好吧,我告诉你。”

“快说!”

“二爷刚刚一怒之下跑到广寒楼去,结果被城主的二弟给扣住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房间里本来在吵架,忽然就一片漆黑了!”

才说着,本来灯火通明的城主卧室,突然也是一片漆黑了下来。

添福看了看那漆黑的门扇,哈哈大笑了起来,“放心,没事没事,估计寿二爷也死不了,不过是被轩二爷给吃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

狂笑的两人,忽然满脸黑线了起来,笑容更是僵硬在唇边。

“咳,反正,有什么大事等城主把紫烟姑娘吃了以后再说。”

“那……既然这样,这药丸就由添福你先保管吧。”

“咦?哪来的?”

“寿二爷才进了房间,广寒楼就派人把这个送到我手上,说是要交给城主的解药……莫不成,咱们城主是误吃了****?”

不然哪会跟女人在房间里嘿咻?

倒是添福,脸色一变,居然拿着药就破门而入。

声音,响彻整个城主楼——

“城主,先别忙着办事,是解药!解药啊啊啊啊啊啊!”

而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声音暴怒出欲求不满的味道:“添福,药放下了你还不赶快滚出去!”

尾声 买卖

庭院里,黑纱蒙面的苗条身影在等着,许久,一袭潇洒白衣,披着白色披风的男子带着无比满足的笑容,从卧室里推门而出。

“天下第一美人,怎么来了?”

“要你做的事情已经做了,当然得把报酬奉上。”

递过去是一张额度可观的银票,无上轩毫不客气地收下。

比起那小玉的出手,这“天下第一美人”还真是慷慨,不过是送紫烟一颗毒药和解药,这上万两的银票就到手了。

不过,他的得益可不只如此。

“下次如果再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广寒楼定然给你打折。”

“不必了,我就七名徒儿,烟儿的事情解决了,也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那你与前任武林盟主之事呢?需要我们广寒楼出一分力吗?”

没有回答或许就是最好的回答。

看着那黑纱蒙面的女子去如黄鹤,他看着手中的大额银票,随手便丢弃在半空之中。

“你干吗丢掉,那可是钱!”

有人猛地从他身后的草丛窜出来,把银票接住。

他笑眯眯地垂了眼,看着那穿着男子的衣物,却完全没有喉结的家伙,“我就说,怎么我广寒楼连个人也留不住了,原来是趁我睡着了偷偷溜了出来。”

“谁偷溜,我、我只是要回家了。”

“哦?我以为姑苏益寿再贪财,也是个信守承诺之人?”

是的,眼前这个人正是姑苏益寿,不过不是“他”,是“她”。

只要细细一瞧,便可知道那平日恶毒狰狞的脸色,只是为了掩饰五官的细致柔媚,重点是,她真的没有喉结,虽然高挑,但身子始终要比一般男子要单薄——当然啦,如若是站在她那位虚弱的大堂哥身边,任谁都会觉得她的瘦弱是因为姑苏家一脉的遗传不好。

“切,苏陌城谁不知道我姑苏益寿不做赔本生意?你要我陪你,我也陪了,现在本姑娘要走了!”

“还是姑娘?”

姑苏益寿脸一烧,走过去重重地跺了他一脚,他却轻轻一闪,反倒在她的脸上偷了个香吻。

“无上轩,你混蛋!”

姑苏益寿恼羞成怒,索性转身就逃,可却被听到声音赶来的广寒楼护卫给拦了下来。

“楼主、楼主,发生什么事了?”

“放她走吧。”

眼见着姑苏益寿羞恼地瞪着自己,他很乐意地命令属下们让开。

“逃吧,尽管逃,无论你逃到哪里,我还是能逮到你,下一次,你就没有退路了。”

这话,像是宣战,也像是一种承诺,害得她满脸通红。

风,在吹,吹动着那胜雪的白色衣袂。

而她,一身的锦黑,再次从他的眼皮底下逃了开去。

缘来缘去,暂时还不知分晓。

番外篇将心错

风萧萧,雪茫茫。

寒烟山,放眼白蒙蒙一片,分不清是天还是地。但是,在寒烟湖连心桥前,却有两名少年一直跪在那里。

雪,漫天飞舞着,落在头上,眉梢上,鼻子或唇上,覆落出一层可笑的白。

“噗嗤”一声,两名少年笑了出来。

“你怎么跪在这里?”

首先开口的少年,跪在左边,发上缠着一般百姓惯用的麻布巾,浓浓的眉毛配上又大又圆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庙会上的金童般可爱。

听到他这般问,跪在右边的少年收起了笑容,沉默了一下,开口:“你也是。”

右边的少年,一身的裘衣,一看就知道是名门之后,秀气的眉下是内敛的眼睛,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感情波动。

“我是来拜师的。”

“我也是。”

寒烟山,天下第一快剑何落痕归隐之地,相传这人脾气古怪,对于来求师的人,并不拒绝,却模棱两可地让人家在寒烟山风雪最大的连心桥前跪下,十多年来,求师的人足可以踏平寒烟山了,可成功拜师的却尚未出现。

“我会跪下去的,你呢?”

“当然。”

两人说罢,又是默契地一笑,而友谊,就在这种默契中悄然滋生了起来。

“我是林阿宝。”

“温岳蓝。”

那年,林阿宝十二,温岳蓝十一,两人硬着头皮在连心桥前跪了五天五夜,以同样坚定的决心终究成为天下第一快剑何落痕仅有的两名弟子。

九年后,林阿宝尽得何落痕真传,以一身快剑闻名天下,成为行侠仗义的剑客,得到了一个与他毫不相称的名号——冷面修罗。而温岳蓝武功虽不及林阿宝,在祖荫庇佑下拜朝为官,因足智多谋跻身朝中四大神捕之一。

烟花三月,柳絮飞扬的钱塘江边,黄昏的脚步徐徐而来。岸边是数不清的船舫,高吊在船桅上的灯笼,色彩斑斓随风晃摆着,而灯笼里散发的淡淡烛火,就像害羞的少女,轻轻地把一身的瑰丽洒在江上,染红堤岸。

而乐声笑声,也随着登上船坊的人,渐渐地热闹了堤岸。

提着通体漆黑的长剑,有着干净下巴的旅人踏着夜色而来。

压低的帽檐模糊了轮廓分明的脸,旅人的目的地是高挂着水月坊招牌的船坊。才踏上船坞的塔板,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推嚷,旅人耳朵动了动,没有理会,继续前行。

“站住!”

突然,身前出现了几名彪形大汉,神色不善,“水月坊已经被曹公子包下,走走走!别坏了曹公子的雅兴!”

好看的唇在这个时候泛出冷冷的笑意,没有人看到旅人是怎样出的手,那几名彪形大汉已经呜咽一声,捂住肚子呻吟着倒在地上。

少了阻挠的人,旅人继续前行,这个时候,身后又传来了一阵推嚷之响。

会听到,主要是因为这水月坊实在是太安静了,虽然不乏流泻的琴音,却仍然是安静。

这个时候,旅人已经来到了一扇雅致的檀木门前。

幽幽的烛火映照着暧昧的黄,把房内的人影跃现在门扇之上——房内是一男一女。

静静坐在几案前的女子,手轻轻地动着,正在弹奏曲调,而男子,此刻正亦步亦趋地,偷偷地从女子的身后亲近过去。

就在男子用力抱住女子的一霎,琴音戛然而止,房内的烛火也“噗”地灭了。

旅人眉头一皱,把项上帽子往门上一扔,撞开门扇,瞬间飞身而入。黑暗里,旅人手中剑刃出鞘,男子突然一声呻吟,被撂倒在几案上。

“蓝,听说你在这边设下陷阱捉拿贼人,我马上就赶过来了。怎样,我没来迟吧?”

旅人嬉笑地伸手拍了拍站在几案边的姑娘的肩膀,然后手风一转,“啪”地,以真气点燃一度被灭的烛台。

光明在瞬间回到视线里,可旅人却傻在那里。

眼前的姑娘,额上系缚着泪型水晶,素妆妩媚,一身薄纱罩在婀娜的体态之上,此刻正出神地看着自己,并非自己所熟知的人。

旅人的脸悄悄一红,连忙解释:“姑娘,在下方才以为姑娘是在下的挚友,才会出手冒犯的。”

见那位姑娘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旅人的脸更红了,“呃……在下林阿宝,是……是……其实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名侠客,所以,并不是什么坏人。我刚刚真的误会姑娘是我的挚友了,才会……”

“大人!”

匆忙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数名带刀侍卫冲进门来,看到被压制在旅人——林阿宝手下依然挣扎不休的男子后,全数跪下,嘹亮的声音随即一起响起:“恭喜大人,终于抓到了隐伏多时的千面蝴蝶!”

常言蝴蝶者,采花贼也。

林阿宝听到其他人的话,手下一用力,先把那名被称作千面蝴蝶的男子撞晕,而后冲到跪在地上的侍卫前,忙问:“你们家大人呢?躲哪里去了?怎么没……”

身后“嘶”的一声,随即,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阿宝,我在这里。”

猛地回过头去,林阿宝惊诧地瞪着那名姑娘,只见她,徐徐地步近,手上拿着从昏迷的男子脸上撕下的那张薄如蝉翼的脸皮,脸上美眸顾盼生辉,唇上噙住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淡淡笑意。

一个指头,颤抖着指向了姑娘的鼻子,林阿宝结巴地叫:“温、温……岳、岳蓝?”

回答他的,是一记弹脑门。

“阿宝,我先去换下这一身累赘。”

说罢,温岳蓝旋身就走,美丽的裙摆在视线里划出亮丽的弧线,林阿宝的手猛地向前一探,拉住了温岳蓝的肩膀。

“阿宝?”

“没事,你快去吧!”

触电般地放开温岳蓝,林阿宝一双手藏在背后,用力再用力地藏着,他是怎么了?温岳蓝是他的好兄弟,不过是伪装了一下,竟就让他从未有过什么的心泛起了涟漪?!

“哈哈,没想到林大侠这次也被大人骗了!”

身后,不识相的侍卫们竟在这个时候议论纷纷。

“说实话,我们家大人真是错生为男子了,如果是姑娘,如果是姑娘……”

说到最后,一伙人居然都眼神朦胧了起来,林阿宝越看越火大,手中快剑在众人头上飞掠而去,下一秒,哀号连连,只见众侍卫眼泛泪光,团结地捂住自己的脑袋。

“有时间胡思乱想,你们倒不如好好锻炼自己的功夫!埋伏的功力那么差,如果我是杀手,早就把你们杀光光了。”

迁怒地教训众人后,林阿宝自己也愣了愣。

他讨厌别人对温岳蓝的亵渎,更讨厌自己在义正严词时竟有着一种连自己也说不清的愤怒。就像……小时候,难得家里吃肉,自己分到了很小很小的一块,却因为一个不注意被妹妹偷吃了一般。

“阿宝。”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林阿宝的心头怦怦直跳,转过身去,看到了一身潇洒灰衫的温岳蓝,心中竟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失望。

“阿宝?”

“蓝,我们喝酒去!”

用力地压下心中的奇怪感觉,林阿宝大手圈住了温岳蓝的脖子,直接掳人离开。

深夜里,两条人影在温家堡内东倒西歪着。

“蓝,你不愧是我的好兄弟,短短一年,就成了让贼人闻风丧胆的神捕!”

“好了,阿宝,你小声一点。”

“为什么啊?”林阿宝醉眼模糊,手中的酒壶甩啊甩的,指着温岳蓝,“蓝,你什么时候学会分身术了?”

“来,进去,别撞到头了。”

温岳蓝把房门推开,艰难地把活像一尾跳虾的林阿宝塞到床上。

“蓝,来,我们继续喝!”

“嘘!”

用力地捂住林阿宝的嘴巴,温岳蓝慌张地看了看门外。

门外庭院黑糊糊的,静得可以,也就更凸显房内的吵闹了。手下的嘴巴一直挣扎着要说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温岳蓝随手一伸,剥掉林阿宝的长靴,又一塞。

“呜!呜……”

看着林阿宝咬住自己的长靴挣扎了一下便睡死了,温岳蓝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气。

“明知道自己不能喝就别喝啊!”

轻轻地从林阿宝的嘴里抽出长靴,温岳蓝忍不住皱眉。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转过身去,只见一名长相慈厚的贵妇披着暖色的披风缓缓地走进来。

“娘,把你吵醒了。”

温岳蓝急急地走了过去,扶住了温夫人。

“这就是你常提及的阿宝?”温夫人看了看床上睡死的阿宝,然后转看向温岳蓝,眉啊眼的,变得担忧了起来,“你的表妹桑柔,明天过来,你去码头接她吧。”

温岳蓝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原来已经到了约定的时候了。”

“是啊,你都二十了。都是娘……”

“娘,请早点休息。”

微笑着打断温夫人后,温岳蓝扶着温夫人往外走。

“你也别待在这里,被别人知道了不好。”

“是的,孩儿知道。”

把温夫人送走了以后,温岳蓝回到房内,凝视着林阿宝的睡脸。

娘不说,温岳蓝几乎都忘记时间的流逝了。爹战死沙场,身为家中九代单传的独子,为了光耀日渐没落的门楣,只身前往寒烟山拜师学艺,不管当中经历了多少磨难,但感觉,也不过只是昨天的事情般。

再瞧瞧眼前的人,当初的浓眉依然浓黑,但脸已经少了稚气,不再像庙会上的金童了,倒像是威风凛凛的二郎神了。

今天,是温岳蓝的表妹桑柔到达的日子。

清早,温岳蓝就撇下了公事,在温夫人的催促下前往码头守候。

“这个桑柔到底是谁啊?”一边打着自己的脑袋,林阿宝一边问着。

“是我的表妹。”

“只是表妹?”林阿宝不以为然地笑着,然后又痛苦地捂住头,“痛、痛、痛……”

“知道痛就别喝那么多。”

“我也不想啊……”

看着眼前的挚友,不禁又想起温岳蓝一身女装的打扮是那么那么的……

猛地用力敲打额头,林阿宝只想把那些乱七八糟又吓人的非分之想拍散。

温岳蓝并不知情,笑着帮他揉了揉,满眼温柔。倒是林阿宝,忍不住顺势握住了温岳蓝的手腕,“我说,如果只是表妹,像你这种工作狂应该不会把工作都丢开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林阿宝讨厌这个未见过面的桑柔。

“所以,她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

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温岳蓝避开林阿宝诧异的目光。

码头人来人往,温岳蓝感到有点无聊地用背靠着林阿宝。

“很累?”

从小,累的时候温岳蓝都会把背交给他,所以林阿宝马上站好,直直地,好让温岳蓝靠得更舒服些。

“真希望自己是两个人。”

“为什么?”

“如果是两个人,就可以把我的角色做得更好了。”

林阿宝自然知道温岳蓝身上的压力,所以,林阿宝昨天才会一收到消息就马上赶过去帮忙。

真希望,温岳蓝有一天能开怀地笑,真正地让笑意到达眼底,而不是淡淡的,冷冷的,总是背负太多。只可惜,他一直不知道自己能够为温岳蓝做些什么。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而且,如果你是两个人,我会很伤脑筋。”

“为什么?”

“背只有一个,你要我让哪一个你靠?”话说出了口,脸却也在瞬间红了个彻底。

林阿宝庆幸着此刻的他们是背贴着背,不然,被温岳蓝瞧见自己这副模样,不吓得跟他断交才有鬼!可林阿宝不知道的是,听到他的这番话后,温岳蓝不禁笑了起来,那笑,如春风般带着暖意,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也在刹那明亮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撑着纸伞穿着碎花裙的姑娘在丫鬟的陪同下徐徐靠近。

“是温家少爷吗?”丫鬟开口问。

“是的。”林阿宝比温岳蓝更好奇桑柔的长相,连忙返身走上前来,“这就是温家少爷,姑娘是桑柔?”

唐突的接近,害佳人手中的伞掉在地上,露出了出水芙蓉般的小脸。

那脸,竟与女装的温岳蓝有几分的相似!

林阿宝的眼睛瞬间一亮。而桑柔,似乎同样地被林阿宝所震惊着,一双美眸无法抽离。

来回地看着两人,温岳蓝出神了数秒,轻叹了一口气,笑了,淡淡的。

身为誉满天下的神捕之一,比起浪迹天涯无所牵挂的大侠,实在忙碌许多。

于是,比起未婚夫温岳蓝,桑柔与林阿宝日夕相对的机会实在太多了。而感情,本来就是件难以控制的事情,所以,谣言开始从仆人口里传出,终于传到了温夫人的耳里。

“岳蓝。”

三更天才回到家里,温岳蓝却被守在大厅里的温夫人叫住了。

“娘。”

忍住即将出口的呵欠,温岳蓝走近温夫人。

“你知道最近下人都在议论着什么吗?”

温岳蓝摇头。

“那么,就去问问你的好兄弟好师兄林阿宝去。我们温家堡,终究还是丢不起这种脸的。”

似乎努力压抑着愤怒,温夫人不再说什么,径自离开。

叹了口气,行至林阿宝居住的西厢,温岳蓝在林阿宝的房门前踌躇,最终还是转过身去。不料,林阿宝却刚好来到温岳蓝的面前来。

“蓝,你回来了。”

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林阿宝的脸色怪怪的。

温岳蓝看着他,迟迟没有开口。

“蓝……”似乎在内心挣扎了许久,林阿宝终究开口:“蓝,你非娶桑柔不可吗?”

对于林阿宝而言,桑柔的出现是个惊叹号。从没想过,两个人的相处,即使不说话也可以静静地待一天。跟桑柔在一起,虽然他总是不自觉地看得出神,错觉眼前并非桑柔的脸,而是温岳蓝的……

反正,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心里有一股强烈的感觉,如果错过了桑柔,他再也找不到其他能够进入心底的人了!

“为什么这么问?”

娘说的话,一直在温岳蓝的耳边回响着。

“如果我说,桑柔,桑柔……我向你要了桑柔,你会同意吗?”

林阿宝的目光,是认真的,就像是师傅每次传授剑法时所露出的眼神一般。

虽然早有预感这一天会到来,但温岳蓝的心还是震了震。没有回答林阿宝,温岳蓝擦肩而过。

前行的方向并非回去自己的卧室,温岳蓝的目的地是桑柔居住的偏院。

深夜,偏院里已经是一片寂寥,只是,桑柔的房间里依然燃点着烛光,而轻叹的声音,也悄然地从房里传出来。

“桑柔,是我。”

轻轻地敲门,然后,听到房内一阵狼狈的声音,似乎是凳子被撞倒在地了。

半晌,门被匆匆地打开,里面的桑柔,仍然是一身的正装,似乎仍未就寝。这是温岳蓝第一次正眼打量桑柔,的确是花容月貌,而嫣红的唇,看起来有点肿。回想起林阿宝刚刚的慌乱,温岳蓝向前一步,手也顺势往前一揽,把桑柔带入怀里。

“桑柔表妹,还未就寝?”

“表、表哥!”桑柔惊呼,眼神像是受惊的兔子,满脸的嫣红。

“是岳蓝失礼了。”

轻笑着放开桑柔,温岳蓝后退了一步,文质彬彬地含笑着,专注的眼神,一直凝视着桑柔,让桑柔脸上的红更醉人了。

“最近一直忙于公事疏忽了桑柔表妹,不知道桑柔你明日是否有雅兴与我把臂同游?”

眼前,是桑柔迟疑地点头,于是温岳蓝施礼离开。就当桑柔松了口气想要关上房门之际,温岳蓝又折返了,把她狠狠地吓了一跳。

“忘记说了,桑柔。”手,轻轻地挑起桑柔胸前的一缕青丝轻闻着,温岳蓝迷人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醉人的笑意,在桑柔“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中轻轻地开口:“如斯佳人,夫复何求。”

说罢,没有再理会桑柔的失神,温岳蓝转身离开。

不必回头,也知道自己对桑柔所造成的影响力。

因为温岳蓝比谁都清楚自己的魅力所在,尤其对象是一名从未见过世面,对爱情有着诸多幻想的深闺千金。所以,这样做以后,就能如娘所愿,保住温家堡的声誉了——虽然,这一切多少出自于自己的私心。

头疼地闭起双眼,温岳蓝只想得到片刻的宁静。

可是,前方的空气里有着不平静。

警惕地张开眼睛,温岳蓝看到了一脸沉默的林阿宝。

眼前的林阿宝,不再是往常的林阿宝了,掩去笑容以后的他,沉默地,身上涌现的是霸气,似乎,随着林阿宝的出现,周遭的空气变冷了。

而此刻,温岳蓝终于明白,为什么林阿宝在江湖上的名号会是“冷面修罗”了?

“刚刚,你都看到了?”温岳蓝淡淡地开口,然后便要越过林阿宝。

“我没想到会看到这些。”

林阿宝追过来,只是为了跟温岳蓝好好谈一谈这件事情。

“既然看到了,我们就把话说明吧。”温岳蓝停下来,背对着林阿宝,“阿宝,刚刚你问我,是否非娶桑柔不可,现在我回答你,为了温家堡,是的。”

“你要说的,只有这些?”林阿宝的声音,是从未听过的冷冽,连他自己,也被自己的心开始凝结成霜的声音所吓到。为什么?为什么一股强烈的失望震慑了心头?而这股失望,乱了一切,也乱了眼前熟悉的脸在记忆中的每一分熟悉。

“是的。”

耳边,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响声。林阿宝茫然地瞪住近在咫尺的背影,却感到脚下虚浮。心中的痛,并不是来自于桑柔对自己的情感不坚定,而是……

身后一阵风动,不必回头,温岳蓝也知道林阿宝离开了。

寂静的院子里,寂静的身影,还有前所未有寂静的脑海……

温岳蓝抬眼望着空洞的明月,失神而立。

“阿宝,我真正想说的是……”

轻叹的声音,模糊了最后的话。一切静了,就如同夜,寂静无声。

时光匆匆。

在林阿宝离开半年以后,桑柔在温岳蓝的巧妙安排下,嫁到了以行善出名的官宦之家林家,而温岳蓝为了成全有情人终成眷属所做的牺牲,竟为温家堡添了不少美名。

几乎是同时,温岳蓝接到了朝廷的密旨,与同为神捕的另外三名同伴,一起赶赴百花谷。

百花谷,梨树遍山,一阵风吹来,花絮飘落,让温岳蓝不禁一阵失神,几乎以为回到了飞雪满天的寒烟山。

而此刻,百花谷挤满了江湖中人,人人神色紧张,似乎在等候着谁。

“只是一场决斗,用得着把我们都找来吗?”

听着同伴的话,温岳蓝深有同感地继续打量着四周。

“听说,这次决斗是八大门派发的贴。”

“是谁那么厉害,惊动了八大门派?”

“听说就是那个冷面修罗。”

意外的名字,让温岳蓝狠狠地僵住了身体,只是,习惯性地掩饰,使身边的人都没能看出来。

“这冷面修罗近半年来像疯子似的,竟然上八大门派逐一挑战,听说还杀了不少人,虽然都是些作恶多端的人,但偏偏其中一人正是当朝太师的二子,所以,朝廷才会委派我们过来,一方面是当公正,另一方面……”

在四人当中历练最深的神捕说着,做了个杀的手势。

温岳蓝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满满的震惊,把身边的同伴吓了一跳。可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深究,因为,林阿宝来了。

凌乱的发,满下巴的杂须,身上衣衫褴褛,似被利器所破,而如此颓废的林阿宝,手里握住的宝剑拖地而行,满身的戾气,其状像是走火入魔了!

温岳蓝忍不住想要向前,但是身边的同伴却伸手拦住了。

“真难得一向沉稳的你也会这样。先不要冲动,要等到他们两败俱伤。”

很明显,同伴误会了温岳蓝。

而林阿宝在这个时候已经被八大门派的人围了个严实。

这是一场血战。

看着林阿宝孤身一人抵挡着八大门派挑选出来的高手疯狂的围剿,身上不时地挂彩,而在战斗圈外,还有八大门派以及江湖上不上台面的小派别的人在虎视眈眈,不时有人偷放暗器,温岳蓝的一颗心撞得胸口发痛。

“这冷面修罗的功夫,恐怕在我们之上。”

同伴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温岳蓝的心猛地又是一震。

“虽然如此,但只要我们把他铲除了,我们在朝中的名声才会更大。”

手,不自觉地成拳。

的确,把这么难搞的人搞定后,不管是谁,也可以声名大噪。可偏偏,这个难搞的人是林阿宝。

一个想法,终于在温岳蓝心中形成。

从晌午到黄昏,从黄昏到清晨,又从清晨到黄昏。

这场硬仗,竟打了三天两夜了!

八大门派的高手,终于仅剩一人,只见林阿宝的剑破空而来,“铮”的一声,最后一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四周,在这个时候骚动了起来。

“还有谁要跟我比?”

滴血的剑身,凌厉地指向围观的小门小派。

林阿宝的气势,竟压倒了那些本来还跃跃欲试的小角色。那些乌合之众一哄而散,很快地,就只剩下一直隔岸观虎战的四大神捕了。

“我们上!”

就在同伴们意志高昂地蓄力往前冲之际,早有准备的温岳蓝袖间滑出弹珠,猛地射出去。

三声惨叫同时响起,被击中后脑的同伴们昏厥倒地。

而就在这个时候,杀红了眼睛的林阿宝已经提剑来到了面前,剑影掠动,锋利的剑身已经逼在项脖之间。

再半分,就要见血了。

目光在半空中交错着。

“阿宝。”

敛去错愕的神色,温岳蓝微微一笑,温柔的神情,就像是半年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可回答温岳蓝的,是困兽般的疑惑神情。

“阿宝?”

“你为什么要把你的同伴击晕?”

沙哑的声线,就像是很久不曾说过话一般。

“还是,你认为,没有了他们,你一样能够把我击败?”

猛地往后退开,林阿宝举剑又要冲过来,但温岳蓝看着他冲过来的画面,最后只是把眼睛轻轻地闭上。

锋利的刀刃快速地劈过来,削落耳边的青丝,而后,硬生生地停住。

缓缓地张开眼,温岳蓝静静地注视着林阿宝受伤的脸。

“为什么不动手?”

林阿宝猛地把手中的剑丢在地上,吓了温岳蓝一跳。

“来啊,你杀了我啊!”

双肩被狠狠地摇着,温岳蓝依然平静地看着林阿宝。

“杀了我,你就能够在朝廷里领赏,杀了我,温家堡的地位才会提升得更快……”林阿宝的声音哽咽着,最后无力地跌跪在地上,“那样,你的包袱才会轻些,不是吗?”

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温岳蓝低头,看着颤抖的双肩,久久地不能言语。

“阿宝,你故意破坏自己的名声,只为了成全我吗?”温岳蓝徐徐地蹲下来,用手轻轻地捧住林阿宝的脸,“我以为,你是因为受伤太深,才会……”

“刚开始的确是这样。”林阿宝挣开温岳蓝的手,踉跄着起来。

“那后来呢?”

“你非得要我亲口承认我喜欢你不可吗!”狼狈地转过身来,林阿宝满眼通红地瞪着温岳蓝,“你非得让我亲口承认,我居然发现你为了温家堡宁愿背弃我的事情比起桑柔在情感上的背叛更伤害我的心不可吗?”

热热的感觉,最终凝聚成泪水,跑出了林阿宝倔强的眼眶。

“阿宝……”吃惊地听着这一切,快速地消化着,温岳蓝迟疑地开口,“你,你是说,你喜欢我?”

“蓝,请你不要那么残忍!我说过的,我的背让你靠,但是,我已经想不出来自己能够为你做什么了!而仅剩的,只有我的命了!”

狼狈地把话说完,林阿宝抬起头来,整个人浑身一震。

站在面前的温岳蓝,满眼的泪水,缓缓地伸手解去头上的官纱帽。

一阵风吹来,发随风动,一头美丽的娟丝迎风摆动着。

“我本来以为,除非拥有两个人生,不然我无法达成心愿,但现在……”美目睐盼,温岳蓝轻轻地走到林阿宝的面前,在那双震惊的眼眸的注视下牵起他的手,“我爹早死,唯一的指望就是娘肚子中的遗腹子。于是,娘把生为女儿的我扮作男儿身,你懂了吗?”

良久,林阿宝才寻回自己的声音,“你是……姑娘。”

“是的,我是。”

轻轻一笑,温岳蓝侧头,“阿宝,你的背,愿意让温岳蓝姑娘靠吗?”

“可是……温家堡呢?”

伸出的手,颤抖着,想要把眼前的人拥入怀中,却又胆怯地压抑收回。

“温岳蓝接到朝廷密旨,在任务中意外身亡,相信没有什么比这样更能彰显温家堡了吧?”

看着眼前的佳人冲自己眨了眨眼,林阿宝猛地向前一揽。

“阿宝?”

此刻的恍惚,暖暖的。林阿宝用力地搂住温岳蓝,呼吸间全是她的味道。

下一秒,温岳蓝推开林阿宝的怀抱,轻轻地送上一吻。

“蓝……你!”

猛地捂住热热的唇,林阿宝的脸红了个彻底。

“阿宝,从此隐居寒烟山,你可愿意随我?”

林阿宝眼睛眨啊眨的,看着眼前佳人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调皮,目光从恍惚渐渐地往忐忑与窘困过渡。

“那应该是我说的话吧?”

瞪啊瞪,看着林阿宝的眼睛几乎瞪成了白鸽眼,温岳蓝不禁“噗嗤”一笑,然后,在他恼羞成怒以前,连忙摆出正经八百的脸,做了个请说的姿势。

“蓝,从此隐居寒烟山,你可愿意随我?”轻了轻喉咙,林阿宝红着脸说道。

而温岳蓝,静静地笑着。

一秒,两秒,三秒……

“蓝!”

天苍苍,云渺渺,地上的林阿宝终于暴走。

温岳蓝,连忙捧住他的脸,轻轻奉上一吻。

这个未说出的答案,当然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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