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思尔将鸩羽降落信息传给皇玺：“两分钟三秒后，鸩羽将空降，时间误差0.5s内，降落点误差1m内。请做好转移准备。”
“空降？你会被他们的雷达扫描到的。”皇玺皱眉。两分钟，够他想出办法拖住对方的Nightmare和Knight好让柯思尔顺利降落吗？
“系统即将关闭。你还有什么话要交待吗？”柯思尔看着鸩羽核心系统关闭倒计时，道。
皇玺明白过来。这哪里算空降？！这是跳楼自杀！“你想死吗？如果系统关闭了，你和机体从两米高的地方摔下来都足够让你脑震荡了！”
“这你不用担心。”柯思尔冷冷道，“你打算怎么转移到鸩羽上来？还有一分钟五十九秒。”
皇玺看着屏幕上鸩羽发送过来的降落示意图两三秒，缓缓道：“倒计时二十秒时，你打开鸩羽舱门准备接我。”X-10保持着警戒姿态，不动声色地朝鸩羽预定的着陆点退后。
柯思尔笑了。看来皇玺看懂了她的计划。
“系统关闭。”鸩羽的计算机发出最后一声提示。X-10系统马上显示出与鸩羽的通讯中断。
凛冽的狂风在鸩羽周围卷起漩涡状的气流，鸩羽的机翼勉强降低一点它坠落的速度。柯思尔的身体和思绪跟随鸩羽急剧坠落，她睁大眼睛看着驾驶舱前方，竖起两耳，仔细捕捉着任何可疑的声音——此刻，载着她的鸩羽只是一堆金属合金，无论发生什么事，她唯有靠自己。驾驶舱的温度因系统停止运作而变得格外低，她无法判断出自己的手和思维是因为强大的地心引力还是低温而变得僵硬迟钝。云层从她身边飞速掠过。
在鸩羽穿出云层时，一片云朵刚好遮住月亮，大地上一片漆黑，只有遍地的余烬发出微弱的光芒。一阵风吹来，火团闪动几下，势头变强起来，黑色的烟尘随风四下飘荡。
Nightmare向驾驶员红豆和地面上的Knight同伴发出信号：“有不明物体急速靠近，分析中……”
“是什么？”
“我看不清。”红豆瘪嘴，“血瞳还在分析。”
飞流驾驶员意识到不妙，大喊：“拦截它！”
她话音刚落，鸩羽已经越过Nightmare。
“装填！”她顾不得看判断靠近的物体到底是什么，飞快下令，飞流的枪口亮起一道细小的光柱，并且越来越明亮，像月下白雪的辉光，“发射！”
X-10弹出警示窗：“预计护盾将无效，请马上撤离。”皇玺中断了自己与X-10的连接，毫不犹豫按下弹射按钮。
驾驶座带着皇玺朝即将落地的鸩羽弹出。飞流的脉冲炮也击中了静止的X-10，地动山摇，炽热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区域，公路两旁的东倒西歪的树木瞬息间燃烧殆尽，四周的山峦被火光映得通红，像火山。
滚烫的热气朝皇玺袭来。银色飞流连连退后，并加强了自身的护盾、降低重心，以免被气流刮到天上。
“搞什么！”红豆叫嚷着，并操作Nightmare稳稳飞在高空中，冷漠地望着地面的火海。
在不断扩散的冲击波到达身上的瞬间，皇玺打开了身上的安全扣带。他被巨大的气流甩出去，电光石火间，一抹荧亮的蓝光从他眼前闪过。
鸩羽重新启动，它胸口的蓝色指示灯闪烁了一下，“咔”，舱门应声而开。
皇玺的腹部撞到了从鸩羽驾驶舱里抛出的安全索上，机械索顺势将他拦腰抓住。与此同时，即将与大地撞上的鸩羽打开了护盾和推进器，并改变了行动的方向。低沉的一阵撞击声之后，鸩羽朝天空飞去，它与地面接触的地方留下了一个一米多深的窟窿。
“赶上了。”柯思尔松了口气，一点儿都没发觉自己已经将下唇咬破了。她一手输入稳压数据，一手按下各种指令，钢索慢慢收缩，将悬在半空中的皇玺拖进驾驶舱里。
皇玺捂着肚子、咳嗽着站立起来。柯思尔起身让出主驾驶席位，皇玺豪不客气地坐下来，并伸手揽过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胸口。
“你在做什么！”被冒犯了的柯思尔用力推开皇玺，一脸怒容。
“坐好。”皇玺对柯思尔的指责不予理会，摆手示意她坐到副驾位置上。皇玺的手在键盘上飞速操作着，与柯思尔的魔核连接着的水晶脉管从她身上抽离，转而与皇玺相连接。
柯思尔虽然觉得生气和莫名其妙，但正事上不敢有所耽搁，很快就坐正并打开副驾的操作盘。
这时，皇玺侧过脸来，朝她张嘴、半吐出舌头。他舌上的晶体钥匙在屏幕的荧光映照下，折射出一点微弱的光彩。
柯思尔下意识摸了一下胸口。原本悬挂着钥匙的带子，已经被咬断。
“软绵绵的，你身材不错。”皇玺的脸转回向屏幕，一脸严肃地调整着鸩羽的各项数值，好像他刚才说的是一串机体数据。
“我会不会死，就看你的了。”他继续说。柯思尔迅速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屏幕，然后发现皇玺几乎锁掉了副驾的所有功能，只留下稳压器的数据权限。如此一来，她甚至不需要重新将魔核与鸩羽连结，她真的只是个人形稳压器。
独裁、专制、自负，或者是体贴。
明明只是第三次驾驶鸩羽的皇玺，正在无比熟练地给鸩羽装填能量、调整武器射击角度、协调各项能量消耗指数。他的制服早已被汗水浸透，肩膀上还有数道划伤，应该是刚才离开X-10机舱后被碎石或者玻璃划破的，漂亮的金发也变得油腻邋遢。
柯思尔马上跟着皇玺进入状态，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各种数据变化、小心翼翼地运算、输入，若是出了差错，那么就是她杀了皇玺。这种高强度的工作让她渐渐忘记了其他，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和数据。
鸩羽飞到夏国装甲车基地前方一百多米处，停了下来。它的身姿修长笔挺，就像一名威风凛凛的将军，迎风而立，于天空之中傲视群雄。经过调整后的鸩羽保留了原有的战斗力、能耗却大大降低，皇玺很满意鸩羽的表现：“比我想象中要好。”
“现在可不是在测试！”柯思尔并非故意要跟皇玺唱反调，她只是想提醒皇玺别把他们现在的处境当儿戏。
“放心。”皇玺把先前从X-10上卸下的数据盘插入鸩羽的数据接口中，“我已经知道它们的上限了。”X-10收集到的数据源源不断地传送到鸩羽的计算机中，眼镜蛇马上就搜捕到并锁定了远方空中的Nightmare。
对付能够破坏弹头的Nightmare，近身攻击是最好的。足够近的距离意味着Nightmare上的灵术师可以用于破坏弹头的时间足够少，当然也意味着knight自身逃离导弹爆炸点的时间足够少。X-10空战能力低下，自然无法对付Nightmare，但如果是鸩羽……谁是猎手，谁是猎物，那可不一定了。皇玺不知不觉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微笑。
月亮重新从云间穿出。稳定下来的飞流扫描了一下面前的火海，确定X-10完全报废。同时，装甲车基地传来雷达的扫描结果，告知了飞流和Nightmare，有新的Knight出现。
“任务失败了。”看到情报时，飞流驾驶员心底的不安突然沉淀下来，变成了无可奈何、无力回天的淡然、从容。她早就猜到了对方是皇玺。希琉帝国里，能够驾驶X-10单人执行持久战任务的，除了皇玺还有谁？
y大概也是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事先告诉她：“优先破坏天幕。”她跟红豆并不是皇玺的对手。甚至可以说，她还不知道有哪个人类骑士或者灵术师会是皇玺的对手。
星辰可能是。或者紫家的那一位才是？
她叹了一口气，启动飞行模式。接到命令的飞流冲霄而起，朝鸩羽所在的地方袭来。
鸩羽不理会迎面而来的飞流，并直接用护盾接下了对方的各种弹药轰炸。
“你做这些无用功干嘛？！”红豆不爽道。
“我来拖住它，你跟装甲军团先撤退。我们任务失败了。”
红豆用脚狠狠跺着Nightmare的底板，一边调动机体，一边嚷嚷着：“我都还没跟它打，你就认输了？！”Nightmare朝鸩羽射出一枚零号导弹。飞流没有计较红豆的不配合，依旧固执地射击、轰炸着鸩羽。
导弹距离鸩羽还有数十米远时，就撞到无形的能量护盾上，轰地一声炸开了。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和Nightmare机甲，那抹血红还是照亮了红豆吃惊的脸庞：“它的护盾范围这么大？”尔后，她又笑了：“嘛，我更想要他的魔核了。这可以造战舰了吧？”
鸩羽的护盾生效范围是X-10的两倍还要多，这意味着它可以更加灵活地防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同时也需要付出更高昂的魔核能量代价。
她的同伴一言不发，静静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弹药数目逐渐减少。星辰真的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吗？为什么派红豆做她这次任务的搭档？红豆的强项根本不是正面作战，性格也不适合。
她们无法战胜皇玺是从一开始就确定的。但如果红豆配合，她们至少可以完成任务……算了，无所谓了。他们都不在乎任务能否完成，她何必多虑。
反正，她从头到尾，就不喜欢做这些。
无论Nightmare如何攻击，都无法穿透鸩羽的护盾而对它形成威胁。飞流早就没有能力再聚集一次高能的定向脉冲炮了，她的魔核能力只能到此为止。如果鸩羽没有护盾，她和红豆的灵术师身份还可以派上用场。
然而……战场上没有如果，没有可是。皇玺依旧保持着极高的作战能力，而她，随着飞流的弹药数量的降低，她的战斗力也在急剧下降，而近身的破坏性作战对飞流非常不利，这点在之前跟X-10交手时已经体现出来了。
至于红豆……如果没有红豆，兴许她早就完成任务了。这个念头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接受、完成的任务越多，她越是会有各种“如果”的念头。她扶了扶额头，将湿漉漉的刘海拨弄到一边去。现在的她，有点像在等着上天宣判她的死刑。
如果没有师芫……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这样的想法让她觉得很有罪恶感。
“咔嚓”一声，红豆的Nightmare枪口自动锁上，她也弹尽粮绝了。而月下散发出微微蓝光的鸩羽，气定神闲，就像高傲的蓝色美人蕉。
皇玺确认对方已经没有别的花样了，这才开始认真查看鸩羽到底装备了什么武器过来支援他。
“为什么是闪电炮啊。我比较喜欢脉冲炮，威力大些，就算不能一次性破坏Knight护盾，也能折损它的性能。”
“你驾驶knight的持续时间太长了，这个时候让你用脉冲炮，无益于鼓励你自杀。”柯思尔的双眼紧紧瞅着屏幕。也许是皇玺轻松自若的态度影响了她，首次身置战场，她一点都不觉得紧张不安。
皇玺笑了笑，把目标从银色Knight转向Nightmare：“算了。脉冲炮聚能慢了点，用来对付Nightmare是不太好用。”
言毕，一道白色的闪电球像一头狂躁的狮子，沿着z字形的路径朝Nightmare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