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水行了两个多月的路,真的不得不表示师父是一个抽象派画家,这地图是给人看的吗?
走了不少的弯路,换了不少坐骑,磕磕绊绊的,依靠着惨绝人寰的画迹和还算殷实的钱包,他还是找到了传说生于仙境后坠落人间的药仙岛。
据说当年药仙岛在仙界地位不低,每年都有一场群仙盛会,后来不知道哪一任药仙做了错事儿,让天道降下天罚,击落了药仙岛。而后药仙岛就坐落在人间了。
它虽为岛,但并不坐落在海面上。在这一片人迹罕至的沙漠里,藏着一片绿洲。师父画的地图上,药仙岛就浮在绿洲上。
可是离水并没有在绿洲中看到药仙岛。
一望无垠的沙漠,在黄昏时刻最是动人。就像面对大海时,人的那种渺小之感,面对这沙漠落日,也是让人震撼。
染红的天边云角映在悠悠绿水中,水也变红了,变生动了。在这大得望不到彼岸的湖泊中央,人间仙境一般飘渺着的小岛缓缓出现在离水的眼前。
离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常年干旱,鲜无人迹的沙漠中居然有如此一片绿洲!这幽绿湖泊中央居然真的有药仙岛。怪不得世人只听说过药仙岛的传闻而很少有人找到它,如果不是师父给的地图,他也是万万找不到的。
说实话他已经很渴了,幸好进沙漠之前有先见之明备多了水,不然撑不到这儿。如今见到这么一大片湖泊,也顾不得先上药仙岛了,将身上东西放下,直接脱掉黑袍跳进水里。
小蛇在见到湖泊的时候就溜下去了,在水里舒张着很久没有经过水滋润的鳞片,快活地游着。见到离水脱衣服赤裸裸地就下来了,急忙游得远些。
却被离水一把抓住小尾巴,拎到自己胸前,轻笑:“小家伙,别乱游,到时候找不到你了。”
小蛇一半在水中,望着十五岁正是青春好时节的少年飞扬的眉脚,顺着白皙的胸膛看着他富含肌理的瘦腰,再往下,在那一圈圈幽绿水波下面……小蛇猛地用尾巴打了一圈水花,溅了离水一脸幽幽绿水。
然后小蛇趁着离水不备,逃离了他有力的双手。
离水愤愤嘟囔:“一遇到水就不要哥哥了是吧,早知道在沙漠里我就不省喝俭用把大部分水都留给你降温了。”
小蛇游到一片绿色浮萍中央了假装没有听到,抬起头,看着落下去一半的半轮圆日,这圆日倒和月不升草药的圆日一样大,渲染整个天空。太阳兽身上是不是还坐着太阳神呢?那个懒散却第一个收留它保护它的仙君。
一不小心小蛇又被离水捉到了,离水一只手里举着衣服包裹和清韵神剑,另一只手托着小蛇,向着药仙岛游去:“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上岸的好。”
小蛇窝在他的手臂上,头微微靠着他胸膛不动,清风拂过水面,缕缕波浪触碰到它身上,它只感觉到暖意。其实这样也挺好,虽然不能修炼,不能自己保护自己,但始终还会有一个人护着它,不抛弃。
愿君安在此间,陪我闲渡流年。
小蛇把头靠在离水胸膛上,似乎睡着了。
好不容易上了岸,游了好久衣服包裹什么的还好没有弄湿。等离水自己打理好自己,才轻轻把小蛇放进布袋,将布袋栓在腰间。
在彼岸时,药仙岛不是很大,是离水第一印象。可是到了之后,离水就觉得,刚刚的自己简直是眼瞎了。
上来之后完全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难道这就是结界?
他看到一大片的田野,被分割开来,形成一块块的药田。脚底下踩的都是黑土,是特别培育过的。药仙岛上的气候完全不属于沙漠了,可用四季如春来形容。
这简直就是医者种药的天堂啊。
再仔细看看药田里的药,珍品,都是市面上的少有珍品,甚至有些是已经绝迹的草药。
每一块药田里只种一种草药,每一块药田种的草药都最符合该草药的喜性,比如喜水的种在岸边,喜阴的种在树下,每一块药田都有一个药童在忙碌中,奇怪的是没有药童直起腰来看离水。
拥有这么多上好的草药,怪不得药仙住在这儿了。离水眼里露出狂热之色,师父真的是给他介绍了个好地方啊,若能和药仙学习,那自己的医术岂不是更上一层楼了。
从岛上往外看,竟望不到岸,水天溶为一色,落霞消失在水际。沙漠消失在视线里,小岛寂静地连一只水鸟飞过的声音都没有。到底现在被施了障眼法还是先前被施了障眼法?离水也搞不清了。
药童忙忙碌碌了一天,收工了。离水上前问道:“请问药仙居住在哪儿?”
药童像是没有听见,竟然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离水奇怪,但发现众多药童都前往一个方向,也就跟着走过去了。
走了许久,天都快黑透了。药童们汇成一条队伍走进了一排兀然出现小屋。
离水借着还算好的视力望过去吃了一惊,那些药童们根本就不算人,怪不得不和他说话。如今进了屋子一个个都化作了人参娃,躺在大通铺上。
让人参娃来帮忙种药,也就只有药仙有这个本事了,离水轻笑摇头。
在这排小屋的尽头,有一座院落,看起来很是朴素。
离水漫步过去,心想药仙肯定就住这儿了。到了门口,刚想敲门,发现门前有一封落了灰的信,信上写了他的名字。
给他的?离水疑惑地拆开,字体很是潇洒。
“汝师欲归,吾代其教汝,汝住此间院落,医书百卷,岛中药材尽数汝可用之。制千种药丸,汝当学成离去。”
离水扯扯嘴角,又是一个不负责的人,又是丢给自己一大堆书,又是自己一人哭兮兮地钻磨,一个两个丫的都不靠谱。
而且这个药仙比起师父更不靠谱,连见自己一面都不见,就把自己丢在这儿自己学习?
既来之,则安之。
离水推开没有上锁的院落,里面的房间倒挺多的。院子的一角也开垦了些土地种药,不过这些药材的珍异程度不是外面的那些草药可以衡量的。
这些草药只有几种是离水叫的出名字但是世上已经绝迹的,剩下的,他是一株都不认识。
像观音净瓶里插的玄灵草岛上的药田里就种了一大块,而人间少有。
院落在黑暗之中,显得格外宁静,没有鸟,不然真的是鸟鸣山更幽了。
离水选了一间房间,房间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尘,不用打扫就可以入住。
把睡熟的小蛇取出来,放在身边,小心不压住它,离水也慢慢睡着了。
等到离水彻底睡熟后,小蛇睁开眼睛,眼神幽幽望着离水,犹豫着。
它闻到了大补药的味道,若是想法子吃够了量,不取走离水身体里它的内丹它也能变换人形,虽然还是不能修炼,但是它能以人形与离水一起。
下定了决心,小蛇爬出院落,溜进那一排小屋。
小屋里躺着的一个个人参果,若是全吃了,变幻人形一定没问题。小蛇爬上人参果躺着的小床。
人参果感觉到了危险,一个接一个地蹦起来,用须跑路,躲到床铺的一角,瑟瑟发抖。
小蛇感觉到好笑,也才明白原来它们都是修出了灵性的,那就吃不得了。装模作样张开嘴巴吓吓它们,它们就一阵惊慌。
小蛇向来修的是仙道,虽然知道自己是魔物,但决不依靠别人的精血增进修为。所以这些修出了灵性的人参果也就吃不得了。有些遗憾,要是没有灵性,那就好了。
小蛇失望而归,但不防身后竟有人捏住了它的尾巴。谁?向来只有离水会捏它的尾巴,但是这次肯定不是离水,因为很疼,它尝到了危险。
“这些,可不是你这只魔物能吃的哦。”声音很轻,像清泉流过沙石滩,透着低低的魅惑。
小蛇转过去看,是一个面容二十五左右的男子,一身尽显温润的白袍散发股股药香,剑眉星目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柔和,就像蒙上了一层薄纱的星星,吸引你的眼球却不会伤害你。
可事实上呢,小蛇感觉到他捏着自己尾巴的力气始终没有放小,虽然他眉目中没有杀气……但是小蛇还是使劲一挣扎,逃离了男子的手掌,飞快向睡觉中的离水游过去,它现在根本就没有本事保护自己。
尾巴真的很疼,鳞片一定掉了很多,但是小蛇不后悔,因为,它刚刚分明感受到那男子握着它尾巴的那条手正在使出法力。
那个男子,想杀了它。它拼了命游,游到院落门口又有点害怕了。
那个男子这个时间出现在药仙岛,还周身药香,药仙者无疑。他一眼就看出自己是魔物,还想除了自己,若是他告诉了离水,离水把它交出去怎么办?
其实……它不曾信过离水吧……不然怎会如此犹豫不决。
最后,它还是遁入后面的山林小道。
它决不允许自己把命交给别人,哪怕两人曾经互相救助过,哪怕亲近相处六年。一旦离水知道它是魔物,为祸三界的魔物,会怎么选择呢?它不能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