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御抱着萧若骨一路赶回长荆府邸的时候,萧若骨已经昏死过去,胸前的衣裳被鲜血浸得鲜红,把长荆和炳墨吓了一跳。
长荆从夜御怀中接过萧若骨,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一个充满药香的房间,夜御本想跟进去,那门却自动合上,任凭他怎么推都打不开。长荆有些冷淡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不用白费力气了,这门我下了结界,除了我,谁都打不开。”
夜御满眼阴戾,双手紧握成拳,抬起右手狠狠砸在门上。炳墨难得地收起他吊儿郎当的模样,暗红色瞳孔看不出情绪,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开口:“怎么回事?小骨头不是去采药吗?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夜御真的很想吼一句他怎么知道会遇到那群不知好歹的除妖师!
“就是粉身碎骨,我也要秦笙陪葬!”夜御咬牙切齿的模样看得炳墨有些恍惚,上一次看到夜御生这么大的气,都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们不过是些百年的妖,实力不强,在与一个族群争夺领地的时候失败了,对方领头的对他们说:
“你们这种喽啰,一辈子都是喽啰。”
那时候夜御也是双拳紧握,眼睛里满是愤怒,咬牙切齿地对那个人说:“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三年后,我会让你跪着求我!”
那三年里,夜御发了疯一样屠杀百年的妖来增强自己的功力,满手血腥,就连眼睛仿佛都被血浸染了般猩红。后来那个家伙的确跪着求夜御放过他,但……最终身首异处。
想到这里,炳墨又恢复了他平日里的模样,心里默默为秦笙默哀。
房间里。
长荆看着萧若骨紧闭的眉眼抿了抿唇,然后下定了决心,抬手抚上萧若骨的额头:“若骨你不要怪我,你的母亲她不是不爱你,只是比起你来说,她更爱婴孔。呵,其实你怪不怪我又有什么关系啊……也罢……”
诛邪剑造成的伤口,外伤对于妖族来说都是能够自行治愈的,主要是内伤。
起身走到桌前,长荆仔仔细细地核对着每一份药材的分量,把捡好的药放入石锅中,体内真气运转,长荆手的周围清晰可见气流波动,操控着真气凝聚药材的精华部分。
准确来说,长荆并不是妖。他是古老的灵医族后裔,他的母亲乃是整个六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医仙洛璇玑,父亲长渊却是个精通制毒炼丹的高手。长荆不仅仅遗传了父母对于医学和毒学的造诣,还遗传了洛璇玑惊为天人的容颜和长渊不是是好是坏的淡漠性格。
但长荆一直戴着面具示人,没人知道他真正的容貌如何。
还差一味药,看着石锅里已经化成液体的药材长荆回头看了一眼萧若骨,然后拿起桌上的匕首划开自己的手掌在药液中加入这最后的一味药——他的血。
幼时,洛璇玑总是让长荆在充满各种药材的浴池里泡澡,渐渐使长荆的血液沾染了药性,同时让他有一副百毒不侵的身子,他的血,可以是致命的毒药,也可以是救命的良药。
把药盛出来,长荆走到床边坐下,一只手把萧若骨扶起来一只手端着碗喂给她。
药根本送不进萧若骨的嘴里,长荆眉头微微皱起,思索了一会儿,把药放到一边,抬起手缓缓摘下他视若瑰宝的面具。
两道清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鼻梁挺直,薄唇紧抿:“冒犯了。”
端起药碗喝了一口包在嘴里,搂着萧若骨低头吻上她冰凉的唇瓣,一点点将药液渡入她的口中。
看着咽喉处的滚动长荆松了口气,这内里的伤倒是治好了,心里的伤谁来治?只怕是这丫头也是心甘情愿受的伤,否则凭夜御的实力,哪怕对面的人再强大,就算是他自己死,夜御也绝对不会让萧若骨受到一丁点的伤害。现在这个局面,归根结底都是萧若骨自己的选择,夜御不敢拦。
“你怎么这么傻啊……”长荆一向淡漠如常的脸此时带着无奈。
是不是单方面爱着的人都这般义无反顾也是活该。
长荆叹了一口气,戴上面具起身走出房间。门外的夜御正阴沉着脸盯着炳墨,炳墨一脸陪笑,见长荆出来,两人纷纷偏过头看着他。
“她怎么样了?”夜御抢先一步开口。
长荆点点头,又摇摇头:“内外伤我都能治好,但夜御,你应该最清楚若骨受伤的原因,这心里的伤……我就没办法治了。”
夜御沉默。
炳墨知道这是他夜御的痛处,于是出来打圆场:“长荆走走走,你炳墨哥哥带你上山打猎去,夜御你就好好安抚一下小骨头啊。”然后不由分说拉着长荆飞快离开了院子。
夜御一言不发地走进房间,萧若骨已经苏醒,半倚着床头,只是脸色依然病态的白。见夜御进来,萧若骨强撑起一抹笑意:“夜御……抱歉,事先没有跟你商量过。”
“萧若骨!”夜御一脸怒气地吼道,吓得萧若骨一个激灵,直愣愣地盯着夜御满脸茫然,然后夜御放软了语气无奈地开口,“你能不能听听我的话,哪怕是一次也好。算了,也怪我,如果当时我执意要……”
萧若骨慌忙打断夜御的话:“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夜御,等我伤好了以后你带我去玩吧!哪里都好。”
看着萧若骨强颜欢笑,夜御冷着脸走到她面前,一只手捏住她脸颊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夜御嫌弃地在床单上擦擦手:“丑死了,强颜欢笑更丑!能不能正常点!”
“夜御你才丑!”萧若骨反怒为笑。
见萧若骨的情绪缓和了些,夜御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行了行了,我最丑。饿不饿?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嗯……”萧若骨淡笑着点点头。
同一时间,半山腰上。
炳墨面色冷峻地看着满脸茫然的长荆,僵硬地开口:“你……唇上有小骨头的气味,你吻她了?”
“喂药罢了,你生什么气?”长荆皱着眉,这家伙无理取闹什么?自己又不是来跟他吵架的。
“罢了?!我怎么不生气!长荆你是不是没长眼睛!”炳墨恨铁不成钢地盯着长荆,“夜御要是知道了你肯定死无全尸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