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时间,曹一钊车摊生意异常冷清,一如当初开张那会儿,来往路过的全是给车胎充气的。曹一钊索性把打气筒全部丢在那儿,自己回宿舍睡觉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最近校园里连续发生多起单车被盗事件,更可怕的是偷车的每干一票就席卷几十辆车,不论系别专业、年龄性别,也不论车子好坏、上锁与否,作案团伙都能轻松得手,满载而归。就这样,车子没锁的不敢随处停,车子有锁的又往上添了两把锁,车子坏了的压根儿就不敢推出去修,以至于曹一钊成天无所事事,抓耳挠腮。他每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帮天杀的偷车贼!”有一回,他跑去车摊的大树底下,打算把那几个打气筒拿回宿舍,谁知都不翼而飞了,心想这帮家伙连打气筒也不放过,于是对偷车的深恶痛绝。
“你要实在是无聊,就跟我一起去外面摆地摊。”我说。
提上东西,曹一钊就跟我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座天桥上,物品一摆,然后靠着栏杆,席地而坐,俩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偶尔有人驻足摊前,就给人介绍一下。
曹一钊说:“你这货摊儿比起我修车真够无聊的,我修车好歹有事儿可干,你一个人蹲这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除了看过路人的小腿,听桥下来往的汽车喇叭声,实在能把人憋死。你看,咱们守了快两个钟头了,就卖出去一样东西。”
我笑了笑说:“做生意就这么回事儿,没什么规律可言,我也没有指望靠这个发点横财,一天卖出去三四个、四五个就心满意足了,权当是打发时间嘛。”
有回我们照例摆地摊,坐下来没多久就有人上前询价。
“老板,这个竖琴多少钱?”
我说:“这个比其他稍微贵点,四十块。”
“能便宜些吗?”她把竖琴拿在手中观赏。
我说:“这个模型虽然不大,但做起来很费劲,所以……”
她又将模型放回了原处,这时我抬头看了看她,就在两个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秒,双方几乎异口同声喊了句:“是你!”
一直埋头听音乐看书的曹一钊这时也抬头一看,然后惊诧地转脸向我,小声说了声:“唐……瑾……?”
“呵呵,好巧啊,杜子鸣,没想到你在这儿卖东西呢!”唐瑾说。
我抓抓后脑勺说:“是啊,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
“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吗?”她向后拨了下耳边长发。
我点点头说;“嗯。”
她笑着说:“看不出你还挺能干,除了会修车之外,还能做出这些好看的工艺品。”
听到这里,曹一钊已按捺不住了,摘下耳机,正欲开口,我从背后用手将他摁住,顺便把他快脱口而出的那句“我才是给你修车的”也摁了下来。
我说:“哪里,哪里,纯粹是一点个人爱好啦,你喜欢这个竖琴?送给你便是。”
我伸手递给她,她死活不肯收下,坚持要付钱,饶舌变天,最后她丢下四十块钱在摊上转身就往天桥另一端走去了。
没走几步远,她似乎记起了什么事儿似的,回来严肃认真地说:“杜子鸣,你赶紧回学校吧,现在学校里好多人都在找你。”
我心想我的这些东西不至于家喻户晓,惹得大家都争相抢购。
唐瑾说了句:“车不是你偷的,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然后,她像真有急事儿一样匆匆走掉了。等我回过神来,她已经下了天桥,消失不见。
曹一钊一头雾水地问:“怎么回事儿?”
我感到莫名其妙:“偷车?我什么时候干过那事儿了?”
曹一钊说:“我哪儿知道?这些年来我也没见你有这方面天分。”
我说:“走!收拾东西,赶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