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之后,辅导员沉思了半晌,对曹一钊说:“你的那位同学说得有道理,为了我们学院的声誉和你自身的成长发展,作为一名老师,我必须给两百多名学生一个交待,因为我们这儿是文明和谐的校园,广大学生的利益高于一切,因此我个人的建议是从此以后你必须停止你在学校里的修车活动,否则我相信事态会蔓延到更为严重的地步,你考虑清楚了就去办公室找我吧。”
临走之前,辅导员不忘交代一声:“以后不论善恶是非,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打架总是不对的。”
曹一钊说:“老师,我宿舍的门被他们踢坏了。”
辅导员下意识摸了下身旁的门,果然亟待修复,说:“这个只能由你自己承担了,修门和修车应该有一定的共通之处,相信你可以顺利解决的,毕竟老师不可能掏钱给你修门。”言毕,摇摇头走了,剩下曹一钊孤零零呆在那里。
曹一钊看着自己那一堆修车工具,想起了曾经让我教他修车的热情,想起了自己不论阴晴坐在大樟树底下替人排除万难时的挥汗如雨,想起了每次修完车人家递到他手中的微薄酬劳,更想起了在外打工的父母和农村的妹妹,一时间低头落泪。泪水成串滴落在修车工具的污浊油渍上,然后顺势滑落。油和水总难彻底融为一体。
第二天,曹一钊收拾好了修车工具之后,就径直去了辅导员办公室。
“老师,您说的有道理,我以后不会再从事修车了。”
辅导员听了大喜过望,亲切地招呼他坐下来,给他递上一杯热茶。他觉得昨天的教育很有力度和成效,但还不过瘾,决定再说上几句。
还没说上几句,曹一钊便起身说:“不好意思,老师,我还有事情,所以先行离开了。”
辅导员有点失望,看到曹一钊手上提着一个帆布袋,再往里一瞧全是修车工具,还散发着强烈的机油和润滑油的气味,唯恐曹一钊要找昨天闹事儿的那群学生寻仇,连忙说:“你提着这些是去干嘛?”
曹一钊说:“找个无人的地方,埋了,告别我的修车生涯。”
辅导员感动不已,说:“好样的,以后专心搞学习。”
曹一钊搭乘公交来到市中心的二手市场,找到他当初淘这些工具的店子,老板对他记忆犹新,但绝对想不到曹一钊是来将这批工具返售给他的。
“开店这么多年,第一次碰上你这样的,你看,我们这一带区域全是二手货,哪有你这样从二手市场买了东西又卖回来的,你这批工具用了这么久,都已经是三手、四手了,而且还这么脏,谁会要?”
曹一钊想想觉得也是,只恨来时没把这些工具清洗翻新一下,于是打了退堂鼓,想沿途找个垃圾箱给扔了。走着走着发现了一个修车摊位,一个老头儿正在那儿蹲着忙活,曹一钊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跟前问:“大爷,您这车摊儿需不需要这些工具?”说着,一样一样从帆布袋里取出来亮给老头儿看。
老头儿看了满心欢喜,以为曹一钊要送给他,但又想天下没有白掉的馅儿饼,要么不会白送,要么里头有炸弹,于是说:“不需要,你这些东西我这儿都有呢!”
曹一钊说:“哦,那这样吧,不管您有没有,这些我都送您了,里头总该有您用得着的东西。”
老头儿将信将疑收下了,说:“那谢谢你啊。”
这一刻,曹一钊突然觉得海阔天空,曾经足球队是他遨游的天堂,但那里已经不属于他,后来修自行车成为他生活里的一种乐趣,只是今日看来那是他轻松卸下的重负。所以,这一刻,他是满足的,没有缺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