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火惹欢还不叫火惹欢,她还是一个名为清姬的小女孩。
十二年前,司徒曼还不叫司徒曼,他只有一个司徒的姓,没有名。
十二年前,她八岁,他十三岁。
那个时候,司徒曼还未成年,因为是下一代塔拉族的长老,也是雾谷的继承人,需要外出试炼,无关有没有成年,这是作为长老最为特殊的试炼。
他只身一人离开了塔拉族,在江湖上游荡,因为塔拉族血脉的关系,他更喜欢在山间穿梭,尝试着各种草药,挖掘不为人知的药理。偶尔兴致一来,救死扶伤。
就这样,半年之后,他在山下的一处城镇中看到了当年只有八岁的清姬。
那个时候的她,苍白羸弱,精致的脸庞小小的,透着不正常的青白,浑身泛着她那个年纪不该有的刺骨冰冷,又隐隐带着那个年纪该有的懵懂。
她就跟着她身边的侍女坐在客栈内,眼神空洞,比起自主点菜的侍女,她更像是一个空有躯壳没有灵魂的娃娃。
凭着他的经验,隐约感觉到她身上的不正常。
十三岁的司徒,虽是第一次离开族地,但是天生的冷情,让他只是看了几眼之后就离开了。
本以为只是一个插曲,却没有想到在半个月之后会再度遇到她。
在一场大火里面,她就安静地站在中间,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四周蔓延过来的火焰,只是看着停在她脚下已经没有气息的侍女,等察觉到他的存在后,才慢半拍地抬起头看过来。而就是这一眼,让司徒心神巨震。
明明还是如此空洞又懵懂,却又带着浓重的哀伤,而留下的眼泪,糅杂在一起,让他感觉她似乎解脱一般的感觉。
鬼使神差的,他把她救出了火海。
然后,第一次听到她开口。
声音似乎是因为长久没有说话的关系,带着一丝干涉和沙哑。
“里面有很多虫子,虫子会吃人。”
司徒转过头,看着依然面无表情的女孩,心情并不平静。不单单是因为自己居然会救下的,主要的是因为他在碰到她手腕将她带出火海的时候,所感受到的事实。
冰冷,完全没有一丝活人该有的体温。
还有手腕下,若有似无的扭动,那是——蛊虫。
他似乎找到了她为什么会如此模样的原因。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她的话后,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火焰,是天下间最干净张扬的东西,能烧尽天下间所有的污秽。”
火焰,应该更适合她。
“你叫什么名字?”
“清姬。”
江湖上,被妖孽和青藤顾云汐的事情弄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另一桩惊天惨案震惊了整个天下,瞬间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利州,武林世家徐家一夜之间被人灭门,徐家上下所有人的死状和当初中了寒毒的人一模一样。
寒毒,以更为猛烈的速度和姿态,让江湖的所有人,人人自危。
这个时候,钱来客栈老板娘莫浅衣身上的解药就变得如同长生不老的丹药一般,让人趋之若鹜。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不知道是谁起得头,流传这寒毒针对的是恶魔宫的梼杌,其他人是被牵连的说法。
一时之间,恶魔宫被全天下排挤,旗下明面上的产业也受到了影响。
这让嗜钱如命的莫浅衣十分暴躁,直接下达命令,只要是上门找碴的都抓起来,没有重金来赎的,一律派遣到重建被毁坏的产业上去打杂。若是遇到十分不听话的,直接弄残了丢出去。
十分有邪教的作风。
如此作风一出手,再加上解药就在莫浅衣手中,而且看情况,寒毒也只有恶魔宫的梼杌能解,让一些被鼓动的江湖人渐渐冷静下来。
另一边,火惹欢也带着之前救下的朗瑞火速地赶往青州清风山庄,而出事的利州,就在青州的隔壁,沿途也不遮掩身份,大大方方地进行调查。
“火姑娘,你真的不做一些伪装吗?这么直接去,不是更容易打草惊蛇?”朗瑞看着火惹欢那身张扬的红衣,疑惑道。
“利州的事情,对方一定知道白桦寨会采取行动而做出防备,这个时候伪装还是正大光明,这样对方为了掩饰什么,更容易露出马脚。”火惹欢撇了一脸担忧的朗瑞一眼,老大不爽地哼了一声。十分任性:“而且老娘心情不好,不想伪装,你能怎么样?”说完双脚一夹,加快身下的马儿的速度。
“......”
朗瑞看着绝尘而去的人,无奈地苦笑,忙追上去。
这可是他们清风山庄的保命符,绝对不能丢了。
两人一个因为心情不好,一个是因为担忧山庄的情况,几乎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赶路。在火惹欢累的更加暴躁的时候,终于到了青州。
等到看到青州的城门时,火惹欢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内心却不断吐槽朗瑞当初被追杀的时候,是有顽强的生命力,居然能从青州跑到千里之外的扬州?
两人进入扬州,看着有些萧条的街头,不由沉默了一瞬。看来隔壁利州的灭门惨案已经开始影响周遭了,再加上清风山庄情况不明,普通百姓们都人人自危,不敢轻易踏出家门一步。
“你家在哪?”火惹欢扫了一眼在门口偷偷张望的人。“带路。”
朗瑞也知道此刻拖不得,正要带路,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略微惊喜的声音。
“火姑娘?”
火惹欢下意识回头,只见城门口几匹马从身后的拐角处走了出来,其中一匹马上坐着的正是当初在扬州认识的莫池彦。
“你怎么会在这儿?”火惹欢有些意外,话虽然是这么问,不过目光本能得搜索某一个身影,在发现没有的时候,又多问了一句。“那位俏媚姑娘呢?没一起来吗?”
“而这儿处理一点儿事情。”事实上完全是被激怒的皇叔莫宸翼给追杀到这儿的莫池彦面不改色。“至于俏媚,被我派去办一点事了,一时半会儿可能是追不上来。”
火惹欢略微有些可惜的叹了叹气。
“火姑娘,你们二位这又是去何处?”
“去清风山庄办点事。”火惹欢指了指身边的朗瑞。“这是清风山庄的小公子,也是我们上次在青楼救的人。”
莫池彦问了几声好,扫了身边萧条的街头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你们也看到了,这情况也不好投宿,不知朗公子可否收留在下等人几日?”
朗瑞愣了一下,没有料到对方居然如此直白,不过也是一瞬间,立刻反应过来。“自然是欢迎,不过在下家中有事,可能会无法顾及各位,就不知各位......”
“无碍,只要有一个落脚的地方足以,朗公子不必客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朗瑞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原本两人行的,变成了招摇的一行人。
等火惹欢等人来到清风山庄的大门前时,安静得近乎诡异的气氛,不知为何,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似乎无形中有什么东西极为不协调,但是真要说是什么,却完全说不上来。想到之前朗瑞是如何出现在扬州的,火惹欢心中不由戒备起来。
“主子,这家门前的两个石狮子是反着放的。”
还是莫池彦身边的手下细心,发现不妥之处又悄声传达给莫池彦,这个时候,众人才知道诡异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