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入伍宣誓
4月9日是星期天，炊事班杀了一头牛，配上接新兵时在偃师县买的粉条、萝卜，熬了几大锅，每人分了一大碗肉菜，三个大馒头，大家美美的吃了一顿，休息了一天。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全连打乱建制，抽调训练基础好的战士充实一排集训，准备参加周六的军政大会操。
连部决定，由一排参加军事会操，一班参加班会操，二排参加军事动作表演会操，三排参加政治会操。大家根据各自分工分头准备。
4月15日。星期六。天朗气清，碧空如洗，微风拂面。因为要参加大会操，早操免除。大家洗漱完毕，等待吃早饭。班长满面春风的招呼大家集合，发给每人两套鲜红的领章和五星军徽。
班长说：“同志们，当你们佩戴上领章帽徽后，已成为一名正式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了，在社会上你们的一言一行都直接关系到我军的声誉，因为你们是人民军队的一员，所以，你们在今后的工作中要处处以一名军人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向雷锋同志学习，做一名名副其实的解放军战士。处处都要维护我军的光辉形象，发扬我军的光荣传统，牢记我军的宗旨和神圣使命，为实现共产主义崇高理想奋斗终身。”
啊，我日思夜想的领章帽徽！
啊，我梦寐以求的军人标志！
有了它，表明我已经通过了部队的严格检验，符合了做一名军人的基本要求；表明我已经从一名社会青年，转变成一名正式军人。“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这两句唱词有了崭新的含义。冯春雨心里热乎乎的、眼睛潮乎乎的。
从3月1日接到入伍通知书，换上军服，3月8日离开家乡，到现在整整一个半月，名义上是军人，但是没有军徽，没有军籍，只能算是准军人，期间有两名老乡还因为身体原因被退兵，永远告别了军营。现在，我终于成了一名正式军人，将勇敢的接受党和人民的考验，随时准备为共产主义伟大理想奋斗终身。
大家仔细的缝好领章，戴好帽徽，互相检查军容，人人红光满面，个个精神焕发，脸上藏不住幸福的笑容。早饭前的歌声格外响亮，惊得树上的鸟儿都不敢出声，摇头晃脑的看着街道上突然冒出来的点点鲜红。
天已经热了，为了靠腿声音洪亮，战士们仍然穿着棉鞋，步伐铿锵的向团部大操场前进。
今天的团部大操场红旗招展，地面整洁。主席台上方悬挂一条巨大横幅：新兵二团新战友入伍宣誓暨军政会操大会会场！
按照事先的规划，各个连队对号坐下。大喇叭里播放着雄壮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
冯春雨抬头看看，19个连队聚在一起好几千人，真的很壮观。旁边连队的战友说话口音一听就是河南的，悄悄一问，原来是5连，孟津县兵。一个小个子战友问：“你们是几连的？”“18连，偃师的。”“呀，18连呀。我们5连是孟津的，那边11连是伊川的，听说还有一个连是新安县的，不知道是7连还是8连，咱们洛阳老乡可不少。你们哪天来到？”冯春雨悄声说“8号，坐票车来的。”“那咱是一趟车，我们从洛阳西站上的车，接我们的老兵说车从偃师来。”“是了，我们上车的时候天阴着，到洛阳西站下雨了。”“对，对，我们和伊川兵、新安兵淋着雨上的车。晚上到三门峡西站吃饭没有筷子，都上树上撅树枝当筷子，用茶缸窊米饭吃。”那个撅树枝的“撅”在洛阳话里读作“瘸（que）”，是折断的意思。
老乡兵的话，勾起了冯春雨的思绪。
3月8日，河南省偃师县县城锣鼓喧天，一溜8台大解放车从人民路西头缓缓向东面的火车站进发。头两辆车上是两个锣鼓队。当天是国际劳动妇女节，槐庙大队女子锣鼓队的老大姐们用欢庆的锣鼓欢送偃师入伍的新兵。后面6辆车上是刚刚换上军装的新兵。
以前接兵多是闷罐车，这次新兵坐的是客车专列。11节车厢中其中一节装满了用芦席包装的粉条。接兵的人说偃师粉条好吃又便宜，这下，新兵连可以省下不少伙食费，多改善几次生活了。
长长的列车轰隆隆地沿着陇海铁路朝西开去，坐在车厢里新入伍的战士们，有的精神非常兴奋，趴在车窗前贪梦地望着窗外的大地、河流、树木和房屋，愉快地笑谈着；有的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可能是刚离开家乡的缘故，神情呆滞地坐在那里凝望着窗外。当他们被大家的欢声笑语感染之后，也不由自主地用手整理一下身上的军装，把胸往前挺挺，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
祖国的大地宽广美丽，放眼望去那一片片麦田像宽广无际的绿色海洋，辛勤劳作的农民用勤劳的双手给大地梳妆，肥沃的土地伸展在飞奔的火车道两旁。绿色的河流象五彩缤纷的彩带，飘落在田野里和道路旁，路两旁的树木像一个个威武的卫士，挺直了腰杆，默默的守卫着田野、道路、江河和火车道。
群山后闪，流水声远。当火车鸣着汽笛，风驰电掣般经过它们时，它们晃动着身躯，挥舞着枝条微笑着招手致意。看到这一切新兵的心情特别激动，从一名普普通通的农村青年成为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今天又踏上征途，告别家乡和亲人去建设祖国、保卫祖国，谁能不为此而骄傲和自豪呢？
2号车厢坐的是1排和2排，3号车厢空了半截，只坐着3排。中午午饭是每人两个面包、一个煮鸡蛋。正吃着，2号车厢里突然一片欢腾。一阵激越的男高音从车厢前部响起：
“锦绣江山美如画，
祖国建设跨骏马，
我当个石油工人多荣耀，
头戴铝盔走天涯。
……”。
唱歌的是1排的于东风，一个个子不高、敦敦实实的下乡知青。2排8班的王志超也是个知青兵，和于东风都是洛阳一家科研单位的子弟，也是高中同学，分别下乡到不同的两个公社。
歌声一停，王志超就起哄：“滚蛋吧于崽子，咱又不是石油工人。唱豫剧！”
“唱啥？”
“宽他爹。”知青兵一起喊。
《宽他爹》是河南省许昌地区豫剧团编演的现代戏《人欢马叫》里吴广兴的著名唱段，拍成电影的时候由著名豫剧表演艺术家王善朴、常香玉扮演吴广兴和宽他娘。
“好吧。”于东风清清嗓子，有板有眼的唱了起来
“宽他娘一句话刺疼了我，
你忘了旧社会咱经历的苦难可是多又多。
……
我撩起衣襟擦擦汗，
你两眼含泪把话说：”
“变腔！变腔！”随着知青兵的大声喊叫，于东风突然用假嗓唱道：
“宽他爹——，
咱要是有头小毛驴，
你在后边扶犁子，
我在前边把驴牵着。
深一犁，
浅一犁，
也比咱?头刨、铁锨剜，
一锨一锨强得多。”
“嗷！”大家如醉如痴，高声尖叫。
主席台上的大喇叭突然静了下来，冯春雨的思绪也被拉回到会操现场。
“全体起立！立正！”主持会议的参谋长大声下达口令。然后转身向邓团长报告：“报告团长，新兵二团集合完毕，请指示！”
“稍息！”
“是！”参谋长转身下令“稍息！”
团长大步走到台前，大声说道：“同志们！”三四千人双脚“咔”，的发出一声响亮的声音，部队由稍息变成立正。“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字450部队新兵二团新战友入伍宣誓仪式暨军政会操现在开始！”
团长说：“请新老战友一起举起右手，跟我宣誓！”
“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为参加人民解放军，负起革命军人的光荣职责，特郑重宣誓：
一、我在毛主席的领导下，成为忠勇机智，严守纪律，遵守条例，服从命令的军人，为了保卫祖国，不惜牺牲一切；
二、努力学习现代化的军事科学，提高政治、文化水平，熟练手中武器，时刻准备战斗，克服一切困难，坚决消灭敌人；
三、拥护人民政府，热爱人民，爱护武器和国家财产，严守国家军事机密，永远忠于祖国和人民；
四、我如违背誓言，愿受国法和军纪的严厉制裁。”
冯春雨大声宣誓，热血沸腾，激动的泪水盈满眼眶。
接下来是全团大会操，各个连队的一班先进行班会操，然后一排进行排会操。各连选一个排参加由政委主持的政治会操考试。18连参加政治会操的是三排。
稍事休息，冯春雨所在的二排又参加了军事动作表演会操，这个会操虽然不排名次，但是参加表演的战士仍然一丝不苟的做完规定的军事动作，水平并不亚于参加会操的一排。
在二排表演的同时，大会评分决出名次：18连军政会操双第一。下午组织的全团篮球比赛，18连又拿了第一。那个小个子孟津兵所在的5连得了伙食管理先进单位。其他的奖项也各有得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