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微微皱眉,信中没有提到皇甫轩,这就是说白猫儿离开玊州城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
还在雪峰吗?还没有醒来吗?
不过,冷玉娘的失踪,倒是让千寻的心,稍稍安定了些,有她陪着,他该是无余的吧。
一路上千寻都没有再戴上面具,橘红色的夕阳撒在她的脸上,仿若给她镶上了一层金光。
许是千寻太过耀眼夺目,街上的人纷纷侧目,她微微低着头,那双幽蓝的眸子注视着路面,不算整齐的青石路面,折射出淡淡的光,那光有些模糊。
走到郡守府的时候,日头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先她一步回来的云卫,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灼华得知她回来的消息,还有些小意外,早早的迎在了府门口。
“回来了...”
灼华往她的身后望了望,空空如也,没有人影。
“嗯,回来了。”
千寻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异样,可偏偏就是这种平静,让灼华心头一酸。
灼华没有问春歌去哪了,或者说,她们知道了她的身世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一天,不是不难过,更多的是替她开心。
爱她的,她爱的,都还好好的守在她的身边,这与她和千寻而言,却是毕生也不可得的温暖。
千寻回了房间,只是在路上将白猫儿带回来的锦书,交给了灼华。
灼华知道,千寻与春歌的感情非同寻常,依稀记得卉姨去世的时候,千寻日日窝在春歌的怀里,春歌走到哪她都要跟着,活脱脱一个小尾巴,她曾经是那么害怕离开她,如今却还是...
灼华转回自己的房间,推开房门看到楚天娇正在翻看书架上的医书。
楚天娇看了眼灼华,很自然的说了句,“回来了”就好像,这样的交流寒暄,是极为平常的事。
灼华依旧没有做声,亦如平日里的冷漠一般。径自走到书案前,拿起了一本医书,说道,“那本都是医理病理,不适合你,如果无聊就看看这本《本草录》吧,都是些基础的。”
楚天娇快速的接了过来,那样子就像是怕灼华会反悔一样。
“嗯!我一定会认真看的!”
说完,就如获至宝一般将那本《本草录》抱在怀里,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说了句,“谢谢妹妹!”
说完转身就跑,也不去看灼华的黑脸。
灼华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突然想到那日锦书中姨母提到的事,又想到了这几日跟楚天娇的相处,如果让自己眼睁睁看着她死去,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灼华抬头望着隐隐发亮的月牙,无声的问道,“娘,你真的就那么爱他吗?爱到愿意为了救他的骨肉,而不顾你女儿的死活吗?”
灼华的手,抚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那是她的血脉,如果这支血脉传承下去,她的后代又是否愿意承受呢?
接下来的两天很平静,无论是信都还是海城,就连被围困了十几天的晋州城,都是一派平静。
直到七月初七,七夕这一天。
远赴海城赈灾除疫的钦差,临王殿下帅兵回城,信都城又掀起了一次风波。
皇甫威一落地,就帅兵围了驿馆,里三层外三层的重甲羽林卫,将整个驿馆围的水泄不通。
驿馆中楚超群还是一派淡然,悠闲的喝着茶解暑,还时不时的看看窗外。
“月王爷这是在看什么?亦或是在盼着...什么?”
皇甫威的声音很是平静,还透着几分戏谑,可只有他身边的朱枭知道,他的主子这次是真的怒了!
楚超群收回视线,慢条斯理的倒了杯茶,做了个请的动作,“临王殿下,请。”
皇甫威一身湖蓝色的华府,衣袂上还有斑斑点点的黄土,英俊的脸上,还挂着连夜赶路的疲惫。
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抬步走到楚超群的对面坐下。
自打他收到朱枭的飞鸽传书,一路上他都在想着,在这次事件里,母妃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那个人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此时此刻,他拼命的压制着愤怒,他不愿相信心中的猜想,如果一切都如自己所想那般,那么,父皇将自己派往海城是...不想让我为难吗?
如此想着,皇甫威的心就越疼,那种压抑着的痛,在心底不停的叫嚣着。
皇甫威端起茶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喝完又自顾自的到了一杯,一连喝了三杯,这才抹了一把嘴角残留的茶水。
“月王爷就不担心郡主吗?”
楚超群面上还是那副淡淡的笑,还是那般微微垂着,若不是握着茶杯的指尖已经发白,皇甫威还真的以为,他是当真不在乎那个病秧子的。
也不等楚超群回话,皇甫威挥了挥手,朱枭等人退到了门外,屋子里一下子安静的,只剩下水铫里滋滋的水声。
“王爷大可放心,郡主她很好,至少在她离开我的视线之前,她...还活着...”
楚超群手中的茶杯应声碎裂,碎瓷片刺进肉里,鲜红色的血,顺着指缝流出。
皇甫威依稀可以听见牙齿咯咯作响,扫了眼前那张有些龟裂的脸,都只当做没听见也没看见,接着说道,“王爷可知道冉家的那个姑娘,本王记得是唤作“灼华”吧,“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果然是个好名字。如今,郡主殿下就留在她...”
皇甫威后面的话还没有说,楚超群噌的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直接撞翻了坐榻上的茶几,茶汤茶叶洒了皇甫威一身,他也只是轻轻的抖了抖衣衫,抬步往窗边走去。
楚超群直勾勾的盯着皇甫威,他不知道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可是,他能撒出去的人都出去了,至今也没有一丝音信。
楚超群咬了咬牙,吐了一口浊气,说道,“临王殿下想要什么,不妨直言。小女天生体弱,还望王爷怜惜。”
皇甫威停在了窗前,夜幕一点点落下,几乎每个街道都亮起了灯,可唯有禁宫方向,还是黑漆漆一片。
“王爷这是把本王看做什么人了?本王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吗?”
皇甫威做出思考的样子,又接着说道,“至于本王想要什么,王爷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