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如果让天乐把大家一个个送回家里,天乐睡觉的时间也没了。所以他们便顺道,谁家先到,谁就先下水晶梭。天乐家最近,然后是睿明和灵珠家。水晶梭里只剩下玫婷,睿明并不放心。看着灵珠走进家门,睿明转身跟玫婷说:“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我家太远,一来一回都不知道几点了。你不用担心,自动驾驶功能好使着呢。”
睿明低下头去,他自己确实又困又累,但想到现在火芜动作频频,睿明始终不放心玫婷一个人回去,说道:“没事,明天晚点起就好。我送你吧。”
玫婷眼珠子一转,看着睿明,笑着说:“要不这样吧,我今晚在你家睡好了。”
睿明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说:“我家客房堆满杂物,把它收拾好,比送你回去再回来还要久啊。”
“哪用这么麻烦,我睡你房间就好了。”
睿明一下子红了脸,道:“不行!不行!你……你这也太随便了点吧。”
“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听到玫婷说跟自己同一间房间睡,睿明的心里乐滋滋的。但他又不能让玫婷觉得自己不矜持,便推搪几句。最后,睿明还是答应了。
睿明轻轻开家门,跟玫婷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生怕父母发现。幸好,睿明的父母已在房间里熟睡。睿明抓住玫婷的手,迅速走到自己房间,然后关上门。
“你回家还像做贼一样呢!”玫婷笑话睿明。
睿明也傻笑一会。他看看自己的房间,中间有张桌子,移开之后也能躺下一个人。他说道:“玫婷你到床上睡吧,我在地上铺点东西就好。”
“我们一起睡床上就好了呀。”
睿明的脸又红了起来,心如小鹿乱撞,道:“不好吧,我们在探险的时候,什么地方没睡过呢。”
“随便你。我们就是睡一晚而已,我都不介意,你还介意什么。”
“玫婷,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玫婷凑到睿明的脸前,说:“我对你不矜持,你不喜欢吗?”
睿明的头本能往后退,才没有跟玫婷碰在一起,他吞吞吐吐地说:“喜……喜欢啊。”
“那就行了嘛。不早了,睡吧。”
说完,玫婷把睿明拉到床边,然后自己跳上床,背对着睿明睡下。
睿明看着玫婷凹凸有致的身体躺在自己床上,真有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睿明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轻轻爬到床上,背对着玫婷躺下。
睿明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尝试去睡觉。但现在他的心跳很快,脑袋充血,哪有睡意。有几次,睿明想翻个身,却又不好意思。过了好一会,睿明才慢慢平静下来。但此时,突然听到玫婷轻轻地一声:“睿明,你睡着了吗?”
“没……没呢。”
“我……我想你能不能……能不能亲亲我。”
睿明感觉到玫婷说完,已向他转过身来。睿明难得平静下来的心,马上又剧烈跳个不停。
“玫婷,你这样我会把持不住的。”
“谁让你想东想西,你要是敢碰我,我就杀了你!”
睿明感叹,玫婷这是把自己卡在半空,低一点不行,高一点也不行。
睿明转过身去,看见玫婷正充满期待地望着自己。睿明从来没有在这样的角度看过玫婷,他觉得玫婷在美丽中又多了几分温柔和可爱。睿明伸出手,想抱住玫婷的腰。可刚碰到,玫婷就凶神恶煞地喊:“睿明,你的手在干嘛?!”
睿明连忙收回手,有点伴君如伴虎的感觉。玫婷的表情在顷刻之间又变回充满笑容。睿明咽下一口唾沫,然后把头慢慢移向前。玫婷一直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睿明倒觉得不好意思,自己把眼睛闭上。突然,玫婷的嘴唇就碰到了自己的嘴唇上。睿明知道,那是玫婷自己冲上来的。睿明感觉到一股股痒痒的热浪在身体里翻滚,他很想把手抬起来,再伸向前去,却又不敢。睿明感觉到玫婷把嘴唇移开,他睁开眼睛。玫婷只轻轻说了一句“好了,可以睡觉了”,便马上翻过身去。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睿明看到玫婷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睿明也翻过身,两人背对着背。不过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睿明一下子就进入了梦乡。
次日睿明醒来,见玫婷还是背对着自己躺着。睿明在玫婷的身上看了好一会,然后下床,走到床的另一侧。玫婷的脸就在床的边上。睿明蹲下,盯着玫婷的睡脸看。玫婷的脸白白净净,躺着时脸形偏圆,显得很可爱。睿明忍不住上前,亲了亲她的小嘴。可睿明再抽开脸时,看到玫婷正用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
“你偷袭我?”玫婷笑着说。
“我……我……你什么时候醒了的?”
“我早就醒了,倒是你,睡得像头猪一样。”
确实,睿明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他平时可以早起很多。有玫婷躺在旁边,睿明感觉睡得特别香。
两人洗漱之后便下了楼,看到睿明父母在吃早餐,两人一下子慌了。
“诶?玫婷什么时候来我家了?”睿明的妈妈看着玫婷问。
“她吗?”睿明马上绞尽脑汁去编个故事,过了一会,他说道:“妈妈,你刚才在厨房的时候她进来的啊,你没听到声音吗?”
睿明的妈妈想,自己跟索奇已在大厅吃了半天的早餐,刚才根本就不在厨房,睿明这明显就是在说谎。但她没有揭穿儿子,说:“哦?是吗,可能是我在厨房做事情声音太大了。都饿了吧,快来吃早餐。”
睿明这才松一口气。
睿明和玫婷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吃,门铃就响了。睿明妈妈开的门,而到访的,是灵珠。她看到玫婷坐在里面,甚是惊奇,说:“玫婷,你昨晚没回去吗?”
睿明和玫婷马上红了脸。睿明说:“不是啊,她就是刚才到我家的。我也意外,她很少起这么早的。”
“是吗?”灵珠走到他们身边,露出很怀疑的神情。
“什么不是?就是这样啊。”睿明冒着冷汗说。
灵珠过来,是为了寻找立树和昨晚未了之事。睿明和玫婷草草吃过早餐,便急匆匆地出门。接上天乐之后,他们继续前往昨晚飞船降落的森林。
刚出市中心,在与森林的交界处,升起一面光墙,而且有大批士兵在把守。这光墙昨天是没有的。很多还要前往旧工业区上班的人堵在光墙前,士兵不让他们过去,吵闹声不断。
“你们说,是不是旧工业区那里出事了?”天乐扭过头去问。
“要不我们过去问问那些把守的士兵吧。”灵珠道。
因为人很多,天乐只能把水晶梭停在远处,然后一个人游过去。过了一会,他回到水晶梭,道:“他们说前方有重要活动要举行,只能出不能进。但明显这是假的嘛,有重要活动怎么可能不提前通知呢。”
“那我们进去看看吧,”睿明说,“不过我们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天乐绕过那些士兵,从侧面偷偷潜入。进入光墙里面之后,周围变得很安静。只见零星几艘水晶梭从旧工业区的方向离开,却没有前往旧工业区方向的。几个人心里都忐忑不安,抱怨政府就喜欢隐瞒民众。
接近昨晚飞船降落的地方,此时,天乐看到前面有一艘巨大的军用飞船。这艘飞船并不是追踪天乐他们,只是刚好遇到。
突然,水晶梭的广播自动响起来,发出一个男子威严的声音:“你好,活动期间任何闲杂人等不得进入此区域,请尽快离开。若不执行,我们会强行夺取水晶梭的控制权。请配合。你好……”
广播又在重复播放上面那段话。
“我们是不是真的不该进来啊?”灵珠说。
众人沉默一会,然后睿明说道:“天乐,我们能不能不管它,手动驾驶呢?”
“不行的,”天乐说,“所有生产水晶梭的厂商都要遵从一个协议,就是让政府或军队有权控制水晶梭,说是为了安……”
天乐还没说话,突然见到一些黑点从远处迅速接近。他们还没看清是什么,军用飞船已向那些黑点发射导弹。可惜,导弹没有打中那些黑点。只过了一秒钟不到,天乐已看到,那些黑点也是导弹。天乐立马让水晶梭转向。导弹的目标并不是天乐他们,而是那艘巨大的军用飞船。在水晶梭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导弹已击中飞船。水晶梭的广播停止,飞船在一瞬间四分五裂,变成若干个大火球。水晶梭本来与飞船的距离在两公里以内,飞船爆炸的冲击波让水晶梭直往地面撞去。天乐用尽自己能想到的一切办法,即使水晶梭逆向喷射巨大的气流,但还是斜着撞向森林,在地面划出了长长的一条痕。水晶梭里面的四人,耳朵差点被炸聋,整个人被撞得晕头转向,手脚都受了一些伤。
待他们清醒过来,发现整艘水晶梭已经底朝天。天乐忍着痛爬起来,拍下开门键,几个人软绵绵地爬出水晶梭。就在这时,防空警报响起,长长的鸣笛声,响彻整个蓝星。这声音让人不自觉地绷紧神经,看来有大事要发生。他们连思考的时间都还没有,在远处就响起了几声爆炸声。从声音的方向和距离可以判断,这些爆炸并不是来自旧工业区,而是发生在森林里面。
睿明几个坐在水晶梭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些炮弹比巨兽还要恐怖。若是遇到巨兽,怎么说还有抗争的机会,但看到那些导弹,你的命运早就在导弹发射的那一刻就定下来了。以前没有过这么凶狠的武器,在水晶梭里,还能挡住一些子弹和炮弹的攻击,而现在,水晶梭跟一片薄纸没什么两样。玫婷坐在睿明的旁边,面露惧色,紧紧地抓住睿明的手,颤抖着说:“我们不会有事吧?”
睿明深呼吸,然后轻轻拍一下玫婷的手,说:“肯定会没事的。”
过了一会,他们恢复得差不多。正要起身,却见一个个黑影在天上掠过,他们马上又藏到树丛里面。只见几十艘军用飞船在天空中疾驰而过,紧随其后的还有数不清的巨兽。他们正往市中心的方向前进。
众人大惊,即使是平时比较冷静的睿明,此时也目瞪口呆。
“睿明,我觉得……这些都不是我们的军队。”天乐说。
“对啊,应该是火芜的军队。”睿明说。
灵珠急促呼吸几下,然后咽下一口唾沫,说:“火芜他怎么会有这么庞大的军队?!”
“我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睿明皱着眉头说,“即使火芜在出生的时候就开始准备,要达到现在这个规模也不容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玫婷有些惊慌。
睿明看看周围,起身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水晶梭是很明显的目标,我们先藏到森林里。”
睿明往森林的深处跑,其他人跟着。可没跑多远,就发现前面是一条公路。公路是人流车流较多的地方,给人一种安全的感觉。他们刚跑上公路,就看到一辆水晶梭驶近。玫婷兴奋不已,向着水晶梭挥手,还喊道:“载上我们!载上我们!”睿明给玫婷使一个眼色,她才停下。
水晶梭在四人的面前缓缓停下,然后从里面下来两个人,一个全身满是肌肉,很是壮硕,另一个乍一看以为是孩童,但看那成熟的脸,又明显是已到中年,或许是一个侏儒。
那两人下来之后,便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们。所有民众都已经撤离,在这个地方看到人确实会让人有些意外。灵珠担心他们会以为自己是坏人,很有礼貌地走上前去,道:“你们好,你们是要前往市中心吗?能不能带上我们?”
那肌肉男突然上前一步,凶神恶煞地说:“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灵珠被吓得马上向后退。那侏儒向上扯一扯肌肉男的衣角,说:“旭尧,你吓着人家了。”
睿明走上前去,带着微笑说:“我们本来在森林里探险,迷路了几天,现在才出来。”
“这么丁点大的森林你们也能迷上几天?你骗谁啊!”那个叫旭尧的人又是大吼,可他的眼睛看到睿明身后的玫婷之后,语气马上来个180度大转弯,狰狞的脸上挂上诡异的笑容,说:“嘿嘿,看来这里有美女呢。”
说着,旭尧就径直往玫婷方向走。玫婷连退几步,睿明和天乐拦在前面。睿明厉色问:“你想干什么呢?”
旭尧脸色马上大变,像野兽一般吼叫:“好大的胆子,你们还敢拦本大爷的路?!”
旭尧还没有动手,但他的声音已把睿明和天乐吓得腿都软了。旭尧举起拳头,睿明和天乐马上准备控制随身挟带的水。不过这时,那名侏儒又跑上前去,扯着旭尧的衣角说:“你先冷静一点好不好?”
旭尧把侏儒的手一甩开,道:“博文,你别管!我今天就是要这个小美女。”
玫婷听那流氓如此称呼自己,又向后退了几步。
“玫婷、灵珠,你们先藏起来。”天乐说完,已做好打架的准备。
旭尧看到睿明和天乐还想反抗自己,怒发冲冠,什么也没说就冲上去打。睿明和天乐还没用水,想先躲开。但他们发现,旭尧虽然大块,但行动非常迅速。睿明还没来得及闪到一边,旭尧的拳头已至。这时,一股水流变成绳子状,把旭尧的手往外一拉。旭尧用力过猛,没有站稳,扑倒在地上。
这是天乐控制的水,他还要攻击旭尧,却突然被硬物撞在腹部。那硬物圆圆的,如炮弹一般,把天乐撞倒在地上。天乐回过神时才发现,硬物竟是那名叫博文侏儒的头。博文得意地在地上弹跳着,他能跳的高度绝不是正常人所能达到的。
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有那么强的力量,让睿明觉得,这两人必是敌人。
睿明把天乐扶起,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觉得他们都是火芜的人,而且跟立树有差不多的能力。”
天乐抱着依然疼痛的肚子,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
旭尧从地上爬起来,大笑着说:“还真有两下子!我还没见过我出手,却还没有死的人!”
说完,旭尧又向睿明冲来。睿明让身边的水变成刺状,直插到旭尧的手臂上。旭尧马上痛苦大喊,但他没有就此停住,而是继续往睿明的方向冲。睿明想再控制水,却突然感到身体某处在隐隐作痛,水也没有成形。眼看旭尧的拳头又至,一根水刺插进旭尧的大腿,让他在睿明跟前扑倒在地。睿明向天乐看去,只见他跟自己一样,痛苦不已。
两人一起跑到玫婷和灵珠的前面。玫婷和灵珠看见他们那个样子,都担心地问:“你们怎么了?”
“我估计……是龙杰……那药的副作用。”天乐喘着气,几次才把话说完。
睿明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那我们快跑!”玫婷扶着睿明,准备转身要跑,却发现那个小个头的博文已笑眯眯地站在他们前面。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用一些透明的东西伤了旭尧?”博文问。
灵珠眼看两位男生痛苦不已,玫婷又害怕得直打哆嗦,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保护自己了。灵珠鼓足勇气,走上前说:“我们本来无怨无愁,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你们不载我们也罢,为什么要伤我们呢?”
后面传来旭尧的笑声,他说道:“放你们走可以啊,不过你们得留下那位小美女,让我好好玩一玩!”
旭尧伤了两处,竟还想着这事。睿明握紧拳头,怒火中烧,却又有心无力。
见几人没有动作,旭尧走到众人边上,盯着他们看了一会,然后伸出手,要抓睿明的手臂。睿明本想把手拿开,不过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被旭尧抓住。旭尧向下扭睿明的手,睿明“啊”的一声叫出来,然后跪到地上。
“你们看过人骨折的那个瞬间吗?骨头断开,变成刺状,然后从皮肉里穿出来,还血淋淋的……”
“不要!不要啊!”玫婷大喊。
可旭尧没有理会,继续扭睿明的手,睿明不断痛苦地叫着。
就在睿明快要承受不住的那一刻,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住手!”
所有人都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只见那人面容邋遢,衣衫破了几个大洞,身上还伤痕累累,甚至有些伤口还在留着血。
灵珠又惊又喜,激动地叫道:“立树?!”
旭尧转过头去,一看是立树,就说:“你怎么跑出来了?”
睿明心中暗想,这个叫旭尧的人认识立树?难道是他把立树抓起来的吗?可以更加肯定,这些人就是火芜的手下。
立树没有再说话,迅速奔跑过去。博文像跳蚤一样,脚一缩一伸,影都看不清,如炮弹一般射向立树。立树也来不及躲避,被博文的铁头打中,摔倒在地。不过立树马上就起来,继续往旭尧冲过去。旭尧放开抓住睿明的手,向立树挥拳。两人马上扭打在一起,胜负难分。只不过在立树和旭尧分开的时候,博文就冲向立树。一开始,灵珠她们喊小心,立树还能躲开,但打了一会之后,立树感觉乏力,被博文连撞几次。被撞得晕头转向的立树,无法挡住旭尧的攻势,又吃了旭尧几拳。立树在旧伤之上,又受几处重伤,全身都是血痕。
灵珠看到立树这个伤痕累累的模样,心中也滴出血来。她恨自己,怎么一点忙也帮不上。
眼看立树马上就要死在那两人的手上,睿明和天乐相视一下,然后一起点点头。两股水流,变成水刺,向旭尧和博文飞去。两人根本就没意识到水刺的到来,更别说躲开。旭尧和博文都被水刺刺在大腿上,而且水刺还像钉子一样,把两人固定在地上。
灵珠趁机跑上前去扶起立树。五人迅速往森林里面跑。
使完刚才那一招,睿明和天乐身体的疼痛就更加明显。但他们现在也只能忍着痛跑,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睿明跑在最前,他要跑回那艘可能已经坏掉的水晶梭那里,水晶梭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睿明和天乐控制水的能力都只在一定范围内有效,距离一过,水就立马失去控制。旭尧两条腿都被刺伤,站起来都有困难。而博文就更显弱质纤纤,只被刺伤一条腿,就痛得呼天抢地。
睿明五人跑回翻转的水晶梭周围,天乐先上去,并设法去启动。大伙都焦急地等待着,若水晶梭无法启动,他们将无路可逃。玫婷握紧拳头,呼吸急促,恐惧地往后面的森林看去。她的心脏已不能再承受现在森林里冒出一个人来。不过幸好,天乐操作一会之后,水晶梭就发出成功启动的声音,马上翻转回正常模样。
所有人登上之后,水晶梭全速前往市中心。他们还会不时回头看看,担心旭尧和博文追上来。
“不用担心,”天乐说,“玫婷家的水晶梭是最先进的,没有其他人可以追到。”
“还是小心一点好,”睿明说,“火芜手上的技术到什么程度我们心里没有数。”
天乐沉默,睿明说的,其实他心里也同样担心。
灵珠手忙脚乱地翻出药箱,给立树包扎伤口。立树则没什么所谓,笑着说:“这点伤不算什么,我很快就能恢复。”不过灵珠碰到他一些较大伤口的时候,他还会不禁叫出声来。
玫婷走到睿明身边,轻声地问他:“你的身体现在怎样呢?”
没等睿明说话,天乐则抢着开玩笑道:“怎么就只担心睿明一个人呢?我跟他情况一样啊!”
玫婷顿时露出害羞的表情,道:“我……我知道啊,我等一下再问你不行吗?”
天乐哈哈大笑。立树抬起头来,他还不知道睿明和天乐注射了龙杰的药,问道:“你们两个身体都是怎么了,好像一用力就会很痛苦似的。”
“我们用了你继父的药,”睿明说,“可能是那药的副作用吧。”
“不是吧?!”立树激动地喊道,“那你们得马上寻我继父去了!”
睿明点点头,说:“天乐,我们就先到立树家吧。”
灵珠一边帮立树包扎伤口,一边问:“立树,你这几天都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们不问我,我也正准备要跟你们说。”立树顿了顿,其他人马上侧着耳朵去听。
“那天你们离开之后,我就去袭击巨兽。我先是干掉一只,但后来被三只围困,我都以为没办法脱身了。谁料巨兽上骑着一个红眉毛的家伙,我后来才知道他的名字叫越彬。他是火芜的手下,跟我有同样的能力。这下可就雪上加霜了,我连三头巨兽都敌不过,更不要说加上越彬。不过这个越彬贪玩,倒是给我留了一些时间。后来军队的炮火打到身边,我只看到一头巨兽当场毙命,后面的事情就不清楚了,因为我也被炮弹震晕。”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被关在一间小黑房里。我猜肯定是越彬把我抓回去的。后来,不时有一个叫子轩的人来看我,还哄我加入他们。原来,火芜不仅创造巨兽,还创造了五个像我一样的人,他们称自己为五护卫。现在我知道的也只有四个,就是越彬、子轩,还有刚才攻击你们的那两个。最后一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们的防守一直很严密,就是一个小时前吧,他们说要开始行动,我也不清楚是要开始什么,他们全部人都出去了。我也趁这个机会逃出来,后来就遇到你们了。”
听完立树所说,大伙都长长地叹一口气。原来火芜还有这么多保护自己的人,要杀他难于上青天。想起上次杀掉火芜的一个木偶,还以为天下将太平,实在是有点幼稚。
睿明想了想,问:“立树,你被他们关起来的地方是怎样的呢?有没有发现什么?”
立树并没有思考,马上回答:“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一直都是被关在一间小黑房里,我出来也是打破墙出来的,并没有到其他地方去查看。睿明,你是怀疑那个是火芜的基地吗?”
“是的,上次我们离开的时候,发现一艘军用飞船停在森林里。我怀疑,那里有火芜基地的入口。”
立树直点头,道:“很可能是。”
睿明马上又问:“那立树,你有没有听他们讲过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个啊,”立树用手摸着脑袋,开始努力去想,一边想一边说:“我也不知道那些信息有没有用啊。”
睿明忙道:“你听到什么就说什么。”
立树想上半天,然后说:“他们说干完这件事之后,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了。”立树说完,看看睿明,他本想着睿明要点评一下,可睿明没有说话,立树只好继续说。但他正要说,肚子里的那些话又没办法总结成简单的几句话,于是立树说道:“其中一个人提到火芜战后会给他们什么,另一个人就说火芜想得到一座城市,第一个人说就一座城市那么小吗,而第二个人说一座城市已经很大了,包你想要什么都有。然后第三个人说话,说如果以后能自由就好,第四个人马上止住他,不让他说下去。还有一次对话,就是子轩哄我加入时候说的。我问他们为什么需要我,火芜再造几个人不就行了。他说,要创造一个人,需要牺牲上百个人,有时候还会造出博文那样的人来。现在有个现成的,如果肯加入,不是省事很多。我那时候也挺聪明的,我知道如果我马上拒绝,他们就不会放过我了,于是我说先考虑一下,还让他给我讲讲有什么好处。他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金钱和美女。”
立树说完,看了看睿明他们。大伙都轻轻地点着头,似乎在琢磨着立树的话。这时,玫婷开口道:“我觉得你说了两点,一点是火芜的目标是一座城市,另一点是他们为什么劝你入伙。”
立树使劲地点头,道:“对,对,就是这样。”
天乐有些怀疑地说:“火芜的目标只是一座城市?我也觉得会不会小了点。”
睿明摇着头说:“一座城市确实不小。如果是中型的城市,起码有上百座浮游岛,天乐你把你家那座浮游岛都逛遍了吗?这么大的面积,如果要专权,管理起来也已经挺费心力的。而且,我想火芜这次想要的并不是核废墟那种地段,而是有一定规模的城市。”
“那你觉得政府会给他吗?”立树问。
“绝对不可能。”睿明坚定地说,“这是国土,哪能当儿戏说给就给。上次的出让,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为的是赢得制造大杀伤力武器的时间。而且,核废墟那一带,人烟都没几个,也就让火芜当菜田种菜罢了。但是这次,军队已经有了对付火芜的武器,绝对不会让步。”
“那就是说,”灵珠说,“这次会是一场恶战吗?”
睿明点点头。
他们说着话,水晶梭已回到市中心。看到眼前的景象,让大伙顿时目瞪口呆。在早上,这里还是一个繁华太平的都市,只过了半天,竟变成一个地狱。公路上全是炮坑,巨兽的血把整条公路都染成了红色。高楼断成两截,矮房变成满地的砖块。在废墟一般零乱的土地上,不是巨兽的器官,就是冒着烟的飞船部件。战事来得太突然,城市里还有不少居民没有撤离。他们不是依依不舍地离开住了几十年的房屋,就是抱着不会再醒来的亲人痛哭。救助船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把民众运送到避难中心。而此时,还会时不时地从空中掠过一两艘军用飞船,看来战事还在继续。遥望远处,依然可以看到炮光,听到炮火的轰鸣声。
看到这样的情景,大伙也急了,他们担心战火会不会已经蔓延到他们居住的区域。每个人的心都变得忐忑不安,牵挂着家人的安危。水晶梭以最高的速度前进。
按照原计划,他们先到立树家。可除了立树,没有人能够认出,眼前的那座被炮弹炸掉一个角,其他部分又已经塌下的房子,就是立树的家。立树一句话也没说,神情凝重,两根眉毛挤在一起,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下了水晶梭之后,立树是跑过去的,他一边呼喊着爸爸妈妈,一边使尽力气抬起塌下的石块。睿明他们也跟着帮忙。突然,在众人的后面,响起一声女人的呼喊声:“立树?!”
立树转头一看,那是继父和妈妈。立树松了一口气,露出释然的笑容。继父本来是搂着妈妈的,看到立树之后,妈妈跑过来,把立树抱在怀里。
“太好了,你没有事!”
立树的妈妈发现立树身上伤了那么多处,并没有问怎么来的,只是眼泪不住地往外流。龙杰走到睿明和天乐的身边,把两支针管交到他们手上,道:“这是最新的,但我还是不确定它会不会……”
龙杰还没说完,睿明和天乐已把针管插在自己的手臂上。他们的武断,让龙杰吓了一跳。
“你们就不考虑一下吗?”
“多想无益。”天乐简单说了四个字。
这一次,注射药剂之后,睿明和天乐都没有多大感觉,也不知道药是不是有效果,只能在日后验证。
看到父母没事,立树已松了一口气,再没什么牵挂。可睿明、灵珠和玫婷,都很焦急,他们也想知道家里的情况。
立树的父母说要跟其他人一起到避难中心去,立树的妈妈也苦苦地劝立树跟自己一起。立树想了想,又看看睿明他们。在这样的时刻,他当然想陪在父母身边,但那几个好友,又是他不愿扔下的。
“妈妈,我迟点再找你们可以吗?”
立树的妈妈不愿意,抓住立树的手。立树劝了好久,说自己不会有事,妈妈仍然不肯松手。龙杰摸摸立树的头,跟妻子说:“让他去吧,儿子已经长大,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我相信我们一家很快就会团聚。”
又劝了好一会,立树的妈妈才勉强松手。立树马上跟其他人登上水晶梭。父母和儿子,一直对视着,直到水晶梭远去,让熟悉的身影变成一个看不见的点。
在赶回睿明和灵珠家的途中,一路上满目苍夷。睿明和灵珠越来越担心,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们多么希望,战线就停在回家的途中,而他们的家还完好无损。火芜的军队退去,这一晚还能吃上香喷喷的一餐,好好地睡上一觉。
在接近睿明和灵珠家时,他们看到几艘飞船在互相开炮。它们在空中盘旋,时而横着划出一道痕,时而直往地面坠下,却突然又升起。有些炮弹飞向远方,有些则直接落在地面,形成一个个弹坑,房屋也应声而倒。
水晶梭的广播自动响了起来,不断重复着这一句:“公民,前方战线,极度危险,请迅速离开!”
天乐根本就没有理会,让水晶梭径直冲向睿明和灵珠的家。有一颗炮弹,就在水晶梭前方十米处飞过,众人看在眼里,心脏都差点跳了出来。
终于回到家所在的位置,希望终归是希望,并不现实。这一片区域,都如立树家附近一样,全是残垣绝壁。更糟糕的是,战斗的飞船还在空中盘旋,这一带随时会被炮弹打中。
水晶梭还没降落,睿明就看到自己家和灵珠家都已经被毁。这个装载着自己十几年记忆的地方,就这样消失了。但目前更重要的,是父母的性命。不过这个睿明很快就得到了答案。他看到自己的父母,正在灵珠家的位置挖着砖头。一丝寒意飘过,睿明马上意识到什么,他转头看向灵珠,她的眼睛里竟全是泪水。
水晶梭降落在地面,全部人都奔了出去。他们看到,睿明的父母全身都是灰尘,可以想像,他们也是刚从倒塌的房子里走出来。而他们的四只手,因为搬动尖锐的碎石,已全都是伤。但他们还是不停地搬着。在碎石堆里,露出一条瘫软的手臂。灵珠一见,已泣不成声,跑过去搬碎石。睿明的父母这才发现,儿子他们都在身边。不过现在他们没时间聊天,所有人一句话也没说,就知道把石头搬起。灵珠一边大声呼喊着妈妈,一边嚎啕大哭。大伙即使被尖物划破手指,也全然不知,因为灵珠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早已让他们的心中填满悲痛。
最后是一面倒下的墙壁,全部人一起用力,借着立树的力量,墙壁被扔出了几米开外。灵珠妈妈整个身体已露出来,身体几处被刺穿,她的身下是一摊暗红的血。灵珠妈妈眼睛睁开着,却一动不动。索奇在她的脖子上按一下,然后双目呆滞,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明白索奇的意思,包括灵珠。不过她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使劲地摇着妈妈,呼喊着:“妈妈!你醒醒啊!不要睡啊!我是灵珠,你起来看看我啊!妈妈你怎么不应我!妈妈你不要扔下我,你以后说什么我都会听,以后我绝不会顶嘴,你就起来骂我啊!打我也行,你打我呀!妈妈!不要扔下我……”
其他人都觉得心里酸,眼泪不自觉地往外流。
就在这时,头顶的一艘飞船中弹爆炸,碎片直往下掉。
“快跑!!”立树大喊。
可已经来不及,飞船的碎片如雨一般降下,即使是立树,也没办法逃开。不过立树并没有跑,他又捡起那面推翻的墙,挡在头上,像一把伞,把灵珠和睿明的父母都罩在里头。而睿明、玫婷和天乐则无瓦遮头,眼看一大团火球降下,心里有说不出的绝望。
就在这时,几块巨大的钢铁像炮弹一样飞过来。来到睿明他们身边,立马展开,把睿明、玫婷和天乐全包在里面。在被包住的那一刻,睿明就知道,是智光来了。不过机甲飞过来的冲力还很大,三人穿上机甲之后,根本没办法站稳,在地上滚了几圈。而智光则迅速地飞到立树身边,跟他一起撑住石墙。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飞船的残骸降下,所有人都被埋在一片火海中。
睿明一直都牵着玫婷的手,两人虽被飞船的部件砸到,但有机甲保护,并无大碍。而天乐则非常幸运,站在一个什么也没落下的地方。他先奔向睿明他们,确定他们无事之后,又向立树那边奔去。天乐刚到,石墙就突然被掀起。
所有人,都安然无事。
智光看到灵珠还有她抱着的那具女尸,大概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智光跟立树说:“虽然可能有些绝情,但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
立树点点头,他伸手去拉灵珠,可灵珠把立树的手打开,就是不愿放开她的母亲。
这时,又有一艘水晶梭降落在周围,是来接送民众到避难中心的。有两个工作人员从水晶梭上下来,看到大伙之后,催促他们马上离开。睿明来到父母的身边,说:“爸爸,妈妈,你们快点到避难中心去吧。”
“你不跟我们去吗?”睿明的妈妈深情地看着儿子。
“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过我保证,我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到你们的身边。”
睿明的妈妈含泪点点头,摸着睿明的头说:“好儿子,你办完事情之后一定要来看我们。”
说完,睿明的妈妈瞧瞧自己,然后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戒指上。她使劲拔出戒指,交给睿明,说:“妈妈现在也没什么东西给你,这枚戒指现在就交给你,你好好保管。”
睿明接过戒指,点点头。
睿明的爸妈没再说什么,索奇扶着妻子,一步一步走向水晶梭。他们的水晶梭迅速飞离地面,前往避难中心。睿明的父母一直看着在下面的睿明,眼睛里泛着泪水。
天乐也回到水晶梭,他已做好启动的准备。看着灵珠仍然不肯走,立树握紧拳头,然后下一狠心,把灵珠抱住,就往水晶梭的方向走。灵珠拼命挣扎,还用口去咬立树,喊着让他放下自己。可立树直到上水晶梭,都没有放开灵珠,也没有跟她说一句话。
待所有人都登上水晶梭,天乐问:“家都没有了,我们现在可以去哪里呢?”
众人先是沉默一会,想着哪里还有可以容身的地方。这时,玫婷说道:“去我家吧,我家比较远,或许战火还没烧到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