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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天乐之死

第二天一早,睿明和玫婷走出房门,见大伙已在大厅里聊天,有些不敢下楼。这个时候,就像是跟他们宣布婚事那天一般紧张。

睿明拖着玫婷的手,慢慢下楼。天乐一见他们,就起哄道:“你们看,小两口下来了呢!”

众人齐向他们望去。睿明和玫婷都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天乐突然做出一个仔细看的动作,然后取笑他们道:“哇,好像满脸红光呢,昨晚……过得还好吗?”

玫婷一听,马上改掉那贤淑的神态,骂道:“天乐你敢再乱说,小心我扒你的皮!”

天乐忙逃开,众人大笑。

办过婚礼之后,大家精神抖擞,开始考虑击败火芜之法。只有天乐,整日闷闷不乐,似乎若有所思。而且,天乐每天早晨,在大家还没起床就已经外出,只说是买点东西。大家问起来,他总是神秘兮兮的,不愿透露。不过睿明跟天乐做了十几年的朋友,还是能看出一点端倪。睿明跟天乐长谈之后,就找到了智光和龙杰。不过这件事情过后,大伙又恢复了原样,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天早上,玫婷家的监控室里。智光是听到警报声才过来的,他在监控上看到有两个蒙着面的人潜到屋里。智光把睿明叫来,睿明一看,就说道:“这一大一小的,小的那个就是博文吧。”

智光也笑道:“我也这么觉得,另外那个正常体型的人,我怀疑是立树提过,哄他加入的子轩。”

“他们应该是来报仇的吧。我们杀了旭尧和越彬,我早就猜到他们会来。可能是火芜在旧工业区忙于应战,他们也抽不开身。他们两人就这样空手来吗?”

“不,检测到他们身上有枪。”

“我是说他们为什么不坐飞船来攻击我们?”

“你傻啊,开着飞船,单枪匹马的,肯定会被击落。”

“也对,那你想怎么对付他们?”

“他们可能以为玫婷家是普通房子呢,也太小看我们了。他们怕打草惊蛇,现在藏在四楼的房间里。我们去会会他们吧。”

睿明点点头。智光在监控室按下一个按钮,子轩和博文藏身的那间房间马上落下铁网,房间瞬间变成牢房。他们还马上听到有枪声传来。

为了保险起见,睿明和智光穿上机甲再去见那两人。刚来到房间外,就见博文用枪向自己扫射,不过都是无用功而已。智光瞧瞧房间里另一个人,低着头,坐在地上,动也没动。智光终于体会到,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是这么爽的事情。智光得意地说:“你们今天是逃不出去了,乖乖听我们的话吧。”

“奸诈小人!”博文举起枪,骂道:“是男人就把我放出去,还穿着一身铁皮,一副娘样!”

没想博文说话如此刺耳。如果是立树在,估计还真要跟他打起来。不过智光和睿明都不放在心上,只是笑了一下。

智光突然发现不对劲,他们说了这么几句话,子轩竟然还是一动不动。智光举起枪,往子轩的脚上射去。没想“子轩”的腿竟穿了一个洞,整个人缩成一团胶纸。智光和睿明马上感觉不妙。

“不好,是个充气人偶。睿明,你在这里看着博文,我去找子轩!”

说完,智光转身就走。

智光在走廊上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家小心!火芜的走狗潜进来了!”

可刚跑到二楼,智光就发现了子轩,他正用枪指着管家的头,立树跟他对峙着。灵珠和玫婷本来也向这边跑,智光见她们没有穿机甲,会有危险,就挥挥手,让她们离开。

子轩神色里有些慌张,明显他在害怕。“真没想到,你们这座房子还有机关,我都差点落在你们的手上。”

“谢谢夸奖。”智光道。

“你今天肯定要栽在这里,就不要作无谓的抗争了吧。”立树用枪对着子轩说。

子轩笑了笑,道:“我本来就没想活着回去。你们杀我兄弟,我今天要把你们杀个够!”

“那你要对付的是我们啊,”立树说,“你手上那个人,只是一名管家,跟你的兄弟没仇吧!”

“我不管,既然你们不想他死,那就更好办了。你们要答应我的几个条件……”子轩说着,见智光阴阴地笑起来,心里搞不明白,问道:“你笑什么?!”

智光哼了一声,然后说:“你刚才有没有感觉有蚊子咬了一口?”

“什么蚊……”子轩再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突然就失去意识,倒在地上。管家吓得马上跑下楼去。

立树看见这一幕,有些不知所以。但智光也没解释,只是笑着说:“在自己地盘,就是爽!”

智光把子轩搬回四楼,把他跟博文关在一起。博文见到子轩,一脸懊恼,想子轩怎么会这么快就被他们抓住呢。

立树说道:“夜长梦多,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干掉他们?”

睿明和智光没有说话,把立树带下楼去。确定博文听不到他们说话,睿明才说:“他们还有利用价值,或许能问出关于火芜的事情。我们还是先留活口吧。”

智光也点点头。他们计划,子轩醒过来之后,再去慢慢审问他们。

这时,天乐搬着一个大箱子从外面回来,笑嘻嘻的。他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睿明把事情告诉他之后,他先是一惊,然后笑道:“没想到他们这么弱呢,五护卫很快就要被我们灭掉四个。”

睿明瞅瞅天乐带回来的大箱子,问:“你这是什么东西啊?不会是每天出去就为了它吧?”

“我等一下再给你们看。凯璐呢,你们见过她吗?”

“没有。不过应该在屋里。”

天乐马上整间屋子寻找凯璐,似乎有什么急事。最后,他在院子里找到凯璐,她正为玫瑰修剪。

“老板,你找我吗?”凯璐见天乐气喘嘘嘘地游过来,问道。

“是啊,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天乐拖着凯璐的手,来到亭子边。天乐低着头,呼吸还是急促。不过凯璐能感觉到,这已不是跑过来时那种气喘,而是因为紧张而呼吸急促。凯璐看着天乐,发现他的表情很严肃,很认真,想着天乐要跟自己说的,肯定是重要的事情。凯璐想了几种可能,脸慢慢红了,还不禁笑出声来。

天乐缓了半天,终于说出几个字:“凯璐,我想跟你说,我……我……”但天乐还是没有说下去。

凯璐充满期待地笑着问:“你是想跟我说些什么呢?”

天乐又呼了一口气,然后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啊。如果你很想做一件事情,但这件事情没有任何意义,甚至还会伤害到别人。你会做这件事情吗?”

“哈?什么事情啊?”

“你不用管。你就回答啊。”

“如果会伤害到别人,可能我就选择不做了吧。”

天乐点着头,思索了好一会。然后他伸手到自己的脖子那里,把凯璐送他的那条项链取下,递给凯璐,说道:“你说我平安回来,就把项链还你。我都忘了这件事呢,现在还你吧。”其实天乐并没有忘记,他只是特意不还给凯璐。

凯璐没有接,说:“我送你,就是希望你留着。说什么回来就还我,我其实……我……我就是想你有个牵挂而已。”

天乐仍然坚持,把项链塞到凯璐的手里,说:“我是个马大哈,随时会把项链弄丢。这条项链对你这么重要,我每天挂着,心里都忐忑不安。你还是收回去吧。”

听天乐这么说,凯璐只好收起项链。

天乐没有说其他话,沉默片刻,就想离开。凯璐马上扯住他道:“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天乐回头笑了笑,道:“现在没有了。”说完,天乐就走回了屋里。

凯璐感觉天乐奇奇怪怪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天乐回到屋中就是一阵大喊,把所有人都召集到大厅来。众人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拆那个带回来的大箱子。只见他搬出一根长条状的物体,上面有六个深脚印,似乎是要给人踩在上面的。

天乐见大伙都来了,解释道:“这东西很好玩。你们看这些脚印洞,等一下我们把脚踩在上面,然后神奇的事情就会发生。看到这个投射镜头吗,它会把我们熟悉的一些电影投射到半空。而且,电影里面的角色会变成站在脚印上的人!”

睿明听完,马上苦笑道:“天乐,你天天早上出去就是为了这玩意吗?”

“什么这玩意,你不觉得挺有趣的吗?”

“有趣是有趣,但我觉得我们玩一次,以后也不会再碰它了。我估计也不便宜,你没必要把它买回来吧。”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天乐有些生气地说。

睿明无语,确实,这就是天乐的风格嘛,不必再较真。

“来来来,快来试试!”天乐的脸色马上阴转晴,叫道。

灵珠和玫婷觉得有趣,马上踩到那脚印上。待她们站稳,天乐按一个按钮,这道具投射出一段影片。影片播放的是一间大屋里的场景,慢慢转到一位背对着镜头的女子身上,突然,有人在后面呼喊这女子,她转过身来,大伙马上惊呼,这女子竟是玫婷!然后那呼喊的人也出现在镜头前,毫无意外,她就是灵珠。两人为了男主角,在争吵不休。大伙看着,感觉又奇怪,又有意思。虽然影片并不是什么喜剧,但换了角色,自己熟悉的人在里面说着台词,感觉特别好笑。

“我也要试试!”立树喊着,就跳进一个脚印洞里。

“等等哈,人变了,影片也会自动更换。现在应该会出现有三个角色的影片。”天乐说着,道具已经投射出另一段影片。这是一间密室的场景,里面有很多机关。而玫婷和灵珠正陷于机关中,只要她们再动一下,就会没命。而立树正走在一条分岔路上,他要选择,救灵珠还是玫婷。

立树看到这里,大笑道:“我觉得这影片由睿明来演男主角比较有意思!”

睿明和智光对视一下,智光兴奋地道:“要不我们也上去吧,看看五个人能安排一个什么剧情!”

天乐得意地说:“你看,刚才还批我这玩意,你们现在不都喜欢着吗?”

待睿明和智光都站到上面,天乐问了一声:“都站稳了吗?”

睿明和智光点头。

天乐按下一个按钮,突然,五个人的脚都被铁环扣住,再抽不出脚来,而且,影片也马上消失了。

大伙神色大变,睿明喊道:“天乐,你这是干什么?!”

天乐走到他们的前面,当他们的面把遥控器摔碎,然后黑着脸说:“你们不用惊慌,我就是想让你们静静地听我说几句话而已。”

大伙终于明白,天乐的本意在此,刚才那玩意只不过是个幌子。

天乐站在原地转了两圈,自言自语道:“我应该从哪里说起呢?”

其他五人试图去挣脱那铁环,却不想这铁环是特制的,连立树也奈何不了。

天乐开始对着他们说话:“我记得有一天,睿明和立树在阳台那里说话,他们说火芜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也是火芜唯一的亲人。于是我就想,如果火芜失去我这个亲人会不会痛苦呢?在我伤害睿明之后,我的心受尽煎熬,我感到无比的孤独。或许,火芜也会,然后他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再为那些欲望所困。”

睿明已经明白天乐的意思,喊道:“天乐,你是不是疯了?!火芜跟你不一样!”

“是吗?立树之前说我们很像啊。我觉得对于亲人,我们每个人都有一样的感受,火芜也不例外。当然我不会那么愚蠢,我会先以命相挟,逼他收手。”

“天乐你真的很幼稚,”智光说,“我也不能全盘否定你这种做法的可能性,但概率非常低。”

“那就好,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性就行。你们知道吗,我每天看电视,看到那么多人死去,那么多人无家可归,我的心有多痛苦。让我更加痛心的是,那竟是我的至亲做的。我非常自责,我觉得我也有责任。”

“胡说八道,”立树说,“那关你屁事啊!”

天乐笑笑,又道:“好了,我已经想了好几天,心意已决。我今天把你们锁起来,就是想让你们好好听我说话,不要拦着我。”

“天乐,你听我说,”睿明说,“你这只不过是无谓的牺牲而已,火芜他不在乎。”

“对啊,”灵珠说,“我也这么觉得,你不能去。”

“我觉得立树是假傻,你才是真傻!”玫婷说,“这么愚蠢的事情你都能想出来。”

“天乐,你看我们这么多人给你意见,”智光说,“你再考虑考虑怎么样?”

无论他们怎么劝,天乐还是无动于衷。

灵珠有些急了,眼睛里眨出泪水,说:“我失去我妈妈那天,睿明跟我说,你们不仅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亲人。天乐,你也是我的亲人,你真的愿意抛下我们吗?”

亲人这两个字,对天乐的触动,比其他人更深。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天乐就失去了所有亲人,他既恨自己的亲人,又苦苦寻找着亲人。听到灵珠把自己称为亲人,天乐忍不住也哭了出来。但他很快就擦掉泪水,说:“好了,不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决!”

天乐顿了顿,然后说道:“我有一些话要跟你们说,你们别打岔。”

接着,他走到睿明前面,说:“睿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我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很怀念以前我们经历过那些开心的、刺激的事情,我多希望时间能够倒退回去,让我再重温一遍。刺伤你的那件事,我到现在仍耿耿于怀,我觉得我还带着一身的罪过。我现在再跟你说一句,我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你,我也不乞求你能原谅我……”

“我原谅你了。”睿明淡淡地说。

天乐盯着睿明看了一会,然后道:“谢谢你。希望我们下辈子还是朋友。”

天乐低着头,走到旁边的智光前面,还没等他开口,智光就抢着道:“你真的要听我们的……”

“别再说这个话题了,现在是我的演讲时间,你们好好听就行。”

智光无奈,只能闭口。天乐说道:“虽然你很晚才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但我马上就看到你的真心。我也真的很谢谢你。”

说完,天乐就想移开,智光不爽,道:“没了吗?这就么多吗?”

天乐站住,道:“再说就是你不喜欢听的话啊,你这个人特别自大,这个我不是很喜欢,还有……”

“好吧,我们相识的时间比较短,回忆当然比较少,这个我可以理解。”智光没让天乐说下去。

天乐也识趣,走到立树的前面,说:“我们做了很久的同班同学,但我也是因为那些巨兽才开始深入地了解你。你平时不怎么给我好的脸色,特别是我伤睿明那件事之后,你甚至经常怀疑我。但我知道,你其实都是口是心非……”

“没有,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天乐顿一顿,道:“立树,我们都没几次说话的机会了,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好吧,我确实是口是心非。”

在旁边的玫婷忍不住笑出来,一语双关呢,立树这也太幽默了点吧。

天乐无语,转过去跟玫婷说:“好,到你了。你跟立树差不多,经常欺负我……”

“什么我欺负你?”玫婷说,“你花掉我那些钱我都没让你还呢。”

“你看,还说不是。伤感情的事情就别提那么多嘛。唉,你现在已经是睿明的妻子,我也不跟你计较那么多。”

玫婷听完,一肚子的气,不过她还是忍住,没有爆发。

最后是灵珠,天乐笑一笑看着她说:“你是一个又温柔、又善良的女人,我受伤的时候谢谢你照顾我,我做错事情的时候估计你也是第一个原谅我的。我在这里只能祝福你,以后找到一个爱你疼你的人。立树,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立树没想天乐突然说起自己,一脸尴尬,没有说话,转过头去。

天乐看着众人,沉默一会,想自己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他最后说一句:“你们肯把我当作亲人,我很高兴,谢谢你们。”

说完,天乐转身要上楼。睿明再一次把他喊住,道:“你要给自己挖坟,也让我们帮你覆上土吧!”

天乐没有回头,只是定住一会,然后继续往楼上走。他想通过子轩和博文找到火芜。可就在这时,凯璐从外面进到屋里。她见大伙踩在一根长条状的物体上,笑着道:“你们这是在玩什么呢?”

睿明马上大喊:“你快抓住天乐!不,不,先把我们放了!”

凯璐看看天乐,又看看焦急的睿明他们,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天乐想去寻死!你得拦住他!”玫婷又喊了一句。

凯璐还是不大明白发生了何事,不过她清楚现在要紧的,就是把天乐拦下。可凯璐刚走向天乐,天乐就凶神恶煞地喊道:“别过来!我可能会伤到你!”

凯璐没有止步,天乐也没有拦着,而是扭头跑上楼去。凯璐刚想去追,睿明喊道:“凯璐,你还是先把我们放了比较好,我估计你一个人也抓不住天乐。”

凯璐踌躇片刻,跑到睿明他们的身边。凯璐捡起被天乐砸坏的遥控器,尝试用它去打开铁环。这个方法行不通之后,她就跑去取一些工具来,希望能把铁环撬开。

天乐上楼,来到关着子轩和博文的那间牢房。子轩已醒过来,迷迷糊糊地坐在地上。博文见到天乐,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是瞅了他一眼。

天乐蹲到地上,说:“我想见见火芜,你们带我去吧。”

博文只是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天乐又说:“我在跟你们谈条件呢。我把你们放出去,你们把我带到火芜那里去。我什么武器也不带,你们若不相信可以搜我的身。只是我一个人去。”

博文听着,觉得还不错,但还有一些疑惑,问道:“你为什么想见火芜?你要跟他说些什么?”

“这个你不用管。”

博文沉默一会,想了想,又道:“你就不怕我在路上把你杀了吗?”

天乐看看博文和子轩,他确实有些担心,先前己方不守规则,杀了他们的两个同伴,这下他们大可不守信用把自己也给杀掉。天乐想了好一会,正要说话,房子突然被什么东西轰炸,巨大的爆炸声传来,房子也摇了两下。天乐大惊,再看博文时,只见他在阴阴地笑着,道:“看来你没机会跟我谈条件了。”

“你们想干什么?!”天乐惊慌地叫道。

子轩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而就在此时,房子的一角又被炸开。关住子轩和博文的房间已被炸出一个洞来,一些黑衣人从洞外游进来,然后把子轩和博文带走。天乐急忙跑到楼下去,他担心睿明他们被困着,会有危险。

跑到大厅,天乐见立树已挣脱铁环,正帮其他人逃出。天乐这也稍稍放心,没有帮立树的忙,而是径直跑到门外。

玫婷家的上方是一艘军用飞船,天乐出来之时,它又向房子开了一炮。玫婷家立马被炸出一个大窟窿,大半被毁。这时,远处响起飞船驶近的声音。玫婷家上方的飞船调转方向,冲向那些驶近的飞船。天乐想,那些必是政府的军队。但是子轩和博文不至于那么蠢,以一敌多,自取灭亡而已。果不其然,天乐看到一艘水晶梭在院子里启动,然后迅速离开。子轩和博文肯定在水晶梭上,那艘飞船只是用来掩护他们离开。

天乐也跑进院子里的水晶梭,追了上去。子轩和博文只顾逃走,并没有向天乐开火。虽不知道子轩和博文要逃到哪里去,但天乐想,通过他们肯定能找到火芜。追了一会,天乐发现,子轩和博文正朝核废墟的方向逃走。

离开城市之后,进入杳无人烟的效外,子轩和博文的水晶梭停了下来。这里离核废墟还有一段距离,在火芜第一次战败之后,政府已重新占领这一区域。但这一区域非常荒凉,政府并没有重视,只有少量的飞船例行巡逻。这一区域因为没有战争,就跟以前一般,特别安静。

天乐也把水晶梭停下,而且,他没有穿机甲,也没有拿武器,把四手举起来,游向子轩和博文的水晶梭。

水晶梭突然调头,并用枪对着天乐。天乐心里先是一震,停下看着那些枪管,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他做一个深呼吸,然后又向前迈了一步。

水晶梭并没有开枪,在天乐艰难地游上一段距离之后,水晶梭的门打开了。子轩和博文小心翼翼地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天乐,就笑道:“真让人吃惊,你们竟有这般胆量!”

天乐这才缓一口气,说道:“请带我去见火芜。”

子轩和博文又大笑起来,博文道:“之前你说跟我们谈条件,但现在呢?我们为什么要带你去?”

子轩把头转向博文,说:“我倒觉得可以带他去。不过是带他的尸体!”

两人又大笑几声。

天乐等他们笑声停下,才严肃地说:“我是火芜的侄子,你们敢杀我吗?”

子轩和博文一听,面面相觑。子轩想想,轻声跟博文说:“火芜好像还真说过他有一个侄子。”

他们在天乐的身上端详一会,子轩说:“你找火芜究竟所为何事呢?”

“家事。我就是想跟他聊聊,不行吗?”

子轩和博文又相视一下,脸色变得阴暗。他们这趟来,本是想为旭尧和越彬报仇,但现在仇没有报,却被他们羞辱一番,实在有些气人。而这个天乐,他们本想着把他引到空旷处,羞辱一番之后再把他杀掉,起码能解心中之恨。可现在,天乐竟是火芜的亲戚,又不能杀。

“好吧,你上我们的水晶梭,我们带你去。”子轩说。

天乐犹豫片刻,然后才走向他们。可刚到他们跟前,博文就使出他的铁头功,在天乐的肚子上狠狠撞上去。天乐的胃液马上从口中吐出,全身内脏都像移了位。但他并没有喘息的机会,子轩又向他的脸上打来一拳。天乐的嘴角被打裂,鲜血直流,还在空中转了几圈。不过明显,博文和子轩都没有使出全力,不然天乐早就丧命。

待天乐擦掉嘴角的血,子轩跟他说:“好了,你现在可以跟我们走了。”

天乐将信将疑,做好再被打一顿的心理准备。不过子轩和博文并没有再次出手,他们只是让天乐把全身衣服都脱掉,防止他带跟踪器或一些暗器。

天乐裸着身,随子轩和博文走上水晶梭。水晶梭启动,继续往核废墟的方向前进。天乐一上水晶梭就问火芜究竟在哪里,会不会还在核废墟那里,这次去见的是不是火芜的真人,但子轩和博文一句话也没回答。天乐只好闭嘴,忐忑地等待着。

玫婷家里。

火芜派来的飞船在政府军集中火力的攻击下,不过几个回合就变成碎片。而玫婷的家,尽失先前的雍容华贵,半幢房子塌下,曾经金碧辉煌的石壁染上炮火的焦黑。碎石散落在院子里,玫瑰园被巨石和炮弹砸出一个个大洞。

房子的大厅也已塌下一半,幸好睿明几人没有被落石所伤。家里的工人却没那么幸运,特别正在楼上工作的,当场毙命。立树帮玫婷解开铁环之后,她一言不发地走出门外。看着住了十几二十年的家变成废墟,她的心里拔凉拔凉的。她终于可以理解,立树、睿明和灵珠失去自己的家后那种失落的情绪。

“玫婷,你还好吗?”

是睿明,他在玫婷的身后,轻轻抓住她的手,淡淡地说。

玫婷背对着睿明,擦擦眼角,道:“身外之物而已,最重要的还是人。”

这时,管家跑到门口,玫婷的身边。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害怕又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玫婷。玫婷意会,说:“你和家里的工人都回家去吧。工钱方面,我迟些会补偿给你们的。”

管家连声道谢之后,就匆匆带家里还活着的工人一一离开。

玫婷回到众人身边,笑着跟大家说:“对不起,现在估计我们真没地方可以住了呢。”

大伙都把头低下。自火芜发动进攻之后,立树、睿明、灵珠的家先后被毁。他们能想到的唯一藏身之处就是玫婷家。可如今,玫婷家也没了。想不到,蓝星这么大,竟找不到一个安全的窝。

正在大伙情绪低落之时,智光站出来说:“这个问题我们迟些再想吧。现在最重要的,是追上天乐。”

这提醒了大伙,他们回过神来,没错,天乐还在找火芜的路上,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睿明想了想,说:“天乐肯定是去找火芜了。但是他离开这么久,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要怎么追啊?”

智光得意地说:“我早就在子轩和博文的身上放了追踪器。”

睿明没有想到,智光竟然做了这么多的准备,比自己想的还要周全得多。

“那我们马上出发吧!”立树说,“再迟些估计只能给他收尸了!”

大伙正要动身,睿明却把他们拦住,说:“要不我跟立树去吧,你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智光一惊,道:“睿明,你这是什么话!”

“我觉得这次行动特别危险,我一点把握也没有。我们不清楚火芜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做了怎样的防备。如果说我们打进去,把天乐抢回来,我觉得我们成功的机率就是零。我们这么多人过去,其实也没有意义,只不过是白白送死。所以,我想……”

智光冷笑一声,抢了睿明的话说:“你以为你想到的这些,我就没有想到吗?还有,你想拿着我的追踪结果,然后自己一个人去抢人邀功了是吗?”

睿明知道智光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跟他争辩。

智光又说道:“你想着你们两个去逞勇,然后让我跟婆娘在一起窝囊吗?这事我可不干,我们三个男人去吧。”

“不行!”玫婷马上喊道:“睿明你不能丢下我!你去我也去!”

睿明苦苦劝说:“玫婷,你真的不能去,太危险了,你就留在这里,等我安全回来不好吗?”

“那如果你不回来了呢?”玫婷的眼角湿润了,“难道让我一个人去找你的尸体吗?我害怕,我怕我到时候怎么也找不到,要死也不能跟你死在一起……”玫婷说着,哭了起来。

睿明走到她的身边,把她抱在怀里。

这时,灵珠也站出来说:“你们都去,我就没理由一个人留在这里吧。”

睿明长长地叹了口气。立树拍拍他的肩,说:“我就没你想这么多。我们这么久以来,都是同生共死的,没理由这次不是。”

“好,既然大家都决定要去,”智光说,“我们也得抓紧时间!”

众人齐点头。正准备行动,旁边的凯璐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可以……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

玫婷转头看看凯璐,说:“你随管家一起回家去吧。你刚才也听到我们谈话,我们的行动历来非常危险,跟置身事外听我们讲故事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个我明白!”凯璐激动地说,“但我真的很想去!”

玫婷顿了顿,然后说:“你是为了天乐是吗?但我还要提醒你一次……”

“不必了,我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凯璐坚定地说。

大伙没再劝凯璐。要真说劝,他们也没有底气,因为他们自己也正做着一件很不理智的事情。他们正要出发,睿明又突然喊道:“等等!”

智光转过头,不耐烦地问:“这回又是什么事啊?!”

“我觉得我们这次去,”睿明说,“我们不要穿机甲,也不要带武器。”

睿明这话,让大伙大吃一惊。什么也不带,那不是跟天乐一样,去送死吗?看到大家满脸的疑惑,睿明马上又说道:“如果我们能够见到火芜,那我们的机甲和武器都不过如蛋壳一般脆弱,火芜的一颗炮弹就可以把我们全灭掉。但如果我们不带武器去,起码可以说明我们的诚意,我们不过是想把天乐带回来。”

“但是这样,我们手无缚鸡之力,若火芜想加害于我们,简直易如反掌。”立树说。

“我觉得立树你没有明白。”睿明说,“我刚才说过,如果我们跟火芜交火,我们的胜算有多少呢?有武器跟没有武器究竟有没有区别?那么如果我们想活着回来,只能寄希望于跟火芜和平交谈,他看在天乐的份上放过我们。”

大伙沉默了,他们没有想过,此去竟是这么被动。是生是死,完全看火芜的心情。过了一会,智光点着头说:“我同意睿明的说法,武器只会让我们陷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接着,大伙也纷纷点头。

他们没有穿机甲,到兵器库里取出一艘水晶梭,就出发了。上了水晶梭之后,智光拿出追踪仪,查看子轩和博文的位置。智光看着追踪仪上面一闪一闪的光点,满脸都是疑惑。

立树坐在驾驶座上,他在等待智光指路。可智光过了好一会,还没有说话。立树只好问了:“智光,我们现在要前往哪里呢?”

智光没有马上回答,又看了半天那追踪仪,最后才说道:“一个我们都去过的地方。想不到火芜竟然这么狡猾!”

天乐在水晶梭上,神情渐渐变得沉重。他思考着自己将要面对的一切,如何见到火芜,见到火芜之后又要说些什么。虽然他已经花了很多天时间去想,但没有一个想法能够完美。

天乐察觉到水晶梭的速度降下,他转头看外边,那座豪华的建筑让他不觉一惊。

“你们是把我带去见火芜吗?”天乐有些疑惑。

子轩和博文都没有回答。

水晶梭已经降落。眼前的这座豪华建筑,正是火芜曾经用过的那座行宫。天乐和其他人曾经被困在里面,后来还出了睿明是内奸一事。

“这个地方我来过啊,那个假的火芜才住在这里。你们不会是骗我来这里,然后把我杀掉吧?”

子轩大笑,道:“你动动脑子行不行,我们要杀你,早就可以下手,还要大费周章带到这里吗?”

“火芜真的在这里?”天乐还是不敢相信。

子轩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这行宫的建造材料非常昂贵,炮弹都很难打穿它的外墙。你觉得只用一次的话,是不是太浪费了点?”

子轩回头看了一眼天乐,就跟博文一起走了进去。

天乐是裸着身体走的,他遮住重要部位,扭扭捏捏地走。行宫的门口是几名守卫,他们穿的都是政府军士兵的衣服。子轩和博文走到守卫的身旁,他们也没有拦阻。天乐这才知道,这些守卫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全都是火芜的人。子轩跟其中一名守卫说了两句,那守卫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天乐。

过了门厅之后,里面就是像迷宫一样的过道,这跟第一次来时并没有多大变化。天乐已经在想,火芜会不会还在之前的那间房间里。不过,紧接着,他就有了答案。

子轩和博文突然在过道上站住,然后向过道上隐藏的摄像头招招手。过道的地面突然变成一道门移开,出现一条四四方方的秘道。

天乐随子轩和博文进了秘道,只见下面跟上面大致一样,同样像迷宫一般,只是过道的两旁没有房间。而且,这条过道上有时候会出现一些门,只是跟在子轩和博文的后面,他们刚到,门就开了。

天乐看到有很多分岔路口,有时候会停下来东瞧西看。博文转过头去,笑着跟天乐说:“小子,你最好跟紧我们,不然等一下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难道下面这些过道有大量机关吗?天乐打了一个寒战,马上跟紧子轩和博文。

过了一会,他们经过一间大房间。这是到目前为止,看到过道边上唯一的一间房间。房间用的是玻璃门,所以天乐也能看到里面的摆设。这房间虽然宽敞,却比较暗。里面摆满柜子一样的计算机,还有一些穿白衣服的人。天乐想,这房间必是很高级的控制室,而且里面的那些人,肯定都有名堂。

又走上一会,只见再没有路,通道的尽头是一道门。天乐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地跳起来,他敢肯定,火芜就在那道门后面。天乐做几个深呼吸,好让自己冷静一些。

三人站到门的前面,门打开了。耀眼的光从房间里射出,清脆的鸟叫声也传到耳边。天乐不禁“哇”地叫了一声,为眼前的景色,目瞪口呆。天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在行宫里面吗?这是在地底下吗?这是一间房间吗?在天乐的眼前,那是一个小森林。再踏前一步,就是长满绿草的泥土。有一条由碎石铺成的石径,在树林里蜿蜒穿行。石径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嫩绿的叶子丛里,间或有几朵黄色的花。树林里还有鸟和飞鱼,他们自由自在地穿行,跟枝叶摩擦的沙沙声,混着它们充满娇气的叫声,俨然一首美妙的二重曲。

天乐还有一点不敢相信,就是火芜竟有如此品味。他心目中的火芜,不过是一个杀人狂魔,在发臭的尸体堆里,闻着自觉美好的血腥味。

子轩和博文看了看天乐那愣住的脸,自豪地说:“完全不计成本呢!”

说完,他们领着天乐沿那小石径走。石径九曲十三弯,两旁的景色,三步一景,十步以内,便风貌大变。各式灌木,各式花草,还有那唯妙唯肖的山石,园林之美尽收眼底。石径的尽头,是一间木屋,木屋外还有一个种满鲜花的院子。子轩指着那木屋,说:“火芜就在那里面,你自己去找他吧。我们还要出去招待你的那些朋友。”

朋友?天乐一惊,难道说睿明他们也来了吗?天乐心里很矛盾,他既希望跟他们在一起,又不希望他们来这里冒险。

天乐露出恳求的眼神,跟子轩和博文说:“我想求你们一件事,你们可以不伤害他们吗?”

博文哼的一声,说:“这要看我们心情。”

子轩则说道:“你放心,他们要死,你肯定是看得到的。”

说完,他们就走了,天乐想拦也拦不住。

天乐心里有些担心,也有些愧疚,若不是自己,睿明他们也不会来这个地方。若他们有什么事的话,自己的罪过又深一层。不过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只能随机应变。天乐咬一咬嘴唇,走向那木屋。

天乐刚来到门口,木屋的门就开了,明显火芜在等待着自己。木屋的里面也很宽敞,却完全见不到木头,里一层跟外一层完成不一样,又是豪华的装饰。木屋的尽头,是一张可以睡十来个人的床,两旁有些长椅。房子里最不协调的就是四周放着的武器架,有枪,有刀,关在玻璃柜里,不知是火芜用来欣赏的,还是用来以防万一的。房子里没有女人,或许是火芜知道自己来,把她们都支开了。房子的中间只站着两个人,一个就是火芜,另一个人,长得魁梧壮硕,表情狰狞,全身都是枪伤和刀伤。天乐怀疑,那就是火芜五护卫的最后一名。

火芜见了天乐,笑着说:“我们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啊,你今日来,是找叔叔叙旧吗?”

天乐沉思一会,然后才道:“我不想说那么多废话,开门见山吧,我是来劝你收手的。”

火芜先是一愣,然后大笑:“收手?我为什么要收手啊?”

“难道你看不到吗?!”天乐激动起来,“你就不知道你杀了多少人,让多少人无家可归吗?难道你现在,还心安理得?”

“社会要进步,总得需要一些牺牲。”

“你别跟我扯什么狗屁进步,你脑袋里想的,也就是满足一个人的欲望而已。”

“这不矛盾啊。那你又知不知道,我让多少活得不快乐的人,活出了生命的意义!”

“那只是你的幌子!你不过是利用他们而已!”

火芜顿了顿,然后说:“好,我也不跟你争辩,如果你是这么想,我也阻止不了。但你说的这些,就是让我收手的理由吗?”

“不,我今天来,不是拿什么道义来压你,我是以你侄子的身份过来的。”

“哦?是吗?”火芜眼睛一亮,来了兴趣。

“为了跟你套近乎,为了让你更相信我的话,我很想称呼你为叔叔。但你知道这两个字我有多难说出口吗?你知道,当你的亲人被全世界责骂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一种痛苦吗?”

火芜沉默不语。

“叔叔,你想要的,难道还不够吗?财富、女人,你不是都已经得到了吗,难道就不可以收手吗?以你现在的能力,大可以找个地方藏起来,然后慢慢享受这一切啊。你如果执意继续伤害无辜,只会带来越来越多的仇恨。这些仇恨,迟早会打败你。”

火芜依然沉默不语。

“叔叔,我想过一个画面。我跟你住在一间大屋里,或者就像这间木屋,周围鸟语花香。我们过着大富大贵的生活,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无忧无虑。到你年老的时候,我会陪伴在你的身边,让你享受天伦之乐。叔叔,你不觉得这个画面很美吗?”天乐顿了顿,又说道:“叔叔,我知道你现在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每天还会作恶梦。你难道就不想换一种生活吗?”

天乐没有想到其他的话,他看着火芜,希望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后悔,一丝回心转意。

火芜是沉默了好一会才说话的:“的确,你描绘的画面很美,但你知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一张更美的画面。当一个人的欲望被满足之后,他很快又会有新的欲望,得到越多,就想得到更多,你明白吗?!”

天乐愣住,他有些失望,自己的话竟对火芜没有丝毫作用。

“你说让我收手,难道你以为我现在收手,外面那些人就会放过我吗?你想要一千,可能最终你只会得到一百。我要达到目标,我必须把目标定得更大。你说我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还说我每天作恶梦,不好意思,我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我每天生活舒服得很。你以为你很重要,你以为我会在乎你是吗?”火芜说到这里,轻蔑一笑,继续道:“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女人要为我生孩子了吗?你以为我会孤独终老,没人送终吗?”

天乐本来以为自己的身份是何等的特殊,火芜还是一个有感情的人,他会念及亲情,考虑一下自己的话,但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徒劳。

这时,火芜似乎接到电话,只听到他对着手表说:“好,让他们进来吧。”

“我们的家早就被毁了,”天乐低着头说话,眼睛里泛着泪水,“这些都是爷爷造成的,他让爸爸失明自杀,让你失去双臂。要说罪人,他才是罪人。叔叔你只出现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你的面容是怎样的。但我相信,你是看着我出生的,你肯定也抱过我。或许这些你也忘记了吧。我不知道,以后你成群结队的孩子,会不会对你留下印象,会不会对你好。或许,他们中的一些人,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恶人,然后要大义灭亲。多少悲痛,又要重新轮回……”

天乐抽泣起来。可是只过了一会,他擦掉眼泪,把头抬起,说:“我也想不到劝你的理由了,但你能不能听我的,就此收手,好吗?”

火芜的脸微微抽了抽,很快他又笑起来,道:“可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天乐闭上眼睛,深深地呼一口气。然后他又把眼睛睁开,看看房间两旁。就一瞬间,天乐冲向屋子的玻璃柜,举起拳头使劲地砸。火芜的护卫正想动身,火芜把他拦住。火芜想看看,天乐究竟要演一出什么戏。在天乐的拳头砸出血时,玻璃柜破了。天乐从里面抽出一把刀。

火芜本想天乐要冲向自己,但他知道有人保护,所以一脸的不在乎。可天乐没有冲来,而是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说:“你如果不答应我,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火芜的脸本来如秋水一般平静,看到天乐拿刀架在脖子时,他的脸抽了一下,不过不明显,只是水上浅浅的涟漪。火芜微蹙着眉毛,伸出手来道:“别,别拿这东西玩!”

天乐慢慢走向火芜,走了几步,就把刀插进自己的手臂里。没有任何迟疑,似乎天乐一点也不害怕。他自己“啊”的一声叫出来,然后把刀拔出,又痛苦地叫了一声。他拿着那把沾满血的刀,指着火芜说:“你的心,现在感觉到痛吗?”

火芜握紧拳头,他没有想到,天乐竟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来。

天乐又走前几步,阴阴地说:“好,我数三声,我就会在你面前自尽。你不要后悔。”天乐把刀狠狠地放在自己脖子上,可以看到刀已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一……二……”

火芜也开始紧张。他的心相当矛盾,有一种不能控制的纠心之感,隐隐作痛。但他又不断告诉自己,他将会有一大堆孩子,天乐一点也不重要。

“三!”

天乐大喊一声,却没有用刀割自己的脖子,而是迅速冲向火芜,刀子直刺向他的胸部。火芜那个护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出现在火芜的面前。刀子刺到护卫的胸部,却根本没有进去,一滴血也没流。估计那护卫也不感觉到痛,表情一点也没变。他突然举起手,挥向天乐,把天乐打到十米以外。就这么一招,天乐已被打得痛不欲生。他晕头转向,站都站不稳。

火芜哼了一声,说:“别在这里闹了,回去吧!”

天乐急促地呼吸着,使尽吃奶的力,又冲向火芜。可天乐的努力明显就是徒劳,火芜的护卫早就挡在前面。护卫一挥手,打在天乐拿刀的手臂上。天乐感觉像被一条铁棍打到,手臂当场骨折,刀子飞到一旁。护卫再抓住天乐的另一只手,把他挥到半空,再甩到地上。

“绍辉,不要!”火芜大喊一声。

可已迟了,那个叫绍辉的护卫早已捡起落在一边的刀子,直直地插进天乐的胸口。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连火芜也口瞪口呆。天乐身上的鲜血,流得满地都是。他张大着嘴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几只手在空中无力地挥舞几下,便落在地上。

火芜扑到天乐的身上,努力地去感觉他的呼吸和心跳。可他什么也感觉不到。这个世界顿时失去色彩,变得空洞和黯淡。一股酸劲从心底涌出,火芜的眼睛里流出了一滴眼泪。这种感觉,火芜已很久没有感到过,差点忘记了。这叫悲痛,就跟自己失去双臂时一样的感觉。他站起身来,却似双脚无力,要往后倒,绍辉赶紧把他接住。

“天乐!!”

几个男声,几个女声。是睿明他们,他们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天乐。他们本是被子轩和博文押着,因为想着是和平谈话,一路上都没有反抗。可现在看到眼前之景,他们心中甚是激动,挣脱子轩和博文的手,跑到天乐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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