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丽昨天吃了亏,心里有气也是可以理解的。她要真的找我麻烦我也无话可说。我倒是希望她能来找我麻烦,总比让她去找程东南麻烦要好,程东南毕竟是要毕业了的,万一连累了他不能毕业就不好了。
好在直到上课张新丽也没有来找我,我以为我就这样平安的躲过去了,却不想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张新丽幽灵一样的出现在了我们教室门口。
她穿着一身白色长袖连衣裙,静静的站在我们教室窗外,风吹起她的长发,看得人心惊肉跳,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到了她身上,包括讲台上的数学老师。
“张新丽同学,你找谁啊?”她长的漂亮家里又有钱,加上有个学区主任的老爸,所以学校基本上每个老师都认识她。
张新丽没有说话,目光雷达一样的在教室里搜寻着,最后定格在我身上,我呼吸一窒,下一刻便看见她的手指也指向了我。“我找她,老师。”
我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等着数学老师召唤我的名字。
“莫映月,是找你的?”
我点了点头,她都指着我了,那不是找我吗?虽然我也很不想这样,可那又有什么办法。
“那你就出去吧,回来问别人圈一下作业。”
“哦,知道了。”我心情沮丧的走出教室,站到张新丽面前。
她一脸得意的看着我,虽然比我高不了一厘米,可她偏偏要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望着我。“跟我来吧,校长叫你。”
那眼神里分明写着“你也有今天”几个字,我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跟了过去。
按理来说我没有得罪她,是她招惹的我,校长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可她家有钱她爸有权,这才是这个学校的规则。成年之后我开始庆幸我处在这样一个生长环境,我比其他人更早的知道了社会的现实。
校长办公室外张新丽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微笑的敲门,操着甜美的嗓音冲里面道,“校长您好,我把莫映月叫上来了,我们可以进来吗?”
校长的声音也格外的温和,和我印象里那个严肃老辣的男人一点也不相符。“新丽进来吧。”
我低着头跟在张新丽身后进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里,除了校长还有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多岁,一身西装,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的;那女的也是三十岁左右,化了妆依旧能看出来和张新丽很像。想必这是张新丽的父母吧,我深深吸了口气,冲校长鞠了一躬道,“校长,您好。”
“莫映月,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呢,见了领导怎么不叫领导好!”
领导?是的,学区主任来我们这个小村子的小学就是领导,我赶忙转身向那对夫妇鞠躬。“领导好!”
那一男一女没有搭理我,而是将脸转向张新丽,那女的扬眉笑道,“宝宝,这就是欺负你的那个女生?”
张新丽早已不是刚才趾高气扬的样子,泪眼汪汪的道,“嗯,就是她欺负我的,你看我脸上的淤青就知道了。”
“宝宝乖,别哭,你先回去上课,这里交给老爸和老妈!”那男人也软声安慰着,起身揽着张新丽的肩膀将她带了出去。
虽然他们对我很不客气,可我还是觉得这一幕很让人动容。要是我也有这样的父母多好,不管我对还是错,都帮我出气,不管去哪儿都护着我。
我正出神时那男人已回来了,站在我面前定定的看着我,许久意味深长的道,“小朋友,就是你打了我们的女儿张新丽?”
“领导,是她先打我的,她还叫了两个帮手,这件事情很多人看到了。”我不能因为这样的场面就吓到了,也不能因为他是张新丽的父亲就吓到了,毕竟该是怎样的还是得怎样,我不能吃这样的亏。
“我们家丽丽会打你?真是个大笑话,你问问校长,我们家丽丽就是一个淑女,从小只学琴棋书画,她怎么可能打架!”张新丽的妈妈听完我的话,立刻就蹦起来了,指着我的鼻子数落到。
那一刻心中的委屈和愤恨交叠着,我看着那妇人的眼神一字一顿的道,“夫人这个样子的确也很像个淑女呢。”
我说这番话的时候面上还是带着三分笑意,不知是不是和程东南打交道多了的关系,我也变得和他一样不动声色的出口伤人。看着张新丽妈妈瞠目结舌的样子,我打心眼里想笑,可面上却依旧淡漠的。
张新丽的父亲显然也没有想到我会说这样一番话,盯着我半天才缓缓吐出几个字。“孩子,这些话是谁教你的,你怎么能说话这么难听呢?”
我说话难听,真是笑死了,你们几个大人欺负一个孩子,这样咄咄逼人的,又是恐吓又是威胁,难道还很好听?
“回领导的话,我就是夸阿姨是个淑女,夸张新丽和她妈妈不光长得像连气质也像呢,难道这也有问题?”
“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这样牙尖嘴利!”张新丽的妈妈猛地冲到我面前,指着我这般说着,手指都伸到我鼻子上来了。
“莫映月,你能不能好好承认错误,你将人家张新丽打成这样,你还有理啊!”校长实在看不下去了,也跟着上前来数落我,横眉冷对的样子,似乎我真就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罪人。
那一刻我的心是疼的,为何我就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受了欺负也没有人会不分青红皂白的相信我,帮我教训别人?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在那一刻完全膨胀了,我冲着他们吼道,“我没有打人,是她们欺负我,要我怎么说你们才肯相信?”
这么说完我自己又后悔了,真是傻啊,他们都是来帮张新丽出气的,又怎么会相信我的话呢!
“你说我们家丽丽打你,你找人来证明啊!那两个同学是哪个班的,你去找出来,找不出来就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小小年纪不学好!”张新丽的妈妈永远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便是指着我骂我的时候眼睛也没有看过我,像她这样的人应该很难把人放在心上,我很羡慕张新丽,她能有一个这样强势的母亲,能被这样一个人放在手心里护着。
她能这样和我对峙,那我也别想张新丽的同学能说实话了。其他看戏的人就更不会帮我。就当绝望的时候我脑海闪过一个人——莫伟。我可以叫莫伟帮我作证,他虽然昨天没有帮我,但从昨晚去我家看我这件事来说他还是关心我的。
这么想着我又有了底气,大声道,“我有人证,我现在就去叫他!”
那一刻我看到了张新丽妈妈脸上的诧异,或许是害怕我所谓的证人对他们不利吧。可片刻后她有恢复了那趾高气扬的扬起,她约莫觉得我一个小孩子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我并不想威胁她,也不想和任何人做对,我只是想在这个地方好好的生存下去而已,要是谁让我混不下去我就会拼命抵抗的。
虽然我心中的信念很强,可去叫莫伟我却没有多大的勇气,好在他们的班主任很好,直接把他叫了出来。
莫伟见到是我有些惊讶,我已经顾不得许多了,甚至也顾不了我们身后吴玉彤杀人的目光,我拉着莫伟往校长的办公室跑,一边跑一边道,“莫伟哥,你跟我去校长办公室一下。”
莫伟甩开了我的手,很不爽的道,“我不去!”
我一愣,停下来看着他,“你都不知道我要你去做什么,你就说不去?”
“我知道。”莫伟的回答让我更惊奇了。
“你知道?”
“你不就是想让我去给你证明吗,说你昨天是被人欺负,而不是欺负人了,是不是?”莫伟扭着头不肯看我,一番话说得冷冰冰的。
我已无暇顾及他是怎样的口气了,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像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一样。“你知道我是找你作证你还说不去?你是不愿意帮我吗?”
“你自己犯的错误自己去面对,我可不想回去又挨揍!”他现在连身子也转过去了,背对着我这样警告着。
“所以连你也不帮我了是吗?”我强忍住的眼泪还是滚出了眼眶,方才那一刻我脑子里唯一闪过的人就是莫伟,如今他也不愿意帮我,那就没有人再会帮我了。
莫伟没有搭理我,缓缓的走下楼梯,拐角消失在我面前。我望着他消失的角落心中像被人挖去了一个角一样的疼。
我终究要回去挨他们的批斗,不管结果是怎样我都要回去,如果我想在这个学校里待下去的话。
我孤身一人进的校长办公室,张新丽的妈妈看到我没有带来帮手不由松了口气,“怎么小丫头,你的证人没有来?”
“他有事,来不了了。”我心灰意冷,真是一秒钟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可‘争斗’还在继续,这些人似乎并没有因为我是个孩子而想放过我。在张新丽父母看来,我是惹他们孩子难过的罪魁祸首,所以一定不能放过我,在校长看来我是让他蒙羞的人,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个教训。
张新丽的爸爸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着我这般样子不禁得意的笑了起来。我真想不通像他那样年纪那样身份的人竟然也会为了斗过一个孩子而欢欣鼓舞。“小朋友,你要是肯当着全校学生的面给我们丽丽道歉,并且答应以后都不和丽丽抢东西,我们就放过你。”
我和她抢东西?我什么时候和她抢过东西?他这句话倒是让我莫名其妙了。“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我想最后再重申一遍,我没有欺负她,是她欺负我,你们不相信人证,总该相信物证。”
“呵呵,你还有物证?”张新丽妈妈扯着嘴角冷笑,有了刚刚我失败的事例在她完全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校长一如既往的想打圆场,一方面想以恐吓和威胁我来让自己看着更有威信一些,一方面也想得到学区主任的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