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有的位置？”有那么一瞬间，皇后真想把独孤乾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浆糊，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另一个可怜的茶杯在独孤乾脚边粉身碎骨，“你以为你这个太子之位有多牢固，额？从秦国的扶苏，到汉朝的刘据，再到前朝的赵宏，他们哪一个当太子的时间不比你长，哪一个不贤德，结果呢，你告诉本宫结果怎样！”
若不是她二十几年苦心经营，不敢行差踏错一步，若不是她巧施妙计，早早把誉妃那个贱人解决了，又让独孤夜身中剧毒，命不久矣，这太子之位哪里轮得到独孤乾来做！
见皇后气的脸色煞白，胸口起伏不定，独孤乾终究不忍继续顶撞，俯身叩首道：“一切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辜负了母后的期望，若您心里不舒服，尽管责打儿臣出气，千万不要气坏了您自己的身子。”
“你……”事情已然搞砸，皇后明白就算再生气也于事无补，反而伤了自己跟独孤乾的母子情分，是以努力压下怒气，摆手道：“你身上还有伤，赶紧起来吧！”
“儿臣多谢母后。”独孤乾再次磕了个头，方才站起来。
“林卿今日吃了这么大的暗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若是闹到皇上那里，你可清楚该怎么应答？”皇后冷冷道。
哎，当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听到这话，独孤乾欠一欠身，恭敬道：“母后不必担心，林卿已经答应儿臣，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她绝对不会去父皇那里告状的。”
“她什么时候答应你的？”皇后描绘精致的眼眸中蒙了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复杂情绪，不过旋即释然道：“也是，她虽然占着礼，但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且对自己的清誉有损，还可以顺道卖个人情给你，何乐而不为。”
在皇后眼中，所有人做事的动机都一定是利益，所谓的情分，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如果让林卿听到这话，她肯定会严重怀疑独孤睿才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只不过出生时抱错了。
“母后，卿儿未必就是你说的那种人，她不会……”
“不会什么？”皇后没好气地瞪了独孤乾一眼，淡淡道：“你受了伤，回去歇着吧，这些日子一定要多主意，不要沾了水，另外多注意朝堂之上的动静，本宫不希望任何人借这件事生出什么幺蛾子。”
“儿臣遵命。”知道皇后心中的执念很深，怕是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没有办法让其改变观念，独孤乾微微叹了口气，点头答应。
就在独孤乾快要走出大殿的时候，皇后突然出口道：“林卿今日来面见你父皇所为何事，本宫一时没顾得上问，你去查一下。”
“不必查了，林卿已经跟儿臣说过了。”如此说了一句，独孤乾将林枭之事简略地跟皇后说了几句。
“这个林卿，果然非同常人，她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选择了一条最正确的路。”虽然十分不愿意，但皇后却不得不承认，林卿的心智非同一般，这份判断力，哪怕是年轻时候的自己，也不一定能够做到。
“母后何处此言？”独孤乾有些疑惑地望着皇后。
他并没有皇后那么多的心思，只单纯地觉得这件事并非林卿一人可以处置的，上报给皇上，乃是理所应当。
“林枭刚刚娶了晗筠公主为妻，这会儿却要把那个什么千羽公主葬入祖坟，即便是为了自己的私人感情，但这件事也是及其荒谬的，无疑于打了皇上的脸，他意识到皇上和林青云一定会反对他这么做，所以才写信让林卿帮忙，林卿完全可以先安抚了晗筠公主的情绪，再待林青云回京后，劝林青云答应，再由林青云出面向皇上说明此事，可她却选择第一时间就把林枭出卖了，你可知缘由？”在独孤乾的记忆中，皇后已经许久没有连续说这么多话了，不免微微有些惊讶，稍一思考，回答道：“依儿臣来看，这件事可大可小，但不宜隐瞒，若是皇上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此事，难免会觉得林枭欺上瞒下，不尽不实，且千羽公主的身份又是敌国公主，万一被人扣上一个私通外敌的罪名，即便林家有军功在身，也是很大的麻烦，倒不如向父皇坦白，将事情的落脚点归结在一个情字上，反而能堵住所有不怀好意的唇舌。”
见独孤乾完全将重点分析出来，皇后微微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道：“看来并没有苯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是这么回事。”
“母后。”独孤乾不满地看着皇后，玩笑道：“儿臣哪儿有苯，儿臣只是不想以伤害别人为代价，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行了，你是本宫生的，什么性情本宫还不知道么？”今日的计划已经彻底泡汤，她跟独孤乾之间的争执也足够多了，若再继续争吵下去，少不得会伤了母子情分，是以叹了口气，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颇为伤感道：“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或许在你看来，母后的许多行为都是让人不齿的，但你要记得，母后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
皇后一番话说的极为恳切，独孤乾是纯孝之人，难免动容，即刻跪下道：“都是儿臣不好，让母后伤心了，还请母后责罚。”
“好了，你我亲母子，何须如此。”皇后亲自扶起独孤乾，幽幽道：“林卿心思之缜密，绝非一般女子所有，今日之事，她吃了这么大的暗亏，虽然明面上表示不追究，但未必就真的不会有任何动作，母后倒是不怕，倒是你，凡事小心些。”
若真是什么都不做，就太不是她说了解的林卿了。
“母后放心，儿臣会的。”
如此，皇后又拉着独孤乾聊了几句，方才让他离开，独孤乾离开后，皇后好不容易维持住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蚀骨的冷漠。
功败垂成！她怎么能甘心！
欧阳姑姑不知何时来到殿中，只见她把一杯刚沏好的热茶递到皇后面前，温言道：“主子，这件事情不能怪您，只能说咱们千算万算，也没能算到太子殿下竟然如此善良，他竟然顶住那么强烈的药效，宁愿伤害自己也要保护林卿……”说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实在有些蠢的独孤乾，只得略过，化为一声叹息。
“善良？”皇后嗤笑一声，连声音中也带着说不出的讽刺，继续道：“若是生在普通人家，善良或许还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作用，但这是帝王家，他是一国太子，这位置朝不保夕，谁知道一觉醒来还会不会是他的，善良只会让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人都不是生儿冷血的，曾几何时，当那个男人亲手挑起她的喜帕时，她也曾满心期待地想要简简单单地跟他白头到老，彼此只做一对寻常夫妻，然而自己最爱的男人却从来都吝啬看自己一眼，只对自己像个宾客一样疏离，甚至为了誉妃那个身份卑贱的女人，动了废弃皇后的念头，她如何能容忍那个贱女人活着，如何能容忍她的儿子跟自己的儿子争抢那个至高无上的皇帝之位，所以他们该死，统统都该死！
“有主子为太子殿下筹谋，他又如何会不好，您实在多虑了。”如此说了一句，欧阳姑姑继续道：“据三皇子府中的探子来报，三皇子最近不知在哪里找来一个游方郎中，说是妙手回春，能调理身体，如今人住在府中，日日为三皇子煎药，您说他会不会真的能解了那毒？”
眼看着独孤夜体内的毒素就要发作，若在这关键时刻被人给解了，就意味着她们多年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而且以独孤夜的性子，定会千倍万倍地报复回来。
许是对自己下的毒太有信心，皇后倒是没有像欧阳姑姑那般担心，只是淡淡笑道：“那种毒乃世间奇毒，哪怕是若羌国中医术最精致的解毒师也未必有办法，若是让一个江湖郎中给解了，岂不是笑话。”话虽如此，但皇后也并非一味托大，稍稍想了想，继续道：“告诉那人，趁人不备之时悄悄拿一张药方来给本宫瞧瞧，我倒要看看，那人有多大的本事。”
这么多年，为了麻痹皇后的注意力，独孤夜明里暗里没少往府中请各种大夫，这些事也从未避忌皇后的耳目，这一次若是偷偷摸摸让成博宇入府，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倒不如大大方方，反而能够把一切都控制在自己需要的范围内。
听到皇后的话，欧阳姑姑点头道：“奴婢明白了。不过……”
“但说无妨。”
“不过经此一事，您以后若再想单独宣林卿来昭阳殿，怕是有些难了。”同样的事情可一不可再，除非皇上亲自下旨，否则独孤乾想要娶林卿为太子妃，是觉对不可能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