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43038200000005

第5章 升学记

毕业班的节奏自是紧张躁动,而这紧张躁动间又穿插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散漫堕落。那是由一部分自认为完全没有希望继续升学的学生所带来的。教室里时常出现十几个人都不在的状况,老师面对空了接近一半的位置不再过多干涉,大家都专心于将有限的时间投入在有可能得到回报的事情上,不愿意再做无效率的投资。

高考对一些人来说意味着生活的开始,对另一些人却意味着真正的结束。两个月之后,他们或者回乡务农,或者外出务工,条件好的人可以选择学一门手艺,条件不好的,除了苦力没有别的前景可言。未知的命运使少年们迫不及待地开始狂欢和疏离,如同行将汇入大海的河流,奔腾得特别急。

斯宁以超乎预想的速度适应了这氛围,在熟悉的面孔间,她很快找回过去与同学相处的语感,因为药物减少,身体浮肿的状况得到了一定缓解,她看上去又是当初那个爱说爱笑的娃娃脸女生。但倘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在她流于表面的开朗里多了一些过去没有的偏执,不管是讨论某个专业的冷热门程度,还是猜测今年考题困难还是简单,抑或是班上哪对情侣可以坚持到毕业以后仍然不分手,无论何种,斯宁的言论总是集中在对自我意识的迫切表达上,而这些表达往往有坚硬内核,灰色悲观,比如她相信毕业一定会拆散所有情侣,断言今年的考题比往年难,又说所谓热门的专业会因为大家都这样想而走向冷门。这些略显沉重的视角,和她孩子般可爱的外貌显得不那么协调。休学时她读了一些书,单那些书名听起来都深不可测,同学们感到说服不了她,有时就半是信服半是不耐地停了讨论。斯宁仍旧写些东西,还是不遮挡,她内心渴望被了解,但临近毕业,没有谁真正关心她在想些什么。因为病痛的特殊体验,现在的斯宁看起来既天真又老道,既乐观又悲观,像一株被注入催长剂的植物,内外以不对称的姿态在发生改变。

初夏时小城照例有人来开展销会,斯宁逛了几次,好不容易才下决心向妈妈要十块钱买一本盗版的《王小波文集》,她想买的书还很多很多,可时间有限,钱也太有限了。在读过残章断节错字不少的《青铜时代》之后,斯宁就决定以后只买正版书。她为自己花钱买了漏洞百出的“烂书”而后悔不迭,尽管如此,她还是愿意将课余时间消磨在这些显然对考试毫无帮助的书籍里。

很快便是高考了,那两天一直下雨,阴郁的天色加重了人们心里的惴惴不安。斯宁小时候也很怕考试,有一次小学数学考试她考得砸了锅,只超过及格线,老师当众讽刺她平时的好成绩大概抄来的,她没法忘记那种昏天暗地的羞愧感。初中时斯宁仍旧热衷于作弊,她视力很好,小抄也做得好,每次考试多抄个三五十分不成问题,但不知从何时起,她看轻了考试这件事。觉得这不过是另一种游戏,跟游戏机里的打分没有区别,没必要自欺欺人。高中后她完全对作弊丧失兴趣,索性根本不在投机取巧的动作上花心思,最酷的是高一一次物理考试,老师要求不管能不能做完都必须坐满考试时间,而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收拾书包离开教室,留下一张空白了大半的试卷。

想起来斯宁的青春期是叛逆过的,逃学抽烟不在话下,当众挑衅老师,暗地里也试过用刀片划伤自己等等,似乎除了没有正经八百地早恋,其余都尝试。当然不是没有人追求,但这条界线在斯宁心里很是严肃,她希望找到一个让她足够投入的人。眼见身边的女孩子们谈恋爱,开始时的喜悦大多出自于虚荣心的满足,而结束时的悲伤仿佛是由于剧情需要,换一个对象,游戏重新开始,斯宁觉得这些挺没意思的,就像她先前玩过的那些叛逆,通通没意思。有一天妈妈无意间发现她手臂上的伤痕,问,这是怎么回事。她说,年少不懂事,以后不会了。语气之平淡,让妈妈连责怪的余地都没有。

就像雨季会过去那样,青春期也模模糊糊地过去了,片尾曲是校园里拉响的考试铃声。

语文和综合考都是斯宁所擅长且喜欢的,她做得很慢,很享受。英语则形同儿戏,多如牛毛的选择题像玩飞镖游戏,掷中哪个就是哪个,她一度完全放弃了知识全凭语感和直觉支配。数学更是让人发昏,那天斯宁很快将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根本不能勉强——人对自己不能做的事情心知肚明,不过不愿承认。斯宁不多花一分钟去思虑那些怪异的题目,那一年是七月高考的最后一年,她的位置正好在窗边,窗外的一棵桑树被盛夏的雨水和阳光浸泡得油润饱满,不远处的瓦房上一丝丝青烟缭绕。再远点,一座新修不久的小教堂,白色十字架坚定在灰暗的平房中神圣得很不真实,斯宁趴在草稿纸上胡乱涂写了几个句子,望着数百米外的雨中的十字架,迷迷糊糊地睡到了交卷时间。

那几天斯宁最幸福的体会就是妈妈一直在身边,没有去赴牌局,精心烹制好饭菜等她回来。爸爸的情绪也异乎寻常的平稳,没有再在饭桌上教训人。有次他忍不住问斯宁考得怎么样,妈妈打断他说,问这些干啥,考完就让她好好放松。斯宁想,天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开明宽容的妈妈了,对此她是没有底气的,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最优秀的女儿。她能做的只是向妈妈投去感激的眼神,妈妈回之一笑,其中饱含了无比温暖的理解。

接下来就是等待。除了被撕掉的一本英语书,斯宁将所有课本打包至垃圾站,总共卖了48块钱。她用这些钱凑份子参加了几次同学聚会,那一阵他们老在聚,乡镇上来的同学租的房子未到期,十几个人围在逼仄闷热的空间里打扑克抽烟吃瓜子闲聊,影碟机里时断时续地放着不知所谓的周杰伦,到时间了一伙人就去近处的小馆子吃饭。总是同一张屏风后的同一张桌子,就像他们包断了似的,大家免不了喝点酒,感慨一番,却都没有显出因为高考结束而特别有的开心和不开心。

有次斯宁也喝多了点,等她意识到,已如坠大雾地被一个同班男孩抱着亲吻。竟是这样发生的,她郁郁地想到,那是初吻哎。但又如何呢?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儿没答案,于是她很平静接近无感地完成了这个仪式般的动作,然后推开了身边的这个男生。在啤酒味道外感触全无的亲吻中,斯宁意识到自己的骨子里有清醒残酷的成分,她预感会像对待考试那样,以漫不经心毫不在乎的姿态,对待很多可以想见的关系和感情。

喝过酒,皮肤分明是火炭般燃烧着,人却特别凉。斯宁一个人缓缓走在狂欢过后的寂静街道,盛夏的风将她吹得微微发抖。也许是因为感受到了某种哪怕仅仅是肢体上的亲密,才觉得孤独特别孤独吧。此刻皮肤所感受到的温度,比冬天还要凛冽。过了好几天,品足了这既冷又暖的滋味,斯宁才将这件事情告诉小耳,小耳的反应当然很惊讶,同时不无艳羡地说也算是一桩艳遇。说罢小耳提起来那个总是在校门口等她的校外男生,说他每晚都骑着车在她楼下盘旋不去,好几次她都要心软了,可是想到自己是要出去念书的,不能这么毁在他手里。小耳把“毁”字说得好严重,斯宁忍不住笑起来,谁毁谁呢,你消耗了青春和感情,他也同样,时间对每个人来说是平等的。

到8月上旬通知书才下来,斯宁原已不抱希望,准备收心踏踏实实地再念一年,谁知被封在EMS纸袋子里的文件还是寄到,大红色的“XX”军事学院的印章特别惹眼。以不太妙的成绩考上一所看起来还不错的学校,误打误撞,前途未知。因为是军事院校,斯宁不得不考虑身体是否能够应付,爸爸的说法是,去吧,锻炼锻炼也好。所有当过兵的人都无一例外有军队情结,那时斯宁根本不清楚自己对自由的向往,或者说正是军校几年枯燥单调的生活加速了她性情深处自由的燃烧。出于离开的迫切,她未多考虑就开始整理行装,爸妈花了些功夫拼凑学费,幸好是军事化管理的院校,最好的好处是用度比其他学校少些。

小耳因为志愿填报上的偏差,没考上好的学校,又被普通院校漏掉。她百般不愿地选择了留下来复读,经过一番争取,倒是获得了免去学费的名额。小耳意外落榜,她的父亲没有回来,母亲匆匆回过一次又走了,因为外公外婆身体不好,只好将小耳托付给妹妹照看。至于小耳自己的家,在那个暑假被母亲卖掉了,一部分用于还债,一部分用于和别人合伙做生意,还有很少的一点点留给妹妹,当做小耳的生活费。

小耳从外婆家搬到阿姨家那天,斯宁陪她一起,两个人坐在拉货的三轮车上,护着几件实际根本可有可无的行李,小耳没说话,像是快哭的样子。斯宁的心里也酸楚极了,她重复了几次,没关系,我去学校以后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小耳点点头,两人在阿姨家楼下分别,斯宁本想送上楼,小耳说还是算了吧,阿姨虽然人好,始终是别人家,不自在。

像所有最重要的路,斯宁去学校报道仍由妈妈引领。念书的城市离老家不是太远,不过6、7个小时车程,这次离开和往常不同,包括临行之前特地剪短的头发,全都不无和往昔分道扬镳的决然意味。斯宁一路没睡,望着车身外往后跑去的村庄和城镇,她有些激动,这激动被习惯性地掩盖在平静下。说来荒唐,她曾认为自己是个没什么情绪的人,后来才知那是病症的其中一种反应。这会儿她神情漠然地靠在椅背瞪着窗外,清楚自己离开了什么地方,尚且不知将去往何处。

在喧闹沸腾的汽车站下了车,斯宁和妈妈拎着行李走到不远处的火车站,站前的广场停靠着各个大学的迎新车,年轻的男孩女孩穿着自己最休闲而光鲜的衣服——既想出众,又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隆重。斯宁观察了一下,重点院校的学生通常打扮比较单调干净,也有看上去很帅气的男孩子;纺织学院和音乐学院的女生最好看,男生则千奇百怪……她们找了很久才找到那所大学的校车。所谓校车,与别的学校很不一样,车身刷成军绿色,样子也有些古怪,更像卡车。这让斯宁挺失落的,她耻于与众不同。

车子开了很久,斯宁也不记得是多么久。兑换成她后来熟悉的交通方式,是转两次30分钟公车再坐一趟三块钱摩托车的时间。军绿色的校车带着一车眼神惶恐强作镇定的学生驶出市中心,驶上高架桥,最后离开城市。

田野渐渐出现在视线里,还有许多正在拆除的农村建筑,车上所有人都在发出“怎么这么远啊”“天啊,到底还有多久”之类的感叹,笔直寂寥的公路上,烈日的光芒火辣无情地流淌着,无视人们的焦急,隔很长的路才能看到一张路牌。近了,有人叹息:“唉,不是”。离城市越远,斯宁越是慌张,这种慌张里不无惧怕,她走出了一个小城,如今又要被送进另一个小城,也许还不如她离开的那里呢。各种预想在她的心里互相搏斗,还要竭力做出不失望的样子,怕别人看穿了她的虚荣。

颠簸着,颠簸着,经过一条很长的不平整的沙石路,学校终于是到了。大门非常气派,站岗的哨兵帅得惊天动地,军装笔挺,神圣不可侵犯。毫无疑问,这马上安抚了学生们不安的心情,他们拎着行李在各自家长的陪同下从小门鱼贯而入,几个穿军装戴肩章的女兵步履端正地将他们带到报名处。多盲目,没有人带领他们参观一下学校,也没有过多的介绍,一切在事后想起蒙昧至极,所有的学生,包括家长,像一群被驯服的奶牛,被奇怪荒诞的乖觉所支配,依次拿出通知书和银行卡,交了学费充了饭卡,然后去库房排队领属于自己的那一套军绿与白色的生活用品,再然后走进宿舍。

斯宁素来善于自我安慰,但进房间的那一刻她还是没法控制地感到绝望,就像一脚踏空跌进陷阱那样。空荡荡的屋子里四张破烂的床,她挑一张最里面的坐下去,床垫立即发出抗议的嘎吱嘎吱,她不安地弹起来。这房间,除了顶上灰蒙蒙的一只电灯,什么也没有。戴肩章的女军官说,这是由废弃的招待所改装成的学生宿舍,条件有限,请谅解,毕竟念书不是享乐。这话里有一半威严一半安慰,斯宁只好咧嘴笑笑,倒是妈妈,挺理解地点头。女军官走后,她们马上去走廊尽头检阅厕所,四个水龙头四个蹲位无比惨淡地相对而设,斯宁不再说一句话,她晓得一开口就要哭起来。

坐在床边发了好一会儿呆,妈妈才说,去镇上买点日用品吧,盆啊,饭盒啊,他们发的不够。斯宁没动,像一坨僵化的水泥那样坐着,这时进来了另外两个女生,同样踩空的表情,她们互相极为勉强地笑了笑算作招呼。走吧,总得吃点东西。妈妈又说。斯宁这才艰难地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腿走出去,妈妈在身后和同学的家长招呼寒暄,她只觉得胸口压了块巨石,很痛,很重,难以呼吸。

坐三轮摩托到镇上是三块钱。沿途扬起的尘烟,将绿的田地渲染得落魄灰败。颠得快吐了,才在据说是最繁华的一条街上被放下。她们开始了简单的采买。脸盆,牙具,洗浴用品,最后走进药店准备买些日常药物。药店门口有排蓝色的塑料凳,斯宁累得心慌,一屁股坐下来,妈妈问她,要买些什么药?她不响。妈妈又问了一次,斯宁还是没说话,只是很猛烈地摇头,摇头,停不下地摇头,然后她一下就哭了。

哭什么啊,小宁,跟妈妈说。妈妈的声音好疲惫,也好温柔,只有很少的时候,她才叫女儿小宁。

妈妈,我觉得被骗了,我们刚才去的那里,根本不像大学。斯宁一边抽噎一边宣泄着胸中委屈,她想象中的大学有整洁的宿舍,明亮的教学楼,宽敞的绿化带,神圣的图书馆,一切应该让人感觉积极又轻松,而不是现在这样的重重压迫。她说,那里就像监狱。

军事院校就是这样的吧……看得出来妈妈也心情复杂。

我知道,可我还是觉得难受,妈妈,我难受啊。斯宁抓过妈妈的手捂着胸口,那里正在剧烈地起伏。妈妈一手抚着她的胸口,一手拍着她的背说,别哭,别哭,有什么难受的好好说,一哭就更难受了不是吗。

斯宁却说不出来,单单重复着摇头和抽噎。

要不然我们退了学费回去,回去再念一年。妈妈说。

听了这句话,斯宁的心里闪过一丝温暖的火光,她几乎即刻愉悦起来,但很快黯然。

会被扣钱吧?而且爸爸会失望的,所有人都知道我来念军校了,爸爸很骄傲呢。

那有什么,如果学校不好念也白念啊。

我也不知道它好不好,只是跟想象中的差别太大了。

嗯,其实我也觉得怪怪的。回去退钱,别哭了好吗?乖。妈妈摸着斯宁的头安抚。

可是,可是如果我回家,别人不会以为是学校有问题,只会说我吃不得苦。

……那你打算怎么办啊……妈妈问斯宁,在具体的生活问题上,她一向将主动权和选择权都交给女儿,以此锻炼她的独立能力。

哭了好一阵,斯宁觉得痛快多了,她知道妈妈是理解并且支持她的,这让她不那么憋屈,也不那么急着背叛一切。关键在于只要想走,她还是有自由的。所以尽管不大情愿,斯宁还是说,念念再说吧。也许是我太不成熟了,现实和想象总是有差别的啊。就像安慰妈妈那样,斯宁实际是在安慰自己。她们买了些感冒消炎退烧清火的药之后,在街边的一间饭店吃了过后对斯宁说来很丰富的一顿饭,有炒菜和汤,然后她们在路边招了三轮摩托,绝望平静地带着新的盆盆碗碗们回了学校。

这时宿舍里另外三个女孩都来了。一个很静,看上去有些清高,名字也诗意,叫古月,自己在床边慢慢地叠着几件衣服;一个作运动打扮,高大帅气,叫彭歌。指挥着爸妈铺床单套被套;另一个个子很娇小,看上去有些古灵精怪的漂亮女孩叫田雨,一边和她妈妈细声说话,一边在抱怨什么。她们互相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就算是认识了。

夜里妈妈和斯宁挤在那张破床上睡觉,因为没有窗帘,如银的月光直直地从窗口照进来,楼下是一条小河,在安静中河水淌过河床,漫过小石子和水草,声音响亮地淙淙流动。她们说了一会儿话,妈妈太累了,很快就睡过去,在静夜中发出轻微的鼾声。斯宁借着月光静静地很仔细地看着妈妈的脸,虽然已经做了勇敢留下来的决定,但她心里弥漫着说不尽的痛和怕,想到就要离开妈妈,走进这看起来一点都不美好的大学生活,她恨不得将妈妈摇醒,说,走吧妈妈,我们回去。

这种类似于婴儿脱离母体的痛苦,斯宁从理智上明白,就算她置身于另一所完美的大学也不会得到缓解。她真正感到害怕的,是就要离开妈妈独自一个人面对可能到来的所有生活考验,这中间很有可能会有困难和欺骗,会有想象不到的打击,比起这些,跟陌生的同学如何熟识相处已经不是难题。人为什么要随着成长变得有意识有记性,斯宁深切相信自己现在所领悟到的痛苦恐慌,比婴儿时期要难受许多。因为婴儿是不自知的,也是没有记性的。斯宁忽然发现,记得和了解,原来才是一个人痛苦的根源。十八年前她离开母体的时候必定是哭着,虽然现在已不复那一刻从温暖羊水中突然脱落的记忆,仅仅留下的是对刺目光线的厌恶,但她可以想见自己离开母体,暴露于刺目光线之下,感到的却是成年人骤然掉入黑洞般彻底的孤单无助。于是她哭。

那天夜里,斯宁很想多看看妈妈,想一直看着妈妈,不睡觉,她的目光细细地从妈妈的头发额头到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来回画圈,舍不得闭上眼睛。她希望能将这张脸刻下来,好好地揣在怀里,稳稳地贴在胸前,随时暖手。可舟车劳顿,加上疲倦伤心,斯宁很快就在周身微酸的汗味里睡着了。那一觉非常短促,睁眼就是天亮,淙淙的水声吵醒了她,士兵们出操的声音井然有序地响起。所有人都还睡着,斯宁醒在床上,为自己的惊醒懊恼至极,因为她知道,分别的时刻已然来临。

同类推荐
  • 巫医九伯(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世间态)

    巫医九伯(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世间态)

    因为一个预言,十五年前巫医带着刚出生的孩子逃离了村庄,而十五年后,他却回来奔赴了这个预言,故事由此开始。这是一个在两个世界交界处的世界。在转基因,抗生素等外界信息和物质不断入侵的村庄,传统的力量在走向衰微,有人选择了改变,有人选择了固守,而小说结尾一老一小偈语一样的对话则展示了一种朴素的世界观提供的第三种可能。这部围绕最后一个巫医展开的小说,具有多重维度,这也是一部寓言体小说。其中,“小根”的名字,“土种”玉米的寻找,魁山的正名,水流的出现等,都是具有重要意味的意象。富有南国风情的讲述方式赋予了小说细节的张力和真实的质感。
  • 蛋糕师傅(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世间态)

    蛋糕师傅(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世间态)

    作品讲述了作者从事蛋糕师工作八个月的经历。作品从职业生活中微小的人和事的细节出发,谈工作、论人生,透过小小的蛋糕制作间看到人生百态和世间冷暖,更重要的是,作品真实记录了作者一段难短暂而难忘的人生经历。回忆是私人的事,旁人来看个热闹。蛋糕常有,但能够把自己做蛋糕的经历讲出来人不常有,作者只是简单讲述了一个蛋糕师傅的片段经历,希望你能够喜欢。文字爱好者。90后。普通青年。失业中。
  • 月球上的圣诞节(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月球上的圣诞节(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这是一篇以散文笔触写出的长篇科幻小说。如果用村上的风格与笔触来描写月球上的故事,会有怎样的效果呢?动听的爵士乐,精致的调酒,不同凡响的女孩。逃避,孤独,磨损,诚意。这些,都发生在寂静无聊的月面。理解孤独,却也对他人的好意并不排斥的男孩,与朋友,与AI,与自己心里喜欢的人,在月球上直面磨损,以诚意抵抗着命运的无情多变。希望我的作品,能让你爱上月球,爱上圣诞节。从世界内侧逃离到月球上来的男孩遇见了不同的人,聆听着不同的故事,产生着不同的感悟。
  • 食为真,生亦假(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短故事)

    食为真,生亦假(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短故事)

    什么是享用美食最好的时刻?爱过知情重,饿过懂味浓。你需要它的时候,它来了。对于食物来说,这是它所存在及诞生的最高荣耀。每个人的生活都由一日三餐来串联。这里有我们的故事,也有我们的喜怒哀乐。食物就是生活,我们在食物面前发现最真实的自己。
  • 谁是主公?(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行业)

    谁是主公?(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行业)

    为了在大客户部博得一席之地,初入职场的程唯谨慎的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火爆脾气的老板、滴水不漏的Mentor、长袖善舞的同僚兼竞争对手,还要设法找出一个始终不肯现身的匿名追求者。与此同时,公司内部一个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秘密群向程唯抛出了橄榄枝。伴随着公司的战略调整,程唯一步步接近了大客户部的核心业务,却越来越觉得身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究竟是谁,为所有人布下了难以改变的对局?而逐渐看清自己身份的程唯,又将作何选择?
热门推荐
  • 洛克王国之恩佐雪莉文

    洛克王国之恩佐雪莉文

    这本小说是洛克王国恩佐雪莉这对师生恋的续文,关于雪莉究竟有没有死?恩佐有没有弃暗投明?欢迎大家家前来阅读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你为什么不富裕

    你为什么不富裕

    成功就要有目标,其他的一切都是为了证明这句话。所以说想要获得成功,就必须有个目标,一个没有目标的人,是不会知道自己想要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的!你希望五年后、十年后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就应该为那个时候的你设定相应的目标。
  • 晨曦在歌唱

    晨曦在歌唱

    本书分为眼神、背影、动作、物语、行吟五辑,主要收录了晨曦在歌唱、白露的姿态、秋天在高树、再见了,后园、无端想起一个人等作品。
  • 江湖之空冥诀

    江湖之空冥诀

    关于剑网三的故事,想要还原那时的一个江湖。也就随手写写,看官们也就随便看看,万分感谢
  • 卿本佳人:错惹妖孽王爷

    卿本佳人:错惹妖孽王爷

    夜晚,都市的霓红闪烁下,掩藏了太多的堕落与欲望,更掩去了黑暗与残忍。‘琉金水榭’——有钱人的天地。在这里,只要你有钱,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得不到的!‘琉金水榭’的一间高级包间内,正围着长放在长茶几上着一身较暴露的晚礼服的女子,个个脸上都闪动着兴奋、狂热,甚至是残忍的虐待意味。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巫师皇妃

    巫师皇妃

    三年前的一场杀戮结束了傅懿之锦衣玉食的千金生活,被迫踏上巫师之途。体内的一缕亡灵勾起了满腔怒火,复仇路上不断挖掘出山南国隐藏多年的秘密。上古亡灵,怪兽猖獗的鬼林山,囚禁黑龙的游龙山巅,没有水的忘川河,隐匿于世的黑白巫术,各大家族的传世巫咒,纷纷浮出水面。命运的挣扎,情爱的交错,不过都是强者的游戏。你强,胜券在握。你弱,满盘皆输。这是巫术的世界,也是神兽与人的巅峰较量、完美结合!本文巫师等级划分:一星至九星巫师,往后分别为巫王、巫灵、巫圣、巫鬼、巫仙以及天级巫仙。
  • 拳往

    拳往

    如果天空总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缄默。如果自觉无力发光,那就别去照亮别人。但是不要因为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白。不要因为习惯了沉默就连不该接受的都不懂拒绝。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更有热量的人。我们可以过的卑微如尘。但我们不能活的扭曲如蛆!
  • 只宠你一人

    只宠你一人

    她是山沟沟里的村花,忽然有天,他西装革履地出现,自称是她的娃娃亲未婚夫,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她有些蒙圈,天上掉下个未婚夫,而且还是个高冷的BOSS!别看他外表高冷,却唯独对她细心宠爱,军训送水,早上陪吃饭,晚上接放学,这些都是小kiss啦。看,他要放大招了:偷袭她初吻,湖边槐树下送花表白,撩得她心都快融化了。她不知道,对他而言,初次见她,好像看到了春天,温暖明媚,生机勃勃。她如山间最美的花,他情不自禁地被吸引,想用一生去呵护。
  • 鳯火戏诸侯

    鳯火戏诸侯

    姬宫湦离开柏桑的第一天,打开手下的第一封信。第一天,小厨娘做了牛肉麻辣火锅。第二天,小厨娘做了番茄牛腩。第三天,小厨娘做了麻辣小龙虾,还给阿笠做了甜味爆米花。遥想自己吃过的癞蛤蟆,这女人!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姬宫湦离开的第一天,柏桑喝了一夜的桃花酒。第二天,柏桑在眼角画了一个美美的桃花妆,挡住了红彤彤的眼眶。第三天,柏桑坐在池塘边上,看着满塘的荷花,成功领取风寒一次。这个男人,到底多没心没肺!她在褒国苦心经营,他在周国打天下,她被太后赐给未来的皇上。大婚之日,揭开盖头,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