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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乔叟老人

李罗怎么也没有想到门外竟然有那么多人在等着,这里的人很闲吗,一个个都不用上班工作的?早知道这样,不管那些衣服有多脏,李罗都会选择穿的,起码穿一件短裤也好,总比现在被那么多人行注目礼强多了。

李罗实在受不了这些乡亲们炽热的目光了,他分明就看到有好几个小姑娘在朝着他的小小鸟指指点点,还捂着嘴偷偷地笑。李罗朝左右看了看,慌忙把自己的身体整个藏在了微胖祭司身后。微胖祭司的体型比较宽大,穿的长袍又比较宽松,所以能遮挡小李并不高大的身体。

见李罗和微胖祭司出来了,人群有些骚动起来,有人喊了一句:“出来了,出来了。”

“小李自己走出来的,看来他身体已经好了。”

微胖祭司站在神殿门口,中气十足地喊道:“大祭司请下了农神神力,伟大的农神治好了小李,让我们感谢大祭司,感谢农神吧!”

李罗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微胖祭司的侧脸,听了微胖祭司的话,李罗心中有些不舒服,他可不认为他的苏醒要归功于那什么不知所谓的农神。不过李罗发现微胖祭司一脸的真诚,看样子不似作伪,也不知道是他真心觉得是农神救了李罗,还是这神棍演技太高超了。

“感谢大祭司,感谢农神,农神仁慈,农神万岁。”围观的群众纷纷响应。

最后众人便都开始感谢起了农神,称扬农神多么仁慈多么伟大的话不绝于耳,听得李罗直翻白眼,他本能地就想当场说出他们原本认识的那个李罗早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所谓的农神并没有能救活他。

不过想了想说完这番话的后果,李罗还是很理智地保持了沉默。

村民们的情绪非常高涨,尤其是当中一个独臂的老人,脸上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很夸张地感谢了好几遍大祭司和农神,然后才快步走上前来,正要绕过微胖祭司来看李罗。微胖祭司在独臂老人走到他旁边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拉过了独臂老人,在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便十分自然地拍了拍独臂老人的后背,假装他只是随便拥抱了一下独臂老人,村民们果然没人发现他的异样,依旧在很兴奋地歌颂农神。

只有李罗注意到了微胖祭司的动作,他发现独臂老人在听了微胖祭司的耳语之后,整个人很明显楞了一下,脸上激动喜悦的表情僵在了那里,然后慢慢消失不见。

独臂老人绕过微胖祭司,面对面看着李罗,有些将信将疑地问了一声:“小李,你还记得爷爷吗?”

李罗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老人,老人是个残废,右手自手肘以下都没有了,只剩了半个胳膊,专门剪短过的衣袖露出了一截光溜溜的胳膊,看上去有些怪异,有些可怖。

老人虽然没了半条手臂,不过身体看上去还很硬朗,方方的脸型,一副浓眉大眼的模样,这是一个一看就很有威严感的老人。

见李罗呆呆地没有反应,独臂老人眼中流露出了忧伤的神色,微胖祭司指着老人对李罗说:“小李,这位是你的爷爷,你唯一的亲人,快叫爷爷。”

见李罗没有反应,独臂老人脸上的忧伤更重了,在救起李罗把他送来神庙的路上,独臂老人本来都已经十分绝望了,因为当时李罗已经没有呼吸了,整个人在水里都泡肿了,怎么看都不像还能救活的样子。

所以当他看见李罗安安好好地从神殿中走出来的时候,他心中的狂喜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他当时就决定回去之后要用最好的祭品献给农神,以感谢农神把他唯一的小孙子给拯救回来。

谁知,独臂老人才欢喜了没一会儿,就得到了李罗失忆的消息,看李罗那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的目光,独臂老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微胖祭司见状,拍了拍独臂老人的肩膀,安慰道:“乔叟,你别太伤心,大祭司正在想办法,他一定有办法治好小李的,你带小李回去之后,就好好给他养养身体吧,尽量不要让小李外出,在家安心等大祭司的消息,大祭司一想到办法就会通知你的。哦对了,还有,也别把小李失忆的消息告诉其他人。”

独臂老人,也就是乔叟,一边听微胖祭司的嘱咐一边点头,当听到不能把李罗失忆的消息告诉其他人的时候,乔叟问了一句为什么。

微胖祭司当下便将李罗失去信仰,曾遭受神力惩罚而昏迷,险些丧命的事告诉了乔叟,乔叟听了,脸上的表情一肃,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便连忙表示自己一定会保守这个秘密,也请求了神庙方面也能替李罗保密,微胖祭司也向乔叟说了大祭司的保证。

弄明白大祭司对李罗的事也很重视并愿意帮忙之后,乔叟心中稍安,便想带着李罗回家,天色也已经不早了。

“爷爷?”

“哎,哎?!”乔叟一听,忙抓住李罗的胳膊,狂喜地问道:“小李,你记起来爷爷了?”

李罗使劲睁大了他那双纯真善良的眼睛,迟疑的说道:“好像记得,又好像不记得。”

乔叟一扫伤心之色,急忙道:“没关系,没关系,咱们慢慢想,一定能记起来的。现在咱们先回家,爷爷做好吃的给你吃。”说完便拉着李罗往人群外面挤,他唯恐被人发现李罗失忆的事情。

李罗被乔叟拉着不由自主地往外走着,他心中有些汗颜,为了生存,稍微欺骗一下善良的老爷爷,应该不算多么大的罪过吧,那什么农神应该不会惩罚他的吧。

哦对了,忘了跟微胖祭司打招呼道别了,李罗连忙回身向微胖祭司摇了摇小胳膊,喊道:“胖祭司叔叔,再见了。”

微胖祭司一脸慈祥地站在那里,在村民面前他必须将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事关农神神庙的体面,不能马虎。可是一听到李罗奶声奶气地喊他胖祭司叔叔的时候,微胖祭司脸上一僵,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凸的小肚子,脸上的慈祥再也装不动了,连忙转身进了神殿,“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走在安静的神殿中,微胖祭司耳边仿佛还在回响着小李那句“胖祭司叔叔”,他脸色忧郁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嘀咕道:“臭小子,我这怎么能叫胖,明明只是壮实了一点而已。”

“谷,你成为祭司之后的确有些太安逸了,祭司不能只顾埋头经文,身为农神的奴仆,亲事生产也是侍奉农神很重要的一点!今年神庙的水稻,就由你负责种吧。”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悠悠响起。

谷祭司这才看到老祭司还坐在农神石像前,他刚才的嘀咕全被老祭司听到了,凭空被派了一件苦差事的谷祭司深深了解了祸从口出这个词的真正涵义,他也不敢分辨,只能低头应了一个“是”。

农神是掌管农作物生产的神,农神教义中也规定了每个人都要劳作,享用他人的劳动成果是可耻的,所以每个农神的信徒都会自己从事农业生产,就连祭司都不例外。

神庙也有自己的一块田地,每年也要和普通信徒一样从事各项农作物的种植生产,只不过谷祭司他因为对教义和经文的理解天赋比较出色,所以往年都没有被分派负责农业生产,谁知道今年终于轮到他了,而且一分派就分派给他最辛苦的水稻种植。

不敢抱怨,谷祭司连忙问道:“大祭司,你有办法治好小李的失忆之症吗?”

老祭司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谷祭司一问,老祭司便长叹一声,道:“失忆之症我简直闻所未闻,想要治好谈何容易,小李这种情况又不能使用神术,我根本无从下手啊!”

谷祭司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好险,万一刚才老祭司一时兴起派给他更多农活就惨了,好在及时转移了老祭司的注意力,不过看到老祭司对小李的失忆之症也是束手无策,谷祭司也是一脸担忧,道:“那怎么办啊,小李这孩子,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流落到咱们村,本来就够可怜的了,现在又失忆了,农神都不护佑他了,以后他可怎么办啊!”

老祭司想了一下,道:“刚才小李在场,所以我我没有多说,其实我以前也见过有人受到神力惩罚,那是个异教徒,那人当场就被农神神力攻击致死,可小李竟然只是昏过去了,实在是奇怪之极。”

“说不定是因为那人是异教徒,小李虽然不信农神,可他也没信仰其他的神灵,所以农神对他的惩罚比较轻。”谷祭司猜测。

“这应该是唯一的解释了,毕竟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逃过神灵的惩罚。”老祭司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在想的是,虽然小李失去了信仰,不受农神护佑了,可是他毕竟只是因为失忆忘记了农神,才失去了信仰,只要他没有信仰其他神,那我们应该能帮小李重新信仰农神,重拾信仰,这样一来,农神应该就会重新护佑小李了吧。”老祭司缓缓说道。

谷祭司听了,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他听明白了老祭司的意思,等于说小李不是失去信仰了吗?没关系,他们帮小李重建信仰就好了。

可老祭司说得很简单,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建立信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是一个信仰至上的世界,有了信仰,才能生存,才有可能获得力量,信仰越虔诚,力量也就越强。

正因为信仰是这么有用的东西,所以人人都渴望信仰,可是信仰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有的,并不是说一个人相信神,这个人就能拥有信仰,他还必须获得神的认可,只有神亲自认可了,这个人才能被称为某个神的信徒。

成为信徒只不过是第一步,信徒只是一个资格,一个能够在神的国家之中自由生活的资格。想要获得力量,成为人上人,你必须拥有更坚定、更虔诚的信仰,而这,就相当困难了。

在这个大陆上,每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被父母和社会灌输神灵存在的思想,孩童的启蒙教育,就是不停地灌输神灵至上思想的教育,一个人一生所经受的教育,唯有一种教育,那就是神学教育。

而这样极端的教育方式的目的,便是为了获得力量。那是不是说经过这样极端的教育之后,就能获得力量了呢?答案是否定的,大多数人即使接受了这样极端的教育之后,依旧无法获得力量,这些人只能成为自由民,不会有太多压迫,也不会有太高的地位。

能够获得力量的少数人,他们的天赋,一定是最优秀的。他们的信仰,也一定是最坚定、最纯洁、最虔诚的,唯有这样的人,才能被神所选中,赐予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力量——神的力量。

这些被神选中的幸运儿,被称之为觉醒者。

两位祭司叹气的原因,是曾经的李罗,便拥有着成为觉醒者的优秀天赋,如果说他们乔氏村有哪个孩子最有可能觉醒,从而成为人人羡慕的觉醒者的话,那说的肯定就是李罗了。

可如今的李罗,惨遭失忆之后,连信徒都称不上了,又何谈觉醒呢!

“可惜了这孩子的天赋啊!”老祭司仰头看着农神石像,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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