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水沿着发梢滴下安静地破碎时,夏天远了
你的心,还在颤抖吗?
在狂风席卷苍凉街头穿越地平线时,秋天近了
你的心,还在微痛吗?
闪过春的幻觉,转过秋的悲痛
你是否觉得徜徉在空虚与渺茫是一种享受呢?
你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轮廓分明
我不敢靠前一步,因为我害怕、害怕你走掉
雨水泼洒这弥乱的天地
世界被吞噬
在我的眼前模糊
模糊
模糊
……
妩毓的尖叫声在黄昏时分的雨中显得格外刺耳,疾驰而过的自行车与空气之间划出的声响掺和在这刺耳的声音里,显得似乎很微弱,也很孤单。
心仪转过头来。妩毓手中的食品袋已经掉在了地上,袋子里的东西四散开来像过年时院子里的天女散花。她的右腿跪在地上,泥巴没有规律地粘在她的裤子上,显得分外耀眼。那个刚才撞到妩毓的小子呆呆地站在那儿像个木头做的玩偶一动不动,他的表情似乎在极力地告诉妩毓和心仪他不是故意的,可是现在她们哪儿还顾得上这些呢。
钻心钻心的痛让妩毓一时间站不起来,她感到全身的肌肉都在抽动,而且越来越剧烈!
“站着干吗?过来帮忙扶一下。”心仪对他大吼。
“噢——哦——”
心仪看着妩毓不知所措,只是说怎么样啊该怎么办呢都怪我,要不是我拉你出来买东西就不会……妩毓想站起来趴在她耳朵上告诉她自己没事的,可是她用尽全身力气还是没有站起来,只要她微微一动就会感觉到一股强劲的痛直冲她的心房。妩毓干看着心仪为自己担心却不知如何是好。
“你忍着点啊!”心仪说。
妩毓点点头,此时她只有点头了。她的额头被雨水冲洗得光洁无比,就像一面平静如水的镜子。
“真笨!”心仪朝那个小子吼。
心仪用力去扶妩毓。
你猜,那小子何许人?江寒是也。
两人搀扶着进了教室却已经成了落汤鸡,雨水顺着她们的面颊流淌了下来,水珠子在衣服的褶皱里打着微小的圈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们的身上,可是谁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们把所有的事情都隐藏在彼此的心里。
“现在感觉怎么样啊?”心仪焦急地问妩毓。
“本来就没事的,你把人家给吓坏了吧?”妩毓忍痛整个人装作很轻松像个没事人儿一样用眼瞟了一下身后的寒同学,其实她已经感觉整个脚裸都在痛,甚至隐约有膨胀的感觉,只是她不想心仪太过自责抑或是不想这位寒同学被心仪再给吼来吼去。
“说实话,怎么样啊?”心仪现在的样子让妩毓觉得她就像自己的老妈子。焦急的眼神、凝重的语气,还有那惊恐的面容。心仪继续追问,“需要去医院吗?”
“用得着那么大惊小怪吗?没事没事,听我的,没——事——。顶多伤筋动骨你扶我一百天。反正你不是说过高中毕业要报考高护吗,给你个机会先照顾我。我也很荣幸成为你的第一个要护理的人……”妩毓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不断地说着这些没来由的胡话,她还不断地眨着眼睛,似乎在这里边还有太多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真是个可爱又可恨的家伙,心仪心里想。
心仪只是白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她知道妩毓的伤没什么大碍,否则她怎么可能顾得上玩嘴皮子呢。
心仪递给妩毓半个面包,说,只有这些了。
妩毓突然想起刚才自己还在咒骂买东西的老头子小气连食品袋都不肯买些大的害得心仪只好把油渍渍的面包往口袋里塞。这下倒好!也只有口袋里的面包可以拿来充饥了,其余的都折腾马克思那儿了。真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现在还痛吗?”心仪关切地问。
“说实话有点,不过没什么大碍。你放心吧!我的骨头硬得很。”妩毓还是没头没脑地开着玩笑。
“真没事啊?”
“没事,放二百个心吧!只是……”
“只是什么啊?心仪突然皱起了眉头。”
“只是……我想喝水。”妩毓像个刚受完委屈的孩子。
学校的水房在她们教室对面,只要站在班里就可以看到饭后那些可爱的同胞你拥我挤的不堪场面。水房原本有两个热水管,可是后来不知被什么人给破坏了一个,于是就更加拥挤了。在彼此的磕磕碰碰中总会遭到白眼,真纳闷在这所学校居然也会出现这种局面,妩毓总认为这是城市里的一个贫民窟。
“我怎么去啊?快上课了……”心仪说。
“那就不要喝了。”妩毓自言自语,她噘着的嘴足以挂个油瓶了。
正愁着,一个男生拿水杯从她们中间走过。
“嘿嘿!机会来了!就看你的了!”妩毓一个微笑把水杯递到心仪面前。
“帅哥,帮我打杯水,谢谢!”心仪脑子也真是反应快啊。
小男生,高高的,瘦瘦的。头发剪得很短看起来很精神的样子,一双深邃有神的眼睛清澈的如同湖水却怎么也看不见底。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妩毓这么想。
“嗯……啊……嗯!?”他惊慌失措不知该说些什么。
当然没有被拒绝的理由啦!他显然是被班上这位女同胞的举动给惊呆了,像个弱智儿童看了半天。
“谢谢。”妩毓打破了尴尬的场面。
或许是出于无奈他只好接过妩毓还没来得及递给心仪的杯子。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妩毓用手在心仪的面前晃来晃去。
“美女我见过,你这类型的美女我还是头一次见。”
“看吧,我不会向你收钱的,一次性看个够啊!下次收不收就不一定了?”妩毓很得意的样子。
“你和人家说过话吗?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吗?”
“哦,就这些啊?待会问问不就O了?”
“您别了,我估计您一出口得把人家吓傻了,您没看见刚才他那样子吗?都给你吓得都痴呆了!您省着点吧,为国家多做点贡献还是实惠!”
“不至于吧?至少我也是人吧?”
“您不是人,是——神——!”
“哦,我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一位女神。”
“还女神?说你胖你还真喘啊?”
“那是,本姑娘这叫实事求是。”
“我说不过你,行了吧?”
“就他。”心仪大惊小怪地说。这家伙就这毛病整天像丢了蛋的母鸡,有点事就能给你做个大文章出来。
“什么他他他的,很不礼貌啊?”妩毓边说边把她晃动的胳膊摁了下来。
“刚才给咱打水的那个。”
“噢,怎么了?她好像和你的坐位挺近的啊。”
“嗯,是的,他每次看你的《萌芽》还总让他同桌的胖小子给借,他为什么就不直接向你借呢?”
“呵呵!男儿羞涩症呗!”妩毓笑着说。
……
2002年10月30日 我喝了上帝的罂粟酒
这之前我一直认为你的眼睛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富灵气的,我有想过当我拿着画笔画不出任何东西时想想你的眼睛就会灵感大发。从那以后我便会在特定的时刻想起你的眼睛,我知道我已经喝下了上帝用毕生精力调制的罂粟酒。
今天我幡然醒悟。
或许没有人相信酒过舌尖清凉久久不能失去的醇香是一杯透着杀气的离魂酒,谁都认为那是上帝给我的恩宠,却不见这恩宠的背后却是她无数个日夜的心绪交织。我在想,在想我们在一起的无数个日子。我曾经多么想告诉你,你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你知道吗?你就是那颗曾在我生命中闪过的流星,短暂却要我用一生的时间去读。许多个不眠之夜,是我们彼此的回忆陪伴我度过。尽管我想要忘记这些如同针扎般的回忆,学着去保护自己让自己不再受伤害,实现对自己的承诺,但是我发现自己是一个弱者。
当我刹那间明白你终归是我生命中转瞬即逝的流行时我落泪了,为了我的命运,因为我只有权利去守望你。
我见到你,站在你的身后聆听你的呼吸观望你的背影回忆你的笑容。我用力地望着,可是你没有回头只是一个劲地迈着大步往前走。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起这些不该想的画面呢?它们惊鸿一瞥,飞快闪现,那些如水般的记忆顿时充满我的脑海,让我觉得仿佛进入了悬崖的尽头,在我面前的万丈深渊下发出激烈的流水冲击岩石的声响。我只觉得脑袋里轰轰作响几乎把所有的记忆全部删掉了。
哎呀!我在做什么?弄得像个怨妇。你一定不会怪我吧?我知道就算你怪我又能怎么样啊?我只能自讨苦吃诚恳地接受自己的命运,我们都在为自己的命运赎罪,我们只有恳求上帝尽早明白我们的心思。
你喜欢叫我小丫头而我总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我的心里特别难受。所以我下决心长个子。
可是我拼命地长还是会听到你叫我小丫头,后来我才明白就算我长到比你高你还是会那样叫我的。
已经十一点多了,如霄,我要睡觉了。你一定不想我迟到时狼狈的样子吧?
第二日,妩毓被老妈生拉硬拽到了医院。照片拍了一大堆折腾了整整一个上午结果得出的结论是没什么大碍,当然医生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多运动。
这什么狗屁医生啊?还要走啊?我们无怨无仇你干吗整我啊?妩毓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因为她每走一步都会感到钻心钻心的痛。
无论如何妩毓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呆了,看着一个个凄惨的面孔和饱受痛苦的表情,她的心总会偶尔地咯噔一下。就在妩毓拍照片出来的时候,在走廊里看到一位中年妇女泪流满面地拽着一位医生的白大褂说: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那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她嘶哑的声音透过稀薄的空气回荡在医院的每一个角落,她的眼神里充满着希望,可是在某一瞬间她的眼脸微微地垂下,她不再乞求,她甚至把所有的希望都化作了仇恨。或许在她的内心已经开始责怪自己,她甚至多么希望生病的那个人是自己。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边说边扶起他。
在那一刻,妩毓看到医生眼里也闪过了一丝的遗憾和自责。
围观的人都散掉了,走廊里一下子静得出奇,所有的声音也在每个人均匀的呼吸中渐渐消失了。
“走吧,走吧。”吴老太太手里拿着片子从里屋走出来。
“哦——哦——”妩毓结巴着说。
妩毓一路上和老妈重复地讲述着在医院走廊里发生的故事,可是吴老太太似乎对这些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兴趣,只是一个劲儿地吩咐女儿要多锻炼。妩毓在老妈的眼神中看到的只有母爱,就像刚才的那位母亲,于是妩毓一个劲儿地拼命点头。
之后的日子过得简单而利索。
当农民伯伯还在享受秋的丰收时,妩毓意识到冬天马上就要到来了。可是好象所有的人都还沉浸在过去的季节里,依旧执迷不悟的样子。
就这样,冬天在人们的幻想中如约而至。
校园里那些如约而至的男男女女一点儿都不开心,甚至个个都绷着张猪脸好象有人欠了他二百块钱。
在妩毓的想象里,毕业应该是高兴才对啊!可是每个毕业生都并非如此。
妩毓在想象他们烦恼的原因,因为离别?因为考试?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