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芷落一怔,浓密纤长的眼睫颤抖的抬起,面前的男人一脸严峻,一双深沉的眸子紧紧盯着江芷落眨也不敢眨的眼眸,好久都未移开,冷冷的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命令,“以后,我不许你再说这种话!”
江芷落清澈的眸子闪了闪。
“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男人的声音坚定有力,字字清晰,如同一块巨石重重砸进她的心脏里。
“你真的不在乎么?”江芷落惊讶的问,瞪大了双眸。
萧夜绝顿了几秒,抬起头说,“不,我在乎。”他是一个男人,当然希望自己心爱的女人初夜给了自己。他不能骗自己,也不能骗她。
听到他的话,江芷落的内心落寞不已。果然,他是在乎的。
萧夜绝两只眸子深邃的看不见低,“但是,因为爱你,这些都不重要。”
他,不是一个肤浅的男人。
他这一生,只会爱一个女人。绝不会像他父亲那样,始乱终弃。他所向往的爱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江芷落身子猛然一震。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换来今世一次的擦肩而过,前世五百次的擦肩而过,换来今世的一次相遇,前世五百次的相遇,换来今生的一次相识,前世五百次的相识,换来今生的一次相知,前世五百次的相知,换来今生的一次相爱。二年前你从火海中跳下楼,偏偏砸重了我,就说明我们相爱是命中注定。”萧夜绝眼眸深深凝着面前的女人,眸子里充满了认真,声音坚定有力,“芷落,我爱你。”
爱……
江芷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袋里嗡嗡响个不停,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反应不过来。
晃过身,江芷落声音哽咽不已,似乎连说话都说不清了,“你真的,不在乎,我的过去?”
“傻瓜。”男人忽然一把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尖削的下巴放在她柔软的发上。
江芷落的脸深深的埋在男人的胸膛里,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眸子不由湿润了,双手紧紧的抱着他劲瘦的腰身。
萧夜绝,谢谢你……谢谢上天让我遇见你。
日式茶馆。
井上惠子身着紫色的和服端直地跪坐在茶几前,脸上的情绪稍显激动,看着对面的萧夜绝,撑大的眸子里有着不敢置信的震惊,“言之君,你说什么?”
“惠子,对不起。”萧夜绝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忍,几分愧疚。
“言之君,你应该清楚惠子为什么会来中国。”井上惠子两只手用力攥在一起,水眸子里泪光闪烁。
萧夜绝如墨的眸子骤然变得深邃,“惠子,我的心意你明白的。如果不爱还要在一起,我不会给你幸福的。”
“我不在乎!”井上惠子的声音徒然提高,细细的眸子里蓄满了清澈的泪水,“只要能够和言之君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萧夜绝动了动嘴角,“可是我在乎。你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值得更好的人拥有你。”
“不,除了你我不会爱上任何男人的。”井上惠子夺泪而出,略带哭腔的声音喊道。
井上惠子与萧夜绝是大学同学。全班只有他一人是留学生。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也许是因为他美丽的外表她多关注了他几眼,她试着去接触他,了解他,可是后来相处的时间长了,情愫渐生,她毅然决然地不顾父母的反对来到中国。
萧夜绝轻轻蹙了一下眉,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疼惜,“惠子,回日本去吧,你父母应该很想念你。”
“不,我不回去!”井上惠子哭着大喊。
“惠子,对不起。”萧夜绝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在日本留学的时候,异国他乡,井上惠子帮了自己很多,他很感激她,可是,那不是爱。他很清楚。
“言之君!”井上惠子立刻追出去,眸子里的泪水簌簌直流,完全没有平日里端庄优雅的模样,此刻,只是一个为爱乞讨的可怜女人,“言之君,你不要离开惠子,求求你不要离开惠子……”来中国的时候,她已经与父母断绝了关系,发誓永不回日本。现在,她怎么回去?她已经回不去了,如果再失去萧夜绝,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嘭!”
井上惠子身上穿着和服,这种传统的服装将女人的双腿裹的很紧,根本跑不快,脚下踉跄了几步,她狠狠的跌倒在地上。
看着那抹远去的身影,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立刻爬起来,继续追着,“言之君,你等等惠子,惠子不能失去你啊!”
听着身后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萧夜绝内心不忍,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呲!!”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井上惠子的身子直接被迎面而来的车子撞出一米多远。
“啊!”经过的路人惊恐的大叫,有胆小的甚至捂住了眼睛。
萧夜绝心里忽然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僵硬的转过身。
井上惠子整个人倒在血泊中,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服。车子里,司机看着倒在车前一动不动的女人,吓得浑身颤抖,根本不敢下车。他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是这个女人忽然从马路上冒了出来。
“惠子!!”那一刹,时间仿佛凝固了。
萧夜绝大叫着冲上前,一把抱起女人的身子。
“惠子,你醒醒!你醒醒啊!”萧夜绝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眸,眸子里满是惊恐。怀中的女人秀发沾满血迹,嘴角隐隐还有鲜血流出,原本美丽精致的脸蛋,现在变得无比苍白,无力的垂着脑袋,像是已经死去了一样。
萧夜绝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深深的恐惧,用力抱起怀中的女人,塞进车子里,紧急送往医院!
手术室外。
萧夜绝颓废地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低垂着脑袋,神情黯淡,眸子里充满了自责与哀伤。
如果井上惠子出了什么事,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窗外,沥淅的下着小雨,冰凉的空气迅速弥漫。
江芷落躺在沙发上,丝丝寒意侵袭上心头,她是被冻醒的。掀开身上的羊绒毛毯,缓缓站起身,来到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她的心莫名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忽然在这个时候响起了萧夜绝,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响了几声后,通了。
“喂。”那头响起萧夜绝沧桑无力的声音,江芷落怔了一下,顷刻问道:“你的声音怎么那么不对劲啊,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惠子出事了,我在市医院。你没什么事,我先挂了。”还不及江芷落开口,男人就已经挂掉了电话。
听着耳边“嘟嘟”的声响,江芷落怔怔地站在原地。
井上惠子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江芷落来不及去想,立刻收了手机,挎起包下了楼,走到马路边,伸出手拦辆车,飞快地钻进车子里,往医院狂奔!
时间就像墙角的蜗牛,艰难的往上移动着。
等待的时间变得漫长而煎熬。
萧夜绝随之一点点下沉。
这时,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了,萧夜绝瞬间站起身,冲上前急切的问,眸子里含着几分期待,“医生,她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惋惜地说,“病人大脑皮层严重受损,处于不可逆的深昏迷的状态,完全丧失了意识活动。”
萧夜绝眼眸撑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攥住了,窒息的厉害,“这是什么意思?”
“在医学上来讲,就是植物人。”
“你说什么?!”萧夜绝整个身体像是秋风中晃动的树枝,脑子里刹那一片空白,像坏掉的电视机,黑白的画面呲呲直响,那双深邃墨黑的眸子里,闪过惊愕,闪过痛楚,闪过悲伤……
即使见惯了生死,此刻的医生还是忍不住叹息,那么年轻漂亮的一个女人,此生再也不会醒来,只能靠的仪器和药物存活下去,直至生命一点电的枯竭,还真是让人惋惜。
“你进去看看她吧。”
医生走后,萧夜绝还僵在原地,脸色煞白,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甚至连指尖都在颤抖发麻。
这时,江芷落赶到了医院,看到走廊里呆愣的萧夜绝,缓忙冲上前,“医生怎么说?!”
听着耳畔传来女人的声音,萧夜绝僵硬地看向她,空洞的眸子没有任何焦距,带着几分呆滞,“惠子她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江芷落倒抽一口气,瞪大了眼睛,哆嗦着嘴唇,“怎么会这样?!”好好的一个人,她怎么会永远醒不过来了呢?
井上惠子,那么美丽优雅的一个女人,上天为什么要给她的人生这样一个结局。
他漆黑的眸子充满了心痛与自责,“如果不是我要离开她,她也不会追出去,是我害了她。”
江芷落眸子凌乱一闪。原来是他们之间的爱情,害了井上惠子。
“我想,我们无法在一起了。”萧夜绝痛苦的脸上写满了无法说出的悲伤,“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我的责任,我要照顾她一辈子。”
江芷落知道萧夜绝的内心很自责,但是听到他的决定,还是不由震住了。
“我在日本留学的时候,白眉派人暗杀我,惠子为了救我,奋不顾身的为我挡了一抢,那时候她差点死去,在她倒下的那一刻,她对我说,她想和我有一个家,不需要太大,不需要多么豪华,在院子里种满白蔷薇,亲手为她做一个秋千,这样她在秋千上高高飘起来的时候,就能够透过围墙看到下班时的我回家。”萧夜绝的声音里带了哽咽,眸子里闪着清晰的水光,“后来惠子虽然被救活了,但是她的身子却是一直很虚弱,经常生病,各种药物从来没有断过。因为这件事,惠子的父母认为我是一个充满危险的人,就不准她与我来往,不然就与她断绝父母关系。但是惠子在我和她父母之间,选择了我,不远千里从日本来到中国。”
江芷落震惊的听着他的话,眼眶里隐隐有水光浮动。
原来那个言惠农场,那个秋千,那院子里白蔷薇……背后竟然有这样的故事。
男人的眸子一点点红了,“惠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成为我的妻子。我要娶她为妻,完成她最后的心愿。”
江芷落水光闪动的眸子,先是一怔,随即睫毛抖了抖,泪水顷刻滑落。
这样的结局,她能够说不么?
萧夜绝是一个认真富有责任心的男人,根本不会抛弃现在的井上惠子。即使和她在一起,他的内心也会一辈子倍受煎熬。
她不想,他活的那么痛苦。
萧夜绝目光瞄了瞄女人,“你走吧,我想单独和惠子呆在一起。”
江芷落嘴角笑容微凉,颤抖的声音几近哽咽,异常艰难地说,“我,不再的日子里,你一定,要好好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转身的那一刹,泪水哗哗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