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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离开,好吗?

我被打得晕头转向,只知道抱着头防御,连叫唤都不会了。有人觉得用拳头揍我不解气,干脆用脚踢我了,在这个路口,我被一群义愤填膺的人围着,就因为那该死的老陈逼我上的这条歧路,我,一个考进市一中的花季少年,刚刚还站在颁奖台上,接受着荣耀与光荣,现在,却被这么群人围着殴打。

在现在这个季节,穿什么鞋子都有,我挨了两个穿皮鞋的好几脚,痛得我都动不了了。在这个时候,我脑子里充满了老陈的那张臭脸,满脑子想的就是找机会把他给举报了。什么“康市好人”!什么“康市好院长”!只不过是个披着羊皮的狼而已。

这该死的老陈,我现在受的苦,我一定要让他也尝尝,在不久的将来,我一定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受到审判,一辈子在牢监里偿还他对我、对陈宇飞、对福利院的成百上千个兄弟姐妹犯下的罪过!

老陈,该死!老陈,该死!老陈,该死!

我只有这么骂着,诅咒着他,身上才不会觉得这么痛,心理上也才会稍微好受些。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只觉得人昏昏沉沉的。突然我的肚子上又挨了一脚,刚才倒是没怎么觉得,但是这一脚下来,我觉得肚子好痛,这肚子痛也就罢了,我还听见肚子在“咕噜咕噜”地叫着,像是里头的内脏在打架一样,我感到肚子上所有的肉都绞在了一起,又好像是里头钻了一个人,他拿着锤子,一锥子一锤子地砸着我的肚子。

“啊呦……”我撑不住了,两腿一软,双手一松,跪在了地上,就在这个时候,我感到有一股暖流从我的身子下面流了出来,我的裤子一下子就湿了。

为了撑住身子,我的手碰到了地面。但是这个地面不像是普通的地面那样粗糙,而是滑溜溜、粘巴巴的。

这是什么?我看了一下手。是血!那滑溜溜,粘巴巴的东西。是血!我,流血了!我突然觉得世界一下子失去了希望,我被人踢出血来了!我的内脏破了!血从屁股里流出来了!我要死了!

“啊——”我也不管那些拳脚了,一下子瘫坐了地上,眼泪水瞬间淹没了我的脸庞,我大声哭了起来。

“靠!她流血了!”“流血了!流血了!”这些打我的人看到这个场景,竟然全都住手了。不过,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来帮我,而是叫着“流血了!流血了!”就跑开了。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里,这个街头就剩我一个人了,他们全都跑光了,就连那两个胖子大叔都走了。刚刚被挨打的时候,我有听见这两个大叔叫嚣着要把我打老实了再送派出所,结果现在我确实是老实了,他们却走了。

我老实说,现在,我真的是很想让他们把我送到派出所去。因为,我觉得我就要死了,这送到派出所总比横尸街头强,起码我也会有口棺材盖吧。

我无助地哭着,眼泪水如天上降下的大暴雨,没个停的。我又想起了我的父亲,想起了我年少时候的时光,接着,梦破了,父亲离开了,高正来了,我被带到了福利院;陈宇飞来了,再然后,陈阿美来了,到了最后,梁欢、王雪琪都来了。所有在我生命里出现过的人全都在我脑子里走了一遍。

温热的血液不断从我的身子下边流出,我的肚子也越来越痛。我听说人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所有她经历过的事情都会在他的脑子里一一回放一遍,我想,我既然看到了这些人,是不是也就说明,我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呢。

好了,好了。这个故事就要结尾了。离开也好,毕竟,那两次,我见到过我的父亲,他是那么地慈祥,那么得平和,人世间的磨难似乎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印子,还是说,只要到了那个世界,活着时受到的苦和痛就会全部消失,如果真的是这个样子,倒也是不错的呢。

我这么想着,就闭上了眼睛,肚子的疼痛并没有因为我闭上了眼睛而减轻过,我用两个眼皮子隔绝了光,感到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中,一阵阵晕眩让我迷糊,我仿佛掉进了一个深坑里,怎么也出不来。

我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吗,我好害怕,鲜血还从身子下流出,裤子越来越湿了,我似乎没有力气了,好像手也抬不起来了。我好痛苦,好无助啊。

“啊,宇飞哥哥,我好害怕,宇飞哥哥,你在哪里,你快来呀。我要死了,呜呜呜……”我害怕极了,陈宇飞是我的支柱,我好希望,现在他就在我的身边。

“阿雪!你还好吧!”

陈宇飞!是陈宇飞的声音。宇飞哥哥来了!他来看我了!

我挣开了眼睛,步入眼帘的是陈宇飞焦灼的神情,“阿雪,你怎么样,你有没有事,伤到哪里了?”他连珠炮地问我。

“呜呜。宇飞哥哥,我就要死了,呜呜呜……”看着他来了,我一下子就靠在了他的身上。

他搂着我,冰冷的语气里竟然带了慌张:“你怎么了?啊?”

“我我我,我流血了,呜呜呜。他们踢我,我肚子好痛,呜呜呜,宇飞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我,我好害怕啊,宇飞哥哥,我要死了,该怎么办啊,呜呜,你看啊,都是血,呜呜……”我颤抖着,把手上的血给他看。

他一把抓起了我的手,恐慌着,问:“这是怎么回事。你哪里流血了?”

“我下面流血了,宇飞哥哥,我的裤子上都是血,肚子好痛,我是不是内脏被他们踢破了啊,呜呜,肯定是的。”我好害怕,我的内脏破了,我活不了了,这一面,可能是我和陈宇飞的最后一面了,我现在跟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是最后一句话:“宇飞哥哥,我还要跟你做好多好多事,说好多好多话,可是,可是,我就要死了,我好难过,我好不甘心啊,我要和你在一起,呜呜呜……”

“阿雪,你……”陈宇飞摸了摸我的大腿上的裤子,又摸了摸我的肚子,他沉默了,似乎并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

“呜呜呜……”我害怕了,陈宇飞肯定是伤心了,不然,他怎么不会说话呢,我好难过啊,最后一面,竟然是这么的不美好,我梗咽着,对陈宇飞说:“呜呜呜,宇飞哥哥,我舍不得你啊。我要跟你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啊。”

“好好好,我会跟你做好多好多事,说好多好多话,好好看这个世界的。”陈宇飞抬起头来。咦?我是眼花了吗?陈宇飞的似乎在笑?我眨了眨眼睛,再仔细看,不会吧,陈宇飞他真的在笑!什么?!他竟然在笑?这个平时的冰山在笑,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拜托,我快要死了啊。难道,是我会错了意,他其实根本就不在乎我,而且还嫌我麻烦。难道是现在看我快要死了,他终于可以摆脱我了,他开心了。

我的心瞬间凉了一半,“宇飞哥哥,我死了你就这么开心吗?呜呜呜……”看来,我真的是没人要的,这个世界,原来连给的唯一的温暖也是假的,本来我不知道,直到现在,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知道陈宇飞的真面目。我好难过啊,这个世间真的是一点留恋也没有了。

“宇飞哥哥,你真的就忍心让我死吗?”我呜咽着说,眼泪水早就决堤,一刻也停不下下来了,我衣服的前襟都湿了。

“阿雪,你站起来看看。”陈宇飞微笑着说。

“啊?我站起来?”我瞬间尴尬了,说:“宇飞哥哥,我没力气啊,我肚子痛,又流血了,站不起来。”

“那这样呢。”陈宇飞说。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陈宇飞的一只手就放到了我的腋下,把我撑了起来。在陈宇飞的帮助下,我竟然真的站起来了,虽然腿上还是软绵绵的,人一点力气也没有,但是,我还是站起来了。

“怎么样?”陈宇飞关切地看着我,还是带着笑容。

“宇飞哥哥,我……”眼泪水一下子就停住了。这是怎么回事?我还能站起来?!

“你再走两步看看?”被陈宇飞架着,我的双脚抬起落下,落下又抬起,一前一后,竟然真的就走了几步。虽然,这水泥地像是棉花似得,软绵绵的,走路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轻飘飘的……我,不会是,已经灵魂出窍了吧?

“不不不,宇飞哥哥!”这样想着,我的小心脏马上打了个疙瘩,我推开了陈宇飞,说:“你是陈宇飞,啊?我怎么,会站在路上?但是,我怎么,觉得我是飘着的?我是不是死了?如果我死了,那宇飞哥哥你是……不不,你不是宇飞哥哥,一定是这样的,宇飞哥哥老是板着脸,不会这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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