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你要干什么?”郭毅站出来,冷眼看着林元洲。
林元洲皱了皱眉,“郭大人,本官捉拿凶犯,有何不可?”
郭毅抿了抿唇,这时,船上的气氛十分紧张,王力低着头站在林元洲背后,二十几个侍卫将甲板围得水泄不通。
河面上的风把宽大的袍袖吹得呼呼作响,林元洲看着郭毅,唐次拦在蒙恬身前,好像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净空惧怕,反而慢条斯理的说,“蒙恬居士,你可是认得我?”他又问了一遍,蒙恬微微抬起头,巨大的幂篱遮挡住她的脸,唐次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她略显单薄的身子僵了僵,终是什么也没说。
“唐公子。”这时,一直沉默的段白杨突然开口说道,“如果唐公子所言非假,那你是如何看出蒙恬居士有问题的?还有金船之事。”
唐次抬头看了眼段白杨,只觉得这人通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让人捉摸不透的怪异。整个沉船事件计划得非常周密详细,若非其间蒙飞收到信笺提前带着花凉离开,随后段白杨和敏书又将他救起,那么这件事儿,恐怕只会被当作沉船事故或是直接就被从这段河道上抹杀掉了。
如果说蒙飞是被动离开的,并起因是受人唆使,那么段白杨呢?
他不仅没死,连敏书和吴钱也毫发无伤,这说明什么?
偶然?
并不,至少唐次并不觉得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偶然。
“信笺。”唐次若有所思的说。
段白杨轻笑,“唐公子的意思是,你从这信笺上看出,信是蒙恬居士所写,并且推断出,是她杀人劫船?”
唐次摇了摇头,“信不是蒙恬写得。”
花凉“咦”了一声,“不是蒙恬居士写的,又是谁?”
唐次抿了抿唇,目光落在段白杨身边的敏书身上。
敏书愣了愣,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紧了又紧。
“不知道。”唐次淡淡道,“不知道是谁写的,但绝对不是蒙恬 。”
“段某不明白。”段白杨说,似乎完全不把林元洲和围住甲板的侍卫当作一回事儿。
唐次侧头看了一眼蒙飞,慢条斯理道,“蒙飞第一次收到信笺,信笺提示他夜宴上会死人,果然,齐禄死了。蒙飞第二次收到信笺,信笺提示他船会沉,但他完全可以把这事儿告知船老大或是段公子,让船及早靠岸,但是显然他并没有这么做。蒙飞一开始隐瞒信笺并决定提前带花凉离开的原因,是因为他认出信笺上的字迹是蒙恬的。他以为人是蒙恬杀的,这是蒙恬的警告。”
“唐公子的意思是,蒙飞知道蒙恬要杀人劫船?”段白杨笑道,果然,一旁的蒙飞脸上一白,咬牙瞪着段白杨,“你休要胡说,我小姑姑绝非凶手。”
“那你为何相信信笺上的字迹,并提前离开?”段白杨似笑非笑的看着蒙飞,蒙飞脸一红,支吾半天,竟也无言以对。
他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
难道凶手真的是小姑姑?
蒙飞侧头看了眼蒙恬,蒙恬低垂着头,并不言语。
这时,唐次说道,“但这字又显然不会是蒙恬写的。”
“不是蒙恬?”花凉诧异道。
三人旁若无人的说道,林元洲身后的王力不由得连连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看了眼阴沉着脸,右手打在腰间刀柄上的郭毅,真是恨不能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个,林大人,你看。”林元洲抬手打住他的话,冷笑着看着唐次,“让他说,本官倒是要看看,他还有何可说的。”
王力暗暗咬牙,这时,便听唐次道,“对,并非蒙恬缩写,蒙恬,恐怕是并不知道蒙飞在船上。”说着,抬头看了蒙飞一样。
蒙飞微愣,不由得皱了皱眉,好一会儿才道,“是,小姑姑确实不知道我在船上。”
“怎么会?”王力忙问,唐次说道,“蒙飞从船上离开后,第一时间回到蒙宅找蒙恬确认之后,才来府衙,并交出信笺,这边说明,一,信笺绝非蒙恬所写,蒙恬能证实这一点。二,蒙恬并非此次沉船事件的主谋。”
“哦?”段白杨轻吟一声,“此话怎讲?”
唐次道,“如此计划周全的一场劫杀案,所动用的人力物力,其中牵扯众多,蒙恬应该只是其中一个环节,她的存在一是为了毁尸灭迹,将船只销毁,二是。”说到这儿,唐次看了眼王力,笑道,“王大人,你说呢?”
王力两股一缩,吓得差点没跪倒在甲板上,舔着肚子上前一步,咬牙切齿的指着唐次,“你,唐公子,你可不要乱说话,这歹徒的心思,本官,本官是如何能知道啊?”
唐次木木道,“这倒是要问问王大人您的小夫人了。”
王力一愣,“小油菜花?这跟她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关系?”
一直躲在人群后的小油菜花一听唐次说道自己的名字,脸色莫名一白,挤进人群一把抓住王力的袖摆,探头恶狠狠的看着唐次,“你胡说,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嘤嘤嘤!”说着,哭将起来,王力听得心烦意乱,一把挥开她,恶狠狠的等着唐次,“唐兄,话可不能乱说,你今儿可得把话说明白了,她一个妇道人家,难道还能杀人越货不成?”
花凉有些担忧的拉了拉唐次的袖子,压低声音说,“木头,这,真的跟小油菜花有关?”
唐次木木的点了点头,“嗯。”
花凉见他笃定,侧头看了看将整个甲板都围得水泄不通的侍卫和对面一脸冷漠的林元洲,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王大人说过,另夫人曾因得了怪疾而寻得了蒙恬居士,得了圣女的圣水而治愈。”唐次木然的说道,小油菜花脸一白,下意识的侧头看了眼林元洲,突然尖叫一声,“啊,那又如何,奴家确实生了病,又确实是蒙恬居士治好的。只是奴家又怎么知道她是个沽名钓誉的骗子?”
唐次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小油菜花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愣,一股寒意顺着后脊梁骨一路窜到头皮,佯装恼怒道,“奴家绝不知她就是那个杀人劫船的恶徒,依奴家看,奴家没准就是被她下毒,又沽名钓誉的来给奴家看病。”说着,竟是呜呜哭了起来,抱着王力的手不放。
王力一脸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脸,转而怒目看着唐次,冷哼道,“唐公子,说话要注意了。”
唐次低敛着眉,淡淡的扫了王力一样,而后继续道,“如果我没记错,岸口登录造册由登录处登录造册之后,会直接上呈到县丞手中。”
王力一愣,“却是如此。”
这时,郭毅冷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物丢在王力脚边。
王力皱了皱眉,侧头看了眼林元洲。林元洲抿了抿唇,脸色越发的沉了下来,“郭大人是什么意思?”
郭毅冷哼道,“这是从扬州到沧州,前后四个州的岸口登录造册。你且看一看。”
王力愣了愣,额头渗了一层冷汗,“这。”
“四个州的登录造册,统一无误,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然而,这艘船从扬州出发,扬州的岸口并没有这艘船的记录。”郭毅冷哼,说道,“这事儿不难查办,我要人快马加鞭去了扬州岸口,从岸口劳工口中了解到,两个月内,从扬州到洛阳的货船中,有两艘鸟无音讯,曾有人去码头闹事寻人。”说到这儿,林元洲的脸色更沉了几分。他冷冷的看着郭毅,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船上的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这时,郭毅道,“在沧州,我与栁大人遭人偷袭,为得自然也是这件事儿。沧州有人也见了金船,并且偷了金船粉刷留下的金粉,后被人杀人灭口。林大人,这事儿,你怎么看?”
林元洲皱了皱眉,突然一脸冷笑道,“郭大人,这事儿我也是初初听说。”
郭毅哼了一声,“林大人,我若是没有猜错,你与沧州刺史温飞椒情非浅吧。”
“本官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你当然懂。”郭毅笑道,“沉船一案工程浩大,敛财之势如此明目张当,之前两艘货船无故失踪,便是你们策划洗劫吧!”说到这儿,目光落在王力的身上,“王大人,恐怕你的那位远房亲戚也非常人吧!那河中镇妖之兽便是他之前刻意投下的。至于目的,还请林大人你自己想好了再说。”
林元洲气得脸红脖子粗,冷声怒道,“荒谬,荒谬,你真是大言不惭。”
“哈!”郭毅冷笑,扭头看唐次,“唐公子,劳烦你了。”
唐次点了点头,花凉气得差点没拿鞋底子抽一抽郭毅,这个时候,着实不该又把唐次推出去。
唐次木木的抿了抿唇。
花凉苦着脸,忍不住苦笑,“木头,你,算了,我管不得你。”
唐次心口微微疼了一下,眨了眨眼,把挤到嘴边的安慰又咽了回去,抬眼看林元洲,“此事疏漏,便是成也圣女,败也圣女。”
林元洲不由得皱了皱眉,一旁的侍卫猛地上前两步,腰间的佩剑已经出鞘。
郭毅闪身拦在唐次面前,搭在腰间刀鞘上的手微微推动刀鞘,一道隐隐的寒光一闪而过。
刀是好刀,世人皆知刑部郭毅不止办案出了名的狠辣,手中的刀,更是斩了不知多少凶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