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纬玖的目光开始变得深远,复杂,他执起果栀的手坐在床边,叹息道:“我从没想过,一个女孩为了买礼物而意外死亡,果栀,那时候我很愧疚,明知道和自己没多大关系,我大可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她是不小心出了车祸,可是我的心里过意不去,如果不是为了给我买礼物,她就不会去商场,也就不会发生所谓的车祸了……”
果栀鼻子发酸,上前拥住他,强撑着笑容说:“对不起,我太任性了,不用说了,我再也不会那样了。”
死者已矣,她和死人较什么劲呢,之前不知道就罢了,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方面置气。
她只知道纪纬玖爱的是她,从来没有别人就好,管他的钱夹要不要带,随便了,什么都随便了。
纪纬玖苦笑,下巴搁在她柔弱的肩上:“党爱出事后,Linna把钱夹交给了我,她说这是党爱的遗愿,能够见我用它,如今党爱等不着了,所以那时Linna哭着拜托我一定要用它,就当满足在天堂的党爱最后的遗愿,我想比起死亡,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个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我答应了,后来也就没有换过,也是用习惯了吧。”
他拢了拢果栀柔顺的长发:“Linna买那个钱包时,有一部分钱是党爱掏的,毕竟作为交换生的她没有多少钱,她那个比我这个钱夹买的早,Linna珍惜她们之间的友谊,算是睹物思人吧,还有果栀,我并不是不愿意用你买的钱夹,只是我心里过不了那个坎儿。”
果栀直起身子,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劲的点头:“我知道,我知道,那个钱夹可以说是党爱用命给你买的,意义重大,现在想想,我之前的行为太幼稚矫情了,谁没有个往事呢。”
纪纬玖手里把玩着钱夹,笑道:“其实今天你也让我明白了,物质比不上心意,就算物质再怎么难忘,你再怎么放到身边,也比不上记住那份心意。”他黑眸灼灼地望着她,“所以我觉得钱夹也不是不能换。”
难得他想通了,果栀心里也舒坦了,可是面上佯装不悦:“心意?这可比物质严重多了,你不怕我吃醋?”
纪纬玖顿时笑了,捏了捏她嘟起来的嘴巴:“果大小姐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会跟这些小事计较?”
某人忘了,刚才果栀执意要换钱夹的……
“哟,中国文化学得不错嘛。”果栀笑哼了一声,表面不快,但是心里甜滋滋。
于是果栀与纪纬玖的冷站还未展开就已落幕。
当第二天,纪维一看到从楼上下来的两人,手挽手,动作亲密,她眨了眨眼,心想他们不是闹脾气了吗?这么快就重归于好了?
还是昨晚的事只是她的错觉?脑补?
离开纪家前,果栀向纪父纪母告别,这几天,两老对她确实挺照顾的,然后纪纬玖送她去的机场。
临上飞机前,纪纬玖揽着她的肩膀,叹息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果栀哭笑不得:“现在交通这么方便,等到彼此都有空了,你来中国或者我到新加坡。”
纪纬玖挑挑眉:“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没多久,机场广播传来催促旅客登机的声音,果栀手拿登机牌,看着他说:“我走了。”
纪纬玖难舍的皱了皱眉,拉过她的胳膊低头在她唇畔上吻了一下,“走吧,到了给我消息。”
果栀笑容清浅:“好。”
就算再怎么不舍,飞机也不会因此而停飞,时间更不会静止。
纪纬玖看着果栀的身影越走越远,在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说到底还是不舍得放她离开。
异国之恋可比异地的还要难受,来来回回坐车就废老长时间,看来他还真得动作快点,早日抱得美人归,以后就不用受这种分离之苦。
纪纬玖看着飞翔在蓝天之上的飞机,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果栀来到头等舱,坐下之后才看见坐在自己邻座的人居然是Linna,有些惊讶,不过Linna看起来倒是没什么,还是她先给果栀打的招呼呢。
或许是昨天纪纬玖讲了党爱的事,对于Linna和党爱之间的友情,觉得有些感叹。
果栀扬了扬微笑:“真巧,你是去Z市吗?工作?”
“对,不过不是工作,是去……看看老朋友。”Linna说的最后三个字,声音带着叹息。
老朋友?果栀抿了抿唇,“是去看党爱吗?”
昨晚纪纬玖之后也说了,党爱是Z市福利院的孤儿,算是落叶归根吧,他们把她葬在了Z市墓园,这样离家人也算近些。
对于从果栀口中说出“党爱”这个名字,Linna也不是很意外,只是勾了勾唇角:“阿纬都告诉你了。”语气是上扬的,听着像疑问,其中却夹杂着笃定。
果栀点头,“是的。”
Linna向空姐要了个枕头,顺便也替果栀要了个,她枕在脑后,闭着眼,声音喃喃:“我和党爱都是从福利院出来的,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我们对彼此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成为好朋友倒不是意料之外,只是我没想到她会喜欢上阿纬……”
Linna的声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语,果栀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将枕头枕在脑后,听她讲故事。
“果栀,你真的很幸运,能够得到阿纬的心,党爱在他身边努力了两年也不如你的两三个月。”Linna笑容苦涩,眼角缓缓滑落一行眼泪。
果栀看着窗外的云朵:“世上的爱情,包括每个人的爱情不会是唯一的,或许未来遇到的某人就会有爱情了,Linna,其实你也喜欢纪纬玖的,对吧。”
Linna依旧没有睁开眼:“喜欢,感觉好像离我好久了,少年时的感情本来就充满了各种情绪,果栀,你很好运,比我和党爱都好运。”
果栀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容平静,眉目平和,便知她已然放下,心中唯有不甘的是党爱。
她在为党爱叫屈,不然那天不会在餐桌上拿出钱包,刻意让她误会,只是这其中多少也掺了些自己的小性子。
果栀笑了,党爱能有这样的朋友也是够了。
之后她们便再也没有交谈,飞机落地后,果栀问:“你现在是要去看党爱吗?”
Linna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三点,她点了点头:“对。”
“那正好,我也想去看看党爱这个女孩,一起吧。”
Linna皱眉,看着此时笑颜如花的果栀,不知道她这是为什么。
果栀耸了耸肩:“别担心,我是真想去看看她,看看这个为纪纬玖献出生命的女孩,到底长什么样子,而且我爸派了司机来接我,你正好可以搭个顺风车。”
“好吧,这也没什么。”既然对方已经把话说得这么白了,Linna也不会再拒绝,不过她是真的对Z市的路不太熟,有个人领路也是好的。
商量好的两人出了机场,就坐上了果家司机的车,中途在一家花店下车,Linna和果栀各买了一束栀子花。
果栀看着Linna手里的栀子花,猜测道:“党爱也喜欢栀子花?”
“嗯,她喜欢栀子花的花语,等待爱情和永恒的爱。”
花语?果栀默念着,看着自己手里给妈妈买的花,她的名字带着“栀”字,爸爸曾经说过,她妈妈喜欢栀子花,所以便给她取了个“栀”字,意为喜悦。
果栀笑,这一朵花,花语还挺多的,不过却挺投众人所好。
在墓园门口,果栀遇见了郑卫国,Linna也认识他,看见后便喊了声“姑父”。
郑卫国见果栀和Linna一起来,他是知道果栀去新加坡的,所以对于两人一块来也只是稍稍惊讶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原先的样子。
郑卫国应了一声,朝果栀笑了笑:“小栀,在新加坡怎么样?”
果栀:“挺好的,伯父伯母都挺和蔼的,郑叔叔,您来墓园是……”
郑卫国眼神微暗,略有些不自在,“哦,是来看个老朋友,还有事,我先走了。”
“好。”
告别郑卫国后,果栀和Linna进了墓园,而郑卫国坐在车里看着果栀离去的身影,眼神怅然:“开车吧。”
果栀先去了她妈妈的墓地,发现墓碑前放着一束菊花,她环顾了下四周,没看见熟人,心里这就奇怪了。
她妈妈刘永欣生前性子清冷,与人都不接近,更别提有什么好友了,所以这束菊花是谁放在这儿的?
她爸爸?不,不可能,她爸爸来探望妈妈,也会带着一束栀子花,所以这是谁的呢?
果栀也没想那么长时间,在刘永欣墓碑前站了一会儿,便去找了Linna。
按照Linna的提示,她来到了党爱的墓地,墓碑上的女孩照片,眼睛很大,双眼皮,娃娃脸,笑容恣意。
她想,党爱一定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儿,她的笑容很干净,忽然间她觉得很庆幸,很庆幸成为纪纬玖的女朋友。
Linna看着照片,似乎也陷入了回忆:“她因为急着把礼物送给阿纬,在过马路时,忘记看红绿灯,才……”
果栀不禁有些唏嘘,红颜早逝,命该如此啊。
果栀宽慰她,拍了拍她肩膀:“我相信党爱这么美好的女孩,下辈子的人生一定会平安无忧,我爸爸常说,爱笑的人会得上帝垂怜眷顾的。”
Linna淡淡地笑了,由衷地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中国话可真有意思,我也希望党爱会得上帝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