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无路,杳无人烟,荆棘枝条茂密,苏灵珺只能边走边拿剑砍,心下盘算着,不管如何,先出了这山再说。走了大半日,竟见到一株巨大的紫藤树,藤条缠绕,如拱门一般,甚是好看。
苏灵珺走将过去,眼前顿时朦胧一片,急忙转身,紫藤树却消失不见。背上的紫溟剑不停震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曼妙乐声,让人禁不住如痴如醉,心神激荡。那紫溟剑突然出鞘,绕着苏灵珺转了一圈,笔直插入地上,不住抖动,发出叮铃声音。她猛地清醒,急忙就地坐下,凝神运气。不一会儿,心绪渐平。她此时明白自己入了妖阵,当务之急,是不受妖法霍乱心智。起身拔出紫溟剑,紧握在手,四处一看,见迷雾缭绕,看不清前方。心想要快些离开此地,便加快脚步,一路使轻功疾奔,对外音充耳不闻。
跑了好一阵,忽然看见前面有个人影,似乎是爹爹的背影,苏灵珺边跑边喊,“爹爹,爹爹,等我,我是珺儿啊~!”但那背影却总是若即若离,任凭她喊破喉咙,也不回身,她沮丧之极,泣道,“爹爹,你不要我了么,怎么不理我……”
远远地,来了个白衣女子,柔声道,“珺儿,来,来娘这儿,让娘好好抱抱你……”边说边伸出双手。苏灵珺踉踉跄跄要上前去。那紫溟剑不住抖动,苏灵珺手拿不稳,剑掉落地上。那白衣女子慢慢飘了过来。苏灵珺拖着发沉的双腿,慢慢挪了过去,一个不留神绊到石头,摔倒在地,跌在剑上,右腿竟被剑锋割破了。那紫溟剑剑锋锐利无比,苏灵珺右腿顿时血流如注。那白衣女子消失不见,乐声骤止,四周豁然明朗。
只见前面数丈开外处,耸立着一只人面蜈蚣,上身如女子,长发披散,下半身如蜈蚣。那蜈蚣精冷笑道,“竟破了我的迷心阵,你乖乖过来受死,让老娘吸了你的精血,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灵珺道,“我看你有些道行,不忍伤你。修道之人诚心向善,无需害人也可得道,你已快成人形,实属不易,道可伤人,亦可救人。听我一言,诚心向善,日后定有大大裨益,否则将堕万劫不复之地!”她一面说一面回想经过,心下觉得是自己鲜血滴落剑上,才破了妖阵。于是便将右腿鲜血悄悄多蘸在剑上,心道,“紫溟剑啊紫溟剑,你若知我心意,就快些帮我!”
那蜈蚣精一阵狂笑,道,“死到临头了还大言不惭,倒有些胆量,老娘用不着你教训!”话音未落,那紫溟剑飞向蜈蚣精,与其缠斗在了一起。紫溟剑舞成了一团紫光,围着蜈蚣精。不多时,便听到一声惨叫,蜈蚣精被劈成两半,慢慢化成了一滩绿水,紫溟剑即飞回了剑鞘。绿水中有物发光,苏灵珺走将过去,原来是个珠子,通体透红。
有人说道,“这是千年蜈蚣毒宝,收起来吧”。
苏灵珺一惊,急忙跳起,拔剑护在身前。原来是个高大硬朗的男子,方脸无须,虎目高鼻,长发披散,一身短打。见苏灵珺神情戒备,便和声道,“你好友阿乔托我来接你。”说罢,吹了声口哨,一匹灰狼疾奔过来,到男子跟前,前腿匍地,不住摇尾。那狼脖子上系了个铃铛,叮当作响。
苏灵珺见那灰狼眼露绿光,高大凶猛,心下害怕,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那男子道,“别怕,它不伤人。”
苏灵珺疑惑道,“你是何人?阿乔在何处?”
那男子道,“阿乔姑娘现在在我家里养伤,她跌入了冰窟,受了寒毒,被我路过救起。她心下挂念你,便让我来接你。”
苏灵珺又道,“你这话让我如何相信?”
那男子道,“阿乔姑娘说,她母亲中了巫蛇之毒,你们要找墨薇草救人。”
苏灵珺心想,“看来这人应无歹意,我便跟他前去,好在有紫溟剑,小心些便是了。”便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你带我前去了。”又问道,“阿乔中了寒毒,伤势如何?”
男子道,“阿乔姑娘已无大碍”。他示意灰狼过来。那灰狼极为顺从,走到苏灵珺跟前,卧倒在地,摇着尾巴,示意苏灵珺骑到背上。
苏灵珺将紫溟剑入鞘,收好蜈蚣毒宝,略一犹豫,便坐上狼背。青羽道,“灵珺姑娘请坐好”,说罢左手放在嘴里,吹了声口哨,那狼便起身,疾奔起来。
男子跟着灰狼跑,脚力迅捷,竟不输灰狼。苏灵珺见他脚力如此迅捷,好生佩服。
不多时,灰狼背着苏灵珺奔到了山下。苏灵珺见一块大石头上写着“尸莾山”三字,心想,原来这山名尸莾山,怪不得如此凶险。问道,“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男子道,“阿乔姑娘说,你是被大鹰抓走的。这方圆几百里,只尸莾山上的巨树建木栖有大鹰,必到尸莾山无疑。那建木直插云霄,自然好寻。我已在山间寻了半日。不过也总算不负阿乔姑娘所托。”
苏灵珺疑惑道,“这尸莾山鬼怪频出,我险些丧命,怎地你出入山间如入无物之地”。
男子淡淡一笑,并不回应。
男子与灰狼并肩疾奔,奔了大半日,此时暮色已下,暝烟四合,苏灵珺心想这一路也得有二三百里了。那灰狼又带她在林间穿行,不多时,便见到星星点点亮光。男子道,“快到了!”
灰狼带着苏灵珺到了一座高大的木屋前。青羽道,“灵珺姑娘,我带你见阿乔。”
苏灵珺跟着男子进了木屋,那灰狼一抖身子,也不跟进去,往边上的小屋走去。
二人穿过厅堂进了里卧,卧榻上斜躺着一个红衣少女,正是阿乔。苏灵珺又惊又喜,上前抱住阿乔。二人相互叙说了此间种种经历。
原来,那日苏灵珺被大鹰抓走后,阿乔座下马儿也受了惊吓,一路狂奔,失足跌入极寒冰窟。阿乔也随着掉了下去,脑袋撞到冰棱,失去了知觉。那男子打猎从那里路过,便将阿乔救起,并用自身真气替阿乔祛除了寒毒。阿乔央求他去救苏灵珺,他便带着灰狼寻人去了。
她们二人原本是要找墨薇草救人,现如今已过了三四日,离大限只剩一日有余,却连墨薇草影子都没见,还险些丧命。阿乔心急如焚,问男子道,“青羽大哥,你可知道墨薇草”。
青羽道,“那墨薇草,我也只是听闻。天虞山离此不远,但我也从未见过墨薇草,我族中长老云,墨薇草与丹木相伴而生,要寻墨薇草,须先找丹木。丹木往往生在悬崖峭壁大石之上,可隐匿形迹,需在满月之日,方才显露。”
苏灵珺道,“今日才初五,离满月之日尚早,这岂不是无望了?”
阿乔急道,“青羽大哥,可有其他法子?”
青羽道,“墨薇草不现形,任何人也寻它不到,神仙也无法啊。”
阿乔道,“我就不信,定有法子可解,我一定要去找!”母亲中了巫蛇之毒命悬一线,她这几日心如油烹,恨不能代母受苦,即便找寻墨薇草希望渺茫,也要试上一试。”
青羽叹道,“多少采药之人,为采墨薇神草,有去无回,阿乔……”
苏灵珺道,“阿乔,咱们再想想可有法子。”
阿乔连日来经历这般凶险,内心几欲崩溃,强忍眼泪道,“灵珺姐姐,你我非亲非故,此去凶险,你还是先回去吧。我娘身中巫蛇之毒,若寻不到墨薇草,我也不愿独自苟活世上。”
苏灵珺道,“此言差矣。我既与你一同前来,岂能半途而退?我适才心想,这天虞山得天独厚享有神草,应当有人居住,如有人长居此山,那么定采有神草。”
青羽喜道,“灵珺姑娘说的甚是!天虞山上确有高人隐居,自称红花婆婆,道行极高,但性情古怪。倒不妨求她试试。”
阿乔转悲为喜,道,“既如此,我就去求她,她要我磕多少响头,我都甘愿!”
苏灵珺问道,“天虞山如此之大,这红花婆婆所居何处?”
青羽道,“听闻她隐居在天虞山鹰愁涧魔岩洞,只是天虞山山路崎岖艰险,乱石嶙峋,崖壁如刀削一般,路途难行。我对天虞山甚为熟悉,可随你们前去,以尽绵薄之力。”
三人议定,青羽便吩咐叫人过来。不一会,一个年轻后生过来,向青羽说了一番话,青羽叽里咕噜回应,那后生听罢便出去了。苏灵珺见他颈中铃铛甚是熟悉,一时想不起来哪儿见过。
不一会儿,那年轻后生牵过来三匹小马,洁白如雪,金目朱鬃。青羽道,“这吉量马,身形灵活,最宜在崎岖山间行走。”他牵过一匹,轻抚其背,耳语一番,那吉量马便四膝跪地。青羽扶着阿乔坐上,吉量马才慢慢起身。苏灵珺和青羽也分别跨上了吉量马,青羽一抖缰绳,大“嗬”一声,领头的吉量马稳稳地蹿出,苏灵珺和阿乔座下的吉量马也紧紧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