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辞再三保证,司机这才掉头答应。
回到酒店房间,她鞋也没脱就躺到床上,晚饭也没吃什么东西,肚子咕噜噜直叫。
她敲开隔壁房间的门,问她们拿来一些零食暂时填饱肚子,然后坐在床上发呆。
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还没捕捉住便一闪而逝,有凯瑟琳,母亲,钟秋心,孟良鸠还有——梁念蓉。
她深深叹了口气,用被子蒙住头,耳边似乎响起什么民谣的歌声,一下子清醒过来,坐起来,拿出手机打电话。
打了几个电话孟良鸠也没接,听着忙音,沈曼辞转而发了一条短信,之后意识又开始模糊了,连续的敲门声也像是臆想出来的……
“砰砰砰”
是真实的。
她慢悠悠地下床去开门,大概猜到会是谁。果然孟良鸠站在门口,一只手放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拎着一袋外卖。穿着烟灰色的双排扣大衣,内搭纯白的衬衫,显得他神情很淡漠。
他沉默地越过她走进去,把袋子扔在茶几上,又折回来向门口走。
沈曼辞一下子拉住他的手,冰冷的温度瞬间让她一哆嗦,顿时清醒了不少。
“你先听我解释。”
他终于瞥了她一眼,抽回手坐到沙发上去。
沈曼辞把吃的拆开来,香味扑鼻而来,勾得她忍不住先大快朵颐。
“你要不要来一口?”
她把筷子举到孟良鸠面前,满脸期待地盯着他,见他半天没反应,只好塞进自己嘴巴里。
“出去吃饭还能饿着回来,也就你能干出这种事情。”
白白等了她这么久,结果她还不回去。她是料到他会过来,还发短信要他带点吃的再过来。
沈曼辞只顾着吃,不搭理他,吃完还不轻不重地打了个嗝,她窘迫地瞄了瞄他,去厕所洗了把脸。
“吃饱了?那我们回去。”
孟良鸠懒懒地抬眸,准备起身,沈曼辞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他顿了顿,又坐下来,等她开口。
“我遇见钟秋心了。”
“嗯。”
他淡淡地回应,听不真切,又似乎是她幻听。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沈曼辞垂着眼睫毛,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你和她应该认识很久了吧。”
孟良鸠扭头看着她,眼里晃过一丝不悦和不耐的神色。
“这个公司上下没有一个不清楚,还有什么问题赶紧说,江叔还在等我们回去。”
“她是不是喜欢你?”
沈曼辞自顾自问道,其实这个答案她不必问,但她就是想要从他口里听出点什么。
孟良鸠的神情顿住,唇角逐渐下沉。
“对。”
她这简单的一句话更像是盘问,是对他感情的不肯定和怀疑,否则她怎么会用这样平静的语气。
“可是我不喜欢她。”
他其实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演变成了这么几个字,而在沈曼辞看来,他不正面回答,就是在逃避。
“那你能把她辞了吗?”
她抬头,眼睛亮亮的,闪着期盼的光芒,放在腿上的手却绞在一起。
“她跟你说什么了?你告诉我,别无理取闹。”
他柔和下来,抬手把她的脸板正,试图缓和两人之间渐渐变僵的气氛。
“我没有无理取闹,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其实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沈曼辞笑起来,她也诧异自己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可心里塞满的算是酸涩。
她突然转变态度,孟良鸠扯着她的手靠近自己,期身压着她,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顿时笼罩住沈曼辞。
“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我不信你就是随便说说而已那么简单,不然你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让司机送你回酒店来?”
想起钟秋心的样子,沈曼辞下意识想要剔除那些涌来的画面。
“她真的很厉害,在公司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可是直到今天才真正感受到,你和她很像,永远都是胜券在握的样子。”
这是她由衷的话,可孟良鸠听起来却不是个滋味,耐着性子和她说话。
“你不说,我不逼你,但你要是胡思乱想的话,我立刻直接打电话去问钟秋心,她的口肯定比你好开。”
他作势拿出手机就要打过去,眼看他翻出钟秋心的电话号码,沈曼辞一把抢过来。
“既然你知道她的心思,你为什么不可以疏远她一点,难道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无论她做什么,你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跟你这么说的?”
孟良鸠问道,忽然,沈曼辞像是鼓足了勇气。她拿出之前柯惠送给她的香水,刚才聚餐的时候她厚着脸皮像那个女孩要回来的。
她在自己的手腕喷了喷,举到他面前。
“那天问你,你身上是什么味道,你说不知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他一下子扼住她的手腕,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隐隐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你怎么不直接问我?”
“我问你了,是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知道这是谁给我的吗?柯惠,她亲手送给我的,还好心教我怎么拴住一个男人的心。今天我又知道,原来那都是钟秋心让她这么做的。”
沈曼辞也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明知道这都不是孟良鸠的错,可她还是忍不住迁怒到他身上。
钟秋心无非是在敲击她的心理防线,她承认,沈曼辞是懦弱,胆小到宁愿把苦往肚子里咽也不想破坏了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的感情。
“那能证明什么,我和她们有一腿还是我和她上过床了?你就那么不相信我的感情?”
孟良鸠带着质问的语气问道,字里行间也染上奚落的味道,薄唇吐出的话激得沈曼辞勃然大怒。
“为什么你能把这些话说的这么轻巧?我一直想知道,我到底算你什么人?”
她几乎是吼着说出最后一句话,孟良鸠却在那一刹躲闪开她的目光,闭口不言。
……
房间里陷入逼仄的沉默中,沈曼辞原本那颗忐忑不安的心也终是沉静下来,渐渐和自己的呼吸同一步调。
“其实我一直都在担惊受怕,更没有安全感,和你在一起就好像是别人施舍给我的一次机会一样,我的自尊心承受不了,而你又不愿意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沈曼辞缓缓地说着,语调的低微犹如她内心所想的自己那样渺小,从她站在英国的那片土地上起,她从此就失去了女孩娇纵的资格。
孟良鸠恢复一派冷清的模样,牵起她的手站起来。
“闹够了就走吧。”
沈曼辞使力,紧紧反握住他的手,抬头对上他投转过来的眼神。
“你还没有给我一个交代。辞了她,还是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
她清晰感受到他手指的瞬间僵硬,半晌,孟良鸠还是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挣扎了一会,还是隐去了。
“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任何答案,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简单的。”
多说无益,沈曼辞轻松挣脱掉他的手,露出一个苦笑。
“让我自己好好想想吧。”
孟良鸠的心蓦地刺痛,从他出生到现在,除了因为那件事,就只有现在的感觉最为清晰。
他定定神,转身向门外走去,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沈曼辞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她胡乱擦掉,翻天覆地的泪水再度涌来。
半夜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睛,可沈曼辞一直清醒着,脑海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黑暗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傅何时。
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
“喂,曼辞,想问你件事,又不大好意思,毕竟你们的私事我也不好多干涉。”
沈曼辞一听就觉得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忙问道。
“怎么了?”
“我在酒店大堂,你下来一下吧。”
她挂了电话,条件反射般跳下床,随便穿了一件衣服就坐电梯下楼。
傅何时搓着手站在那,沈曼辞走过去,看到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我哥刚才和我在一起,他一句话也不说就闷头喝酒,我想大概是因为你的事,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沈曼辞抿着唇,眼睛看着远处,不知道说什么。
傅何时继续道。
“我哥这个人我也摸不透,但是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对待感情方面他是有相当高的洁癖的。我看得出来,你们两都还没有完全足够信任对方,不过你想想,他身边女人这么多,为什么偏偏就挑中你了?因为你,大半夜还把我拉出来喝闷酒,这些你都好好琢磨琢磨。”
他说了一大推,沈曼辞只听着也不发话,傅何时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直软膏。
“还好只是小伤,涂在脸上过几天就好了,是他叫我买来给你的。”
沈曼辞这才想起脸上被刘梦瑶抓出来的伤,原来孟良鸠早就注意到了,她几乎要脱口问他在哪,可声音像压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还得去接他,你早点休息吧。”
傅何时大步走了出去。
重新躺回床上,她眼前不断闪过他一个人喝着闷酒的寂寥身影,心里疼的要命。
昨晚的最后一场演出顺利结束,在后台,沈曼辞遇见又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封如深,只不过这次身后跟着一个戴眼镜斯斯文文的人,她隐约记得他叫封宗仁。
“祝贺你,每场演出都那么顺利,前途真是一片光明,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身上还有这个闪光点。”
封如深笑着说。经过上次不欢而散,沈曼辞心里仍是心存芥蒂,似乎是看出她的心思,封如深赶紧开口道。
“今天来就是想在你走之前和你告个别,可能那天我没法送你了……大概你也不需要。”
他如是说,沈曼辞颇有几分尴尬,看他的脸色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不过语气态度还是那副嬉笑玩闹的感觉,也没多细想。
“我没有那个意思,谢谢你。”
封宗仁走上前,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封如深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再见。”
她扬起一个微笑,封如深突然捏了捏她的下巴,笑得落拓不羁,沈曼辞恍惚回到了他嬉皮笑脸着说要她当他女朋友那天,回神后,人已经走远了。
安排好一切,出发前,她向詹娜老师请了半天假,打车匆匆来到孟氏。
为了保险起见,她先打电话给了傅何时,一听她来,傅何时整个人顿时精神起来,告诉她孟良鸠现在正在开会。
于是沈曼辞到处随便溜达了几圈,再回来的时候会议已经结束了,看到是她,秘书小姐热心地想去给她通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