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盯着他愤怒的眼睛,脸上浮现一丝从容的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重要吗?”
“当然重要。”沈逸星咆哮道“快告诉我,我他妈到底是谁!”
“你谁也不是。”老人单薄的身躯犹如一叶孤独的小舟,在狂风暴雨中飘荡。
“你以为聂隐苍的存在是不可思议的,乐家的所作所为是难以揣摩的,四大家族的关系是异想天开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呢?”
“我?我怎么了?”沈逸星“噌”的站起来愤怒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那天你把李有顺抓去,你以为他说的口供是关于你?还有在日本人的地牢里,你以为冯保说的也是关于你?”老人叹了口气道“错了,一切都错了,他们说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是聂隐苍!而你,你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一道惊雷平地炸响,沈逸星耳朵嗡鸣不断,脑海里始终回荡着那震耳欲聋的雷声。他浑身无力瘫软在地,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好似全世界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和空白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稍稍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口鼻中流出。他伸手一摸,却看到一掌心的血珠。
不,不是这样的,你们一定又在欺骗我。
我再也不会上你们的当了,你们永远别想再蒙蔽我。
聂隐苍,他才是该死的那个人,不是我!
不是我啊!
沈逸星深吸口气,将口中腥甜的液体咽回肚里,静静的看向对面的老者。
“为什么?”
老者神情显得有些失落,不过还是郑重道“因为他把你当兄弟。”
“我从来没有把他当兄弟,我只想着杀了他,替天行道。”沈逸星咧嘴笑道“还有你们,都!该!死!”
老者低下头,目光凝聚在茶杯上,杯中嫩黄的茶水上漂浮着一根茶叶,翠绿可爱。
“如果不是他坚持给你续命,你早在几年前就该暴毙而亡了。”老者舒了口气道“在很早以前我就告诉过你,追魂问命有损阴德,这些年你用了多少次这种法术,你心里应该清楚。”
沈逸星颓废的坐在地上,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要说点什么,然而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说他不知道你的存在,这是真的吗?”
“是的。”老者点头道“老奴从来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份。”
“为什么我知道的那么多,而他却知道的却那么少?”沈逸星昂头看向他道“我不明白。”
“我刚才已经说了,你从来不曾存在。”老者脸色恢复了平静道“或者说……你无处不在,这就是你比你的父亲更加聪明和机敏的地方。”
沈逸星怔怔的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到些不一样的答案。
“这件事,你以后可能会明白,也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老者直起身道“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我们无能为力。”
“你要去哪?”
“老奴的使命已经达成,自然是要去逍遥世外了。”老者颤颤巍巍的拉开漆门道“少主,保重。”
沈逸星突然感觉一阵心酸,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
“你们要丢下我一个人吗?你们一个个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走,只剩下我孤伶伶的寻找答案,我很累了,我想休息会。”
“少主,你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老者转过身看向他,目光一如先前慈祥宁静。
“嗜血判官,我们在等你。”
“嗜血判官?”
“不要害怕,继续走下去。”老者身形消失在门后,声音却还在走廊里回荡,“终有一日,日本人,红莲教,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将匍匐在你的脚下,战战兢兢的等待你的末日审判。”
“继续走下去!”
沈逸星抹干眼角的泪水,一股巨大的力道从心底传来,他能明显的感觉,又有一条鲜活的生命力注入了几近干涸的心潮中。
我是嗜血判官,这是我天生的宿命!
回到警备处,沈逸星立刻找到了大西玉夫,要求参与调查昨晚刺杀的案件,不过大西玉夫却拒绝了。
“沈君,这件事不用咱们动手。”大西玉夫冷笑道“既然那群关东来的废物们喜欢丢人现眼,那咱们就等着看笑话好了。”
“可是毕竟在咱们的地盘,如果中支方面军……”
“这个不用你担心,昨晚几个参与密谋的废物已经切腹谢罪了,所以大局已定,他们赖不到咱们头上。”大西玉夫瞥了他一眼安慰道“沈君,你辛苦了,过一段时间,我会以玉机关的名义向大本营请功,你不要心急。”
“卑职分内之事,做得还远远不够。”
“沈君,你现在越来越谦虚了。”大西玉夫想了想道“对了,最近城中大肆搜捕反日分子,现在监狱都快收纳满了,你去查验下,看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反日分子,把他们处理掉。”
“是,愿意为机关长分忧。”
沈逸星深鞠一躬,转身走出门外。
见鬼,为什么他们还没有行动?
昨晚刺客的尸体已经被日军带走了,如果大桥老鬼略一审讯,一切不都真相大白了么?
妈的,他们为什么能沉住气?
不对,肯定有圈套!
沈逸星快步离开警备处,脸上覆着一层寒霜,他不知道事情进展到了什么地步,只感觉背后总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的盯着自己。
等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始,他暗暗咬牙。
宇城一共三座监狱,其中警备处的级别最高,直接由玉机关负责,另外两处分别位于城东和城西,由伪军看守,几名日本兵监督。
沈逸星端坐在大堂里,前面一溜站着十来个衣着邋遢的疑犯,疑犯后面则是四名日本兵,全都端着雪亮的刺刀,只要他一声令下,刺刀就会捅穿疑犯的胸膛血溅五步。
“所有人,把衣服脱了。”沈逸星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玩的什么花样。”
“快,把衣服脱了。”
“听见没有?”
“妈的,这小子还瞪我,你再瞪我试试!”
“说你呢,快点脱!”
旁边一群大大小小的伪军咋咋忽忽的乱叫,沈逸星眉头一皱,扫了他们一眼,所有人不由打了个寒颤,连屁都不敢多放一个了。
哼哼,咱们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