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陈朝阳同于婉婷手拉手从图书馆方向走来。实际上也算不得手拉手,倒是像拉拉扯扯,或者说陈朝阳在对于婉婷动手动脚。事情要穿越回十五分钟前去方能讲得明白,十五分钟前陈朝阳叫司机将车停在了往于婉婷家去的那条胡同口,于婉婷出胡同就被陈朝阳拽上了车;或许是介于有旁人,司机的在场,一路上两人在车里各自沉默不发一言;到了学校下了车,于婉婷疾步如飞往学校里走,陈朝阳死缠烂打着追在后面,他好几次去拉她的手,都被她挣脱了,仍是不死心,索性耍起了流氓,直接上去挽着她的胳膊,来了个“金蛇缠丝手”将她的整条手臂锁住,任她如何挣脱也不放手。快到教学楼的时候,于婉婷见到尹朵儿和辛薇,心头一怔,停下脚步,这才用力甩开了陈朝阳的纠缠。陈朝阳望见她们,也愣住了,心头开始忐忑;愣了两秒,转念一想又觉得心安理得,不是已经分手了么。
尹朵儿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刺激,她只觉自己的心脏啪嗒一下猛撞在了自己的左肋骨上,差点儿没背过气儿去昏倒;眼泪似乎在情绪之前事先做了反应,这显然是不符合生理和心理的逻辑规律的,这会儿情绪已然爆发得不能收拾;之前两个星期的沉默像是蓄力了一股强大内力,这会儿喷发出来,跟助推器似的,促动着她气冲冲朝于婉婷跑了过去。
在场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做出相应的反应,尹朵儿的巴掌便狠狠甩在了于婉婷的脸上。
于婉婷捂着脸蛋儿,眼泪刷刷流了出来,在心里自己对自己说了一声:“活该!”
陈朝阳望着于婉婷泛着泪光的双眼,心头刺痛不已,压得呼吸在喉咙口只感觉梗塞难耐;再转过脸去看尹朵儿时,尹朵儿已经飞奔进了教学楼。再转过脸来,于婉婷也哭着跑开了。
这一边,辛薇脑子里有点儿混乱,她硬是没看懂剧情。她将整个剧情在脑子里反刍了一遍,这才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望着陈朝阳,辛薇顿时火冒三丈,气呼呼冲到他跟前,还没等陈朝阳做出反应,一个巴掌狠狠朝陈朝阳甩了过去。一般来说,女生的力气不大,耳光也就够让男生端正的面目偏离十几度角,而辛薇这臂力如同扔铅球的时候一样用到了腰力,腰马合一,一气呵成,甩得陈朝阳的脑袋差点儿没同颈椎错位,大概是之前抬课桌的时候做足了热身准备。
陈朝阳愣着,脑袋向右歪斜,不料辛薇左右开工,右边一个巴掌又甩了过来,正好帮他把偏离了角度的脑袋归了原位。这一秒陈朝阳彻底清醒了,忽觉左边又有动静,本能蹲下身子,躲过了辛薇的第三轮攻击。辛薇见这一巴掌落了空,干脆手脚并用,提了腿便朝陈朝阳一顿乱踢,正好近段时间憋了满肚子火气没地儿发泄。可惜逃了一个,否之这“降龙十八掌”加“林家十二路弹腿”,合计三十招,非把这对狗男女打残了不可。
陈朝阳被辛薇连续踢了四五脚,这才反应过来,站起身来后退着躲避,边喊着:“你打够了没有?你神经啊……”
貌似这拳脚运动只是消耗了身体的力气,并不能消耗心头的火气,辛薇猛一步上前,追了十几米,预备将未施展完毕的招式打完,可陈朝阳已经逃离至她十几米远去了,料定自己追不上,这才甘休。
“姓陈的你个王八蛋……呼……呼……”辛薇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抬起脸望着陈朝阳,见不能动手,只好动口,便扯着嗓子开骂:“你祖宗八代都不是好东西……”她的双手手掌感觉火辣辣的刺痛,甩了甩,“靠,好痛啊!”
“甩我两耳光,你自己痛得不行,你值么?”陈朝阳还不忘挖苦一番。
“值啊,虽然我的手现在很痛,但是我爽啊,要不你再过来让我甩两巴掌,看我值不值!你妹的!”
陈朝阳不以为然,说:“我和尹朵儿已经分手了,丁点儿关系都没有了,告诉你,我爱的人是于婉婷。”
“分手?你们……”辛薇愣住了,“什么时候分的?”
“都半个月了,她没告诉你?”
“什么情况?”
这会儿辛薇才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例如尹朵儿最近的反常。
事有凑巧,这时郁可可挽着秦牧初的胳膊走过来,辛薇才认识到自己同尹朵儿的区别,她可没胆子,也没理由,更是没资格去甩郁可可的耳光。
秦牧初装作没看见辛薇。郁可可在心里冷笑她活该。确实她活该,她以为秦牧初没她就不能活,一直以来对秦牧初各种身心摧残,这会儿让她明白,爱情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是要有所付出的。秦牧初心里也这样盘算,犹如一种报复心理,你不是自尊心强么,那好,你玩你的自尊吧,哥不同你玩儿了!
与此同时,于婉婷到教室,她轻轻走到尹朵儿身边,对趴在桌上哭泣的尹朵儿轻声说了一声:
“朵朵,对不起!”
尹朵儿吸了一下鼻子,抽噎着说:“你死开,你不要和我说话,你个大骗子,你的声音让我听着恶心,我不想看到你,你的面目更恶心!”
于婉婷忍不住眼泪再次泛滥,这一次她深深感觉到了自己的可恶,她第一次这般否定自己,这种痛楚与悲伤比遭受尹朵儿的否定来得更加刻骨,她曾经是一个那么自傲的女孩。
这一边,辛薇垂头丧气回去继续搬课桌,幸而训导主任正好经过,辛薇于憋闷的情绪里挤出一丝笑意来,央求训导主任:“何老师,帮个忙好不啦,这课桌太重了,我实在是搬不动了!”何峰将手里的教案和米尺交给辛薇,然后一把扛起课桌便往教学楼去。辛薇跟在何峰身后,微微抬头看着眼前伟岸的背影,忽觉心头一丝温暖,今儿糟糕的心情或许能因此而得到些许慰藉或缓解。
辛薇回到教室,将课桌布置好后,开始耐心安慰尹朵儿,这才知道了她和陈朝阳分手这一事实。她看了一眼坐在窗边位子的于婉婷。又看了一眼前面的秦牧初和郁可可亲密无间的身影。这一刻,她忽觉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然而,她也切实感受到,这回归原点只是表面现象。这心头沉沉的失落感,让她感觉所有的事情开始变得复杂、混乱、甚至是无法理解的矛盾。
经过这一事件之后,尹朵儿的心智再度强势变异。她决定有所行动,即便自己不和他在一起,她也不能让于婉婷和他在一起,她受不了他们卿卿我我的刺激。她狠下心来,势必要让他们之间所谓的爱情万劫不复,要让于婉婷万劫不复。
吃过午饭,尹朵儿打电话约郁可可到教学楼的天台闲聊。
“辛薇的课桌是不是你弄坏的?”
“啊?什么啊?”
“没什么,辛薇的课桌被人弄报废了,她怀疑是你干的。”
“切!我才没那么无聊呢!也许……搞不好是那些调皮的男生在教室里追打,不小心把课桌给掀了,见课桌损坏严重,怕负责任,索性就撇下没管它,中国的素质教育教出来的高中生也就这个素质了!”
“不是你弄坏的就好!”
“你怀疑我?”
“不是,我就想确认一下。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你,不然的话,我早不理你了。”
“切!谁爱搭理你似的!我向来我行我素惯了,最近莫名其妙同你走得近了些,你还真把你当个什么角色了还是怎么的?”
“好啦!你不把我当朋友,我倒是已经将你当姐妹了,虽然不像是同辛薇那么亲。”
“呵呵……你今儿找我,就是为了辛薇那课桌的事儿?”
“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找你帮忙。”
“什么事情?”
“那些相片,你能发给我么?”
“那对狗男女的相片?可以啊。你要他们的相片做什么?”
尹朵儿同郁可可说了自己的计划,郁可可骂她不仁道,她冷笑着咬着牙恶狠狠地说:“她于婉婷不仁在先,也不能怪我不义!”
郁可可想了想,说:“这事儿交给我来做,别忘了,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对于那种奸诈小人,就该给点颜色瞧瞧!”